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上的女孩年輕漂亮,五官精致,穿著泳衣,身材火辣的很。


    我盯著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身材真棒,要到哪裏才能找到如此完美的女孩呢……”


    “唉……可惜我們學校找不到這麽正點的。”我默默歎了口氣。


    ……


    我住在朱江省最繁華的新海市,就讀明陽高中一年級,正在等地鐵,準備去上學。等待時間太過無聊,隻好閱讀雜誌消磨時間。


    “請問,小夥子,去嶽麓區是在這邊等地鐵嗎?”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蒼老而拘謹的聲音。


    將視線從雜誌上挪開,看到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太婆。


    “嗯……應該是。”沒有繼續看她,我將視線重新挪回雜誌。


    去嶽麓區應該是在另外一邊等地鐵,但我懶得解釋,隻隨便回答一下了。


    “是嗎?謝謝你,小夥子。”老人說道。


    我沒理她,繼續打量年輕女孩的火爆身材。


    “可是……我記得好像不是這邊。”矮小而瘦弱的老人站在我身後,小心翼翼的低語道。


    她的聲音雖然小,可我知道,她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想要聽我更耐心的指引。


    “我說,老奶奶,你也真是的,”我有些不悅道,“這裏這麽多指示牌,你不會自己看嗎?非要麻煩別人?”


    老人臉上露出惶恐而小心翼翼的表情:“對不起,我隻是想確認一下……”


    說到一半,似乎察覺到我臉上愈加不耐的表情,老人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她轉過身,不再言語,朝著前方走去。


    我沒理她,專心致誌的盯著雜誌。


    ……


    雖然我長著一副乖乖男的摸樣,但實際上,我對這個社會十分瞧不起。


    比如,月台那邊的那個大叔,表麵上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思想肯定十分膚淺,他的眼睛一直牢牢盯著眼前的鐵軌,一定在想著待會地鐵來的時候占個好位置。


    再比如,站在我右邊的那名打扮時髦前衛的女孩,嘴唇上塗著鮮豔的唇膏,腿上套著絲襪,不知道又想著去勾引誰,腦子裏八成都是漿糊。


    還有,那邊的那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渾身邋裏邋遢的,該不是流浪漢吧?這種人也來搭地鐵?有錢嗎?真是沒救了……


    還有……站在那邊那位個子高高,麵容清秀的少年……


    嗯……?


    怎麽會是他?


    我連忙挪開視線,假裝沒看到他。


    白宇凡……


    應該沒錯,他的個子長高不少,但五官沒有多大改變……


    小學的時候他從其他學校轉來,可是卻一天到晚惹麻煩,總是打架。


    記得那個時候,我和他關係還不錯,但經過了這麽多年,這種關係早已淡化。


    他應該不記得我了吧?


    說實話,我也不希望他認出我,這家夥,現在大概是個混子吧?沒錯,他以前成天打架,現在肯定是個問題少年了。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微響動,緊接著,是一道沉悶的響聲。


    我朝著一旁看去,原來是剛才那個滿臉絡腮胡的大叔,竟然從站台上摔了下去,落在了鐵軌之上。


    “唔……痛死了……”那家夥趴在鐵軌之上,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怎麽回事啊?那家夥怎麽搞的?”


    “那個人怎麽了?”


    “他走路搖搖晃晃的,結果就自己掉下去了。”


    耳邊傳來路人的交談聲。


    那個傻逼,肯定是喝醉了。我不露聲色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心中暗想。


    “大叔,你沒事吧……”有人蹲在站台邊,關切的問。


    但,沒有人去扶他。


    醉漢大叔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根本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地鐵那邊的服務員沒有人來,也沒有人跳下去幫他,醉漢就這樣趴在鐵軌那裏,嘴裏發出含糊的喊痛聲。


    也是……現在的社會,怎麽可能會有人好心出手?不光得不到好處不說,可能還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再沒有人伸出援手的話,可能會看到血肉模糊的場景……


    想到這裏,心裏突然生出一股緊張而興奮的感覺。


    這些畫麵,隻有在電視裏才會看到哎……


    絡腮胡大叔的摔落,仿佛一顆砸在水麵上的石頭,激起一小片水花,但又轉瞬消失,仿佛不曾出現。路人不再關心醉漢,有說有笑,對他的事置之不理。


    這個世界,果然是這麽的冷漠。


    我不露聲色,打量著其餘人的反應。


    “你看看我的新衣服,好看嗎?”


    “哇,真可愛,在哪裏買的,我也想買一件。”


    不遠處,兩名年輕女孩在興奮交談。


    “你這頭發哪裏燙的,貴不貴?”


    “不貴不貴,才幾百,我兒子帶我去的,他現在賺了錢,在xxx公司上班,現在月薪有五萬多了。”


    “真讓人羨慕……”


    “羨慕啥啊,你兒子現在有房有車,聽說今年年初還帶了女朋友回來,我才羨慕你呢。”


    那邊,是兩位大嬸的對話。


    ……


    這個世界,果然沒救了,關乎人命,大家居然能夠做到如此淡定自若……我暗想道。


    當我打量到白宇凡的表情時,我不由一怔。


    這家夥,手在發抖?


    哦……我想起來了,別看這家夥長得高大,實際上卻是個膽小鬼,肯定是害怕看到待會的血腥場麵吧。


    我暗自笑了笑,有些瞧不起他。


    “好,決定了。”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從他的嘴裏,我突然聽到一句低沉而嚴肅的話語。


    他……他要幹嘛?


    我愣了一下,突然注意到他額梢細密的汗水。


    在我愣神的那個瞬間,他已經從站台一躍而下,站在了鐵軌之上。


    這家夥,他要救那名醉漢?


    白宇凡的跳落,在人群裏再次激起一片波瀾。


    “喂,你幹什麽?不要命了?”


    “危險啊,地鐵快要來了!”


    大部分是路人的製止聲。


    白宇凡仿佛沒有聽到這些話,朝著醉漢跑去。


    看著白宇凡那高大健壯的背影,不知為何,我的心突然緊張了起來。


    地鐵進站廣播還未響起,現在的話,應該還來得及吧……


    “喂,大叔,快醒醒啊!”白宇凡已經跑到醉漢身旁,試圖喊醒他。


    “好痛,好痛啊……”大叔仿佛一頭死豬一般,嘴裏隻會發出這句含糊的聲音。


    白宇凡知道沒有辦法喊醒他,走到他身後,拉住醉漢的腋下,想要拖走他。醉漢個子不高,但身材十分肥胖,起碼有兩百多斤,白宇凡要拖走他實在太困難了。


    他也意識到了情勢的嚴峻性,一邊用力,一邊咬牙喊道:“誰來幫幫我……快下來啊,幫我扶他起來……”


    站台邊圍觀的人群麵色一變,沒有人下來。


    “奇怪,地鐵的站員沒有人來嗎?”有人望向旁邊,嘀咕道。


    “是啊,他們怎麽還不來……”


    “沒有人去通知他們嗎?”人群裏發出竊竊私語的聲音。


    “喂,你們!要見死不救嗎!?”白宇凡大口喘息,突然喊了一句。


    “……”


    是你自己太傻了吧?這麽多人都不管,你自己一個人偏偏要跳下去。看著白宇凡,我暗想道。


    白宇凡的視線,突然停在了我的臉上。


    我愣了一下,心髒突然撲通撲通劇烈的跳動起來。


    大哥……不要看我啊……我才不會跳下去救人呢。


    白宇凡的眼裏,突然釋放出巨大的光彩。


    “徐浩,是你吧?太好了!”


    草……居然被他認出來了。


    旁邊路人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在了我的身上。這些視線仿佛針刺一般,盯的我渾身難受,後背發涼。


    這些人搞什麽……?!看著我幹嘛,不會自己下去嗎?我可不想攤上大麻煩!


    心中雖然這麽想,可……


    為什麽我鬼使神差的下來了?


    站台離鐵軌的距離有點高,下來的時候,我差點摔了一跤。


    一邊下來的時候,我感覺身體都是僵直的,腦子裏混亂無比。


    為什麽我會下來呢?我怎麽也跟著變傻了?是因為白宇凡還記得我的名字,所以我得意忘形了嗎?還是,我不想忍受路人那些鄙視與嘲諷的眼神?


    草?就因為這些簡單的原因?一不小心,我可能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啊!!


    我腦子裏越來越混亂了,懊惱不已。


    “1號線的地鐵就要進站了,請搭乘的乘客退到白線內側。”


    廣播裏響起了地鐵進站提醒聲。


    草……


    我心急如焚,身上冷汗冒個不停。


    我……我可不想死啊。


    遠處黑暗的空間裏,傳來細微的響動,仿佛奔雷一般。


    我渾身顫抖,麵如死灰。


    “喂,糟糕了,你們快上來啊!”耳邊傳來路人焦急的聲音。


    我比你們更想上去啊!


    我咬著牙,舉步維艱。


    白宇凡把醉漢弄在了我的後背上,我背著他,實在難以前行。


    “快,快,徐浩,快點上去。”白宇凡在身後拚命推我。


    這個時候,我已經聽到地鐵呼嘯而來的聲音,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白。


    在兩人共同的努力之下,我們終於到達站台邊,站台之上,有人伸出了援手,將醉漢拉了上去。


    我身子一輕,剛剛鬆了一口氣,耳邊突然充斥起大家焦急的呐喊聲。


    “你們,快上來,快上來啊!”


    “完了!”


    “地鐵過來了!”


    伴隨著呐喊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尖銳的呼嘯聲,我的視野內,突然出現一大片光亮。


    我要死了嗎?我好害怕!


    我僵硬的回過頭,瞳孔內倒映著極具視覺震撼性的車頭,身體上,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血花噴灑而出,我的腦袋飛揚在空氣裏,眼前漸漸變得模糊而黑暗。眼角之上,殘留著我因恐懼與害怕而留下的淚水。


    都怪這該死的白宇凡,為什麽要拉上我……


    我還這麽年輕,我還沒有女朋友,我不想死啊……


    我好不甘心!


    伴隨著越來越強烈的混沌感與冰冷,我的意識,終於完全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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