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小寶收到包老頭的飛鴿傳書:楚帝病危,郭霸逼婚皇儲於青城。桓小寶起初的動機隻是為了幫助紫欣擺脫政治聯姻的宿命才幫助蕭子午,但想著一向要強的蕭子午要忍受郭豬肉趴在身上,心中頓時一陣哆嗦。近日夜觀天象,楚分野紫氣衰微,想著楚國境內勢必要燃起戰火。而今其他三國,怕是也會受到影響,熒惑守心,恐怕又有一場生靈塗炭了。昔年自己感情用事,才使得天下經曆一場浩劫以及隨後十幾年的動亂。桓小寶算著日子,離萬妖衝破封印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索性托師曠閣主幫忙抽身幾日。聽得桓小寶回家探望生病的父親大人,那個師曠閣主倒是沒多問,欣然同意,末了囑咐她要緊學業。便沒有多的言語。


    一切妥當後,桓小寶趕忙往舞天閣裏麵的錦繡軒奔去,七夕乞巧出名後,月夫子盯梢的緊,根本沒法開溜躲懶,這女人啊處理事情來心思就是比針尖還細。這天在晚膳前要練習刺繡。桓小寶最頭大的課:就是搞不明白那麽細的針線如何在錦帕上織就繁複綺麗的圖案!


    月夫子穿著白月光般的襦裙旖旎於蟬翼般的斜暉中,對著底下的一溜女弟子貝齒輕啟:“深閨小院日初長,嬌女綺羅裳。不做東君造化,金針刺繡群芳。斜枝嫩葉包開蕊,唯隻欠馨香。曾向園林深處,引教蝶亂蜂狂。”念誦完畢後,又接著說道:古來憑借刺繡手藝嫁的好人家女子的不勝枚舉,女人這一生最重要就是有個好歸宿。你看那韓香兒就是憑借一副牡丹雙麵秀屏風,獲得魏王獨寵,從此榮顯一生。你們日後都是要嫁人的,可要為自己博個好前程。桓小寶聽著就像是張二麻子娶了隔壁村的翠花,好像沒啥特別的。其他女弟子各有所思,桓小寶見夫子講演穿針引線法時其他女弟子那叫一個專注:六丁神推倒寶天爐,八力士放起火焚山都不可叫她們分心,桓小寶不禁感慨:這月夫子說話確實有種蠱惑人心的魅力!


    當天晚上,桓小寶告訴司徒紫欣她的計劃。雖然司徒紫欣也是經曆過陣仗的人,但也被桓小寶的想法給嚇住了,太過危險。桓小寶安慰道“我去幾天就回,相信我。這個是飛天術的通要。”見司徒紫欣一時間沒有反應,桓小寶想著紫欣是擔心自己,轉而換上一副輕鬆語調嘻哈道:“紫欣姐姐不要擔心啦,我去幾日就會。沒事的,我這人最惜命了。這個通要呢,你可以先看看,或許對你練習飛天術有幫助。”司徒紫欣接過桓小寶手寫的摘要,想著這個家夥最不喜歡的就是寫字,總覺得筆杆兒太軟,不如握劍實在。今天特意寫這個,心頭一抽,幾乎不曾落淚。司徒紫欣趕忙轉過身去裝作找東西。


    回頭見桓小寶一臉陽光立在那兒,腰間別著的不再是那把鋼劍而是一柄精巧的木劍,依舊是那個朝氣蓬勃的小個子,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小個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轉眼要去幹大事了。但楚國那樣危險的地方,實在叫人不放心。


    “桓小寶你非要去麽?”司徒紫欣嚴肅地問道。


    “恩”


    “你一個人?”


    “恩”


    “我把你捆住也要去?”


    “恩”桓小寶篤定地回道。司徒紫欣無奈地搖了搖頭,長長歎了口氣。


    知道桓小寶是個強性子,況且武功也是出類拔萃的,自己料想也捆縛不住。正尋思要不要找司馬逸他們來勸諫。


    “紫欣姐姐,我走的這段時間怕是不太平,這把木劍你暫時替我保管,一定要收好了。這可是我最心愛的寶貝。還有我這兒有一套劍法,我給她取名為繞指柔,這個是我在劍術課上琢磨出來的。最適合你這種內力不深武功不高的人學。我先前的鋼劍就留給你練習繞指柔了。”


    本來想要佯裝生氣斷絕關係來阻止桓小寶的計劃,司徒紫欣看著小個子認真的交待著事情,便有些躊躇。想著以前老是她來守護自己這個做姐姐的,心中覺得更慚愧。雖然自己誌不在武,眼下內心突然對武有種強烈的需要感。就像天冷了,需要被子一樣。


    “小寶,泰和很安全,你怎麽突然想到教我這個,你是不打算回來了麽?”司徒紫欣心中隱約感覺要失去什麽,害怕往深處想。但看自家小寶勢在必行的樣子,心中憂悒。且看天色已晚,料定左不過她。隻得尋思著明日找司馬逸、樓倉、朱林這幾人來勸興許有用。


    第二天天一亮,桓小寶就起身準備,到了山門口,見一行人馬湧來。遠遠看著衣著,甚是陌生,待那領頭人靠近後,桓小寶震驚到差點從馬上飛奔過去掐住那人脖子了,眼神不自覺多了抹淩厲。那來人二十多歲模樣雖是一身戎裝打扮,俊眉星目和樓倉有著相似的高鼻梁,可能長年在沙漠邊陲的緣故,皮膚被那粗糲的風沙磨的有些粗糙,但絲毫不減英氣,反而更顯成熟老練。舉手投足間氣度非凡,桓小寶看著這張臉,千絲萬縷,不知是喜是惱:天下竟然有和樓淵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物!雖然知道他必然身份尊貴,但眼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微微頷首便策馬疾行。


    那領頭人看著桓小寶遠去的背影,也不曾因為桓小寶的無禮而惱怒,反而笑向旁邊的武人道:阿吉。你看好神氣的小娃娃,泰和真是人傑地靈。旁邊的武人名為項吉,微微垂首道:小小劍童,也忒無禮。好像比殿下您還要神氣,這等狂妄之徒,不知天高地厚。那項吉話語略有責備。那領頭人微微一笑道“人不輕狂枉少年”說罷朗聲大笑起來。指著禁地的方向吟誦道“兒童逃學頻來此,一一重尋盡有蹤。因漉戲魚群下水,緣敲響石鬥登峰。”樓濮巡視邊境而歸,特意過來看看其弟樓滄。


    桓小寶策馬疾馳,中途也不敢歇息,唯恐誤了時機。桓小寶心中感慨:要是能夠禦劍飛行該多好,也用不著在馬上顛簸。可惜月泉劍不是普通寶劍輕易暴露不得。能夠通過禦劍術駕馭的寶劍都是合著劍主之血而造,方能與劍主心意相通。想到此處桓小寶搖搖頭,做人還是該有做人的樣子,跬步千裏,欣慰道:馬背上要比跬步好上百倍!


    料定郭霸應該屯兵青城外,也不敢貿然靠近。桓小寶尋得妥當處,寄存了馬,尋得時機踅進與青城遙遙相望的朵山,遠遠見一軍士輪廓甚魁梧如一坨小丘般堆在馬背上,在那遛馬似得一圈圈在城下叫罵。桓小寶心想這些邊族人性子可真是夠急的,你主上想必會給時間讓蕭子午考慮,如何由你叫罵!時令為夏末,青城內糧草充足,堅守不出,確實是好法子,隻可惜歐陽浦此時力不從心無法來援救,看來楚帝這次真的是病的不輕,他郭霸如何得知?看來朝中有細作,他能夠想出逼婚皇儲,日後攛掇皇位那就名正言順了。還真是有腦子,看來軍中定有能人!


    火星術、生水術、遁土術、飛天術、變相術等是桓小寶還是龍章時幼年根據五行變化悟得,而人壽考有限,術法於肉體凡胎本是以人力做神事,所以當年隻傳了白決之子白敖飛天術輔助禦劍術。桓小寶心中籌謀一番心想:門內土厚,遁土術本是可以直通青城,想著這郭霸帳中定有能人獻計掘地道而入。檀慈軍事頗通,定然曉得吩咐士卒守候,必要時刻運石頭擊突閘門,閉門。如果我貿然遁過去勢必不妙。心中突生一計,便決定去郭霸帳前獻策。


    桓小寶施展變相術,化為一個小老頭。到了營帳報了名號阿醜。那個郭霸聽得有隱士獻良策可以助他成事,忙叫傳進來。郭霸見來人,身材短小,形貌滄古,麵如木刻,時常帶笑,深以為異。想著這個古怪的小老人能有啥妙計可以抱得美人歸,便著人賜坐擺酒。


    桓小寶進了帳中隻感覺豬羊進了屠宰場,裏麵有粗莽屠夫忙著斷人手臂,鑿人眼睛,割人舌頭,有人竟然整個被放在大鍋裏煮著。那些被捆縛的其他人早已縮成一團,背膝展展,兩股不搖而自顫,桓小寶胃中泛酸,一陣惡心。


    那郭霸身邊的心腹倒著酒一臉壞笑道:先生莫見怪,那些都是我軍抓獲的細作。


    桓小寶昔年也是打過仗經曆過血流飄擼的大場麵,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頓覺得神經漲的腦仁疼。刺鼻的血腥味熏得直讓人嘔吐,桓小寶舉起酒杯對著那郭霸道:古成大事者必然有海量心胸,婦人之仁都是小義,哪堪匹配天下君王的宏圖大誌。那個郭霸聽著甚喜,揮手叫刀斧手都停下。問道“先生有何高見?”桓小寶淡笑道:“此時宜早不宜遲,楚帝不日將崩。元帥自當趁早完婚,今日由老身自去說道,必然成事。”那個郭霸對刀斧手喝道,還不快奏樂,以助本帥和先生雅興。底下的侍從把那些可憐的“細作”嘴上塞著的棉麻取出,謔謔,噝啦,伴隨著慘不忍聞的哀嚎聲聲聲入耳。那個郭霸揮揮手,底下就停了。笑道:“昔年龍章帝在封疆命神威將軍白決坑殺了我二十多萬的族人。雖然百年過去了,但這個教訓我們這些邊族後世子孫時刻不忘。強者就是王,弱者隻是羔羊。”桓小寶心中一驚,陳年往事,何況自己根本沒有下這樣的命令。他們的祖先疆蠻到處殺人劫掠,淫*女,討伐本是師出有名。鬼方,婁煩,疆蠻這三個邊族,唯有疆蠻最為野蠻血腥。


    桓小寶表麵依舊雲淡風輕,舉杯敬賀,對著郭霸的眼睛說了些吉利話。那郭霸看著眼睛異常明亮的小老頭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心中納罕,想必是個奇人。


    突然簾子一掀,桓小寶見一個鼓當當的肚子引領者一個肥碩彪悍的身軀進入簾內,那肚子的主人聲如洪鍾,搖山震嶽,叫了聲:兄長。那肚子看了一眼他兄長旁邊的小老頭然後在他兄長的示意下又出去了。


    那郭霸向來疑心頗重,看著眼前的小老頭料想縱使他有反叛之心也沒能耐挽救覆巢之下的小雛兒。且看他到底有啥本事。若不成,不日他就會將洛河之水引來淹了這座城池,看他蕭子午怎麽逃。原來這青城東側有一大河,名為洛河,這個是楚國境內第二大河流。桓小寶來之前已經仔細觀察過周邊的地形,隻待引出這郭霸背後到底有何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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