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文德這個人,他很了解,那是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的主兒,仗著娶了德瑞祥商會長千金,成了人家上門女婿,可以說是得意忘形囂張無比,平日裏就已經狂妄無邊,便是麵對自己,也是十分狂妄,哪裏吃過這種虧。


    更何況,就算是詹文德願意息事寧人,詹文德那肥胖如豬的夫人怕也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相對於詹文德,那女人土喆雖然隻是見過幾麵,卻也是頭疼不已。


    這件事,怕是要鬧大了。


    謝三河和蔣焱吃了詹文德太多的好處,此刻見到詹文德被打成豬頭,一下就急了。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行凶,還不放人?”謝三河第一個嚷了出來,他自持有官威,此刻動用官勢,想要將對方先嚇住。


    畢竟謝三河那是城府主書官,正七品,官位不算低,此刻一聲吼,借用官勢,當真是氣勢十足。


    不過顯然,裏麵那二位可不是他所想的那種小毛賊。


    “你們兩個聾了嗎?知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麽事?告訴你們,一個不好,那是要殺頭的,還不束手就擒。”旁邊蔣焱也是大喊一聲。


    不過他的氣勢就要比謝三河差多了,楚弦連看都懶得去看。


    “三位,人我會放,但放人之前,先問問這位詹掌櫃都做了什麽,倘若他觸犯了律法,你們是不是還應該謝我!”楚弦調侃一般說了一句。


    那邊蔣焱立刻罵道:“放你的屁,詹掌櫃能犯什麽律法?況且就算犯了,也輪不到你來多管閑事。”


    楚弦眉頭一皺。


    “你是何人?”楚弦問了一句。


    那邊蔣焱冷笑一聲:“本官乃是瓦城八品互市監丞,你這賊人,現在外門有五百赤金軍精銳,你便是本事再大,最後也隻能是束手就擒,除非你想負隅頑抗,但結果,隻有死路一條,你想清楚。”


    楚弦聽完,笑了,帶著濃濃的鄙夷和不屑:“我還以為你是瓦城府令,好大的口氣,區區八品互市監丞,還不配和我說話,滾一邊去。”


    “你,你敢口出狂言!”蔣焱鼻子都快氣歪了,他何曾被人這麽說過,其他人見了他這八品互市監丞,那一個個都是恭敬的不得了,人前人後,他蔣焱那都是高高在上,今天被人輕視貶低,立刻是動了怒氣。


    “來人,給我將這賊人拿下。”蔣焱氣的發號施令,不過顯然,有府令大人和主書大人在,他的號令,沒人遵從。


    就是土喆和謝三河都是眉頭一皺,看了一眼蔣焱,對方是被氣昏了頭,居然敢越級下令,這不是自找沒趣麽。


    那邊蔣焱也是反應過來,臉色一變,小聲道:“這個,是下官失言,但卻是因為這賊人著實可惡,下官一時不慎,才找了他的道兒。”


    他們都是一夥兒的,自然不會太過追究,土喆這時候看了一眼楚弦,開口了。


    “現在就是問你是誰,你也不會回答,所以本官也不問了,不管你是誰,你都是闖了大禍,現在本官給你一條路,立刻將詹掌櫃放了,或許能對你網開一麵,不然,怕是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土喆身為府令,自然是要比蔣焱那種官員要沉穩的多,此刻也是露出了不怒自威的姿態,簡單幾句話,卻是要比剛才其他人說的,更有威懾力。


    換做一般賊人,此刻必然是心驚肉跳,想著如何脫身,但可惜,楚弦不是一般賊人。


    土喆的官威,別說嚇不住楚弦,就是跟著楚弦見多識廣的楚三,也嚇不住。


    “我覺得,你們還是先聽聽這詹文德和德瑞祥的罪狀吧。”楚弦同樣懶得搭理這土喆,對方身為府令,不可能不知道德瑞祥在瓦城的所作所為,哪怕是沒有收受好處,但也必然是對其放任不管,這種官員,勢必是要拿下的,所以楚弦也不用和他客氣。


    下一刻,楚弦伸手將桌子上的賬本拿起翻開。


    見到賬本,無論是詹文德還是那邊蔣焱和謝三河,都是麵色一變。


    “這是德瑞祥瓦城商會最近三個月的賬目,可以說是生意很好啊,光是琉璃瓦的買賣,就有上千筆,涉及銀兩,得有三十萬之數,那我想問問,光是這些條目,按照聖朝律法,應該征收多少稅銀?對了,互市監丞不是在嗎?這件事就是你互市監丞所管,你必然是心中清楚,也不用去查了,直接說說吧。”


    楚弦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裏,居然是用質問的語氣問話。


    最重要的是,這問的內容,太過要命,那互市監丞臉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不光是知道,他還知道德瑞祥在最近三個月時間裏,光是偷逃的稅款就達到數萬之數。


    畢竟德瑞祥的買賣不光是這裏的特產琉璃瓦,還有其他的貨物,尤其是氣血石與靈石上,在賬目上記載的交易量,居然要超過琉璃瓦,再加上其他的東西,這德瑞祥商會光是在瓦城的收益,那就是相當驚人。


    自然,按照聖朝的稅律,在瓦城,德瑞祥偷逃的稅款就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而德瑞祥靠著這些便利,又能撈多少銀子,就算是互市監丞蔣焱他都說不清楚,但絕對足夠多,他自己從德瑞祥每年得到的一些暗利就有數萬銀子。


    所以聽到那器宇不凡的年輕人突然問起這件事,蔣焱居然是有那麽一瞬間的慌亂。


    這種事,不能暴露出來,那可是要命的。


    不過很快,蔣焱就反應過來。


    對方是什麽東西,他讓自己說,自己就應該說?


    想多了吧。


    於是蔣焱是冷笑一聲:“你算個什麽東西,商會的貿易,是你說了算還是本官說了算?我勸你立刻放人投降,不然,便如府令大人講的一樣,你是死路一條。”


    楚弦依舊是淡定自若,而且那份淡定,讓人生出不妙的感覺。


    無論是土喆,謝三河還是蔣焱,都察覺了出來。


    便見楚弦將手裏的賬本放下,突然開口道:“互市監丞負責監督記錄當地貿易之事,也是有賬目和卷宗的,我想你肯定有紀錄,但肯定有一份假賬,用來蒙騙上麵,你說,如果去你辦公之處,或者是家中私宅裏搜一搜,能不能有所收獲呢?”


    這話說的蔣焱是麵色狂變。


    不過蔣焱轉念一想,對方這是在詐唬自己啊,自己的確是藏匿了一些真的賬目,但都是被隱藏在家中暗格當中,對方不可能弄到。


    更可,這兩個人都在這裏,他們也分身乏術。


    想到這裏,蔣焱跳動了心鎮定下來。


    “還有,按照聖朝俸銀製度,多少品的官,多少俸銀,那都是固定的,便如你這互市監丞,月俸差不多得有十幾兩銀子,一年不超過兩百兩,也算是不少了,便是養活一大家子也是不成問題,畢竟縣府會安排住所,但聽說你這互市監丞還自己置辦了兩個宅院,娶了三房妻妾,別的不說,光是買一個宅院,你這一年兩百多兩的俸銀,怕是不夠吧?”


    楚弦問了一句。


    那蔣焱立刻是麵皮狂跳,他置辦宅院的事情,實際上不算是什麽秘密,在瓦城,幾乎是人盡皆知,他也是猖狂慣了,覺得沒人會查,所以不免是肆無忌憚了一些。


    可此刻被楚弦這麽當中道出,還是讓蔣焱感覺到一股寒意。


    立刻,蔣焱的臉就沉下來,眼睛裏帶著濃濃殺意,獰聲問道:“你這個賊人,不要再故作神秘胡說八道了,還有,你究竟是誰?”


    蔣焱這麽問,明顯是被逼急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辦的那些事情,幾乎是條條件件都是觸犯了聖朝律法,可這些年來,沒人能動得了他。


    原因很簡單,瓦城當中,還有城府的主書官做他的靠山。


    他每年從德瑞祥弄到的銀子,也不過兩萬兩,比主書大人謝三河那可是差遠了,所以有主書大人在,他根本不怕。


    這些年,不也是風平浪靜麽。


    至於府令大人,聽說也收過德瑞祥的銀子,具體多少,就不知道了,估摸沒有主書大人收得多,相對來說,府令大人還是有些太過小心謹慎了,不過就算是小心,對這德瑞祥商會這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說,是根本不管。


    瓦城這邊,從上到下都是自己人,又何懼之有?


    想到這裏,蔣焱又覺得自己是白擔心,氣勢又足了起來。


    不光是蔣焱,這時候土喆和謝三河也是被楚弦這幾句話給說的頭皮發麻,再看對方的氣勢,他們有一種感覺,這人怕是有些來頭。


    當下,謝三河心中思謀,暗道莫非是禦史暗查?


    可涼州的禦史,他都知道,模樣也清楚,如果禦史來了,從進城門開始,他就知道了。


    也就是說,這人不是禦史。


    那是禦史派來的官差?


    也不對。


    如果是普通官差,哪裏來的這麽大氣勢?要知道府令大人和自己都在場,對方也是應該過來行禮的。


    或者說,這人根本就不是官家的人。


    可不管是什麽人,都不能這麽繼續下去,謝三河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妙,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他也說不清楚,總之,就是覺得不妙。


    所以,必須要盡快的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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