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鳴的眉頭微皺,照今天音樂會的情況來看,文海韻應該是找人徹底查過舒揚,她既然這麽說,那事實大概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譚昊,這個他從未見過,以後也不會有機會見到的對手,還真用自己的行為是給他出了一道難題。不過,要他就此投降,向一個死人認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譚昊可以在有生之年瞞住舒揚不讓她知道的秘密,他陸一鳴,同樣也可以守得住!


    想通這一點後,陸一鳴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打開了車門,接著對著文海韻,肯定地回她說:“舒揚不會知道這件事,至少現在不會。”


    說完這句話,他又把目光落在了文海韻身上:“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守住這個秘密,不要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我不希望,我們之間,連朋友都沒得做。”


    “朋友?”文海韻的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做朋友。”


    “海韻,夠了。”陸一鳴努力克製住心中的不滿,“我站在你背後等你那麽多年,不代表我沒有離開的權利……感情的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其實我們都明白,在我選擇留在國外,在你接受嫁進白家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錯過了彼此。過了這麽多年,硬要把兩條漸行漸遠的線再拉回到一起,又有什麽意義呢?”


    說完這番話,陸一鳴看到文海韻緊咬了嘴唇,猶自不甘的樣子,默默地歎了口氣,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你多保重”後,發動車子離開。


    看著陸一鳴的車子在視線中消失,文海韻閉上眼睛,淚水終於從眼角流淌下來。她想起在英國的那幾年,當她被那些外國學生排擠,被管宿舍的阿姨刁難的時候,她一度以為,那是應該是她人生中最為灰暗的歲月了。


    那時候的她又怎麽會知道,和回國後她所遇到的一切相比,在英國的那段時間,已經是幸福得仿若漂浮在雲端一樣的日子了……


    至少,那時候,她的身邊,還有陸一鳴。


    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文海韻拭去臉上的淚痕,睜開眼睛,看著遠處走來的一行人,冷笑又掛到了臉上:“是他叫你們跟著我的?”


    “先生擔心夫人這麽晚一個人回家不安全,特地讓我們過來接夫人回去。”領頭的一個中年人恭敬地回答。


    文海韻看著他,冷不丁地笑了起來:“他擔心我?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說給外麵的人聽就好了,別來惡心我!他要是真對我有絲毫的關心,也不至於在今天這種場合,連麵都不露一下了。”


    聽到這話,中年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的尷尬,而他身後的幾個高個壯漢則抿緊了嘴唇,努力地憋著笑。


    文海韻心中生疑,再看那中年人的時候,對方終於訕訕地開口說道:“咳,那個,先生說,要是夫人問他為何沒去音樂會的話,就告訴您,他不想壞了一場好戲。”


    話音未落,文海韻的麵上已經掛不住了,很顯然,剛剛她和陸一鳴的對話已經叫這些人統統聽了去,更叫她感到憤怒的是,白司棠,那個從頭到尾都沒出現的家夥,竟然猜到了她會被陸一鳴拒絕,特地派了人過來看她的好戲……


    見文海韻氣得甩手欲走,那個中年人不徐不疾地擋在她麵前,斂起笑容,一字一句地堅持道:“先生讓我們接夫人回去。”


    說話間,他身後的壯漢已經把文海韻圍在了中間。照這架勢,她要是稍有不從,隻怕這些人就會將她架上車,強行帶走。


    “夫人,還是上車吧。”中年人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是繼續狗血,雷無止境的分割線————————


    回到家,舒揚像往常一樣放水洗澡,除了沉默之外,倒也沒什麽異常之處。但就是她這樣的沉默,讓陸一鳴益發的擔心起來。他寧可舒揚一路哭哭啼啼的回家,寧可她拉著自己絮說那些她和譚昊的過往,也好過她現在這種讓人看著頗為不安的沉默。


    洗完澡後,舒揚一個人抱著被子去了書房,陸一鳴本來是要接著洗澡的,這一看,心裏一個咯噔,澡也不洗了,放下衣服就跟在舒揚後麵進了書房。


    書房裏的這張床原來是陸一鳴睡的,自從元旦前那場大雪把他倆的關係由量變上升到了質變後,這裏就徹底閑置了下來。現在舒揚要重新啟用它,陸一鳴能不緊張嘛!


    舒揚剛把被子放下來,就看到陸一鳴也在床邊坐了下來。


    “你幹嘛?”舒揚轉頭問他,有氣無力地問了他一句。


    陸一鳴回答地倒也幹脆:“你睡哪我睡哪。”


    “一鳴,別鬧了。”舒揚的臉上顯出前所未有的疲態,“讓我一個人靜靜,好不好?”


    陸一鳴心下不忍,抱起舒揚的小熊被子說:“那好,你回房睡,我睡這。”


    舒揚見他堅持,也不再多說,乖乖地跟著他回了臥房,再任由陸一鳴在自己麵前慢吞吞地收拾了被子和枕頭,搬去書房。


    這天夜裏,陸一鳴躺在書房的床上,好久都沒睡著,最後他還是放心不下,站起身準備去臥房看看。


    臥房的門虛掩著,陸一鳴透過門縫看過去,卻隻見到了一張空空蕩蕩的大床,他心裏一驚,推門進去,眼神掃視了一圈才發現舒揚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陽台上,抱著膝蓋,眼神空洞洞地望著外邊,不知道已經維持了這個姿勢多久了。


    他走近舒揚的身邊,她卻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陸一鳴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難受得很。他不由分說地伸手,把她抱回了屋裏,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這一過程中,舒揚順從地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一般,陸一鳴看得憂心忡忡,幹脆握著她冰冷的手,在床邊坐下,同時把另一隻手覆到舒揚的眼睛上,輕聲地說道:“乖,不要再想那麽多,好好睡一覺。”


    就這樣維持著這個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舒揚的呼吸平穩了下來,他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準備回書房去。


    還沒等他邁動步子,就被舒揚抓住了右手。


    “不要走。”


    躺在床上的舒揚睜開眼睛,又重複了一遍:“不要走,好不好?”


    “好,”陸一鳴柔聲道,“我不走,就在這兒看著你睡。”


    舒揚嘴一咧,試圖想要擠出個笑容,不曾想還沒等她笑出來,眼淚就先淌成了一條線……


    陸一鳴看得心裏發澀,默默地伸出手去替她擦眼淚,隻是沒想到她這眼淚一流出來,就跟開了閘的水一樣,嘩嘩地淌個不停。


    伴隨著眼淚的流淌,舒揚喃喃地說著:


    “你說,他怎麽就死了呢?我還沒有恨夠他,我還沒有指著他的鼻子痛痛快快地罵他一頓,我甚至還沒有再看他一眼,他怎麽就死了呢?”


    “我恨過他,怨過他,這麽多年,我不參加同學聚會,也不打聽關於他的任何情況,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死掉……”


    強撐了好久的舒揚在這一次變得空前脆弱,伴隨著她的話語,大顆大顆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漸漸地把枕頭都洇濕了一大片。


    陸一鳴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他隻能握著舒揚的手,無力地勸說:“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而舒揚的表情卻越來越痛苦,過往的回憶和沒能見譚昊最後一麵的遺憾讓她在潛意識裏深深自責。看到這一幕,陸一鳴終於忍不住,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繼續回憶。


    他灼熱的吻讓舒揚漸漸從回憶中抽離開來,仿佛是在冰冷的海水裏待了太久,她本能地伸出了雙手,擁抱眼前的溫暖。


    陸一鳴的吻從雙唇上移到雙頰、眼角,他小心地吮去那些不斷流出的淚水,用自己嘴唇的溫度溫暖著舒揚冰涼的臉頰,最後,他附在舒揚的耳畔,輕柔而堅定的說:


    “我在這,還有我,舒揚,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我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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