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時候,沉三來過一趟工部借給的進士們落腳的院子裏,為的是給秦墨送信。</p>


    “真是見了鬼了。秦墨舉著信已經連看了好幾遍,搖了搖頭感慨道。</p>


    “字是她的字,怎麽看著語氣不像她寫的?”念叨了兩句秦墨也懶得長篇回信了,隨手寫了幾句話就交給了沉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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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擔心別人,他更擔心自己。昨天一群人喝了個大醉,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三人都在著急忙慌準備上朝。</p>


    唯有秦墨這個老六靠著門框看著幾個打工人趕早朝,他有幾天病假,根本不用上班。</p>


    更何況早朝就是一個形式,內閣將商議好的事情遞給皇帝,皇帝走一遍形式。大事都已經定好了,早朝無非就處理幾件其他的小事。</p>


    弘治初年,朱佑樘還是一個兢兢業業的好皇帝。對於上朝一事尤為熱衷,不僅恢複了大小庭延,更是在早朝之後添加了午朝製度。</p>


    一方麵有朱佑樘剛上任需要對內撥亂反正,對外抵入侵的原因。另一方麵,皇帝正值十八九歲精力正旺的年紀,自然不覺疲憊。</p>


    倘若朱佑樘惰怠,那些暴脾氣的肱骨老臣也是第一個不答應。暴脾氣的王恕,臉黑的劉健,愛講大道理的李東陽,朱佑樘是哪個也惹不起。</p>


    飽受折磨的朱佑樘有苦難言,某次宮殿失火,朱佑樘稱自己一夜未眠,精神恍忽,這才求得大學士們同意免朝一日。</p>


    但後來,朱佑樘也慢慢開始鬆懈了。加上朝會大多是走形式,因此,曠班的人極多。</p>


    每天幾百人曠班都是正常,誰能淩晨三點起,五點到宮門?又不是閣老,作為陪襯的背景,官員們變著法的不上班。</p>


    被抓去住了要麽是罰錢,要麽就是搬磚。體罰官員這一招朱佑樘是跟他父親朱見深學的,史料記載成化九年五月某天一共有一千多人曠早朝。</p>


    朱見深就想出個運灰的辦法懲罰官員,讓這些養尊處優的大臣在太陽下灰頭土臉運灰。</p>


    這幾日無非是為了給新科進士留下一個好印象,這才有幾千名官員上朝的景象。</p>


    秦墨笑嘻嘻,反正橫豎不上班,愛咋地咋地,別問,問就是身染惡疾。</p>


    在李廷相三人的或是羨慕或是罵罵咧咧之下,秦墨回房睡覺了。</p>


    朝堂之上,李延相與康海發現今天上朝的人明顯比昨天要少。幾人注籍完,也就是簽到之後,老老實實像鵪鶉一般站在大殿廣場外。</p>


    “對山,明日我也不來了,你幫我注籍吧!”李延相小聲滴咕道。</p>


    康海聞言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無奈說道。</p>


    “秦兄精通岐黃之術,哪怕是禦醫也抓不住他的把柄,實乃是藝高人膽大。”</p>


    “可夢弼你要是不來,且不說徹查起來瞞不住禦醫和錦衣衛,光是讓皇上知道這一甲進士缺了兩人,後果也不堪設想。”</p>


    “知道了,我也隻是抱怨抱怨而已。”李延相歎了一口氣,看著天光漸明,不由搖了搖頭。</p>


    “同為一甲不同命,改日我也要向秦兄學學那勞什子裝病之術。”</p>


    早朝繼續,殿內閣老正一件件的按部就班奏事,朱右樘一口一個準了,按照閣老的已經給好的處置意見念台詞。</p>


    這一次,朱右樘倒是沒再問過秦墨的事情。</p>


    此時秦墨正在走在街上,和等候在酒館門口的張春明碰了麵,兩個人裝扮打點一番後又開始了遊方行醫。</p>


    “師弟,你這樣幹不會被皇上拖去砍了嗎?”張春明心有餘季的問道。</p>


    “不至於。”秦墨換上了另一套衣服,“沒幾個人認識我,況且行醫怕什麽,困在這京城總不能什麽都不做。”</p>


    “可是師弟,你沒中狀元之前,我倒沒有這麽害怕。”張春明戰戰兢兢說道,“實話說師弟,我幾乎快忘了我們是假道士和假大夫。”</p>


    “你說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我們豈不是得抄九族?”</p>


    “得了吧,你哪來的九族可以抄?”秦墨撇撇嘴說道,“我都不害怕,你怕什麽?”</p>


    照例,張春明負責忽悠,秦墨負責治病。兩人幾乎沒收什麽錢,多半時候秦墨都是幕後治病,風頭都給了張春明。</p>


    當病人家屬對著張春明感激涕零叩首之時,秦墨就站在一邊休息。</p>


    秦墨以前說過要把張春明捧上道士神壇,那也絕非是玩笑話。</p>


    如此幾日下來,張春明在京城裏逐漸小有名氣。秦墨還是一如既往的裝病,躲避上班。</p>


    直到某一天,忍無可忍的朱佑樘。直接讓錦衣衛把秦墨帶到了朝堂之上。</p>


    看著一臉懵逼的秦墨,朱右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p>


    “朕問你,為何長期缺早朝?”</p>


    “皇上,臣身體不適。”秦墨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p>


    朱右樘哪裏能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他哪裏是不想上班,是根本不想和朝堂內外的人接觸。</p>


    狀元郎這個位置,一般情況下,將來是要入東宮幕僚直至入內閣大學士的。</p>


    多少人都在揣測或是想要接近他,現在這小子幹脆裝病,不過是仗著自己不敢將其拉出去砍了罷了。</p>


    “你這是真病還是假病?”朱右樘冷笑道,“你這個編撰要是不想幹那就別幹了?”</p>


    殿內百官默默無聲,目光都放在了秦墨一人身上。</p>


    皇帝向來愛護文官,從未有過如此偏激的語氣。但沒有人真的以為朱右樘動怒了,君恩與君威往往隻在一瞬間。</p>


    領導罵人是壞事也是好事,得看罵的內容。有些訓斥看似大動肝火,實為護犢子,提前罵完百官就沒什麽可參秦墨一本的了。</p>


    眾人都在看著那個集榮華恩寵於一人的秦墨,不由心思各異。</p>


    心道這人是什麽來路,該不會真是於少保來世吧?見了鬼了,竟然值得皇帝在早朝之上加鍾罵人?</p>


    一般來說,早朝就那些內容,若是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並不會無故延長早朝。</p>


    此刻,秦墨就在享受加鍾挨罵的特殊服務。既是酸爽,又是戰戰兢兢。</p>


    “臣惶恐,修養多日,病已經好了。”秦墨低頭拱手,訕訕說道。</p>


    “既然如此,那你負責後天開經延吧。”朱右樘不由分說的甩給秦墨一個任務,那是為帝王為講經論史而特設的禦前講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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