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成幹脆利落的出手, 最終是瀟灑從容的從杜家全身而退了,身後徒留下一群哀哀嚎叫的打手。杜世全看到了這個結果, 不由得長歎一聲,原來梅若鴻竟然是個文武全才嗎?這般出色的男子, 若作了他的女婿其實也真沒什麽不好,但可惜人家已經結婚了,而且也不喜歡他閨女。


    等杜芊芊蘇醒之後,杜世全也嚐試冷靜的跟她溝通,將事情問了個清楚。隨後又差人去調查了一番,得到的結果也是一樣:從頭到尾,都是自己閨女自作多情, 偏生要賴著梅若鴻。人家梅若鴻是個愛妻成癡的男子, 從來沒有跟閨女有過任何曖昧。


    杜世全知道事情既然已經到這一步了,即便生氣也是沒用的了。芊芊胸前的梅花,不紋都紋了,這輩子也無法去掉, 大戶人家恐怕是沒人敢娶她了。他還是想個辦法封鎖消息, 然後找個招贅的女婿才是正經。


    杜世全未免杜芊芊再出去做些丟人的事兒,最終還是將她軟禁了起來。杜芊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因為這回,可不會有個瘋子梅大仙,領著一群人架著馬車過來‘營救’她了。後來,她因著想出去找呂成, 還是像原著裏那般從陽台上跳了下去。可惜運氣實在不好,竟然是大頭朝下落在地上,撞傷了頭,血流得嘩嘩的,被杜世全緊急送往了醫院,目前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大問題,會不會撞傻了?


    那些八卦的記者們調查四海航運杜氏千金跳樓的真相,終於還是找到了在上海幫杜芊芊紋身的師傅,挖掘出了杜芊芊情係有婦之夫,瘋狂求愛,紋身證明,不得跳樓的驚奇事件。報紙一經刊登,立刻是傳得人盡皆知,杜世全和杜芊芊成為了杭州城裏繼穀家、汪家、葉家、鍾家以後的又一個大笑柄。杜芊芊自甘下.賤,效仿妓.女紋身,也成為了所有名流的拒絕來往戶,名譽徹底毀了。


    人人都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買單,杜芊芊如是,汪子璿亦如是。葉鳴和鍾舒奇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年輕的時侯追求女孩子一時歡樂,家裏人都不會太在意,但要真正娶回家生孩子,就有講究了。首先,汪子璿這樣不知自愛,跟數個男人發生過關係的,就肯定不行。


    慢說汪子璿現在還沒有離婚,單論她的名聲,在杭州就已經是臭得不能再臭了。有那說話不好聽的姨太太形容,就算那窯子裏賣肉的婊.子都比汪子璿身價高,起碼人家脫衣服是要收錢的,汪子璿這可倒好,免費給人白看白上。如今又弄出了一個孩子三個爹的可笑事,穀家、葉家、鍾家,哪個娶了她,哪個就是王八烏龜,還不如娶個妓.女呢。


    葉鍾兩家的長輩知道自家兒子將汪子璿肚子搞大了之後,二話沒說,是立刻將自家兒子關了起來。兩家老人出麵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去趟汪家,要求汪子璿打掉孩子。雖說汪家的長輩都在國外,單畢竟家中還有個長兄汪子默。正所謂長兄如父,也是可以拿主意的人。


    “汪公子,令妹‘穀夫人’肚子裏這個孩子,萬萬要不得。我們葉家是杭州大戶,與穀家俱是交好,從穀家媳婦的肚子裏生出我們葉家的長孫長女,這豈不可笑。而且,最關鍵的是,我們更加不可能要一個血統不明的長孫或者長女。”葉鳴的母親十分不滿的言道。這叫什麽事兒啊?若真的能確定是他們家葉鳴的種,生下來養活了也不是什麽大事,葉家堂堂書香世家,還能缺那一口飯嗎?但關鍵是這個孩子他也有可能是鍾家的,根本分不清。 若孩子真生下來,到底跟誰姓?


    “葉夫人說得正是在理。”鍾舒奇的母親也發話了。


    “我們鍾家也是這個意見,不是我們非要狠心的逼著令妹去打孩子,而是這個孩子的來路實在令人不齒,即便真的生下來,以後也會被人恥笑。我鍾家丟不起這個臉,葉家丟不起這個臉,相信你們汪家,大約也是丟不起這個臉的。”


    這兩位夫人是你一句我一句,不通俗務的汪子默被繞的頭暈眼花,最後隻得推脫道。


    “這樣吧,鍾夫人,葉夫人。您二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子璿也需要再想想清楚。畢竟墮.胎這樣的事情,對女人傷害很大,我們也很為難。但請你相信,最終我們一定會給出一個讓大家都滿意的解決方案來。”


    聞言,葉夫人和鍾夫人對視了一眼,又見汪子默的確一幅根本拿不定主意的樣子,最後也隻能無奈的歎了一聲點點頭。


    直到送走了鍾葉兩位夫人,汪子默方才如蒙大赦,一下癱在了汪家客廳的大沙發上。那兩個夫人實在太可怕了,會用種種問題把他繞得頭暈眼花。但拖來拖去,問題最終也是要解決的,於是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汪子默,還是請來了呂成夫婦幫忙想辦法。


    “這個......”呂成和翠屏一聽到汪子默竟然拿這樣的事情問他們夫妻,也不由得尷尬起來,尤其是翠屏,臉都紅了。


    “子默,我先問問你,有關子璿和孩子,你到底什麽想法?”呂成問道,畢竟汪子默才是汪子璿的正牌哥哥,妹妹出了這樣的事情,總得有點意見吧。


    “我也不知道......”汪子默苦惱的看著對麵的梅家夫婦,他對這些人情世故方麵從來都是一竅不通的。


    “若我知道孩子究竟是誰的,我一定去打人,幫子璿出氣!可現在關鍵是,子璿自己都分不清,我也不知道該找誰好了......”


    呂成一聽汪子默這麽說得這麽天真,都無語了,這又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打一頓出氣就算盡了當哥哥的責任了,現在要的對策。汪子默在這方麵的頭腦也未免太簡單直白了點了,根本撐不起來場麵啊。


    其實呂成個人是不鼓勵墮.胎的,畢竟是一條無辜的生命,存在即合理,既沒礙著你的路,你殺他幹嘛呢?就算父不詳又如何,總歸鍾舒奇和葉鳴都不是沒良心的人,對孩子也會盡到撫養義務。但是畢竟汪子璿不是他妹妹,他的意見是不能作數的,最後若是汪子璿過得不好,說不得就怪到他這個說風涼話的人身上了。


    於是,最後呂成還是對汪子默言道:


    “唉,子默,我和翠屏實在不方便摻合汪家的家事,我看你還是趕緊給汪伯父他們打個電話吧。子璿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樣也要通知二老一聲。而且......孩子到底留不留,最重要得看子璿自己的意見。還有,現在穀玉農那邊也還沒有離婚,子璿再怎麽說也還算是穀家的媳婦。萬事都亂七八糟,單你一個人是應付不過來的。”哪對父母生的敗家孩子,趕緊過來幫她擦屁股,順便領回去教育才是正理。


    汪子默仔細想了想後道。


    “好!我這就給爸媽打電話!”汪子默聽從了呂成的建議。


    汪家二老接到兒子的電話後,火速從國外回到了杭州。先是把汪子默臭罵了一頓,而後又把汪子璿教育了一番。


    “女兒啊,這個孩子,你自己心裏究竟是怎麽打算的?”汪家二老是在國外生活的,思想比較前沿,如果女兒不想打掉孩子,他們也不會強迫。


    “爸媽,我還是想把孩子留下。”汪子璿雖然喜歡標新立異,但總歸她比杜芊芊好,就在於她比杜芊芊善良,就算瞎折騰,也是折騰自己,不會給別人帶去多大的痛苦。不像杜芊芊,專門禍害別人。殺掉一個無辜的孩子,汪子璿做不到。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這回就跟著我們出國吧。”汪家二老做了決定,國內的觀念還很保守,生養一個父不詳的孩子,不論是對本人還是對孩子,都有著許多的不利因素,所以還是出國的好。


    “子璿,明天,我們就去穀家道歉,順便把婚離了。”汪家二老可還沒有忘記呢,子璿現在還是穀家的兒媳婦。要說鬧出這樣的醜聞,最無辜的莫過於穀家了,什麽錯都沒有,竟然丟了這麽大的臉。


    汪子璿聞言,點頭答應了。


    次日汪家二老攜汪子璿去了穀家道歉,穀家見二老誠意十足,所以也沒有過多的為難之。隻是穀玉農依舊不想跟汪子璿分開,還說他願意當汪子璿肚子裏孩子的父親。這話一出,是把大家都嚇壞了。


    其實穀玉農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他一直是最愛汪子璿的,愛到失去了原則,什麽都不在意。被戴綠帽的恥辱,也比不上失去摯愛的痛苦,所以他寧可不去計較。


    “子璿,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都怪那個葉鳴和鍾舒奇,是他們欺負了你,我一定會照顧你和孩子的。所以......你不要跟我離婚好不好?”穀玉農緊緊握著汪子璿的手,他說得無比誠懇,沒有人會懷疑此言的真實性。


    穀家人自然是氣壞了,但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吧,他們並沒有多吃驚。穀玉農對汪子璿愛得盲目,會這樣說,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汪家二老很感動,心說實在想不明白女兒,這麽好的女婿,她非不要。跟葉家和鍾家那兩個臭小子攪合在一起,人家兩個吃完擦擦嘴就走。現在出事了,能陪在女兒身邊的,不還是穀家小子嗎。


    汪子璿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對穀玉農說些什麽,但她現在是已經不可能留在國內了,於是對穀玉農說道。


    “這個孩子,鬧得風風雨雨,我在國內已經待不下去。再過兩天,等胎兒穩定一點,我就會跟父母一道去美國。”汪子璿言下之意,她跟穀玉農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子璿,我也陪你去。”穀玉農從某種程度來看,是跟杜芊芊非常相似的,都是為了愛可以犧牲一切的人。過去,他不考慮汪子璿給穀家帶來的羞辱,堅決不跟汪子璿離婚,就已經說明了他把汪子璿放在了人生的第一位上,比父母都更重要。


    “玉農!你瘋了嗎!”穀家太太不幹了,他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怎麽可以就這麽跟女人跑了!還是汪子璿這種不知羞恥的賤.女人。


    “爹,娘,我對不住你們,但是我真的不能沒有子璿,你們就成全我吧。”穀玉農跪在穀家二老麵前,不停的磕頭。


    反正,那天鬧得挺亂,但最後汪子璿跟穀玉農的婚也沒有離成。穀玉農收拾了行裝,要跟汪子璿一起去美國,汪子璿沒有點頭,但也沒說不同意。其實發展到這一步,汪子璿心裏頭清楚,知道她的這些過往後,還願意要她的,恐怕也就隻有穀玉農了。雖然她現在依舊不怎麽喜歡穀玉農,但不是說日久生情嗎?她現在已經被他感動了,以後,也終究會喜歡上的。


    汪家二老此番回來,雖然待不了太久,也沒有通知更多的人,但是對於汪子默一直頗為讚賞的呂成,二老還是想抽出時間來見上一見,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年輕人。呂成也不想放過這麽好的學習機會,於是帶上了自己的新生係列,去汪家拜訪了二老,希望能夠得到一些學術上的指點。


    新生係列多采用大開大合的色彩,豔麗奪目,與呂成過去的柔和不同,多線條明朗強硬,充滿了野性,很有立體感,創意十足。這個係列,就算是拿到國外去,也屬於前沿性的、實驗性的、先鋒性的作品了。


    汪家二老聽說了呂成自學成才,帶著妻女在杭州辛苦奮鬥的故事,對呂成的悟性和努力都十分欣賞。總算兒子這次的眼光不錯,沒有看錯人。


    “小夥子,有沒有興趣去美國發展?”汪澤仁看過新生係列之後,竟然脫口對呂成說了這麽一句話,讓呂成驚了一下。


    “國內目前的審美已經跟不上你的腳步了,隻有美國,才是你未來發展的方向。”汪澤仁見多識廣,知道像新生這樣抽象,主觀意識強烈的作品,在國內還沒有太大市場。但在美國,就不一樣了,美國人追求自由,勇於突破社會規則,實現自我解放,像這樣先鋒派的畫作,很有發展潛力啊。他在美國經營的藝術產業,也需要像呂成這樣的新鮮血液注入。


    “我有妻子和女兒,我不能拋下她們。”呂成堅定的說道,不管去哪兒,翠屏和畫兒都永遠是最重要的。


    汪澤仁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這小夥子,我很喜歡!帶上你的妻子和女兒,跟我一起去美國。我敢斷定,你會成名,會非常有名。”汪澤仁愛惜人材,尤其是呂成這樣,有原則,踏實上進,有責任感,且不忘本的年輕人。


    人,不管做什麽職業,成功與否,首先他得是個人!而隻有學會了做人,才能做好其他的事情,否則就是畜生了。不管取得多大的成就,都不值得敬佩。


    “多謝汪先生,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呂成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站起身來給汪澤仁深深的鞠了一躬。沒想到他這回竟然會遇到這麽大的機遇,汪子默對他的幫助,還有汪先生此番的知遇之恩,汪家對他的恩情,他真是不知道該怎樣報答才好了。


    呂成靠著自己才華橫溢的新生係列還有正直堅定的人格,最終打動了汪澤仁,取得了去往美國的‘幸運船票’。回家之後,呂成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翠屏和畫兒,母女倆聞言是一同激動的撲進了呂成的懷中,翠屏甚至流下了欣喜的淚水。她的丈夫終於成功了,這麽多年,在繪畫的道路上艱辛的前行,老天終於是開眼了......


    “爹!你好厲害啊!畫兒以後也要像你一樣厲害!”畫兒驕傲的揚起頭來宣誓著,從小到大她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父親了。不管多麽艱難的日子,隻要父親站在她和娘的麵前,就能為她們擋去雨雪風霜,生活就有希望。


    “好,去了美國,爹爹要送畫兒去最好的學校!畫兒將來,一定會比爹更厲害!”呂成親了親畫兒的小臉蛋,女兒什麽的,實在太可愛了。


    “若鴻,我不會說洋話,會不會給你添麻煩啊?”翠屏很不安的問道,若鴻去了美國,一切又是重新開始了,她這身體不好不壞的,總得嬌貴的養著,又語言不通。


    “我會教你的,放心,你和畫兒,永遠不會成為我的麻煩,你們是我最甜蜜的負擔。因為有你們,我才能有奮鬥的動力。”呂成在翠屏的額頭上也親吻了一下,難得竟說出了這麽有技巧的情話。


    翠屏臉一紅,將頭埋在呂成的頸間,默默不言,感動的淚水濡濕了呂成的衣領。


    醉馬畫會的人聽說呂成的新作品被汪澤仁看中,即將前往美國,於是紛紛暫時摒棄了那些情愛糾葛,大家聚在一起為呂成慶祝,也是為呂成送行。


    呂成從帶著畫兒和翠屏來杭州,到現在一共是八年。他從一個一無所有,連飯都吃不上的窮小子,變成了杭州最炙手可熱的畫家,即將前往美國發展。這中間的故事,非常勵誌,可以說是年輕人奮鬥的榜樣了。


    直到呂成等人離開杭州的那一天,杜芊芊都依舊在醫院昏迷著,也沒能知道這個消息。


    汪子璿和穀玉農,呂成帶著翠屏和畫兒,一行人跟隨汪家二老來在了美國。呂成以往的時侯也曾經來過美國,英語又說得流利,故而適應得很快。在汪澤仁的協助下,在華人聚集的地段,租住了一套公寓。呂成還是像過往那樣,幫翠屏把家裏的一切都打點好,甚至還攜禮拜訪了附近的鄰居們,請他們平時多照顧翠屏母女。


    翠屏自然是對呂成的細心熨貼不已,而汪澤仁也是感慨萬千。翠屏那女子,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農家女,不論從外表,還是學識深度,都是配不上呂成的。呂成到了今天這一步,可以說是即將功成名就,一飛衝天。若是換了旁的男子,心性不好,拋妻棄子都不算奇怪。可呂成卻堅守住了自己作為男人的原則和底線,實在太難得了。


    汪澤仁在紐約新開了一家藝術走廊,將呂成的作品添加了進去,開辦了畫展。新生係列繪畫的是中國的西北部地區,一個外國人都不熟悉的地方,但藝術是不分國界的,呂成的畫作將西北最原始的美躍然紙上,使每一個看到的人,都能通過視覺的衝擊,感受到那種心靈的震撼。畫展相當成功,呂成也成為了美國先鋒繪畫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畫兒畢竟是小孩子,很快就適應了在美國的生活,一口英語說得流利,跟班裏同學相處得也很好。翠屏為了不給自己丈夫拉後腿,努力的學習英語,跟附近鄰居往來,了解美國人的生活習慣和禮節,嚴格要求自己,生活充實了許多。


    汪子璿最終還是和穀玉農走在了一起,孩子出生之後,在穀玉農的堅持下,這個父不詳的孩子還是姓了穀,是個兒子,汪澤仁為其取名為穀念恩,希望他長大後能時刻念著穀家對他的恩情。也是提醒汪子璿,不要忘恩負義,再辜負了玉農這個好孩子。


    呂成依舊奮鬥在自己的藝術道路上,他拜訪了許多美國出名的先鋒派畫家,學習最新的技法,接受最前沿的理念,不斷的改革創新。時不時的就帶著畫兒和翠屏到美國各地去旅遊,見識不同的風光,采集素材,從西部曠野,到夏威夷海灘,畫下了許多優秀的作品。


    呂成的畫作不同於其他先鋒派畫家的孤僻,或者以表現社會的陰暗麵、殘忍血腥的戰爭和悲觀絕望的情緒來實現自我突破。也許是因為身邊有翠屏和畫兒,時刻給他鼓勵和溫暖,所以呂成總是喜歡捕捉生活裏美的瞬間,人性最純善的一麵,朝氣蓬勃,充滿希望。實際上,在藝術中,陰暗的東西總是比較容易表達,給人以衝擊力。但表現真善美的同時,還能改革突破,令人震撼,這才是最難的。


    呂成選擇了一條最具挑戰性的路,最與眾不同的路,但他成功了。在眾多先鋒派撕裂森冷的作品中,呂成的溫暖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而顯然這樣令人身心舒暢的作品,也更容易受到收藏愛好者的青睞,畢竟誰都喜歡欣賞好的事物。尤其是在這動蕩不安的年代裏,血腥和殘酷已經太多了,人們需要的是希望。


    呂成憑借深厚的底蘊技巧,獨樹一幟的作品理念,以及出色的個人主觀表現力,逐漸成為了美國先鋒派繪畫的代表人物。正如汪澤仁當初斷定的那樣,他出名了,非常出名,他讓世界華人都為之驕傲。


    許多年過去了,翠屏雖然並沒有得肺癆,但是她畢竟身體不好。在四十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其後就開始迅速的虛弱了下去。呂成知道翠屏是大限將至了,人世間聚散無常,本不必太過介懷。可同床共枕,半生陪伴,又讓呂成如何能舍得,如何能無動於衷呢?


    “翠屏。”呂成握著翠屏的手,貼在臉頰上,心中抑製不住的悲傷。這個女人,她沒有什麽個性,是他見過的最平凡的女人。可她卻也是他遇到過的,最溫婉賢良的女子,仿佛就是中華女性傳統美德的化身,永遠安靜的付出,站在原地等待,每次他回過頭去,都能看到她最溫暖的笑容,讓人無法不珍而重之。


    “若鴻,我要是走了,你莫要太過悲傷,要代我,好好照顧畫兒啊。”翠屏虛弱的說著,她這一生沒有什麽別的心願,也從不為自己求什麽,唯一惦念的就是女兒和丈夫。


    呂成點點頭,輕輕吻了吻翠屏的蒼白的唇。在心中默默的說著,抱歉,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丈夫,為了任務留在你身邊,知道你從不為自己求什麽,滿心都是隻為了他人,於是也就默默遵從了私心。站在你的心門裏,享有你給的愛,卻將你推出我的心門之外。


    “對不起。”呂成緊緊抱住了翠屏,不舍的親吻著,這是他相處了半生的妻子,真正的妻子,可他是對不起她的。


    “不必抱歉,你給我的已經太多了......我知,你本是不喜歡我的,以為你終究會走向別的女人,你喜歡的那種女人。可是為了我,為了責任,你竟也委屈了一輩子,你多傻啊......”翠屏流著眼淚說道。


    “不是的。”呂成手掌輕撫著翠屏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


    “翠屏,你很好,這輩子有你相伴,我很滿足......”是的,她太好了,隻是他卻給不起一個承諾和喜歡,是他的錯。


    翠屏終究還是去了,呂成在翠屏去世後,完成了自己的最後一部作品,將他對翠屏濃濃的情意、懷念和歉意都畫在了紙上。這部係列,名叫:永別,也是呂成的封筆之作。因為支撐他繪畫的精神支柱已經倒塌了,消失了。再回過頭去,隻有一片荒蕪,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再繼續畫出更好的作品了。


    眾人知道呂成因為妻子去世,所以悲傷封筆的事情後,也非常遺憾,並且對呂成的深情十分敬佩。永別係列受到了美國畫壇瘋狂的追捧,無數收藏家一擲千金想要購買,但呂成一幅都沒有賣。告別畫展之後,呂成將永別係列安放在了自己和翠屏的房間中,看著它們,就好像翠屏依然陪在他身邊一樣。


    翠屏死後,呂成生活的全部重心就轉移到了畫兒身上,畫兒是他此行最終極的任務,看著她有出息,找個好男人,生活幸福,也是呂成和翠屏共同的心願。


    畫兒已經長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完全的繼承了梅若鴻的繪畫天份,還有呂成多年教導積累下來的勤懇踏實。美國畫壇墜落了一個呂成,卻多了一個新星梅畫兒,她會走得更高更遠。


    又過了幾年,汪子默也不堪國內的戰亂,攜妻子兒女來到了美國。與呂成再度聚首,歲月如煙,感慨萬千。汪子默還說了些有關杜芊芊的事情,杜芊芊在醫院昏迷了足足一年多才醒過來,那時侯呂成已經出國很久了,她大鬧了一場,非要去美國,被杜世全武力鎮壓,但最終也沒有什麽結果。


    因為胸前紋著一朵花的事兒盡人皆知,姑娘腦子又不好使,還整天念叨著別的男人,誰都不樂意娶她,最後是嫁給了杜世全的一個手下。那是個很有野心的男子,憑著杜世全女婿的身份,還有出色的個人能力,成為了四海航運的二把手。在杜世全因為心髒病突發死後,他就篡奪了四海航運,也把杜芊芊踹了。故而,誰也不知道杜世全究竟是真的因為心髒病而死,還是被自己的女婿陰謀害死了。


    關於杜芊芊的事情,呂成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


    後來,畫兒的繪畫事業非常成功,她跟一個十分欣賞和崇拜她的粉絲結婚了,那粉絲還是個英國貴族後裔,倆人生了個混血娃兒,生活幸福美滿。


    至此,呂成的任務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垂垂老矣,總算收到了係統的提示,即將離開水雲間,告別一段旅程的結束,迎接新一段旅程的開啟。


    呂成死後,永別係列得以重見天日,畫兒將自己父親生前的所有作品都聚集在一起,開了一個盛大的紀念畫展。從最初稚嫩的,到最後成功的,眾人一步一步的走過,見證了梅若鴻——一個畫壇偉人的成長,也更加清晰的發現了,蘊藏在這些所有作品中,梅先生對自己妻子的愛,這種愛貫穿了梅先生完整的一生。梅先生的妻子,是他靈感的源泉,是他握筆的靈魂,是他畫作的心髒,因為有這個女人,所以他畫出了無數為人稱道的珍貴作品。


    直到最後的永別,梅先生將自己的心,伴隨著妻子的骨灰,一起埋藏在了黃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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