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涼州。</p>
西城門，每日方覺都在城頭等候。</p>
終於，一道雪白的身影，在望遠鏡中自肅州方向飛來。</p>
“雪隼？”</p>
葉紅衣伴在一旁，也持著一個望遠鏡，比方覺更早發現。</p>
她的眼力極好。</p>
“從肅州方向來的？”方覺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詢問道。</p>
葉紅衣點頭：“是從肅州那邊飛來。”</p>
那雪隼速度極快，入城之後盤旋片刻，才降落到城頭，落在了何安肩上。</p>
它似是認得人。</p>
何安道：“雪隼速度奇快，嗅覺也靈敏，我在身上塗抹了它以往的糞便，便可以輕易被它尋到。”</p>
說著，何安將雪隼小心拿起，取下雪隼小腿上綁著的細小竹筒。</p>
並將早先準備好的籠子打開，讓雪隼進去。</p>
籠中放好了新鮮的血肉，雪隼立刻大快朵頤。</p>
“將雪隼送到一旁去，我與各位的對話，不可讓它聽到。”何安謹慎道。</p>
“哦？此物如此通人性？”方覺頓感興趣。</p>
於是揮了揮手，魯信便提著籠子，走到遠處去了。</p>
這裏就他官職資曆最低，自然是他苦命些了。</p>
何安將信筒中的書信，遞給了方覺。</p>
方覺讓一旁的典一，上前接過，何安苦笑，這是防著自己呢。</p>
“少爺，羅陽在信上說，他會不日來攻城，讓何安裏應外合，至少控製一處城門……到時候拂曉前開門，他們直接入城。”</p>
日前，方覺便命何安，通過他的方法通知線人，聯係羅陽。</p>
告知羅陽，何安自己現在處境不太好，被主將懷疑了，但還沒被抓到把柄。告訴他，何安擔心事發，惶惶不可終日，尤其是懸劍司的人來調查了。</p>
如此一來，何安不得不狗急跳牆，徹底反叛，做個帶路黨。</p>
因為隻有這樣，何安才有活路。</p>
眾人覺得，這計策太簡單，羅陽不會相信，尤其是他知道方覺也在城中的時候。</p>
肯定會戒備。</p>
但方覺卻覺得，羅陽一定會有動作。</p>
如果何安說的是真的，羅陽必然不能放過幾回，一旦何安事發，他就失去了對涼州的主動權。</p>
八千羽林軍輕騎，加上涼州營本來就有一萬多士卒，涼州城將會堅不可破。一旦放棄這個機會，北涼軍就無法拿下涼州了。</p>
屆時，北涼軍的退路，還會被截住大半，這對羅陽來說絕對不利。</p>
若何安的書信，是假的，他已經暴露……那麽羅陽更要有動作了。</p>
以他天下第三名將的智謀，方覺料到他會將計就計。</p>
聰明人有時候很容易對付，因為他們會覺得自己能想到一切可能，覺得依然勝券在握。</p>
但他不可能知道，方覺有哪些底牌。</p>
玩兒傳統戰爭……方某人可不會講武德。</p>
“這個羅陽果然自負，雪隼自肅州方向而來，說明他也在肅州……竟敢親自帶兵，深入我北境腹地。”葉紅衣笑了笑，期待接下來的大戰。</p>
起初，眾人都以為，最多是北涼邊軍副帥，帶著數萬騎兵南下。</p>
沒想到羅陽竟然也在肅州，這就讓這場大戰，又多了幾分勝算。</p>
若是一些不夠自信的武將，方覺還怕他不敢接招。</p>
“少師，我該如何回信？”何安問道，他現在已經認命，隻想著能保住家人，做事反而竭心盡力。</p>
方覺道：“回信告訴他，屆時你會發動兵變，控製西城門，在拂曉時讓他率兵揮師入城，即可拿下涼州。”</p>
何安點頭，照做了。</p>
用左手寫完之後，將信紙卷好，放回籠中雪隼小腿上的小信筒中。</p>
打開了籠子，等雪隼吃飽喝足之後，滿意地飛出了鳥籠。</p>
“咻——”</p>
雪隼破空而去，如一道白虹貫日，直去西北的肅州方向。</p>
“少師，這能成嗎，羅陽隻怕沒這麽好唬弄？”魯信覺得，多少有點兒不靠譜。</p>
魏然不語，但眼神也有些懷疑。</p>
隻有羽林軍的林北：“我相信少師，自有籌謀，我等聽命就是。”</p>
“是……”眾將領命後，各自下去準備。</p>
方覺留住了魏然。</p>
“少師有何吩咐？”</p>
“我叫你準備的東西，都找好了？”</p>
魏然點頭：“少師兩日前，命末將準備大量石灰石、粘土、鐵礦渣，還有搭建的熔爐也都差不多了……隻是末將不明白，少師要做什麽？”</p>
方覺遞給他一張紙。</p>
“此中記載了一新奇之物，你叫工匠按照材料配比，以熔爐熔融……一切手法與材料配方，都在其中，十分詳盡。”</p>
水泥，方覺打算這次將它用上，經過帝尊閣試驗多次，這配法已經十分成熟。</p>
可以利用起來，搞一波騷操作。</p>
方覺可沒打算，跟那羅陽講武德。</p>
“少師，此物有何用？”魏然覺得，在此關頭搞這些奇技淫巧，多少有些不務正業。</p>
又不敢質疑，隻好委婉些提醒：“咱們當務之急……”</p>
擺了擺手，打算魏然的話，方覺道：“魏將軍放心，若是此物能造出來，兩三日就可以大量用於軍中……咱們麵對北涼，缺少的東西，一下子就可以得到。”</p>
魏然驚喜：“當真？”</p>
“去吧，這方子已經很成熟，那些老工匠看幾眼就能明白。”</p>
……</p>
北涼城西。</p>
這裏被選做戰場，便開始了堅壁清野。</p>
整個城西的軍戶與百姓，都在一日之內被遷走，而早已澆築好的熔爐，日以繼夜地開始了煉製。</p>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工匠們休息時，聚在一起議論。</p>
“就沒見過這樣煉製的東西，倒地是何物啊，也不知道有什麽用，這都大敵當前了還搞這些……”</p>
</p>
“我看那個少師，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些玩意兒有什麽用，一堆廉價的東西。”</p>
“聽說為了挖這些東西，涼州附近挖斷了幾座山，這可是毀氣脈的事，這個少師可真是會享受……”</p>
一旁負責的參將，聞言走過去嗬斥：“都嘟囔什麽呢，休息夠了就繼續做，不要誤了正事。”</p>
催促起工匠，參將也有些暗暗自啐，他也覺得這很不靠譜。</p>
等到當夜，經過了兩爐失敗的經驗，工匠們終於成功煉製出第一批成品。</p>
“這是何物？”</p>
“別濺起來了，傷了眼睛。”</p>
“去叫將軍們來吧，應該是成了。”</p>
等魏然拿著幾斤成品，擺在方覺麵前的時候，方覺有些失望：</p>
“品質略差，但顧不得這麽多了，就這樣造吧，臨時能用也行。”</p>
魏然得令，便下去吩咐。</p>
方覺又喚來魯信：“魯將軍，我請你去找的涼州營製式甲胄，可找來了？”</p>
“來了來了，我將何安的那一套拿來了，大多數人都適用這尺寸。”</p>
“找些個工匠來，倒模吧，把模具外部做更厚實些。”方覺道。</p>
魯信四處看了看，他是被嚇了一跳。</p>
“少師，您要製作鎧甲？”魯信震驚。</p>
小聲提醒道：“這可是要……殺頭的！”</p>
說著，做手勢抹了抹自己的脖子。</p>
戰甲，是嚴令不得私人鑄造的，否則視為謀反，可誅滿門三族以上。</p>
方覺擺手道：“又不是鐵甲，怕什麽？”</p>
“啊？”魯信鬆了口氣，又同時疑惑，“不是鐵甲，您倒模後怎麽做？”</p>
“用竹木與堅韌的藤條做骨……”方覺揶揄一笑，他很期待，羅陽看見這招後，會是個什麽神情。</p>
等方覺說完，在場的幾人，皆是震驚。</p>
“少師……竟有如此奇技？”柏青也不得不服，想起上次自己挨的那一槍。</p>
葉紅衣則是笑道：“此戰之後，羅陽怕是要懷疑人生了……”</p>
西城門，每日方覺都在城頭等候。</p>
終於，一道雪白的身影，在望遠鏡中自肅州方向飛來。</p>
“雪隼？”</p>
葉紅衣伴在一旁，也持著一個望遠鏡，比方覺更早發現。</p>
她的眼力極好。</p>
“從肅州方向來的？”方覺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詢問道。</p>
葉紅衣點頭：“是從肅州那邊飛來。”</p>
那雪隼速度極快，入城之後盤旋片刻，才降落到城頭，落在了何安肩上。</p>
它似是認得人。</p>
何安道：“雪隼速度奇快，嗅覺也靈敏，我在身上塗抹了它以往的糞便，便可以輕易被它尋到。”</p>
說著，何安將雪隼小心拿起，取下雪隼小腿上綁著的細小竹筒。</p>
並將早先準備好的籠子打開，讓雪隼進去。</p>
籠中放好了新鮮的血肉，雪隼立刻大快朵頤。</p>
“將雪隼送到一旁去，我與各位的對話，不可讓它聽到。”何安謹慎道。</p>
“哦？此物如此通人性？”方覺頓感興趣。</p>
於是揮了揮手，魯信便提著籠子，走到遠處去了。</p>
這裏就他官職資曆最低，自然是他苦命些了。</p>
何安將信筒中的書信，遞給了方覺。</p>
方覺讓一旁的典一，上前接過，何安苦笑，這是防著自己呢。</p>
“少爺，羅陽在信上說，他會不日來攻城，讓何安裏應外合，至少控製一處城門……到時候拂曉前開門，他們直接入城。”</p>
日前，方覺便命何安，通過他的方法通知線人，聯係羅陽。</p>
告知羅陽，何安自己現在處境不太好，被主將懷疑了，但還沒被抓到把柄。告訴他，何安擔心事發，惶惶不可終日，尤其是懸劍司的人來調查了。</p>
如此一來，何安不得不狗急跳牆，徹底反叛，做個帶路黨。</p>
因為隻有這樣，何安才有活路。</p>
眾人覺得，這計策太簡單，羅陽不會相信，尤其是他知道方覺也在城中的時候。</p>
肯定會戒備。</p>
但方覺卻覺得，羅陽一定會有動作。</p>
如果何安說的是真的，羅陽必然不能放過幾回，一旦何安事發，他就失去了對涼州的主動權。</p>
八千羽林軍輕騎，加上涼州營本來就有一萬多士卒，涼州城將會堅不可破。一旦放棄這個機會，北涼軍就無法拿下涼州了。</p>
屆時，北涼軍的退路，還會被截住大半，這對羅陽來說絕對不利。</p>
若何安的書信，是假的，他已經暴露……那麽羅陽更要有動作了。</p>
以他天下第三名將的智謀，方覺料到他會將計就計。</p>
聰明人有時候很容易對付，因為他們會覺得自己能想到一切可能，覺得依然勝券在握。</p>
但他不可能知道，方覺有哪些底牌。</p>
玩兒傳統戰爭……方某人可不會講武德。</p>
“這個羅陽果然自負，雪隼自肅州方向而來，說明他也在肅州……竟敢親自帶兵，深入我北境腹地。”葉紅衣笑了笑，期待接下來的大戰。</p>
起初，眾人都以為，最多是北涼邊軍副帥，帶著數萬騎兵南下。</p>
沒想到羅陽竟然也在肅州，這就讓這場大戰，又多了幾分勝算。</p>
若是一些不夠自信的武將，方覺還怕他不敢接招。</p>
“少師，我該如何回信？”何安問道，他現在已經認命，隻想著能保住家人，做事反而竭心盡力。</p>
方覺道：“回信告訴他，屆時你會發動兵變，控製西城門，在拂曉時讓他率兵揮師入城，即可拿下涼州。”</p>
何安點頭，照做了。</p>
用左手寫完之後，將信紙卷好，放回籠中雪隼小腿上的小信筒中。</p>
打開了籠子，等雪隼吃飽喝足之後，滿意地飛出了鳥籠。</p>
“咻——”</p>
雪隼破空而去，如一道白虹貫日，直去西北的肅州方向。</p>
“少師，這能成嗎，羅陽隻怕沒這麽好唬弄？”魯信覺得，多少有點兒不靠譜。</p>
魏然不語，但眼神也有些懷疑。</p>
隻有羽林軍的林北：“我相信少師，自有籌謀，我等聽命就是。”</p>
“是……”眾將領命後，各自下去準備。</p>
方覺留住了魏然。</p>
“少師有何吩咐？”</p>
“我叫你準備的東西，都找好了？”</p>
魏然點頭：“少師兩日前，命末將準備大量石灰石、粘土、鐵礦渣，還有搭建的熔爐也都差不多了……隻是末將不明白，少師要做什麽？”</p>
方覺遞給他一張紙。</p>
“此中記載了一新奇之物，你叫工匠按照材料配比，以熔爐熔融……一切手法與材料配方，都在其中，十分詳盡。”</p>
水泥，方覺打算這次將它用上，經過帝尊閣試驗多次，這配法已經十分成熟。</p>
可以利用起來，搞一波騷操作。</p>
方覺可沒打算，跟那羅陽講武德。</p>
“少師，此物有何用？”魏然覺得，在此關頭搞這些奇技淫巧，多少有些不務正業。</p>
又不敢質疑，隻好委婉些提醒：“咱們當務之急……”</p>
擺了擺手，打算魏然的話，方覺道：“魏將軍放心，若是此物能造出來，兩三日就可以大量用於軍中……咱們麵對北涼，缺少的東西，一下子就可以得到。”</p>
魏然驚喜：“當真？”</p>
“去吧，這方子已經很成熟，那些老工匠看幾眼就能明白。”</p>
……</p>
北涼城西。</p>
這裏被選做戰場，便開始了堅壁清野。</p>
整個城西的軍戶與百姓，都在一日之內被遷走，而早已澆築好的熔爐，日以繼夜地開始了煉製。</p>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工匠們休息時，聚在一起議論。</p>
“就沒見過這樣煉製的東西，倒地是何物啊，也不知道有什麽用，這都大敵當前了還搞這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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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個少師，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些玩意兒有什麽用，一堆廉價的東西。”</p>
“聽說為了挖這些東西，涼州附近挖斷了幾座山，這可是毀氣脈的事，這個少師可真是會享受……”</p>
一旁負責的參將，聞言走過去嗬斥：“都嘟囔什麽呢，休息夠了就繼續做，不要誤了正事。”</p>
催促起工匠，參將也有些暗暗自啐，他也覺得這很不靠譜。</p>
等到當夜，經過了兩爐失敗的經驗，工匠們終於成功煉製出第一批成品。</p>
“這是何物？”</p>
“別濺起來了，傷了眼睛。”</p>
“去叫將軍們來吧，應該是成了。”</p>
等魏然拿著幾斤成品，擺在方覺麵前的時候，方覺有些失望：</p>
“品質略差，但顧不得這麽多了，就這樣造吧，臨時能用也行。”</p>
魏然得令，便下去吩咐。</p>
方覺又喚來魯信：“魯將軍，我請你去找的涼州營製式甲胄，可找來了？”</p>
“來了來了，我將何安的那一套拿來了，大多數人都適用這尺寸。”</p>
“找些個工匠來，倒模吧，把模具外部做更厚實些。”方覺道。</p>
魯信四處看了看，他是被嚇了一跳。</p>
“少師，您要製作鎧甲？”魯信震驚。</p>
小聲提醒道：“這可是要……殺頭的！”</p>
說著，做手勢抹了抹自己的脖子。</p>
戰甲，是嚴令不得私人鑄造的，否則視為謀反，可誅滿門三族以上。</p>
方覺擺手道：“又不是鐵甲，怕什麽？”</p>
“啊？”魯信鬆了口氣，又同時疑惑，“不是鐵甲，您倒模後怎麽做？”</p>
“用竹木與堅韌的藤條做骨……”方覺揶揄一笑，他很期待，羅陽看見這招後，會是個什麽神情。</p>
等方覺說完，在場的幾人，皆是震驚。</p>
“少師……竟有如此奇技？”柏青也不得不服，想起上次自己挨的那一槍。</p>
葉紅衣則是笑道：“此戰之後，羅陽怕是要懷疑人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