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小姐提了一個袋子,裏麵是咕冬的玩具——飛盤、小球之類,或許她願意出來的主要目的,並不是陪同保護相川雨生,而是借此遛狗。</p>


    在離開酒店之後,琦玉的人煙相對東京少了很多,尤其是當跟著相川雨生離開主路後,上櫻空風便解開了咕冬的鏈子,讓它恣意奔跑。</p>


    兩個人並排在後麵,以慢悠悠的速度行走在左山路——路邊的標識牌告訴的名字。</p>


    相川雨生沒有看地圖,完全是隨行的行走。</p>


    步子很慢,畢竟時間還長,相川雨生抱著後腦勺,視線微仰,看向湛藍色的天空,巫女小姐對此更是無所謂,落後相川雨生四分之一個身位,按照他的速度行走著。</p>


    咕冬與慢悠悠的兩人則顯得格格不入,時長跑到十幾米開外的距離,然後催促似的駐足回頭看向他們,有時候看得它著急,還回跑回來,在兩個人的身旁轉起圈,輕輕的叫幾聲,表達對兩人怠惰的不滿。</p>


    左山路的中段,相川雨生環顧四周,笑著開口:“雖然琦玉的發展可能差了一點,但是這樣的風景,也會有種質樸的美感。”</p>


    是很多年前常見的畫麵,現在看起來,卻有著不一樣的感受,以及澹澹的回憶感。</p>


    上櫻空風欣賞的姿態優雅許多,用手遮在眉心處,眺望著相川雨生看著的方向。</p>


    廣闊蔚藍的天空,稀疏的房屋,甚至一家還有澹澹的炊煙,不過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在庭院裏燃燒著秸稈,密集的農田,最現代化的,算是猶如孤獨燈塔的風力發電風車。</p>


    陽光從纖細的手指縫隙間溢下來,吻在她清麗白皙的臉上。</p>


    “有種「小橋流水人家」的氛圍感。”點點頭,她溫聲說道,評價完之後,注意到相川雨生思索的麵容,以及迅速眨著的眼睛巫女小姐微微一怔,知道了什麽,詢問:</p>


    “你知道這句話嗎?”</p>


    “有聽過。”摸著自己的下巴,相川雨生點點頭,然後補充:“不過是在一秒鍾之前聽到的。”</p>


    果然如此的點點頭,巫女小姐向他闡釋了整首《天淨沙·秋思》。</p>


    “看來對你的評價又得要更改了,我原本以為你經曆了這麽久的曆史,至少在古詩這些上麵,應該有些造詣的,看來是我想當然了。”</p>


    上櫻空風視線看著遠處的咕冬,嘴裏喃喃到,或許是在想下學期相川雨生的學習計劃。</p>


    “你這麽說就不合適了啊,”相川雨生對此表示抗議,“這首詩是中國的,我不熟悉也是正常的。</p>


    如果是說島國的,我完全可以和你掰扯幾句,比如鬆尾芭蕉的「綠蛙落古池,寂寂聞水聲」,與謝蕪村的「野徑薔薇花無數,遠眺恰似故鄉路」……”</p>


    “當年唐詩對島國古代詩歌的影響程度應該不需要我多說。”</p>


    像是挑釁,又像是不屑般,上櫻空風看了相川雨生一眼,“再著,請你不要拿上學期學過的古詩詞,拿來體現你的文化底蘊。”</p>


    “唐朝的時候我還在睡覺,我能有什麽辦法。</p>


    還有,你怎麽知道是上學期學的,明明不是課本上的內容。”被戳穿的相川雨生也不尷尬,十分自然的反問。</p>


    “我們兩個班的國文老師是一個人,給你們布置的作業我們也會有,需要我幫你回憶起布置這個作業的時間麽?”</p>


    用憐憫的眼神,上櫻空風在看笨蛋。</p>


    “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相川雨生笑著擺手。</p>


    因為交談,原本就很慢的速度變得更慢了,咕冬忍無可忍,再次小跑回來,先繞著兩人轉了三圈,最後姿態匍匐麵朝相川雨生——低聲吠叫。</p>


    “你就慶幸你是母的吧風空,不然我一定背著你主人偷偷給你把蛋蛋割了。”麵對咕冬的‘威脅’,相川雨生嗤笑。</p>


    像是聽懂了相川雨生的話——至少聽懂了威脅的語氣,咕冬又叫了幾聲,一個猛衝,瞄準他的鞋子發起了進攻。</p>


    “我早有準備,小小風空,還在我麵前班門弄斧。”一個小跳,相川雨生十分輕易的躲過了咕冬的進攻,神情更為不屑。</p>


    “汪汪!”惱羞成怒的咕冬搖晃著尾巴喊道。</p>


    “它罵我,這麽沒素質,你就這麽教它的?你管不管?”相川雨生突然側過臉,單手遙指著小狗,一臉憤滿的說道。</p>


    </p>


    挺喜歡看相川雨生和咕冬互動的上櫻空風隻覺得有些好笑,忽略了他叫咕冬風空這件事,嘴角勾起動人的弧度,聲音幹淨純粹如流水:</p>


    “你聽得懂?”</p>


    “雖然是我猜的,但是我從語氣上推測,絕對是在罵我沒錯。”少年十分篤定的說。</p>


    “咕冬才不會這麽做,”巫女小姐隨後說道,聲音突兀的變得帶點溫柔:“相川同學,你是無可救藥的惡心渣滓。”</p>


    “?”</p>


    相川雨生表情迷惑。</p>


    “我幹嘛了?你怎麽突然罵我?”</p>


    “從語氣上推測內容是不合理的,我隻是想要證明這點。”溫柔不再,巫女小姐澹澹的說道。</p>


    相川雨生滿臉黑線:“不是,我親愛的巫女小姐,你要驗證這句話,至少應該是用惱羞成怒的聲音誇我吧?”</p>


    “抱歉,我身上沒有惱羞成怒這種情緒。”指尖勾起肩頭的長發,打出幾個小卷,上櫻空風說道。</p>


    “沒救了,你知道為什麽這個時代越來越多人不願意當老師了嗎?在很早的時候,老師還是一個十分尊貴且地位很高的職位,哪裏像現在?和普通工作基本沒有區別。甚至是一個有些人死活都不願意做的工作!”</p>


    相川雨生痛心疾首,神情悲愴:</p>


    “就是因為你這樣的家長變多了,肆無忌憚的溺愛孩子,老師根本沒法管孩子。</p>


    原本我看這隻小醜狗骨骼驚奇,未來說不定有機會當母首相,但是現在絕對不行了,都是你害的。”</p>


    “咕冬不需要做首相,這會很辛苦,它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帶著笑意的臉龐,眼角彌現出溫柔,巫女小姐說這話時,還真有一點母親的韻味。</p>


    吾竟有梟雄之姿!</p>


    “確實沒救了。”這是她不多見的姿態,與平時的冷冰冰不同,相川雨生多看了幾秒,才笑著攤手說。</p>


    某隻在他人眼中有機會當島國首相的小狗,它看著邊聊天邊向前走去的兩人——尤其是剛剛還在和自己吵架的相川雨生,它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又被忽略了。</p>


    雖然自己的主人沒有惱羞成怒這個情緒,但是自己有。</p>


    一個相位猛衝,瞄準著相川雨生的鞋帶,趁他在和媽媽專注的聊天,咕冬發起了新的進攻。</p>


    “好,我們姑且認同你的語氣推測內容是不合理的,但是從行為上推測內容,現在你覺得合理嗎?</p>


    它剛剛一定是在罵我。”</p>


    指著咬著自己鞋帶已經扯開的咕冬,相川雨生看著上櫻空風,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的眼神,勾起毫無笑意的笑容,詢問道。</p>


    廣闊蔚藍的天空,稀疏的房屋,甚至一家還有澹澹的……</p>


    ——或許是因為心虛,或許是確實沒有辦法幫咕冬辯解,上櫻空風重新眺望起遠方,即使身邊的相川雨生發出了真切的笑聲,也不回頭。</p>


    將咕冬扯開,沒有重新係好,而是直接將鞋帶塞到了鞋子裏麵,相川雨生挑釁的說道:“我看你這樣還好不好咬。”</p>


    “咕冬。”清冷的聲音開口,原本打算繼續‘戰鬥’的小狗立刻從相川雨生的鞋子上麵探出視線,疑惑的看著上櫻空風。</p>


    巫女小姐從手裏拎著的袋子中,取出了飛盤,咕冬的尾巴瞬間搖晃的如同直升飛機的尾翼。</p>


    “去。”道路兩側就是田壟,挑選了一個比較和緩的坡道,上櫻空風輕輕的將飛盤拋了出去,一個完美的曲線。</p>


    “汪!”興奮的叫了一聲,咕冬追循著飛盤的方向,遠遠跑去。</p>


    “你可以係鞋帶了。”巫女小姐看向相川雨生。</p>


    “懶得係了,這樣也沒有關係。”搖搖頭,相川雨生無所謂的說道。</p>


    叼著飛盤回來的咕冬,將飛盤重新交回到上櫻空風的手裏,隨後跑到相川雨生的鞋邊走了一圈,發現沒有機會後,才回到主人的身邊,等待她再次丟出飛盤。</p>


    “你看,我有先見之明吧?”相川雨生笑著眨眨眼,“我說了,它很賤的。”</p>


    “不要罵這麽難聽的詞語,咕冬隻是調皮了一點。”就像所有溺愛孩子的家長,巫女小姐用調皮來遮掩。</p>


    真擔心未來上櫻空風真正的孩子,會被縱容成什麽樣子,身為巫女小姐的朋友,自己有必要對他或者她嚴加管教!</p>


    對了,如果是和妖怪的孩子,該不該用它來形容呢。</p>


    ◇</p>


    “你有硬卡紙嗎?”咕冬再次跑向遠方,剛坐下的相川雨生,突然詢問。</p>


    “沒有。”</p>


    這次出門其實沒有很大的目的性,更像是漫無目的散步,此刻兩個人已經在一片寬闊的樹蔭下,坐在相川雨生帶出來的野餐墊上。</p>


    旁邊就是一條淺溪,和東京的無名水溝慘狀不同,這裏純天然的小溪,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現代化的汙染,清澈見底,流動時,發出清脆悅耳的潺潺聲。</p>


    “可惜了。”翻了翻自己帶來的東西,也沒有,相川雨生說道。</p>


    要不回去撕幾張下來?</p>


    不是指回到酒店,而是指剛剛經過的道路電線杆上,有‘重金求子’‘上門按摩’這樣的廣告,自己好奇打量時,還遭受到了巫女小姐的白眼。</p>


    這樣一看就是虛假的廣告,撕掉不但不違法,還算是維護了琦玉市的市容了吧?</p>


    “你要這個做什麽?”上櫻空風詢問。</p>


    “你知道把長發型的卡紙彈出去,然後它在空中飛回來的玩法嗎?”</p>


    巫女小姐搖了搖頭,這讓相川雨生有了很大的成就感。</p>


    撿起身邊的樹葉做示範,相川雨生食指在葉片下麵,大拇指和中指則在上麵,稍稍用力,樹葉發生了形變,變成了‘W’形。</p>


    相川雨生手指一彈,葉片回旋著斜向上飛行,旋轉了幾圈後達到最高處後,居然也回旋著回到了相川雨生的手裏。</p>


    “如果是硬卡紙的話,可以飛的更高,更遠。”相川雨生說道。</p>


    “你是在……炫技?和上次的魔術一樣?”點點頭,上櫻空風隨後疑惑的問道。</p>


    “不,我隻是想要戲耍咕冬。”</p>


    “咕冬才沒這麽蠢。”不用他繼續多說,便理解了他的戲耍方式後,上櫻空風歎了口氣,她在感歎身邊人的幼稚。</p>


    “那等會兒飛盤我來丟。”</p>


    “隨意。”</p>


    “你怎麽直接丟出去了?”當咕冬再次回來,上櫻空風將飛盤交給了相川雨生,由他丟了出去,咕冬雖然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小跑著追逐目標。</p>


    “先虛晃幾次,降低咕冬的戒備心。”</p>


    “你還真是有心機。”巫女小姐冷笑著評價。</p>


    “多謝誇獎。”像是聽不出話語裏的鄙視,相川雨生洋洋得意。</p>


    重複幾次之後,相川雨生再次‘丟’出了飛盤。</p>


    隻不過手向前揮,當咕冬的視線看向前方時,快速的將飛盤藏到了自己的身後。</p>


    沒有看見飛盤,咕冬疑惑的扭頭看著相川雨生。</p>


    “我就說咕冬才不會這麽傻。”屈膝坐在野餐墊上的少女,下巴抵在膝蓋的長裙之上,潔白的小腿露出長長一截,她帶著愉悅的情緒說道。</p>


    “那邊。”暫時沒有理會少女,相川雨生指著前麵的方向,對咕冬說道。</p>


    “汪!”咕冬朝那個方向跑去。</p>


    “.......”少女臉上淺淺的笑意戛然而止。</p>


    “嗯?”相川雨生笑著看著上櫻空風,隨後‘遺憾’的歎氣:“咕冬看來真的不能當首相了,要是當了,絕對會被那些人精耍的團團轉。”</p>


    “它隻要遠離你就好了。”上櫻空風終究是歎了口氣。</p>


    “咕冬找不到丟出去的東西的話,它會怎麽辦?”半分鍾過後,相川雨生笑著詢問她。</p>


    “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騙過它。”搖搖頭,漆黑明亮的眼珠左移一點,又迅速偏開——她掃了相川雨生一眼。</p>


    眼裏的鄙視可能要溢出了。</p>


    “不要說的我很壞的樣子。”相川雨生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臂,笑著說道:“那我現在就去找找它。</p>


    不然要是發生在爛俗小說情節裏麵,就會出現咕冬因此失蹤,然後我們兩個去尋找它,要麽我們找到它之後也陷入危機,要麽它就此失蹤,我們產生心結因此決裂的情節。”</p>


    “確實爛俗。”巫女小姐倒仍然一副悠閑的樣子,輕描澹寫的說,“放心,我們不會決裂。”</p>


    “突然說這麽感動的話?別這樣,我很敏感的,已經要落淚了。”相川雨生開始擦拭虛假的眼淚。</p>


    “因為我們就沒有妥協過。”上櫻空風抬眼看向相川雨生,語調充滿了憐憫。</p>


    “的確是你說得出來的話。”有所預料,相川雨生翻了個白眼。</p>


    不愧是你,狠心的巫女小姐,我真的要落淚了,不過這次是因為心裏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聳聳肩,準備出發的相川雨生注意到遠處向這裏奔跑的身影,又坐了下來:</p>


    “好了,看來不需要我了,我更正評價,咕冬算笨蛋裏的聰明狗,畢竟還知道回來。”</p>


    “它怎麽還叼著東西。”屈膝的少女更改為盤腿坐,被長裙包裹的完美曲線變得不太明顯,但同樣動人,上櫻空風看著逐漸跑近的咕冬,輕聲疑惑的說道。</p>


    “不會還有人在丟飛盤,咕冬撿回來了吧?”相川雨生瞬間想到這樣的可能性。</p>


    “不是飛盤。”</p>


    相川雨生定睛一看,咕冬嘴裏叼著的,是一根長長的木棍。</p>


    “爆碎牙!”他突然出聲說道。</p>


    “什麽東西?”巫女小姐疑惑的看著身邊的少年。</p>


    “一把神劍!”</p>


    “?”</p>


    請問,在平平無奇的琦玉市,更是無法成為任何景點的左山路段,咕冬隨意的從田壟裏叼回一把‘神劍’,這又算不算爛俗情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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