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三界:神、妖、人,三界又分六道:神、鬼、妖、魔、人、畜牲。萬物生靈不停變幻著形態,在六道之中轉化輪回,可這並非一直循環往複,當某道忽然鬧了“饑荒”或是“吃”得太撐,冒了漾,那就會打破平衡,出現盛極必衰、否極泰來的態勢了。


    隋末唐初,天下大亂,三界眾生皆參與到殺伐爭鬥中,多少凡體真身被毀,全都湧進了鬼道,鬧得陰曹地府鬼滿為患。判官鬼吏哪管得過來,一時間群鬼亂竄,三界皆是,尤以人間最為嚴重,就連唐皇李世民也被惡鬼擾得無法安生,隻得頒令,懸賞!抓鬼!


    聖旨一出,可火了擅長降妖伏魔的道士、僧侶,為了聖上的安危……為了羞澀的囊包~也不管自己本事如何,紛紛出山,使出自己的微薄之力,當然,有的力量當真是“微薄”,打不過對方,隻能把自己的凡身也貢獻了……


    朝廷六部為了響應皇帝的號召,立即協同成立了專門的司職-緝鬼院,在全國各地均設了辦事點,雖說平日行事隱秘,但也基本是眾所周知的部門了。


    官民一心,經過多年的奮戰努力,亂世的群鬼著實是壓製下去了,不是蟄伏隱藏,就是逃竄遊蕩,零零散散的成不了什麽氣候。


    貞觀二十三年,李世民駕崩,舉國皆哀,陰氣大盛,以此為食的惡鬼幽靈頓時活躍了起來,有不規矩的,竟在大白天跑到街上跟人屁股後吃“氣”兒,這下可忙壞了緝鬼院,日夜辛勞的鎮壓打殺……


    這天午夜,長安城內靜得出奇,由於唐皇新喪,往日燈火通明的繁華地段紛紛隱去華彩,隻留下沿街的燈籠供著照明。一隊隊巡防官差不時的在街上悄聲經過,守護著皇都夜晚的安寧。


    “哥哥,今晚怎麽連個狗叫聲都沒有?”七八個剛剛換班的緝鬼院官差在返回的途中閑聊起來。


    “這大半夜的啥事兒沒有還不好,你還想鬧出多大個動靜聽聽狗叫咋的?”


    “嗨,看哥哥說的,我就這麽一問~”


    “皇上剛走,終南山的師父們都在這守靈呢,連他媽黑白無常都躲得遠遠的,你還擔心啥~”


    “嗯嗯,小弟多嘴,我那留著一瓶好酒,走,咱哥幾個喝幾盅再睡~”


    正說著,遠處街角忽然跌跌撞撞地奔出一個人來,看到他們,趕忙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扯著破碎的燈籠,臉色煞白地結巴道:“官……官爺!有……有鬼!”


    官差們見這人是一打更的小吏,連忙問道:“哪裏有鬼?”


    小吏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街角說道:“宇文家……全是死人!”


    眾人一驚,紛紛拔出佩劍,為首的官爺低聲說道:“小點聲!別慌!過去看看!”


    小吏所說的宇文家正是前朝猛將宇文成都的宅邸,因其叔父宇文士及早就降唐,深受李世民器重,故而留他一支血脈在此居住,可此時的宅子大門敞著,官差們剛到了門口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眾人借著昏暗的燈光,忙衝進院內,見地上橫七豎八地滿是死屍,盡是人首分離的慘狀。隻見一人正彎腰跪在一個死屍身前,一手按著死屍的胸,另一隻手抓著頭,慢慢地一拽,嗵地一聲悶響,那死屍的腦袋愣是被生拽了下來!


    待得那人拎著腦袋站起身,官差們皆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人竟沒有腦袋!


    這人好個魁梧身材,周身赤裸,隻有一塊獸皮擋著私處,隻見他將人頭緩緩地扣在自己光禿禿的脖頸上,扭了幾扭,哢嚓一聲,人頭竟安上了!睜開雙眼,晃了晃脖子,嘴一咧:“不行,不合適。”


    剛說完,這人就看到了進來的官差們,衝著他們緊了緊鼻子,聞了聞,說道:“臭的皮囊,用不了。”


    為首的官爺早就按捺不住,低聲喝道:“哪來的無頭鬼,敢在天子腳下作亂!”說罷,一劍刺了上去,當的一聲,那劍仿佛紮在石頭上彈了回來。


    又有兩位官差見了,迅速掏出懷中道符,口中默念咒訣,飛身衝上前去,將道符壓在那人身上,符上登時亮起道道咒印。


    緝鬼院的人多是江湖有名的道士,尤其是京城院裏的,更是成了名的高手,那道符剛一貼身,其他人便已持劍飛刺,數把寶劍同時紮進了那人胸膛。


    為首的官爺從背後拔出一把銅錢桃木劍,捏著劍訣旋身一轉,一劍便割下了那人的腦袋,頭顱掉地,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


    起初無頭鬼還微微顫抖幾下,不多時便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為首官爺收起桃木劍,皺眉說道:“挨了我的斬鬼劍竟然鬼身不散,有點古怪,把它收回去,請徐爺看看什麽來頭。”


    話音剛落,隻見那無頭鬼忽然雙臂伸展,握緊雙拳,身子猛地一轉,圍刺他的那幾個官差還沒來得及吭聲,腦袋便都被錘了個粉碎,腦漿骨渣崩了那官爺一臉!


    無頭鬼仿佛長了眼睛般,雙拳又是一摜,那倆用符的官差也沒來得及吭一聲,腦袋被打飛好遠。


    那官爺暗叫聲不好,剛要拔劍,無頭鬼已然到了身前,一掌拍在了他胸口上。


    官爺感到胸口一悶,還沒等桃木劍拔出,無頭鬼已經一手按住他肩膀,另一手抓著他頭,向上一揪,“噔”的一聲,腦袋與殘身徹底作了別……


    無頭鬼舉起官爺的頭,照舊往脖頸上一扣,擰了幾下,那腦袋兩眼突然一睜,在眼眶裏轉了兩圈,仿佛這官爺又活過來一般,大嘴一張,呼了口氣說道:“都說了不行……”頭一歪,脖子上滋出了一股黑血。


    正在此時,隻聽房頂有人說道:“好個無頭鬼,夠囂張!”


    無頭鬼歪頭向上一看,隻見牆上站著一人,四十左右的年紀,一副書生的打扮。


    無頭鬼嘴角極不自然地向上一挑,笑道:“你這腦袋可以,能用上一陣。”說罷,騰地躍到那書生身前,一隻手啪地按在他肩上,另一隻手直向他頭上抓去。


    書生先是一愣,接著身形一扭,在無頭鬼麵前忽地消失了,再見他時,已然站在院內的地上。


    無頭鬼不靈活的雙眼登時放出欣喜的光彩,跳了下來說道:“好好,你的腦袋要定了。”


    那書生目光刷地淩厲起來盯著無頭鬼道:“惡鬼,留你不得!”說罷,雙掌交叉上舉,轉而一甩,瞬間射出數把罡氣飛刀。


    無頭鬼見飛刀襲來,側身閃開,胳膊仍是被一把飛刀割破,流出一絲汙血,可他卻未露怒色,反而大喜,揮起一拳猛砸向書生。


    待得那拳剛到麵前,書生身形悠然一轉,避在了一旁,可雙眉卻是緊鎖,額頭滲出一絲汗珠。


    無頭鬼毫不在意他神妙的閃躲之術,雙拳揮舞,愈來愈快,書生的步法卻漸漸慢了下來,最後竟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無頭鬼見了,探出大掌再向書生頭上急速抓去,可砰地一聲悶響,他竟被震飛了出去,倒退了十幾步,定睛一看,書生麵前多了一個人。


    這人是個和尚,剛毅的麵孔,濃眉黑須,斜肩掛著一串碩大的佛珠,借著燈光,一身的硬肌散發著古銅色的光芒。


    無頭鬼喜色稍減,剛要上前,身後忽然傳來風聲,忙越身躲開,可後背仍是被什麽紮到般,隱隱一痛,再看方才待的那地站著一個女子,綠瑩瑩的臉龐,懷抱著個嬰兒正冷眼斜瞧著他。


    這時,牆上傳來一個聲音道:“老九,你在這耽擱什麽?”


    無頭鬼歪著腦袋向上看去,隻見又多了一英俊麵孔的老年書生,手中輕搖一把紙扇,挺拔的身姿立於牆上,身旁還站著三人,都在注視著他。


    老書生緩緩說道:“無頭青體,不滅之身……還有這摧人的枯氣……看來是刑天再生的厲鬼。”


    無頭鬼一見牆上老書生道破他的真身,臉上登時沒了喜色,頭一歪,咕嘎的從脖頸上裂開了,隻剩一絲皮肉連著,有氣無力地問道:“你們何人?”


    老書生折起手中紙扇,輕輕在手上一拍:“昆侖,十王穀。”


    無頭鬼耷拉在胸前的腦袋哼道:“這腦袋不行,打不過,走了!”


    說罷,將斷頭拽下,猛地往地上一摔,頓時滿院的人頭全都飛來,繞著無頭鬼飛旋亂轉,將他圍在中間,待得人頭紛紛劈啪落地時,原地隻留下了一絲烏煙。


    老書生看了看懷綠臉女子懷中的嬰孩問道:“十妹,娃娃可沒抱錯?”


    “剛見著他時,身上還顯著心宿的仙氣,錯不了。”


    “老九,你沒事吧?”


    “這鬼太邪門,剛才他身上的鬼氣讓我感覺渾身都萎了似的,現在好多了。”


    “那我們走,大哥還在城外等著。”


    ……


    沒多久,長安城外感業寺,一個壯碩的大和尚翻牆跳了進來,牆內走來一容貌甚是豔美的尼姑,嬌聲說道:“你個天殺的豺狼精,怎麽才來~”


    大和尚哈哈笑道:“剛在城裏看了場好戲,宇文家被毀了個幹淨!不說這個,快到薛哥哥懷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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