陳通跟隨者憐風走到了薔薇的宿舍,隻見她臉色慘白的躺在床上,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往日調皮熱情的臉上是一副讓人心疼的疲倦。


    “杜卡奧怎麽不來陪著薔薇?”


    陳通還以為剛才杜卡奧轉身離開是來看薔薇的,本想就這麽放過他,可是現在.......


    “將軍還有事,今天剛確定全球防禦計劃,很多事情等著他處理.....”憐風一臉的苦笑。


    “那就是說從始至終,杜卡奧都沒有來看過薔薇一眼?”陳通冷冷的看向了憐風,杜卡奧這個父親當得可真是...厲害!


    “是,可將軍..”


    “沒有可是!既然他心中隻有他的戰爭,沒有這個女兒,那麽我就不能讓我的師妹受到這樣的委屈!我要帶走她!”


    陳通擺手打斷了憐風的話,心疼的看著薔薇,卻赫然發現她眼角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本想抱起她離開的手僵住了。


    原來她已經醒了。


    回頭對著憐風道:“你讓杜卡奧過來一下,女兒重傷成這樣,他竟然也不看一眼!有這樣當爹的嗎?”


    憐風歎息一聲還是給了阿傑一個眼色,不一會出去的阿傑回來後吞吞吐吐的說:“將軍,很忙,那個....說你要帶走薔薇可以,讓她不要忘記後天的訓練即可。”


    “我草~~~~”


    陳通看著床上少女眼角的淚水在這一刻如斷線的珍珠一樣決堤而出,他真想一拳把杜卡奧砸成肉泥!


    小心的橫抱起薔薇,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膀,感受少女溫熱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脖頸,陳通沒來由的心中煩躁,一腳就把阿傑給踹飛,讓他直接砸破了船艙跌入海中。


    然後幾個騰躍就從鎖神塔下降的梯子上飛入塔中,鎖神塔就熄滅電弧,融入了漆黑的夜中,緩緩的飛回天河大學。


    在看到阿傑被踹飛的那一刻,首長終於敲了敲桌子讓吵雜的會議室安靜下來,沉聲道:“看來我們地球也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是時候去會會他了!”


    鎖神塔飛行的很緩慢,陳通怕太快讓薔薇不舒服,她的狀態非常不好。


    坐在椅子上,把薔薇放到自己大腿上,用手輕輕的擦掉她的淚,陳通輕聲問道:“你什麽時候醒來的?”


    此刻的薔薇柔弱的如同林黛玉一樣,慘白的臉色中泛起一抹病態的潮紅,閉著眼睛道:“我一直都清醒著,我在等,等他來!我終於體會到了母親的感覺,用一生去等一個永遠也等不到結果,等到心碎,等到淚幹....”


    陳通心中一痛,杜卡奧跟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樣,冰冷無情,薔薇此刻的感受也許就是上一世父母的感受吧!親身兒子不顧勸阻非要進行人體試驗,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粒子打成塵埃。


    那一眼,是何等的絕望!


    “師兄,我好冷!抱緊我,好嗎?”薔薇瑟縮著身子像一隻瀕死的流浪貓一樣,擠向陳通的胸口尋求最後一點溫暖。


    陳通用力抱緊了薔薇的身子,把她揉進了自己的懷抱,企圖用力量去溫暖她冰冷受傷的心。


    薔薇此刻語調如花凋零,聲音哽咽,呢喃輕語,“我以為,所有的父親都會如他一樣,我以為所有的將軍都跟他一樣,可是我錯了!那些身居高位心係家國的將軍們並不是這樣絕情,這樣冷血,他們心中也有溫情,也會有愛,看到他們談及家人那溫暖的笑意,我的心好冷、好疼,在那一刻我真的想被炸死!我不想成為一個隻知道戰爭的人形兵器.......”


    “德偌文明的複興,德偌文明的仇恨,我真的不想去抗,可是為了父親,我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情,我努力改變自己隻是為了他一個關心的眼神,一句溫暖的話語,可是我永遠的等不到!我就隻是他手中的兵器,是他戰爭羅盤中的一顆棋子!....”


    酒紅色柔順的發絲在脖頸間癢癢的,滑膩溫柔的少女擠在自己的懷中,陳通卻感受不到一點愜意,薔薇的話是在控訴杜卡奧的絕情,又何嚐不是控訴上一世那個冰冷無情的自己呢?


    “我叛逆,我搗蛋,隻為他能看看我哪怕是教訓我也好!可是沒有,一次都沒有!我跟他之間除了戰爭就是戰爭,除了訓練還是訓練!我仿佛就是為戰而生,我的使命就是成為他最鋒利的刀!為他斬斷一切阻擋他宏圖大誌的敵人.....”


    “我是地球人,也是外星人,我的身體中還有惡魔的基因,這個世界,這個宇宙沒有一個地方是屬於我的家!我也不屬於任何一個文明,我真的好累,好冷,好孤單.......”


    三個文明的混血,讓薔薇根本就沒有任何歸屬感,她如同一個宇宙流浪者一樣,看盡世間繁華寂寥,卻與己無關。


    陳通又緊了緊雙臂,用臉卻蹭薔薇的頭,企圖給她一點溫暖,“別怕,你還有我。”


    薔薇睜開了眼用手輕輕的撫摸著陳通的臉,眼神迷離又帶著一抹哀傷,“那一年,我假裝喝醉,等你把我抱上床!我以為你會要了我,成為我最親的人,我以為你是愛我的,可是你愛的血,勝過愛我的人!當你抽完血離開的時候,我感到靈魂都被抽空了,我沒有理由讓我留在你的身邊,我隻能去接受父親安排給我的命運........”


    “對不起,我....”陳通握著薔薇的手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對於薔薇的情欲有,各種生理反應可以證明它存在!


    至於愛情,這個東西怎麽量化呢?完全沒有公式計算啊!


    薔薇用手堵住了陳通的嘴,“我不想聽你對我說對不起,你是第一個戰勝我的男人,是第一個人讓我感到溫暖的男人,也是第一個走進我心裏的男人,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很舒服,也許有一天你會找到你的真愛,到那個時候我不會再糾纏你,我會獨自離開......”


    “在我基因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對付一個男神就要時不時的勾著他,讓他欲罷不能,可惜我沒有這個能力,我使出渾身解數也留不住你的心,甚至連你的人也留不住,我真的好失敗!我愛的人,都視我為塵埃.......”


    陳通緊握拳頭,莫甘娜果然在薔薇的基因中做過手腳!


    他不能理解愛情,也從未感到心中非理性的悸動,隻能咬牙啟齒的把所有的憤懣發泄到杜卡奧的身上:“薔薇,你說如果我殺了杜卡奧,毀滅了德偌文明,你會怪我嗎?”


    “不要!”薔薇猛地握緊陳通的手道:“杜卡奧是我的父親,他再不好也是!他也許會戰死,但絕對不能死在你的手中!答應我,好嗎?”


    “好!”陳通摸了摸薔薇的頭,心中卻殺意已決,長痛不如短痛!杜卡奧必死無疑,當然他也會讓德偌文明為他陪葬的!


    他不會再讓此世的親人受到這樣痛苦!


    他也要杜卡奧感受這痛徹心扉的冰冷與無助!


    “你能不能再給我唱一次那首紅薔薇...陳通哥哥!”薔薇的身體蠕動了幾下,終於找到了舒服的姿勢,把頭埋在了陳通的脖頸中。


    “好!”


    聽到這聲哥哥,不知為何,心好難受....


    陳通沙啞壓抑的輕唱,一如當年——


    這年代,季節快,許多花兒開。


    風徘徊,雲發呆,美景關在大門外。


    等誰摘,不自在,慢慢才明白。


    花已開,沒人來,其實根本不奇怪。


    夜裏我就隨著風雨搖搖擺。


    見到日頭我就會哭出眼淚來。


    .....


    我是好美好美的紅薔薇,


    不枉春天來一回,


    綻放到天黑,惹得路人醉,


    平淡看待自己枯萎。


    ........


    我是好美好美的紅薔薇,


    可恨老天不作美,


    被摘去花蕾,被剝去花蕊,


    可悲送人作玫瑰。


    ........


    地是床,天是被,流星是眼淚。


    有時醒,有時醉,大雁飛一個來回。


    又是喜,又是悲,春光不明媚。


    不後悔,不拖累,美夢凋零似流水。


    情願是片顏色把世界點綴。


    不願歎息人間的是和非。


    ..............


    輕輕的拍著薔薇的後背,如同哄一個嬰兒一樣,陳通唱著唱著,眼睛開始慢慢濕潤,一顆一顆的淚珠留下..


    打濕了薔薇的發絲,打濕了陳通的手指,鹹鹹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苦澀的冰冷卻在心中肆意瘋長...


    這首歌太像現在的薔薇了,她豈止被剝去了花蕾和花蕊,她被剝去了一切,變成了一把鋒銳的利劍。


    斬殺敵人的時候也在磨損著自己!


    而做這些事情的就是她最愛的父親!她最相信,最不會設防的父親!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你把他當親人,而對方把你當工具!


    執子之手,變子為刀,斬盡蒼生,刀斷人走!


    徒留斷刀掩埋在黃沙黑土中鏽成破銅爛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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