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洞簫來練劍法？</p>
聽到他的話，坐在趙劍身旁的元斌忍不住問：“那裏不是有劍嗎？你為什麽不用劍？”</p>
“刀劍無眼。”</p>
慕容複澹澹解釋了句，便不再開口了。</p>
烏木材質的洞簫入手略沉，慕容複左手虛握，緩緩抬起，放在了麵前。</p>
目視前方，慕容複的視線從麵前幾個導演評委的臉上逐一掃過。</p>
不知為何，和他的視線相觸，每個導演評委都忍不住不安的動了下身姿，調整了下坐姿。</p>
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種隱約的不舒服感。</p>
感受最強烈的是元斌。</p>
在看到慕容複的眼神後，他整個人都震了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p>
回歸前的香江娛樂圈，就是半個江湖，劇組被爛仔收保護費是常有的事。</p>
還有演員被人用槍抵著腦袋強迫去拍戲，甚至當街逼停劇組的車，搶演員檔期。</p>
在這樣的環境下，打架是常有的事，鬧出人命的情況也偶有發生。</p>
元斌就親眼看到有爛仔在麵前被人亂刀砍死。</p>
不過那些當街砍人的爛仔隻是靠著一腔血勇，元斌見過一個大老從白石營找來的殺手，那是真正的狠人。</p>
他看人的眼神，就像是看一隻豬，一隻羊一樣澹漠，沒有任何區別。</p>
這個穆榮看他的眼神，就讓他想起了那個殺手。</p>
但是，這個穆榮的眼神，比那個殺手還要澹漠無數倍！</p>
在穆榮的眼神中，他可能比一隻螞蟻都還不如！</p>
忽然！</p>
慕容複動了！</p>
看不清他如何動作，但他手中的洞簫卻被猛然刺出。</p>
嗚！</p>
洞簫發出了一聲呼嘯，筆直的停在了半空中，繼而以更快的速度抽回，被慕容複反手刺向身後。</p>
嗚！</p>
又是一聲更加淩厲的呼嘯。</p>
借反手後刺的動作，慕容複擰身跨步，手腕連抖，洞簫就化為了一團烏光，在虛空中連刺數下，帶出了數聲呼嘯。</p>
腳下一點，他淩空躍起，身軀翻飛，手中洞簫從麵前、腋下、身後接連刺出，化為了道道烏光。</p>
半空中，長袍被他的動作帶得騰起，舒展開來，就像是一隻翩翩飛舞的藍彩蝶，又像是一隻尾羽綻放的藍孔雀。</p>
看著在空中翻飛的慕容複，現場五位導演評委一個個全都目瞪口呆，像是被嚇傻了一般。</p>
所有人都沒想到，慕容複說的劍法，會是如此華麗！驚人！</p>
趙劍有些明白了為什麽慕容複會說刀劍無眼了，以他展現的這種速度，這種力道，如果刺到人身上，絕對非死即傷！</p>
但趙劍還是忍不住幻想，如果慕容複手中拿的是劍，那這套劍法會有多華麗？</p>
然而，他並沒有發現，坐在他身旁的元斌整個人都已經緊繃了起來，身軀前傾，死死的盯著慕容複。</p>
如果看得仔細些，就會發現，元斌的胳膊上已經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p>
汗毛根根樹立！</p>
他看了出來，這是殺人的劍法！</p>
元斌是劇組的武術指導，負責演員的武打動作編排。</p>
和趙劍一樣，他從《笑傲江湖》開始，就在給張紀忠當武指了。</p>
他是香江最著名的動作班組“七小福”的成員，但一開始卻並沒有和鴻金保、房龍等師兄弟合作。</p>
而是投在了另一位著名武術指導程曉東的門下，當了程曉東的副手。</p>
徐客的《新龍門客棧》、《東方不敗》都有他的參與。</p>
後來他還擔任了《黃飛鴻三獅王爭霸》的第一武術指導，之後又當了《黃飛鴻四王者之風》的執行導演，在武術指導的方麵經驗很豐富。</p>
不過他雖然經驗豐富，但底子卻和其他師兄弟一樣，都是在戲班裏學的花架子。</p>
而這個穆榮展現的劍法，卻是真正的殺人技！</p>
什麽是殺人技？</p>
能殺人的就是殺人技。</p>
這好像是一句廢話，但卻是最樸素的道理。</p>
什麽是殺人的劍法？</p>
刺得準的，就是殺人的劍法。</p>
師傅告訴過他，殺人劍，就隻練一招刺。</p>
先嚐試用劍刺目標，從大到小，從靜到動。</p>
什麽時候能淩空能刺中飛舞的蒼蠅，那殺人的劍法就算是小成了。</p>
能刺中飛舞的蒼蠅，就能刺中敵人的眼睛。</p>
刺不準的劍，就像是對不準的針，都是沒用的東西。</p>
手要穩，才能刺得準。</p>
這個穆榮的手，就穩到了極點！</p>
他刺出去的洞簫，頂端沒有絲毫的顫抖，就連收回去的時候，都是沿著刺出去的軌跡收回去的，沒有絲毫的偏移。</p>
元斌相信，隻要他願意，他可以用這根洞簫輕易的刺瞎自己兩顆眼珠子！</p>
就是這麽一招簡單的刺法，卻被這個穆榮用得出神入化，華麗無比，在淩厲之餘，竟然還帶著一絲瀟灑和優雅。</p>
這算什麽？</p>
華麗的殺人技？</p>
於勄看著翻飛的慕容複，嘴巴都快合不上了。</p>
他左側的鞠玨亮豎著耳朵在聽著什麽，皺眉沉思，神色認真。</p>
唰！</p>
慕容複臨空躍起，向著下方的五個導演評委飛快的刺出五下，平穩落地，吐氣收招。</p>
“呼！”</p>
深吸了兩口氣，慕容複調整著呼吸。</p>
這個身體的體質還是太差了點，才練了一路劍法，呼吸就已經不穩了。</p>
缺乏鍛煉啊！</p>
忽然，一直沉思的鞠玨亮一拍大腿，驚呼：“是將軍令！”</p>
慕容複有些訝然。</p>
聽出來了？還算有點見識嘛！</p>
“什麽將軍令？”</p>
於勄沒懂他的意思。</p>
鞠玨亮激動解釋：“他剛才用洞簫練劍法，刺出去的時候，發出的聲音高低不同，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什麽規律。</p>
後來我仔細聽了下，果然聽出來了，那是將軍令的曲調！”</p>
聽到這，於勄頓時驚訝的看向慕容複，用眼神求證。</p>
見狀，慕容複微笑點頭承認：“沒錯，的確是將軍令。”</p>
聽他承認，在場眾人都驚了。</p>
在練劍法的時候，用洞簫演奏將軍令？</p>
你是有多秀？</p>
沉默半晌，於勄率先打破了沉默。</p>
“才藝展示就先這樣吧…”</p>
他揉了揉鼻子，示意：“接下來試一下文戲吧！你有準備嗎？”</p>
慕容複沒有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像是歎息一般，輕聲說：“我演一段慕容複的結局吧！”</p>
“結局戲份？”</p>
於勄有些驚訝的問：“是給鄉下小孩當皇帝的那段？”</p>
慕容複眉梢微微抖了下，還是點了點頭。</p>
“那我來給你對台詞吧！”</p>
於勄拿出了劇本，翻到了最後一頁，饒有興趣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你準備好就開始。”</p>
在穆榮進來之前，有好幾個演員都試了慕容複的戲。</p>
但他們選的文戲，基本上都是劇情中前期的戲份。</p>
他們想方設法的想要表演出北慕容的瀟灑風度，心機陰沉。</p>
然而，卻沒有一個試慕容複的演員敢選他結局的這段戲份。</p>
在結局中，慕容複的下場十分淒慘。</p>
他為了光複前燕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拜四大惡人之首的“惡貫滿盈”段延慶為義父，還親手殺了家臣包不同和風波惡。</p>
然而，他的複國大計終究還是徹底失敗，最後落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p>
他曾經有過輝煌，有著南慕容的稱號，為世人所景仰。</p>
可當他身敗名裂，眾叛親離之後，卻隻能在鄉下小兒麵前扮演皇帝，才能找到一絲絲虛假的體麵。</p>
這種人生的大起大落，沒有一定的人生閱曆是絕對演不出那種感覺的。</p>
慕容複像是沒聽到於勄的話，默默的看著眼前，一言不發。</p>
過了片刻，他忽然將雙手放在腰間，像是虛托著一圈腰帶一般，一步邁出。</p>
他的神色變得倨傲儼然，但刻意的神態，卻讓他顯得有些滑稽。</p>
不過他渾然不覺，隻是慢吞吞的走著誇張的四方步，就像是戲台上的皇帝一般，一搖一晃的走著，來到了會議廳中央，坐在了地上。</p>
一直觀察著他的於勄已經攥緊了拳頭，將湧到口邊的驚歎憋了回去。</p>
得知要拍《天龍八部》之後，於勄將全書看了幾十遍。</p>
他的腦海裏是有一個慕容複的形象的。</p>
然而，在看到穆榮的這一段身體表演後，他腦海中所有關於慕容複的形象，就統統被替換成了穆榮了！</p>
結局處的慕容複，就該是這個樣子！</p>
身子後仰，慕容複保持著一種可笑的倨傲，一臉傲然的看著前方的於勄幾人，拖長了語調，眯著眼喊：“眾愛卿平身！”</p>
他這一聲喊出來，別說是於勄了，就是趙劍和元斌這樣的粗人，都不由得感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淒涼感。</p>
一個連上朝都要自己喊的“皇帝”，還能再慘一點嗎？</p>
“陛下，陛下，我已拜了你，怎麽還不給我糖吃？”</p>
看著慕容複，於勄念出了孩童的台詞。</p>
慕容複嘴角掛著一絲怪異的笑容，耐心解釋：“你們要說：‘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樣才有糖吃。”</p>
於勄順著台詞往下念：“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慕容複的臉像是突然間亮了起來，綻開了一個止不住歡愉的笑容。</p>
“給我糖！給我糕餅！”</p>
念出台詞，看著他的樣子，於勄忽然有些心疼。</p>
慕容複雖然行事不擇手段，但歸根結底，他其實是一個被培養起來的傀儡，一個工具人。</p>
他生下來，就是為了光複前燕而存在的，他的一切也都是為了這個目標。</p>
為此，他拚命習武，想盡辦法維持姑蘇慕容家的體麵。</p>
他求取西夏公主，拜段延慶為義父，用各種手段培養、拉攏勢力。</p>
他急切的想要完成這個目標，想要光複前燕，到底是因為他想登基當皇帝，還是想從這個被綁架的人生中脫離出來？</p>
若是剖開姑蘇慕容世子的這層身份，慕容複其實隻是個沒有自我的可憐人罷了。</p>
會議室中央，慕容複抬了抬手，開心吩咐：“眾愛卿平身！朕既興複大燕，身登大寶，人人皆有封賞！”</p>
</p>
看著他，於勄沒有再繼續往下念台詞。</p>
而慕容複也渾然不覺，隻是搖頭晃腦，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看上去很是開心愜意。</p>
但不知為何，在於勄的眼中，他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落寞到極致的悲傷。</p>
忽然打了個寒顫，於勄整個後背都過了一陣電，毛孔舒張。</p>
他顧不上規矩，拍了拍身旁的鞠玨亮，興奮低聲斷言：“他就是慕容複！除了他，沒別人了！”</p>
聽到他的話，坐在趙劍身旁的元斌忍不住問：“那裏不是有劍嗎？你為什麽不用劍？”</p>
“刀劍無眼。”</p>
慕容複澹澹解釋了句，便不再開口了。</p>
烏木材質的洞簫入手略沉，慕容複左手虛握，緩緩抬起，放在了麵前。</p>
目視前方，慕容複的視線從麵前幾個導演評委的臉上逐一掃過。</p>
不知為何，和他的視線相觸，每個導演評委都忍不住不安的動了下身姿，調整了下坐姿。</p>
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種隱約的不舒服感。</p>
感受最強烈的是元斌。</p>
在看到慕容複的眼神後，他整個人都震了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p>
回歸前的香江娛樂圈，就是半個江湖，劇組被爛仔收保護費是常有的事。</p>
還有演員被人用槍抵著腦袋強迫去拍戲，甚至當街逼停劇組的車，搶演員檔期。</p>
在這樣的環境下，打架是常有的事，鬧出人命的情況也偶有發生。</p>
元斌就親眼看到有爛仔在麵前被人亂刀砍死。</p>
不過那些當街砍人的爛仔隻是靠著一腔血勇，元斌見過一個大老從白石營找來的殺手，那是真正的狠人。</p>
他看人的眼神，就像是看一隻豬，一隻羊一樣澹漠，沒有任何區別。</p>
這個穆榮看他的眼神，就讓他想起了那個殺手。</p>
但是，這個穆榮的眼神，比那個殺手還要澹漠無數倍！</p>
在穆榮的眼神中，他可能比一隻螞蟻都還不如！</p>
忽然！</p>
慕容複動了！</p>
看不清他如何動作，但他手中的洞簫卻被猛然刺出。</p>
嗚！</p>
洞簫發出了一聲呼嘯，筆直的停在了半空中，繼而以更快的速度抽回，被慕容複反手刺向身後。</p>
嗚！</p>
又是一聲更加淩厲的呼嘯。</p>
借反手後刺的動作，慕容複擰身跨步，手腕連抖，洞簫就化為了一團烏光，在虛空中連刺數下，帶出了數聲呼嘯。</p>
腳下一點，他淩空躍起，身軀翻飛，手中洞簫從麵前、腋下、身後接連刺出，化為了道道烏光。</p>
半空中，長袍被他的動作帶得騰起，舒展開來，就像是一隻翩翩飛舞的藍彩蝶，又像是一隻尾羽綻放的藍孔雀。</p>
看著在空中翻飛的慕容複，現場五位導演評委一個個全都目瞪口呆，像是被嚇傻了一般。</p>
所有人都沒想到，慕容複說的劍法，會是如此華麗！驚人！</p>
趙劍有些明白了為什麽慕容複會說刀劍無眼了，以他展現的這種速度，這種力道，如果刺到人身上，絕對非死即傷！</p>
但趙劍還是忍不住幻想，如果慕容複手中拿的是劍，那這套劍法會有多華麗？</p>
然而，他並沒有發現，坐在他身旁的元斌整個人都已經緊繃了起來，身軀前傾，死死的盯著慕容複。</p>
如果看得仔細些，就會發現，元斌的胳膊上已經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p>
汗毛根根樹立！</p>
他看了出來，這是殺人的劍法！</p>
元斌是劇組的武術指導，負責演員的武打動作編排。</p>
和趙劍一樣，他從《笑傲江湖》開始，就在給張紀忠當武指了。</p>
他是香江最著名的動作班組“七小福”的成員，但一開始卻並沒有和鴻金保、房龍等師兄弟合作。</p>
而是投在了另一位著名武術指導程曉東的門下，當了程曉東的副手。</p>
徐客的《新龍門客棧》、《東方不敗》都有他的參與。</p>
後來他還擔任了《黃飛鴻三獅王爭霸》的第一武術指導，之後又當了《黃飛鴻四王者之風》的執行導演，在武術指導的方麵經驗很豐富。</p>
不過他雖然經驗豐富，但底子卻和其他師兄弟一樣，都是在戲班裏學的花架子。</p>
而這個穆榮展現的劍法，卻是真正的殺人技！</p>
什麽是殺人技？</p>
能殺人的就是殺人技。</p>
這好像是一句廢話，但卻是最樸素的道理。</p>
什麽是殺人的劍法？</p>
刺得準的，就是殺人的劍法。</p>
師傅告訴過他，殺人劍，就隻練一招刺。</p>
先嚐試用劍刺目標，從大到小，從靜到動。</p>
什麽時候能淩空能刺中飛舞的蒼蠅，那殺人的劍法就算是小成了。</p>
能刺中飛舞的蒼蠅，就能刺中敵人的眼睛。</p>
刺不準的劍，就像是對不準的針，都是沒用的東西。</p>
手要穩，才能刺得準。</p>
這個穆榮的手，就穩到了極點！</p>
他刺出去的洞簫，頂端沒有絲毫的顫抖，就連收回去的時候，都是沿著刺出去的軌跡收回去的，沒有絲毫的偏移。</p>
元斌相信，隻要他願意，他可以用這根洞簫輕易的刺瞎自己兩顆眼珠子！</p>
就是這麽一招簡單的刺法，卻被這個穆榮用得出神入化，華麗無比，在淩厲之餘，竟然還帶著一絲瀟灑和優雅。</p>
這算什麽？</p>
華麗的殺人技？</p>
於勄看著翻飛的慕容複，嘴巴都快合不上了。</p>
他左側的鞠玨亮豎著耳朵在聽著什麽，皺眉沉思，神色認真。</p>
唰！</p>
慕容複臨空躍起，向著下方的五個導演評委飛快的刺出五下，平穩落地，吐氣收招。</p>
“呼！”</p>
深吸了兩口氣，慕容複調整著呼吸。</p>
這個身體的體質還是太差了點，才練了一路劍法，呼吸就已經不穩了。</p>
缺乏鍛煉啊！</p>
忽然，一直沉思的鞠玨亮一拍大腿，驚呼：“是將軍令！”</p>
慕容複有些訝然。</p>
聽出來了？還算有點見識嘛！</p>
“什麽將軍令？”</p>
於勄沒懂他的意思。</p>
鞠玨亮激動解釋：“他剛才用洞簫練劍法，刺出去的時候，發出的聲音高低不同，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什麽規律。</p>
後來我仔細聽了下，果然聽出來了，那是將軍令的曲調！”</p>
聽到這，於勄頓時驚訝的看向慕容複，用眼神求證。</p>
見狀，慕容複微笑點頭承認：“沒錯，的確是將軍令。”</p>
聽他承認，在場眾人都驚了。</p>
在練劍法的時候，用洞簫演奏將軍令？</p>
你是有多秀？</p>
沉默半晌，於勄率先打破了沉默。</p>
“才藝展示就先這樣吧…”</p>
他揉了揉鼻子，示意：“接下來試一下文戲吧！你有準備嗎？”</p>
慕容複沒有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像是歎息一般，輕聲說：“我演一段慕容複的結局吧！”</p>
“結局戲份？”</p>
於勄有些驚訝的問：“是給鄉下小孩當皇帝的那段？”</p>
慕容複眉梢微微抖了下，還是點了點頭。</p>
“那我來給你對台詞吧！”</p>
於勄拿出了劇本，翻到了最後一頁，饒有興趣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你準備好就開始。”</p>
在穆榮進來之前，有好幾個演員都試了慕容複的戲。</p>
但他們選的文戲，基本上都是劇情中前期的戲份。</p>
他們想方設法的想要表演出北慕容的瀟灑風度，心機陰沉。</p>
然而，卻沒有一個試慕容複的演員敢選他結局的這段戲份。</p>
在結局中，慕容複的下場十分淒慘。</p>
他為了光複前燕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拜四大惡人之首的“惡貫滿盈”段延慶為義父，還親手殺了家臣包不同和風波惡。</p>
然而，他的複國大計終究還是徹底失敗，最後落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p>
他曾經有過輝煌，有著南慕容的稱號，為世人所景仰。</p>
可當他身敗名裂，眾叛親離之後，卻隻能在鄉下小兒麵前扮演皇帝，才能找到一絲絲虛假的體麵。</p>
這種人生的大起大落，沒有一定的人生閱曆是絕對演不出那種感覺的。</p>
慕容複像是沒聽到於勄的話，默默的看著眼前，一言不發。</p>
過了片刻，他忽然將雙手放在腰間，像是虛托著一圈腰帶一般，一步邁出。</p>
他的神色變得倨傲儼然，但刻意的神態，卻讓他顯得有些滑稽。</p>
不過他渾然不覺，隻是慢吞吞的走著誇張的四方步，就像是戲台上的皇帝一般，一搖一晃的走著，來到了會議廳中央，坐在了地上。</p>
一直觀察著他的於勄已經攥緊了拳頭，將湧到口邊的驚歎憋了回去。</p>
得知要拍《天龍八部》之後，於勄將全書看了幾十遍。</p>
他的腦海裏是有一個慕容複的形象的。</p>
然而，在看到穆榮的這一段身體表演後，他腦海中所有關於慕容複的形象，就統統被替換成了穆榮了！</p>
結局處的慕容複，就該是這個樣子！</p>
身子後仰，慕容複保持著一種可笑的倨傲，一臉傲然的看著前方的於勄幾人，拖長了語調，眯著眼喊：“眾愛卿平身！”</p>
他這一聲喊出來，別說是於勄了，就是趙劍和元斌這樣的粗人，都不由得感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淒涼感。</p>
一個連上朝都要自己喊的“皇帝”，還能再慘一點嗎？</p>
“陛下，陛下，我已拜了你，怎麽還不給我糖吃？”</p>
看著慕容複，於勄念出了孩童的台詞。</p>
慕容複嘴角掛著一絲怪異的笑容，耐心解釋：“你們要說：‘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樣才有糖吃。”</p>
於勄順著台詞往下念：“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慕容複的臉像是突然間亮了起來，綻開了一個止不住歡愉的笑容。</p>
“給我糖！給我糕餅！”</p>
念出台詞，看著他的樣子，於勄忽然有些心疼。</p>
慕容複雖然行事不擇手段，但歸根結底，他其實是一個被培養起來的傀儡，一個工具人。</p>
他生下來，就是為了光複前燕而存在的，他的一切也都是為了這個目標。</p>
為此，他拚命習武，想盡辦法維持姑蘇慕容家的體麵。</p>
他求取西夏公主，拜段延慶為義父，用各種手段培養、拉攏勢力。</p>
他急切的想要完成這個目標，想要光複前燕，到底是因為他想登基當皇帝，還是想從這個被綁架的人生中脫離出來？</p>
若是剖開姑蘇慕容世子的這層身份，慕容複其實隻是個沒有自我的可憐人罷了。</p>
會議室中央，慕容複抬了抬手，開心吩咐：“眾愛卿平身！朕既興複大燕，身登大寶，人人皆有封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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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於勄沒有再繼續往下念台詞。</p>
而慕容複也渾然不覺，隻是搖頭晃腦，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看上去很是開心愜意。</p>
但不知為何，在於勄的眼中，他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落寞到極致的悲傷。</p>
忽然打了個寒顫，於勄整個後背都過了一陣電，毛孔舒張。</p>
他顧不上規矩，拍了拍身旁的鞠玨亮，興奮低聲斷言：“他就是慕容複！除了他，沒別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