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很快在南寧南門一帶蔓延開來,臨近棚戶區的小雞巷百姓最先被大明兵到的消息震驚,大多數人起初還不相信,但等看到無數的難民被後麵所謂的大明兵當街砍倒後,整個小雞巷內立時雞飛狗跳起來,到處都是尖叫的聲音,到處又都是燒的劈啪作響的斷木竹枝,到處又都是奪門而出的百姓,一個個抱著頭奪命狂奔。</p>


    “什麽情況?”</p>


    南門的異變,臨近南門最近的安塞門城門樓上,驚得正在假寐的巡防營千總王門慶,一把抄起腰刀就鑽出了窩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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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城門上的一個把總見王門慶出來,連忙說道:“大人,想來是南門走水,那些從高州逃過來的泥腿子趁機鼓噪生事,要不小的帶人去殺上幾個帶頭鬧事的刁民,保證能讓那些個泥腿子不敢鬧事。”</p>


    “留幾個人守在城上,其他人跟老子下去,我到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鬧事。”</p>


    王門慶眼皮一翻,拍了拍腰間的長刀,大刺刺地下了台階,敢吵他睡覺,今天他非要讓那些刁民見識見識馬王爺有幾隻眼。</p>


    熟料剛剛下了城樓,從瓦罐街巷子口突然殺了一彪軍馬,黑鴉鴉的一片,足足有近兩百人,一個個口稱“大明兵至”,一邊衝還一邊放火。</p>


    “什麽人?”</p>


    王門慶隻當是城內鬧事的刁民想著開城接應城外明賊入城,一把拔出腰刀,就想往前撲殺,哪知道這夥人馬竟然拋出了七八個血淋淋的人頭,然後一個個持刀舞槍地朝自己這邊衝來。</p>


    “我的媽呀!”</p>


    望著身上還在滾動的人頭,跟在王門慶身邊的巡防兵,一個個駭的臉色大變,這會王門慶也看出來衝過來的不是百姓了,因為這夥人身上的殺氣他很熟悉,這種殺氣他在巡防營營官張達身上也見過,心知這夥人估摸真是大明兵,又見對方人多勢眾,嚇的轉頭就往城牆上跑。</p>


    見千總大人跑了,那些巡防隊,你撞著我,我撞著你,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幾十個兵丁不敢迎戰前麵的瓊州軍,一個個屁滾尿流地作鳥獸散。</p>


    守在城門處的那些家丁護院,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麽事,看到巡防兵跑了,也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以為城外的大明兵這會真的進城了,也跟在那幫兵丁後麵亂跑亂撞。</p>


    整個西塞門前徹底亂了套,廖進忠大喜過望,連忙分出了幾十個兵丁給了張大全,讓他追殺那些亂兵,自己則親自帶隊打開了幾乎沒人防守的西塞門。</p>


    “大事已定!”</p>


    城門外王永清和高起隆看著緩緩打開的城門,哈哈大笑,大手一揮,朝埋伏在樹林內的手下,高聲叫道:“走,咱們快進城,迎接大帥入城。”</p>


    “大明兵到,降者免死。”</p>


    “大明兵到,投降不殺。”</p>


    城門打開的那刻,西塞門前的明軍爆發出猛烈歡呼,一個個點起早就準備好的火把,朝著南寧城撲去。</p>


    南城的動亂,同樣驚動了正在府衙休息的廣西布政使黃國材和知府趙良璧等人。</p>


    眾人聽得城中鼓噪,隱隱約約聽到“大明天兵入城之言。”心中均是驚懼,均是把目光看向了南寧巡防營營官張達。</p>


    張達強笑道:“南寧各門末將都做了嚴密部署,這烏燈瞎火的明賊更沒可能攻城了,想來必定是城中亂民鬧事,末將這就帶人出府平亂。”</p>


    說罷,張達就帶著他手下下一百多親兵衝出府衙,直奔喊殺聲最響的南方方向。</p>


    豈料剛走到菜市口,便看到南門方向湧過來,無數雞飛狗跳的百姓和流民,一個個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一邊跑還一邊著:不停地哭喊“大明兵來了,快跑呀!”</p>


    張達怒不可遏:“你們這些刁民,難道不想活了?”</p>


    然而這些百姓們彷佛沒有看到他和他麾下的兵丁一樣,依然一個個埋著頭向菜市口湧來。</p>


    “殺……!”</p>


    張達大怒,外有明賊大兵,若不盡早平息城內動亂,勢必會引起守軍恐慌,要是明賊趁機攻城,那可就不妙了,為了南寧安危,張達悍然拔刀衝向了前麵的百姓。</p>


    “噗呲,噗呲。”</p>


    一連串長刀入肉聲後,數十個衝的最快的百姓,頓時倒在血泊之中。</p>


    看著地上兀自滾動的人頭,聽著前方傳來的慘叫聲,衝在最前頭的百姓駭住了,一個個止住了前進的身形。</p>


    可是他們身後的百姓卻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依然埋著頭往前衝,直擠的前麵的停下來的百姓人仰馬翻,有好幾個被推倒於地的百姓甚至被驚恐的人流踩踏而死</p>


    張達懵了,他沒想到殺了這麽多人,都沒震懾住這批百姓,剛想說話,卻又聽到城南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急抬頭看去,卻連街道盡頭出現了無數火把,那火光中高高飄揚著一麵黑色大旗,旗上那用金線繡著的“瓊州軍”三個大字,在火光中爍爍生輝。</p>


    “這是明賊……他們真的進城了?他們是怎麽進城的?快,快隨我退回府衙……快!”</p>


    張達驚失色,夜幕中他又分不清前麵有多少軍馬,隻覺的眼前全是昨天兵臨城下的大明兵,哪裏還敢久留,帶著人就往府衙方向退去。</p>


    南寧府衙內,黃國材、趙良璧等人這會也亂了方寸,張達帶人出去彈壓民變,可這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府外的喊殺聲和哭喊聲卻越來越大,他們甚至隱約聽見,北城方向同樣傳來了喊殺聲。</p>


    “即便是亂民起事,也不可能闔城皆亂,諸位且隨本官出府看個究竟。”</p>


    黃國材這會早沒有了朝廷二品大員的氣度,作為黃梧的繼子,他知道他落在明賊手裏的下場會是什麽,一撩馬褂,就帶著幾個布政司的兵丁往府外走去。</p>


    趙良璧、張皋謨、劉孔學、程藎等人也嚇得魂不附體,亦步亦趨地跟著布政使大人出了門,誰也沒注意府學教諭謝君恩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待眾人出了府,他卻回頭跑向了後衙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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