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君與玉顏回到黑影山之上時已是深秋,許黔不在。


    山上的風景如舊,言君在竹部的地位也如舊,雖說竹部的人在黑影山並不受重視,但是從人數上來說,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所以言君承擔起了處理幫中事務的責任。


    在言君在殿內處理事務的時候,玉顏就在殿外一邊練習武功一邊等她,偶爾與守殿黑袍聊上幾句。


    秋季天黑得比較早,玉顏瞅了瞅淺淺發灰的天色,將手往袖子裏縮了縮。


    “小幅,我現在是竹階親收的弟子,你以後可是要對我尊重些。比如這大殿,你以後就不能因為我等級低就趕我出去了。”玉顏話多的毛病又犯了。


    “除了高階特詔或者重大慶典,低階黑袍不得入內。你等級確實是不夠資格進入這大殿的,我也是按照規矩辦事。就算你現在是竹階的徒弟,可規矩就是規矩。”守衛小幅一本正經地說道。


    秋風一吹,玉顏有些發冷,她翻了個白眼,不滿地說道:“什麽規矩就是規矩!那規矩才不是規矩呢,那是許階針對竹部的人製定的,許階不喜歡我們竹部眾所周知。竹部的人在這裏就是處處遭到歧視,連每次出任務的費用竹部的人分得也都是最少的。”


    小幅嘲笑地說道:“那是當然,入幫考驗中合格的人才是真正的黑袍,評定不高或者不合格的人會全部分到竹部,這說明竹部都是一些沒用的黑袍,你自身的能力不高,拿最少的費用也就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玉顏撅著嘴滿臉的不開心:“就是討厭你們這些驕傲的黑袍子。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我就要退出這裏了。我以後就不再是黑袍幫的人了。那些破規矩早晚會讓這個黑袍幫空無一人,以後就隻剩你們許階一個人守著這些規矩,這些規矩還有什麽意義?”


    小幅慌忙阻止玉顏接著說下去:“胡說什麽?你要是退出,會被整個幫派的人追殺的。你不知道麽?”


    “才不會!我現在是竹階的徒弟,她會保護我的。”玉顏說得肯定而且自豪。


    小幅有些嫉妒地說道:“你到底是怎麽成為竹階的徒弟的?全憑運氣嗎?”


    “當然不是全憑運氣,我可是憑借我的天資和頭腦,在我們這這這麽大的幫派,竹階的徒弟可就隻我一個。”


    言君此時剛好從大殿出來,聽到玉顏說的這句話,微微笑了笑。“咳咳……”林言君輕輕咳了幾聲,讓玉顏注意到自己。


    玉顏果然笑著迎了上來,歡快地說道:“師父,師父,接下來你要去哪裏?要回寢殿休息嗎?”


    林言君處理事務確實有些累了,伸了個懶腰說道:“我剛才好像聽見你說什麽天資和頭腦,可是我不在乎你有沒有天資和頭腦,我隻在乎你有沒有把我昨天教給你的那套劍法練會。”


    玉顏馬上將劍藏到了身後,窘迫地說道:“師父……我……”


    言君看到了她的小動作:“沒有練嗎?你今天一天都幹什麽了?聊天嗎?”


    玉顏被看透了心思,有點沮喪:“師父,我隻是今天,隻是今天稍微休息了一下而已。昨天我可是練了那劍法十遍呢。”


    “那麽,會了嗎?”


    玉顏搖了搖頭:“才練了十遍,怎麽可能就會練會?”


    言君一邊走一邊說道:“是啊,才十遍怎麽可能練會,誰都不可能,我小時候為了練這個劍法,一天練五十遍,每天睡覺的時候,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是疼的。你若是不想練也沒什麽,隻是不要再和別人說我是你師父了。”


    玉顏慌忙地將長劍佩好,轉頭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小幅,追上言君說道:“師父,我知道錯了,我馬上就去練。”


    言君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這才是她願意收她為徒的原因。善良、堅持、永遠向上。


    “竹階!”


    聽到喊聲的言君和玉顏停住了腳步。


    “什麽事?”


    來者是竹部的一位黑袍。


    “根據竹階您的吩咐,我們增派了在濘郡王府的黑袍,並且一有動靜就向您匯報。”


    聽到這裏言君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發生了什麽事嗎?”


    “濘河郡郡王府兩天前的晚上發生火災,死者兩名。身份確認,分別為濘郡王和他的近侍玄知。”


    言君的眼前空白一片,隻聽見風從耳旁穿過的聲音。


    “師父!”“竹階!”


    然後的記憶就是一片黑暗。


    等林言君再次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床邊坐著許黔。在許黔的身上,穿著那件言君繡上梅花的黑袍。


    “你醒了?”


    林言君努力回想著自己為什麽會躺在床上,許黔為什麽會這樣看著自己,可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她隻想到了玉顏天天跟在自己身邊,她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麽:“玉顏?玉顏在哪裏?”


    “玉顏她不在這裏,竹部的人不允許出現在這裏,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許黔看著言君說道:“雲煙,你終於回來了。”


    好久沒有人叫林言君“雲煙”這個名字了,以至於林言君對這個名字感到了陌生。


    “我……”林言君想要起身的時候,腦袋裏突然出現一個聲音:“濘郡王死了”“濘郡王死了”


    她茫然地看著許黔,重複著出現在腦海裏的那句話:“林清濘死了。”她大聲問許黔道:“他死了對不對?”眼淚不受控製地從她的臉頰流下來。


    “是的,他死了。齊王親自帶兵攻入濘河郡,殺了他。”


    林言君聽到這裏突然笑了起來,“不可能的,怎麽可能?不是火災嗎?如果說是火災我還信一點,你說齊王?齊王是他親哥哥啊。”


    “是嗎?親哥哥?”


    林言君的眼淚停止在了臉上,她突然笑不起來也哭不出來,呆呆愣愣地看著許黔:“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知道的東西或許比你知道的要多,當初你從安侯密室裏偷出來的關於林清濘的情報,是我搜集的。”許黔盯著林言君,說道:“林清濘和林斐對於這段往事百般禁忌,搜集這些確實費了我不少的功夫。一般的密探怎麽可能會挖出這些連齊王都不知情的事情。”


    盡管如此,林言君還是不敢相信齊王殺了林清濘:“他為什麽要殺了林清濘?就僅僅因為他不是他的親弟弟嗎?據我了解的齊王可不是那麽容易起殺人念頭的人。”


    “你們殺了齊先王林斐,還不許齊王替他父親報仇嗎?”


    “不可能!齊王不可能殺了他,齊先王是我殺的,他要報仇也應該找我才是。我不信,我不相信!他要是現在殺了濘郡王,那麽齊地必將大亂,豈不是給鎮冥幫空子鑽嗎?所以不可能的!”林言君越是這樣為林清濘的死尋找不可能的理由,她的心裏就越慌亂。


    “你在說什麽鎮冥幫?鎮冥幫在林清濘死之前就已經潰散了。”許黔說道:“皇上增兵齊王三萬,並指派文賦助力齊王,文賦用兵奇險,先是堵住了鎮冥幫的水路,斷了鎮冥幫的糧食和增兵。然後將鎮冥幫圍困了七天,最後和城內投降的部分叛軍裏應外合一舉攻城。”


    “紅襲……程纓……”林言君急忙問:“鎮冥幫全部都……”


    “鎮冥幫潰敗,不過鎮冥幫的一支主力逃出了重圍。”許黔說到這裏冷笑了一聲:“不過鎮冥幫樹大根深,在齊地之外也有不少勢力,那支主力或許會在其他地方死灰重燃也說不定。”


    “可是這些事情你為什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因為這些事情發生時,恰巧我都在。”許黔說時,臉上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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