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肉鎮,殘骸修理廠。


    不同於昨夜的血腥喧囂,今晚雖然也是人潮蜂擁,但主角卻換成了酒和肉。


    鄭南方的烤肉生意胎死腹中,自己吃飽喝足就不再折騰,安逸的躺在唐蒜懷裏,左邊有舒洋蔥捏腿,右邊是李青椒捶肩,他自己端著酒壺,愜意的不得了。


    “累了就歇會兒。”鄭南方指了指冰桶,對三女道:“幹嘛一直這麽緊張,放鬆放鬆。”


    “真不知道你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唐蒜沒好氣的哼了聲,不過還是接過了酒瓶。


    鄭南方不以為意,笑道:“這話前兩天我就聽過。”


    “然後呢?”唐蒜撇嘴道。


    鄭南方打了個滿足的飽嗝,樂道:“然後我現在躺在你身上喝著啤酒,並沒什麽影響。”


    “隨便你。”唐蒜換了個坐姿,把新老板的腦袋擱在腿上,似乎想起了什麽,湊近問道:“你都不著急的嗎?”


    “急什麽?”


    “你的邀請函啊。”唐蒜瓊鼻微皺,想起他下午的猙獰目光,狐疑道:“沒有邀請函你怎麽參賽。”


    “我有數,不用擔心。”鄭南方閉上眼,像是有些犯困,又在勉力保持著清醒,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有點無底洞的架勢。


    舒洋蔥一直在旁邊觀察著鄭南方,對這個年輕男子越發看不透,好意提醒道:“老板,在這種地方喝醉酒,不是明智的做法。”


    鄭南方吐了口氣,在唐蒜的攙扶下坐直身子,腦袋依然耷拉著,顯得有些疲憊,手指大力按壓著太陽穴,仿佛被什麽事情給困擾到。唐蒜三人麵麵相覷,對鄭南方此時的狀態有點擔憂。


    唐蒜猛然記起昨晚鄭南方吃藥的事,頓時眼前一亮,急忙問他:“是身體原因嗎?我去給你拿藥?”


    “不不不。”萎靡不振的鄭南方突然一個激靈,手緊緊攥住唐蒜胳膊,搖頭道:“不能吃藥。不用擔心,我沒事……”


    “你現在的樣子不像沒事。”唐蒜給洋蔥和青椒使了個眼色,二女心領神會,往鄭南方身邊湊了過來,圍坐一圈將他擋在中間。從周圍人的角度看過來,隻會以為鄭南方在與三女尋歡,不會看到他此刻的樣子。


    “很快,很快就好。”鄭南方始終沒有睜眼,嘴裏含糊不清的嘀咕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說給唐蒜三人聽的。


    可惜三女完全不能理解,隻好繼續保持現在的姿勢,給新老板爭取時間。


    ……


    “就是那邊,對對,三個妞兒給喂奶那個。”一個紮著辮子的男車手指著鄭南方那邊,對身前幾個男男女女說道:“聽說是荒原來的,昨晚剛來鎮上就砍死仨。”


    “沒有其他信息嗎?”之前在野.合山坡力戰二男的豪乳女斜咬著香煙,瞪了辮子男一眼,顯然對辮子男提供的信息不怎麽滿意。


    “我問了很多人,都沒見過。”辮子男對豪乳女怯的很,一緊張腦門兒滿是汗珠,解釋道:“鎮上的人說他是生麵孔,昨晚他才到這裏,好像是修車。”


    “修車?”豪乳女紅唇張合,吐出一股濃煙,道:“我怎麽聽說修理廠的老板已經走了?”


    “沒錯,我也剛打聽到的。”


    “我不是讓你去打聽我知道的消息。”


    豪乳女臉色沉了下來,吐掉煙蒂,不悅道:“那他豈不是連車都沒有?我要找可以聯手的盟友,你不懂嗎?他能打又怎麽樣?能比車都跑得快嗎?”


    “我我我……”


    “廢物。”豪乳女歎了口氣,站起身理了理短裙,朝鄭南方那邊走了過去。


    辮子男臉色尷尬,瞄了眼另外一個戴著狗頭麵具的男人,後者搖了搖頭,出聲喊道:“萊麗,算了,我覺得我們的盟友足夠了。多一個少一個不礙事的,再說我不覺得那小子有什麽特別。”


    名叫萊麗的豪乳美女停下腳步,扭頭盯住狗頭男,語帶揶揄:“你覺得?什麽時候我的車隊輪到你做主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狗頭男腰板瞬間繃得筆直,連連擺手:“我隻是……隻是……”


    “把你們份內的事做好。”萊麗送給倆人一個中指,甩動長發,扭著水蛇腰大步離去。


    ……


    生肉鎮往西五十公裏左右,有一座破敗莊園矗立在荒山之頂。


    莊園幾乎占據了整個山頭,雖然門廳破敗,卻是燈火閃耀,絲毫不遜色生肉鎮。


    莊園背靠懸崖,想要進門隻有一條通路,四周哨塔林立,火把搖曳,手持槍械的守衛來往換崗,井然有序。


    正中有座三層大宅,從外觀上已經分辨不出流派風格,隨處可見的修補痕跡足以證明它所曆經的風雨。


    頂層宴會廳裏的燈光最為耀眼,伴著熱鬧的人聲,隱約還能聽到餘音嫋嫋的鋼琴樂章。


    西霸風脫掉考究的西裝外套交給身後獨眼管家,扯開襯衣領,歪歪扭扭坐在長桌主位上,一條腿搭在黃梨木椅子扶手邊晃來晃去,皮鞋油光鋥亮,可以照出人影。


    “不管你是從哪弄到的這個東西……”


    西霸風掃了眼長桌對麵戰戰兢兢的金發女人,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戴滿瑪瑙戒指的雙手捋了捋可以讓蒼蠅摔斷腿的油亮大背頭,語氣慵懶到了極致:“我都不感興趣。”


    “可、可是……”


    西霸風擺擺手打斷女人急切地辯白,拇指和食指摸了摸修剪整齊的八字胡,道:“不過我倒是比較好奇,誰給你的膽子來找我做買賣?嗯?小……小曼曼?”


    “沙曼。”久違的金發辣妹糾正了一下西霸風的叫法。


    “哦,無所謂。”西霸風顯然對名字沒有鄭南方的執著,張嘴咬住身旁妖嬈美男撥好的葡萄,道:“誰讓你來的。”


    “我自己。”沙曼定了定神,暗自盤算著措辭,道:“嘶啞莊園的名號遠近聞名,我隻是覺得,如果有人能夠開得起價,那一定是您。”


    西霸風發出一陣尖利的狂笑,引得長桌兩邊十來個男女紛紛側目。


    “拍馬屁這一套對我沒用。”西霸風哈欠連連,揮手道:“算了,今天老子心情好,不跟你掰扯這些了。邀請函你拿走,我對公路賽沒興趣。看在你敢一個人來這裏的份上,我得給你點獎勵……”


    西霸風一邊說著,一邊指指宴會廳周圍,道:“這間房子裏,隻要你能拿的動,隨便你拿。”


    “我不要這些。”沙曼咬咬牙,壯著膽子說道:“如果可以,我想要一個留在莊園的機會。”


    這次西霸風沒笑,桌上其他人樂了。


    “喂,見好就收吧,你知道你在跟誰討價還價嗎?”坐在桌尾的小男孩撓了撓鼻子,笑容無比燦爛,他看來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也是西裝革履打著領結,稚嫩的臉,清脆的童音,講話卻無比老練。


    “你還有五分鍾的時間拿東西。”西霸風從懷裏摸出塊兒懷表,笑道:“抓緊時間哦。”


    沙曼目光軟了下去,心知此行算是白瞎了。環顧富麗堂皇的宴會廳,金銀珠寶倒是隨處可見,然而這些東西對她毫無用處。沒有武力依仗,這些東西在她手裏與垃圾無異。


    金發辣妹搖搖頭,頹然轉身走向門口,剛拉開門,忽然停住了,似是鼓了鼓勁兒,毅然轉身。


    “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


    西霸風點點頭,表示允許。


    “外邊的人對邀請函趨之若鶩,為什麽你這個號稱下城區西部皇帝的人卻無動於衷。”


    “你自己也說了,我可是皇帝。”


    西霸風又發出那種刺耳的尖利笑聲,攤開手道:“我這裏應有盡有,我想要的唾手可得。你倒是給我一個理由,我為什麽要去參加那個狗屁比賽?進入上城區的機會?哈哈哈哈,在我眼裏,上城區和荒原並沒什麽區別,一坨被蒼蠅蜂擁的屎而已。”


    沙曼點頭認可了他對莊園的評價,沉吟片刻,道:“可總有嘶啞莊園沒有的東西。”


    “說說看,給我長長見識。”


    沙曼橫下一條心,嘴裏迸出倆字:“蜂巢。”


    ……


    百裏之外,深藍病院。


    寬闊平坦的病院中央,七輛警燈閃爍的救護車一字排開,身穿統一防化服的兩隊男女手持各種武器,魚貫登上車廂。


    洪香菜換了件嶄新的白大褂,脖子上還掛了個聽診器,雙手插兜,一副要去住院部查房的模樣。


    在她身後,兩個小護士左右架著胡逼,將其拖進紅鳥座駕。


    洪香菜戴上口罩坐進駕駛室,輕咳出聲,使了個眼色,後排的小護士點點頭,從兜裏掏出注射器紮進胡逼肩膀,將裏麵的藥液緩緩推了進去。


    身穿病號服的胡逼軟塌塌的靠在那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任由小護士給他嗑藥。


    “森田,你知道騙我的下場吧?”洪香菜回頭問了一句。


    胡逼有氣無力,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明白。


    “那就好。”


    洪香菜滿意的笑了,發動紅鳥,率領著車隊浩浩蕩蕩開出病院,直奔生肉鎮。


    ……


    與此同時,癱倒在唐蒜懷裏的鄭南方總算睜開了眼睛,整個人大汗淋漓,被水洗過一遍一樣。


    “你怎麽樣?”唐蒜給他擦了擦汗水,狐疑道:“真的沒事嗎?”


    “沒事。”鄭南方深深吸了口氣,皺眉問道:“你們…聽過西霸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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