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州以南七十裏，便到了寒州地界。</p>
準備充分，原以為會經曆大戰的征討大軍，一路絲毫沒有遇到阻礙。</p>
“大將軍，北涼的兵馬都哪兒去了？”</p>
“不可能都被羅陽帶回去了吧？”</p>
羅陽起兵，帶走了下屬邊境三州的大部分兵力，但霜州都留守了五千人，寒州不可能絲毫沒有戒備才是。</p>
“我們一路而來，連敵軍斥候的蹤跡都沒有發現。”</p>
“會不會羅陽故技重施，將人藏在百姓之中？”</p>
行軍兩日，除了沿途的北涼牧民，大部分的北涼百姓都被遷走，羅陽的堅壁清野做得不錯。</p>
寒州主城，已經遙遙在望。</p>
“大將軍，我覺得不對勁，一路過來的幾個小關卡居然沒有人把守？”</p>
霜州主城破城之後，整軍用了一日，大軍第三日開拔。</p>
可一路北上，卻沒有看到任何北涼的抵抗力量。</p>
實在是不科學。</p>
一州之內，不是隻有一座主城，才能依靠城牆構築防線。</p>
應有曠野的壕溝、險要之地的扼守、遊騎的騷擾……這才是這個時代戰爭的模樣。</p>
可不知是羅陽的命令，還是北涼邊軍怯戰，這兩日征北大軍沒有受到任何阻礙。</p>
就好像，北涼已經認輸，當真要將寒州拱手相讓。</p>
“堅壁清野做得如此完美，羅陽真的舍得直接將寒州丟給我們？”</p>
方覺覺得太可疑，羅陽此人可謂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代表，勾結何安以及肅州災情都是出自他的手筆。</p>
甚至，不惜起兵反北涼，這種種行為都可以看出，此人是個城府與算計都頗深之人。</p>
寒州雖然不如凜州易守，但終究也是一座大城，可方覺兵臨城下卻覺得城裏好像沒人了。</p>
“嘿嘿，大將軍，咱們白撿了個便宜。”有參將大笑。</p>
“空城計？”大軍走近，看著虛掩的城門，方覺皺起了眉頭。</p>
整個寒州城，噤若寒蟬，沒有一隻雪鷹在上空盤旋，也沒有人聲鼎沸或是一絲炊煙。</p>
除卻北方呼嘯，天地間再無一絲多餘的聲響。</p>
“這個時辰，城中百姓應在烹食，卻無一絲炊煙？”魏然也是宿將，魏氏家學出身，一眼也看出不對來。</p>
林北道：“大將軍，是否要派人去查看？”</p>
“投石車，四百步內拚裝。”方覺下令。</p>
來都來了，寒州是不能繞過去的，這座主城就算藏著再多殺機，方覺也要試探。</p>
“是。”</p>
當即火器營與工兵出陣，不消兩刻便將二十架投石車裝好，距離剛好在北涼常備弓箭射程外。</p>
四百步這個距離，他們已經很會拿捏。</p>
“彈射一輪，驚驚鳥兒。”方覺道。</p>
“裝彈！”鄭鈞下令道。</p>
“彈射！”</p>
一道道引線燃燒的焰火，在空中劃出火線，落進到寒州城內。</p>
轟然爆響一聲接一聲，卻沒聽到城中有絲毫人畜慘叫的聲音。</p>
“大將軍，好像真的沒人？”孫義道。</p>
方覺看向典一：“有懸劍司或是帝尊閣，關於北涼周邊州府支援的消息嗎？”</p>
“少爺，沒有消息，周圍幾個州府也不敢擅動，他們也要防備北渡軍營以及西楚。”典一答道。</p>
沒有援兵就好。</p>
“對了，萬一鳴與羅陽在墨城會師是四日前的事情了，若是他帶兵來寒州最快能到此嗎？”方覺還是問了一遍眾人。</p>
“大將軍是怕，這空城是個陷阱？”</p>
方覺點頭，他不敢大意，空城計的危險在於，你真不知道裏麵有多少伏兵。</p>
若有數倍之敵，進城等於找死。</p>
可若是不進，白到手的軍功，誰不眼饞。</p>
“大將軍放心，北涼冬日不同我大夏境內，我們在大夏輕騎急行軍一日可行近三百裏，但北涼冬天一日能行一百裏都不錯了。”魏然自信道。</p>
一日一百裏？</p>
方覺呢喃到：“從北涼墨州城至寒州，差不多四百多裏……”</p>
“嗯？”</p>
眾人也都嘀咕起來，聽明白了方覺的意思。</p>
“大將軍是擔心，萬一鳴來了，就在城中設伏？”</p>
“不可能吧，來這麽快？”</p>
“羅陽與萬一鳴會師，自然聯合攻涼京，怎會為了我們而來？”</p>
幾人紛紛表示，不配被萬一鳴如此針對。</p>
就算是丟掉三州，也好過起兵失敗，對於如今的羅陽而言，南邊三州是可以舍棄的。</p>
“大將軍，何須猜測，不如我帶兵去看看？”有參將想爭頭功。</p>
“不，大軍進城。”方覺揮手。</p>
“萬一……”</p>
方覺搖頭：“對羅陽與萬一鳴而言，我們都不是他們眼中最要緊的對手，應該是我們想多了。”</p>
“投石車先不要拆，留一營在此掌控，火器營隨大軍入城。”</p>
“是！”</p>
大軍行進，至城門外，城中依然沒有任何聲響。</p>
直到孫義帶人推開城門，露出主街上荒涼的景象，眾人才鬆了口氣。</p>
“真沒人？”</p>
“嚇我一跳。”</p>
“狗日的北涼軍，玩兒這種戰術。”</p>
方覺皺著眉頭道：</p>
“快速通過，不留城內駐軍。”</p>
“大將軍，咱們不修整一下？”眾人道。</p>
“換作是你，就算沒有兵力守城，會甘心輕易拱手將寒州城相讓？”方覺反問。</p>
</p>
想到一些堅壁清野的經典戰例，方覺提醒道：</p>
“吩咐下去，在城中不要拿任何東西，不要取用水，找到任何食物都不可食用。”</p>
“大將軍是擔心北涼軍投毒？”林北反應道。</p>
孫義點頭：“若是我，臨走也會投毒的，還好不是夏日，否則炮製藥屍製造瘟疫，也是有可能的。”</p>
“所以要防備。”方覺點頭。</p>
冷兵器時代，並不是講武德的，戰爭往往無所不用其極，從來都不是藝術。</p>
投毒、散布瘟疫，這都是基本操作，沒經驗的新將官才容易吃這些虧。</p>
方覺道：“沿途隨意放置火油，我們出城北上之後，將這座空城燒了，等回來時就可以安心住了。”</p>
“大將軍高明。”</p>
高溫可以殺死許多潛藏的危險，包括但不限於瘟病，當然城中的水還是不能隨意取用的。</p>
就這樣，征北大軍從南城門入，直貫大城中心軸，從北城門出。</p>
“熊……”</p>
最後麵的士兵，點燃了各處的火油，整座霜州城都好似被點燃，焰火與黑煙籠罩了半空。</p>
“大將軍是否過於小心？”</p>
“等這把火燒了才能安心，後續的糧隊才能安心駐紮於此，你懂什麽？”</p>
“可是城中有許多東西，沒來得及搬走，可惜了。”</p>
出了北城門，看著城中燃燒起來，方覺才下令就地駐紮。</p>
他通告幾位主將：</p>
“不得取用周邊井水，必須用活水，找不到就燒雪化水。”</p>
“還有，傳令下去各營都要檢查，是否有人從城中捎帶了東西出來，一旦發現立刻銷毀，人也要隔開觀察。”</p>
眾將應了，方覺才放下心來。</p>
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十分小心，應當不會有事。</p>
兩日行軍，將士也都疲憊，便在北城門外紮營。</p>
前半夜都無事，直到午時左右，方覺聽到營帳外有些動靜起來。</p>
“少爺，好像有人死了。”典一出去查看，回來說道。</p>
方覺穿好外甲，便起身出營，在親衛陪同下來到中軍。</p>
“發生何事了？”</p>
營中火把篝火亮起，如同白晝，夜間的慘叫聲不知何時此起彼伏。</p>
“參見大將軍。”</p>
見到方覺出來，將士皆是行禮，等幾位主要將官都到場之後，方覺才問他們：</p>
“聽說有人死了，怎麽還有人在叫喊，怎麽了？”</p>
林北尷尬道：“是有弟兄突然看不見了，以為自己瞎了。”</p>
魏然與孫義，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怎麽回事。</p>
方覺嚴肅道：“到底怎麽回事？”</p>
準備充分，原以為會經曆大戰的征討大軍，一路絲毫沒有遇到阻礙。</p>
“大將軍，北涼的兵馬都哪兒去了？”</p>
“不可能都被羅陽帶回去了吧？”</p>
羅陽起兵，帶走了下屬邊境三州的大部分兵力，但霜州都留守了五千人，寒州不可能絲毫沒有戒備才是。</p>
“我們一路而來，連敵軍斥候的蹤跡都沒有發現。”</p>
“會不會羅陽故技重施，將人藏在百姓之中？”</p>
行軍兩日，除了沿途的北涼牧民，大部分的北涼百姓都被遷走，羅陽的堅壁清野做得不錯。</p>
寒州主城，已經遙遙在望。</p>
“大將軍，我覺得不對勁，一路過來的幾個小關卡居然沒有人把守？”</p>
霜州主城破城之後，整軍用了一日，大軍第三日開拔。</p>
可一路北上，卻沒有看到任何北涼的抵抗力量。</p>
實在是不科學。</p>
一州之內，不是隻有一座主城，才能依靠城牆構築防線。</p>
應有曠野的壕溝、險要之地的扼守、遊騎的騷擾……這才是這個時代戰爭的模樣。</p>
可不知是羅陽的命令，還是北涼邊軍怯戰，這兩日征北大軍沒有受到任何阻礙。</p>
就好像，北涼已經認輸，當真要將寒州拱手相讓。</p>
“堅壁清野做得如此完美，羅陽真的舍得直接將寒州丟給我們？”</p>
方覺覺得太可疑，羅陽此人可謂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代表，勾結何安以及肅州災情都是出自他的手筆。</p>
甚至，不惜起兵反北涼，這種種行為都可以看出，此人是個城府與算計都頗深之人。</p>
寒州雖然不如凜州易守，但終究也是一座大城，可方覺兵臨城下卻覺得城裏好像沒人了。</p>
“嘿嘿，大將軍，咱們白撿了個便宜。”有參將大笑。</p>
“空城計？”大軍走近，看著虛掩的城門，方覺皺起了眉頭。</p>
整個寒州城，噤若寒蟬，沒有一隻雪鷹在上空盤旋，也沒有人聲鼎沸或是一絲炊煙。</p>
除卻北方呼嘯，天地間再無一絲多餘的聲響。</p>
“這個時辰，城中百姓應在烹食，卻無一絲炊煙？”魏然也是宿將，魏氏家學出身，一眼也看出不對來。</p>
林北道：“大將軍，是否要派人去查看？”</p>
“投石車，四百步內拚裝。”方覺下令。</p>
來都來了，寒州是不能繞過去的，這座主城就算藏著再多殺機，方覺也要試探。</p>
“是。”</p>
當即火器營與工兵出陣，不消兩刻便將二十架投石車裝好，距離剛好在北涼常備弓箭射程外。</p>
四百步這個距離，他們已經很會拿捏。</p>
“彈射一輪，驚驚鳥兒。”方覺道。</p>
“裝彈！”鄭鈞下令道。</p>
“彈射！”</p>
一道道引線燃燒的焰火，在空中劃出火線，落進到寒州城內。</p>
轟然爆響一聲接一聲，卻沒聽到城中有絲毫人畜慘叫的聲音。</p>
“大將軍，好像真的沒人？”孫義道。</p>
方覺看向典一：“有懸劍司或是帝尊閣，關於北涼周邊州府支援的消息嗎？”</p>
“少爺，沒有消息，周圍幾個州府也不敢擅動，他們也要防備北渡軍營以及西楚。”典一答道。</p>
沒有援兵就好。</p>
“對了，萬一鳴與羅陽在墨城會師是四日前的事情了，若是他帶兵來寒州最快能到此嗎？”方覺還是問了一遍眾人。</p>
“大將軍是怕，這空城是個陷阱？”</p>
方覺點頭，他不敢大意，空城計的危險在於，你真不知道裏麵有多少伏兵。</p>
若有數倍之敵，進城等於找死。</p>
可若是不進，白到手的軍功，誰不眼饞。</p>
“大將軍放心，北涼冬日不同我大夏境內，我們在大夏輕騎急行軍一日可行近三百裏，但北涼冬天一日能行一百裏都不錯了。”魏然自信道。</p>
一日一百裏？</p>
方覺呢喃到：“從北涼墨州城至寒州，差不多四百多裏……”</p>
“嗯？”</p>
眾人也都嘀咕起來，聽明白了方覺的意思。</p>
“大將軍是擔心，萬一鳴來了，就在城中設伏？”</p>
“不可能吧，來這麽快？”</p>
“羅陽與萬一鳴會師，自然聯合攻涼京，怎會為了我們而來？”</p>
幾人紛紛表示，不配被萬一鳴如此針對。</p>
就算是丟掉三州，也好過起兵失敗，對於如今的羅陽而言，南邊三州是可以舍棄的。</p>
“大將軍，何須猜測，不如我帶兵去看看？”有參將想爭頭功。</p>
“不，大軍進城。”方覺揮手。</p>
“萬一……”</p>
方覺搖頭：“對羅陽與萬一鳴而言，我們都不是他們眼中最要緊的對手，應該是我們想多了。”</p>
“投石車先不要拆，留一營在此掌控，火器營隨大軍入城。”</p>
“是！”</p>
大軍行進，至城門外，城中依然沒有任何聲響。</p>
直到孫義帶人推開城門，露出主街上荒涼的景象，眾人才鬆了口氣。</p>
“真沒人？”</p>
“嚇我一跳。”</p>
“狗日的北涼軍，玩兒這種戰術。”</p>
方覺皺著眉頭道：</p>
“快速通過，不留城內駐軍。”</p>
“大將軍，咱們不修整一下？”眾人道。</p>
“換作是你，就算沒有兵力守城，會甘心輕易拱手將寒州城相讓？”方覺反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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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一些堅壁清野的經典戰例，方覺提醒道：</p>
“吩咐下去，在城中不要拿任何東西，不要取用水，找到任何食物都不可食用。”</p>
“大將軍是擔心北涼軍投毒？”林北反應道。</p>
孫義點頭：“若是我，臨走也會投毒的，還好不是夏日，否則炮製藥屍製造瘟疫，也是有可能的。”</p>
“所以要防備。”方覺點頭。</p>
冷兵器時代，並不是講武德的，戰爭往往無所不用其極，從來都不是藝術。</p>
投毒、散布瘟疫，這都是基本操作，沒經驗的新將官才容易吃這些虧。</p>
方覺道：“沿途隨意放置火油，我們出城北上之後，將這座空城燒了，等回來時就可以安心住了。”</p>
“大將軍高明。”</p>
高溫可以殺死許多潛藏的危險，包括但不限於瘟病，當然城中的水還是不能隨意取用的。</p>
就這樣，征北大軍從南城門入，直貫大城中心軸，從北城門出。</p>
“熊……”</p>
最後麵的士兵，點燃了各處的火油，整座霜州城都好似被點燃，焰火與黑煙籠罩了半空。</p>
“大將軍是否過於小心？”</p>
“等這把火燒了才能安心，後續的糧隊才能安心駐紮於此，你懂什麽？”</p>
“可是城中有許多東西，沒來得及搬走，可惜了。”</p>
出了北城門，看著城中燃燒起來，方覺才下令就地駐紮。</p>
他通告幾位主將：</p>
“不得取用周邊井水，必須用活水，找不到就燒雪化水。”</p>
“還有，傳令下去各營都要檢查，是否有人從城中捎帶了東西出來，一旦發現立刻銷毀，人也要隔開觀察。”</p>
眾將應了，方覺才放下心來。</p>
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十分小心，應當不會有事。</p>
兩日行軍，將士也都疲憊，便在北城門外紮營。</p>
前半夜都無事，直到午時左右，方覺聽到營帳外有些動靜起來。</p>
“少爺，好像有人死了。”典一出去查看，回來說道。</p>
方覺穿好外甲，便起身出營，在親衛陪同下來到中軍。</p>
“發生何事了？”</p>
營中火把篝火亮起，如同白晝，夜間的慘叫聲不知何時此起彼伏。</p>
“參見大將軍。”</p>
見到方覺出來，將士皆是行禮，等幾位主要將官都到場之後，方覺才問他們：</p>
“聽說有人死了，怎麽還有人在叫喊，怎麽了？”</p>
林北尷尬道：“是有弟兄突然看不見了，以為自己瞎了。”</p>
魏然與孫義，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怎麽回事。</p>
方覺嚴肅道：“到底怎麽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