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快到了嗎？”呂秀才顯得有些緊張。</p>
馬車裏，那名被他稱為叔父的人抬起頭，身形消瘦，臉上帶著嚴肅與習以為常的漠然。</p>
可當聽見呂秀才的問話時，那中年人忽的如冬化雪一般露出了慈愛的笑容。</p>
“未明，你無需緊張。成家除了成五這頭狼，剩下的都是京城的街頭的狗，他們不敢對你怎麽樣。”</p>
“你是大哥唯一的種，也是呂家將來的家主，弟弟妹妹都要仰仗你。”</p>
馬車聲入耳，呂秀才點了點頭，而後又低著頭悶悶說道。</p>
“叔父，我娘死的時候抓著我的手問過我，她問我，此生是否後悔做她的兒子。”</p>
那男人聞言臉色變了變，沉默了許久，問道。</p>
“你怎麽回你娘親的的？”</p>
呂秀才搖了搖頭：“娘說完那句話就咽氣了。”</p>
沉默，還是沉默。</p>
馬車裏光線昏暗，厚重的簾子遮住了陽光，這是中年男人的習慣。他不喜歡見光，喜歡坐在昏暗的環境裏。</p>
“那你呢？”中年男人沙啞著聲音問道，“你後悔嗎？”</p>
聞言，呂秀才搖了搖頭，笑著說道。</p>
“而立之年已近，我才考上舉人，所有的吃穿用度靠的都是母親與玉蘭，是我愧對於母親，愧對於玉蘭。”</p>
“那就好。”中年男人喃喃，隨後頓了頓又溫聲開口道。</p>
“既然你不願意納妾，那就算了吧。我會請最好的大夫替玉蘭治傷，玉蘭這麽多年也算是受了不少苦。”</p>
“既然呂家找到了你們，以後日子就會好過起來。”</p>
“多謝叔父好意。”呂秀才在狹窄的馬車裏坐著拱手行了一禮，“玉蘭雖有眼疾，但我有一好友能治，眼下大概就在京城。”</p>
“哦？叫什麽？我派人替你尋來。”</p>
“我那好友喚作秦墨，字......他好像沒有字，南直隸鄉試位列第九的舉人。”</p>
“舉人？不是大夫嗎？再者說，讀書人豈能沒字？”中年人滿臉訝異，“你這朋友倒也是個怪人。”</p>
“確實挺怪的，但秦兄是有真本事在身，我望塵莫及。”呂秀才苦笑道，“明年會試我沒有太大把握，但以秦兄的學識恐怕登科及第沒有太大問題。”</p>
馬車緩緩駛入官街，穿過熙攘的人群，直奔宣武門大街。那是西城，宣武門以北入西四大街到護國寺，這條線的東邊就是西城。</p>
多數達官貴人居住於此，高門大院林立，三進的院子，乃至於四進的深宅大院也不少。</p>
而他們今天要去的成府，卻並非高門大院。</p>
成五不願和家族的人住在一塊，自己在西城僻靜處買了一處院子住著，不大不小正巧能住人。</p>
......</p>
成家庭院裏忽然湧進了一群人，嚷嚷著要給成五辦喪事。</p>
府上那些丫鬟婆子與小廝通通都被撤走了，就是這幫人幹的，成五的親兄弟，手足家人。</p>
“無關人等，趕緊滾蛋！”黑鬢的粗壯漢子提著大刀吼叫聲，高聲逐人。</p>
院子裏等候的那些大夫通通被驅趕了出去，包括張春明在內。</p>
他本想衝進方才秦墨進去的那屋子裏，還沒跑幾步就被小廝抓住，一把給扔了出去，大門隨即被重重關上。</p>
“師弟，快跑啊！”</p>
大門外，張春明瘋了似的用力撞擊著大門，朝裏頭大喊道。</p>
門裏麵一共有三十餘人左右，個個都是手臂粗壯的肌肉兄貴，一拳就能將張春明無痛送走的那種。</p>
打頭的是三個衣著華貴綢衫的中年男人，起碼比成五要大上一輪。</p>
“跑？哼！往哪跑？”最為年長的那中年人捋了一把山羊胡冷笑道，“成五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逃不出這個院子。”</p>
“大哥，直接上吧！宰了那畜生！他的那些部下都被我們弄進五城兵馬司大牢裏了，沒人護得了他！”另一個馬臉一般的長的中年男子急不可耐的說道。</p>
“也好！來人！”</p>
唰的一聲，三十餘凶神惡煞的肌肉兄貴齊齊拔刀。</p>
“成家易主！十八家需要一個新的家主！隨我衝進去，砍殺成五者賞銀百兩！今晚春水閣開慶功宴！”</p>
“殺啊！”</p>
“殺！”三十餘人齊齊高喊，聲音震天動地。</p>
聽著門內的動靜，張春明腿都軟了，臉色白的嚇人。秦墨還在裏麵，他不能留他一個人在裏麵。</p>
“師弟，你等我！”張春明再次狠狠的撞在大門上，卻隻能讓大門顫動一分而已。</p>
彼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p>
“兄台，可否讓個路？”</p>
張春明猛地轉身，之看見眼前站在一個秀才模樣打扮的年輕人與一個臉色陰沉的中年人。</p>
兩人的身後停著一輛奢華的馬車，馬車周圍盡是提刀握棍的壯漢，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一根巨大的破門柱正被人抬著準備破門。</p>
“你......你是誰？”張春明渾身都在顫抖。</p>
不等那年輕人出聲，一旁的中年人便是開口，聲若震雷。</p>
“他是呂氏的家主，呂未明！”</p>
屋內，成五已經醒了，滿身繃帶的坐在床上，手裏握著刀。秦墨小心翼翼的將藥箱藏好，避免被人弄壞。</p>
而後，他也抽出了一把刀，笑道。</p>
“你的仇人很多？”</p>
成五已經從素夏口中得知了秦墨的身份，知道他是二娘未來八字沒一撇的夫君，也知道了是秦墨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p>
縱使他麵對情敵高興不起來，也無法抹去那救命之恩，隻能甕聲道。</p>
“很多，我的親兄弟有多少，仇人就有多少。”</p>
“哦豁，倫理劇。”秦墨比劃了一番手中的刀，又摸了一把腰間的燃燒彈。</p>
那玩意經過不斷改進，削減了威力，性能已經趨於穩定。隻是放上一段時間容易報廢，所以需要經常重製。</p>
</p>
“我給你縫了半個時辰的傷口，等會要是都裂了，那診金得翻倍付我。”秦墨將毛巾打濕遞給了他一塊。</p>
成五不知道秦墨遞毛巾做什麽，但常識告訴他，大夫說的話，最好還是照做。</p>
於是他接過了毛巾，握在了左手，而後鄭重點頭道。</p>
“活著出去付出雙倍，死了付你十倍。”</p>
秦墨：“......真是個老六。”</p>
喊殺聲驟臨，淩亂的腳步越來越近，砰的一聲門被重重踹開。</p>
馬車裏，那名被他稱為叔父的人抬起頭，身形消瘦，臉上帶著嚴肅與習以為常的漠然。</p>
可當聽見呂秀才的問話時，那中年人忽的如冬化雪一般露出了慈愛的笑容。</p>
“未明，你無需緊張。成家除了成五這頭狼，剩下的都是京城的街頭的狗，他們不敢對你怎麽樣。”</p>
“你是大哥唯一的種，也是呂家將來的家主，弟弟妹妹都要仰仗你。”</p>
馬車聲入耳，呂秀才點了點頭，而後又低著頭悶悶說道。</p>
“叔父，我娘死的時候抓著我的手問過我，她問我，此生是否後悔做她的兒子。”</p>
那男人聞言臉色變了變，沉默了許久，問道。</p>
“你怎麽回你娘親的的？”</p>
呂秀才搖了搖頭：“娘說完那句話就咽氣了。”</p>
沉默，還是沉默。</p>
馬車裏光線昏暗，厚重的簾子遮住了陽光，這是中年男人的習慣。他不喜歡見光，喜歡坐在昏暗的環境裏。</p>
“那你呢？”中年男人沙啞著聲音問道，“你後悔嗎？”</p>
聞言，呂秀才搖了搖頭，笑著說道。</p>
“而立之年已近，我才考上舉人，所有的吃穿用度靠的都是母親與玉蘭，是我愧對於母親，愧對於玉蘭。”</p>
“那就好。”中年男人喃喃，隨後頓了頓又溫聲開口道。</p>
“既然你不願意納妾，那就算了吧。我會請最好的大夫替玉蘭治傷，玉蘭這麽多年也算是受了不少苦。”</p>
“既然呂家找到了你們，以後日子就會好過起來。”</p>
“多謝叔父好意。”呂秀才在狹窄的馬車裏坐著拱手行了一禮，“玉蘭雖有眼疾，但我有一好友能治，眼下大概就在京城。”</p>
“哦？叫什麽？我派人替你尋來。”</p>
“我那好友喚作秦墨，字......他好像沒有字，南直隸鄉試位列第九的舉人。”</p>
“舉人？不是大夫嗎？再者說，讀書人豈能沒字？”中年人滿臉訝異，“你這朋友倒也是個怪人。”</p>
“確實挺怪的，但秦兄是有真本事在身，我望塵莫及。”呂秀才苦笑道，“明年會試我沒有太大把握，但以秦兄的學識恐怕登科及第沒有太大問題。”</p>
馬車緩緩駛入官街，穿過熙攘的人群，直奔宣武門大街。那是西城，宣武門以北入西四大街到護國寺，這條線的東邊就是西城。</p>
多數達官貴人居住於此，高門大院林立，三進的院子，乃至於四進的深宅大院也不少。</p>
而他們今天要去的成府，卻並非高門大院。</p>
成五不願和家族的人住在一塊，自己在西城僻靜處買了一處院子住著，不大不小正巧能住人。</p>
......</p>
成家庭院裏忽然湧進了一群人，嚷嚷著要給成五辦喪事。</p>
府上那些丫鬟婆子與小廝通通都被撤走了，就是這幫人幹的，成五的親兄弟，手足家人。</p>
“無關人等，趕緊滾蛋！”黑鬢的粗壯漢子提著大刀吼叫聲，高聲逐人。</p>
院子裏等候的那些大夫通通被驅趕了出去，包括張春明在內。</p>
他本想衝進方才秦墨進去的那屋子裏，還沒跑幾步就被小廝抓住，一把給扔了出去，大門隨即被重重關上。</p>
“師弟，快跑啊！”</p>
大門外，張春明瘋了似的用力撞擊著大門，朝裏頭大喊道。</p>
門裏麵一共有三十餘人左右，個個都是手臂粗壯的肌肉兄貴，一拳就能將張春明無痛送走的那種。</p>
打頭的是三個衣著華貴綢衫的中年男人，起碼比成五要大上一輪。</p>
“跑？哼！往哪跑？”最為年長的那中年人捋了一把山羊胡冷笑道，“成五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逃不出這個院子。”</p>
“大哥，直接上吧！宰了那畜生！他的那些部下都被我們弄進五城兵馬司大牢裏了，沒人護得了他！”另一個馬臉一般的長的中年男子急不可耐的說道。</p>
“也好！來人！”</p>
唰的一聲，三十餘凶神惡煞的肌肉兄貴齊齊拔刀。</p>
“成家易主！十八家需要一個新的家主！隨我衝進去，砍殺成五者賞銀百兩！今晚春水閣開慶功宴！”</p>
“殺啊！”</p>
“殺！”三十餘人齊齊高喊，聲音震天動地。</p>
聽著門內的動靜，張春明腿都軟了，臉色白的嚇人。秦墨還在裏麵，他不能留他一個人在裏麵。</p>
“師弟，你等我！”張春明再次狠狠的撞在大門上，卻隻能讓大門顫動一分而已。</p>
彼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p>
“兄台，可否讓個路？”</p>
張春明猛地轉身，之看見眼前站在一個秀才模樣打扮的年輕人與一個臉色陰沉的中年人。</p>
兩人的身後停著一輛奢華的馬車，馬車周圍盡是提刀握棍的壯漢，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一根巨大的破門柱正被人抬著準備破門。</p>
“你......你是誰？”張春明渾身都在顫抖。</p>
不等那年輕人出聲，一旁的中年人便是開口，聲若震雷。</p>
“他是呂氏的家主，呂未明！”</p>
屋內，成五已經醒了，滿身繃帶的坐在床上，手裏握著刀。秦墨小心翼翼的將藥箱藏好，避免被人弄壞。</p>
而後，他也抽出了一把刀，笑道。</p>
“你的仇人很多？”</p>
成五已經從素夏口中得知了秦墨的身份，知道他是二娘未來八字沒一撇的夫君，也知道了是秦墨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p>
縱使他麵對情敵高興不起來，也無法抹去那救命之恩，隻能甕聲道。</p>
“很多，我的親兄弟有多少，仇人就有多少。”</p>
“哦豁，倫理劇。”秦墨比劃了一番手中的刀，又摸了一把腰間的燃燒彈。</p>
那玩意經過不斷改進，削減了威力，性能已經趨於穩定。隻是放上一段時間容易報廢，所以需要經常重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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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縫了半個時辰的傷口，等會要是都裂了，那診金得翻倍付我。”秦墨將毛巾打濕遞給了他一塊。</p>
成五不知道秦墨遞毛巾做什麽，但常識告訴他，大夫說的話，最好還是照做。</p>
於是他接過了毛巾，握在了左手，而後鄭重點頭道。</p>
“活著出去付出雙倍，死了付你十倍。”</p>
秦墨：“......真是個老六。”</p>
喊殺聲驟臨，淩亂的腳步越來越近，砰的一聲門被重重踹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