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乾晟的壽辰酒會結束後, 靜安走在第一批離開的人流裏。
少女有意慢下步伐，緩行於隻有稀稀疏疏那麽些個離開來賓的專用通道內, 可即便她走在最後，也仍有不少人特意走過來同唐豫, 順便和她言道著自己的盡興而歸以及離別的不舍。
斷斷續續間的交際，終在客氣敷衍完有心人的所有攀談時，乘坐的電梯也抵達了地下停車場。
跟幾個來賓陸續告別之後，通風的停車場，驟降的溫度，靜安裸/露在外的雙肩驀然被一件尚帶有男人溫度的西裝外衣包裹其中，宛如陷入對方溫熱的懷抱裏。
隨之而來的是身後那個男人低淺的聲音, “晚上風寒, 怎麽沒多帶條披肩。”
她嘴邊的弧度僵了一僵，很快又重新更高的揚起。
“基本時間都待在室內，所以，也就懶得帶了。”轉過身的靜安, 看了一眼隻穿著襯衣的唐豫, 後即垂下眼看向自己下意識抓在西裝外衣領口處的手，道，“這衣服，等陳森的車來了，我就還……”
在她說話時，兩束燈光從前方由遠及近的照來，靜安反射了些許光線的眼裏映照出陳森那輛標誌性的黑色小車, 於是自然改了口，“……車到了。”
漆黑的車身在堪堪從他們所站的位置完全擦過的霎那，便是急急的一個刹車。
“啊，在這呀！”早已降下的車窗裏匆匆探出個陳森的腦袋，他往靜安這邊看來的臉上五官堆皺在一起，看起來竟還透著些無辜，“剛xx路上這破車竟然熄了火，折騰了大白天，不然也不用讓你幹等著這麽久，我真是運氣背！那個……抱歉了靜安。”
陳森的遲來片刻，靜安搖頭表示不介意，在走去車裏前她脫下不屬於自己的衣物遞給唐豫，道了一聲謝。
“剛沒留意到，是唐攝影師啊。”轉換了下視線的陳森，發現站在靜安身邊的人是唐豫後眼裏忽然升起些許的八卦欲，“唐攝影師和靜安參加的酒會也在這酒樓，真巧，不知道有沒有碰上唐氏當家？”
沒想到陳森會在這會兒插進話來，靜安輕蹙眉正要打發了他這話題時，唐豫卻道，“靜安，我想我們該談談了。”
手裏還拿著那人未接去的西裝外衣，靜安足足沉默了幾近半分鍾的時間，才抬眼對上男人的目光，“嗯，是該談談了。”
得到少女的同意，似鬆了口氣的唐豫，隨又對還坐在車裏滿目疑惑的陳森說道，“我會送她回去。”
愣愣地“哦”了一聲的陳森，反應過來時隻看那兩人已一前一後走向遠處的車位。
“……那我……為什麽……來？！”
這句淒淒涼涼的怨聲哀歎，自是無人回應。
********************
說是要好好談談的兩人，坐到車裏後卻是誰也沒有先開口，流水一般的平靜蔓延至距離靜安住處不到一半路程的時候，終歸是有了波瀾。
“是在躲著我嗎？”
換檔減速後的車輛，在空寂的小路裏不快不慢地行駛著。
“不然……就是我撥錯了號碼？”
從海島回來，他看著手機裏那串她的號碼，總是看著看著便撥打了去，撥打的頻率不高，寥寥數次，隻為聽聽她的聲音。
不過電話總是在長久的鈴音後傳來“……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唐豫啞聲輕笑了聲，“靜安，你該是知道……我喜歡你。”
不再遮掩的明示，讓靜安停放在車窗上的手指，頓了頓。手指指向的方位，掠眼而過之時，她記得那裏有著一家賣鳥的專營店，很小的一家店麵卻聽說已傳了三代人。
“唐豫，你喜歡過誰嗎？付出所有的喜歡？”把手重放回腿上，轉向車窗外的麵容上淺薄笑容也卸了下來。
岔開的話題唐豫沒有馬上作答，眉眼微微顰起後又很快鬆懈下來，“應該是有過這麽一個人……”他說道，“在我以為我隻是欣賞她的時候，也許已經是喜歡而不自知罷了。”
當你欣賞一個人的時候，其中又怎麽會不摻雜著些微喜歡的情愫。
“但那份潛藏著的喜歡，在察覺到時便知自己已然錯過，後來自然也就淡了。”向右打過方向盤後，唐豫又道，“算是第一次的喜歡吧，不到付出所有。”
隨著車的轉彎，車窗外呈現出另一番景物，不再看到那家賣鳥的小店，她下意識地問，“是……丹寧？”
“嗯，是她。”唐豫輕應了聲。
他說他喜歡她，現在的她以及……過去的她。
這個她有過猜測的認知，通過唐豫之口緩慢地傳達給自己時，心跳隱隱一悸。
他向她伸出了手，而她呢？做好了握住那隻手的準備了嗎？
靜安垂下眼，久久地閉了片刻後睜開，“唐豫，我曾經因為喜歡而買下過一隻木製的鳥籠。有人問過我，沒有鳥的鳥籠買來有什麽意義？”
“能有什麽意義，隻是自己喜歡啊……”靜安頓了下，牽開唇角接著說道，“但是，在我把它掛在臥室的一段時間後，我卻覺得那裏該有一隻鳥才是，終究還是去買了一隻鸚鵡。”
說到這裏，她卻又忽然說道，“而最後……我又把鸚鵡連帶著鳥籠送給了別人。”
就像她對蕭漠凡的愛情，喜歡是因，卻不是……果。
“那時候如果多想想之後，或許我就不會憑著衝動就買下那隻鳥籠了。”
“所以呢，靜安？”唐豫握在方向盤上的十指緊了又鬆，稍稍斜視的餘光裏少女靠著椅背又閉上了眼。
這次靜安沉默的很長，良久後才道，“如果人的一生有兩輩子會怎麽樣？結束了上輩子的自己，在下輩子裏是不是就該懂得怎麽做？起碼在曾經失敗過的地方學會謹慎？”她偏過頭，睜開的眼裏是男人的側臉。
少女口裏玄乎的話令唐豫投來不明其意的一眼時，隻聽她轉回了話題接下男人之前的問話，“所以……唐豫，你的喜歡我……”
這一世，她對自己說了不愛，她選擇了她的t台，她的模特生涯。
“先不要說，靜安。”停下的車，已能從車窗外看到她所住的地方，此時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卻似想起什麽般突兀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想起來忘記和你說一件事了。”
靜安的眸光閃了閃，隨即眼中流露出詢問神色。
“是一個工作邀請。”唐豫道，“val的巴黎專場秀，邀請了你。”
說話時浮現在他臉上的笑容，不太自然。一如這件事在此刻提起。
驚喜毫不掩飾地展現在少女的雙瞳裏，“……是val？！怎麽會是他？”
唐豫想了想，沒告訴靜安是張雯通過jeff把錄像視頻給了val，隻說，“是val看了你在時裝周上的走秀。”
val的巴黎專場秀，對她來說意味著的是全新的啟程，也是丹寧未曾踏足的璀璨之路。
“……你會來嗎？”
沉浸在不敢置信之中的靜安，以至把唐豫後來的問題也隻聽了個後半句，“來哪裏？”
“xx號，兩周後的攝影展首日，靜安，你會來嗎？”看出少女的迷糊，唐豫又重複了一遍，不過這次他多加了一句：“那天，再告訴我答案吧。”
那天，她的去與不去，本身就是一個回答。
靜安收起了因val的事升起的驚喜，看著男人道，“唐豫……那天我有事，該是不能去了。”
她的答案，她已說出。
他們這般看著彼此許久，唐豫徐徐勾起嘴角，搖頭卻道，“我等你，靜安。”
*************
距離唐豫說等她的那個晚上，轉眼便過去了十四個日夜。
今天，xx號，唐豫攝影展的首日。
剛才陳森還特意再打了個電話來，問要不要送她去攝影展。
不過被她又一次的拒絕。
靜安捧著一束白色的鮮花，想著陳森在打那通電話的時候，說不定人已跑到了她的住處附近，這會兒可能找上門勸她不能放過這次絕佳的露麵機會。
不過可惜她早已出了門，關機後的靜安低下頭，對著墓碑照片裏的白發老人，輕輕喚了一聲“奶奶”。
少女有意慢下步伐，緩行於隻有稀稀疏疏那麽些個離開來賓的專用通道內, 可即便她走在最後，也仍有不少人特意走過來同唐豫, 順便和她言道著自己的盡興而歸以及離別的不舍。
斷斷續續間的交際，終在客氣敷衍完有心人的所有攀談時，乘坐的電梯也抵達了地下停車場。
跟幾個來賓陸續告別之後，通風的停車場，驟降的溫度，靜安裸/露在外的雙肩驀然被一件尚帶有男人溫度的西裝外衣包裹其中，宛如陷入對方溫熱的懷抱裏。
隨之而來的是身後那個男人低淺的聲音, “晚上風寒, 怎麽沒多帶條披肩。”
她嘴邊的弧度僵了一僵，很快又重新更高的揚起。
“基本時間都待在室內，所以，也就懶得帶了。”轉過身的靜安, 看了一眼隻穿著襯衣的唐豫, 後即垂下眼看向自己下意識抓在西裝外衣領口處的手，道，“這衣服，等陳森的車來了，我就還……”
在她說話時，兩束燈光從前方由遠及近的照來，靜安反射了些許光線的眼裏映照出陳森那輛標誌性的黑色小車, 於是自然改了口，“……車到了。”
漆黑的車身在堪堪從他們所站的位置完全擦過的霎那，便是急急的一個刹車。
“啊，在這呀！”早已降下的車窗裏匆匆探出個陳森的腦袋，他往靜安這邊看來的臉上五官堆皺在一起，看起來竟還透著些無辜，“剛xx路上這破車竟然熄了火，折騰了大白天，不然也不用讓你幹等著這麽久，我真是運氣背！那個……抱歉了靜安。”
陳森的遲來片刻，靜安搖頭表示不介意，在走去車裏前她脫下不屬於自己的衣物遞給唐豫，道了一聲謝。
“剛沒留意到，是唐攝影師啊。”轉換了下視線的陳森，發現站在靜安身邊的人是唐豫後眼裏忽然升起些許的八卦欲，“唐攝影師和靜安參加的酒會也在這酒樓，真巧，不知道有沒有碰上唐氏當家？”
沒想到陳森會在這會兒插進話來，靜安輕蹙眉正要打發了他這話題時，唐豫卻道，“靜安，我想我們該談談了。”
手裏還拿著那人未接去的西裝外衣，靜安足足沉默了幾近半分鍾的時間，才抬眼對上男人的目光，“嗯，是該談談了。”
得到少女的同意，似鬆了口氣的唐豫，隨又對還坐在車裏滿目疑惑的陳森說道，“我會送她回去。”
愣愣地“哦”了一聲的陳森，反應過來時隻看那兩人已一前一後走向遠處的車位。
“……那我……為什麽……來？！”
這句淒淒涼涼的怨聲哀歎，自是無人回應。
********************
說是要好好談談的兩人，坐到車裏後卻是誰也沒有先開口，流水一般的平靜蔓延至距離靜安住處不到一半路程的時候，終歸是有了波瀾。
“是在躲著我嗎？”
換檔減速後的車輛，在空寂的小路裏不快不慢地行駛著。
“不然……就是我撥錯了號碼？”
從海島回來，他看著手機裏那串她的號碼，總是看著看著便撥打了去，撥打的頻率不高，寥寥數次，隻為聽聽她的聲音。
不過電話總是在長久的鈴音後傳來“……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唐豫啞聲輕笑了聲，“靜安，你該是知道……我喜歡你。”
不再遮掩的明示，讓靜安停放在車窗上的手指，頓了頓。手指指向的方位，掠眼而過之時，她記得那裏有著一家賣鳥的專營店，很小的一家店麵卻聽說已傳了三代人。
“唐豫，你喜歡過誰嗎？付出所有的喜歡？”把手重放回腿上，轉向車窗外的麵容上淺薄笑容也卸了下來。
岔開的話題唐豫沒有馬上作答，眉眼微微顰起後又很快鬆懈下來，“應該是有過這麽一個人……”他說道，“在我以為我隻是欣賞她的時候，也許已經是喜歡而不自知罷了。”
當你欣賞一個人的時候，其中又怎麽會不摻雜著些微喜歡的情愫。
“但那份潛藏著的喜歡，在察覺到時便知自己已然錯過，後來自然也就淡了。”向右打過方向盤後，唐豫又道，“算是第一次的喜歡吧，不到付出所有。”
隨著車的轉彎，車窗外呈現出另一番景物，不再看到那家賣鳥的小店，她下意識地問，“是……丹寧？”
“嗯，是她。”唐豫輕應了聲。
他說他喜歡她，現在的她以及……過去的她。
這個她有過猜測的認知，通過唐豫之口緩慢地傳達給自己時，心跳隱隱一悸。
他向她伸出了手，而她呢？做好了握住那隻手的準備了嗎？
靜安垂下眼，久久地閉了片刻後睜開，“唐豫，我曾經因為喜歡而買下過一隻木製的鳥籠。有人問過我，沒有鳥的鳥籠買來有什麽意義？”
“能有什麽意義，隻是自己喜歡啊……”靜安頓了下，牽開唇角接著說道，“但是，在我把它掛在臥室的一段時間後，我卻覺得那裏該有一隻鳥才是，終究還是去買了一隻鸚鵡。”
說到這裏，她卻又忽然說道，“而最後……我又把鸚鵡連帶著鳥籠送給了別人。”
就像她對蕭漠凡的愛情，喜歡是因，卻不是……果。
“那時候如果多想想之後，或許我就不會憑著衝動就買下那隻鳥籠了。”
“所以呢，靜安？”唐豫握在方向盤上的十指緊了又鬆，稍稍斜視的餘光裏少女靠著椅背又閉上了眼。
這次靜安沉默的很長，良久後才道，“如果人的一生有兩輩子會怎麽樣？結束了上輩子的自己，在下輩子裏是不是就該懂得怎麽做？起碼在曾經失敗過的地方學會謹慎？”她偏過頭，睜開的眼裏是男人的側臉。
少女口裏玄乎的話令唐豫投來不明其意的一眼時，隻聽她轉回了話題接下男人之前的問話，“所以……唐豫，你的喜歡我……”
這一世，她對自己說了不愛，她選擇了她的t台，她的模特生涯。
“先不要說，靜安。”停下的車，已能從車窗外看到她所住的地方，此時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卻似想起什麽般突兀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想起來忘記和你說一件事了。”
靜安的眸光閃了閃，隨即眼中流露出詢問神色。
“是一個工作邀請。”唐豫道，“val的巴黎專場秀，邀請了你。”
說話時浮現在他臉上的笑容，不太自然。一如這件事在此刻提起。
驚喜毫不掩飾地展現在少女的雙瞳裏，“……是val？！怎麽會是他？”
唐豫想了想，沒告訴靜安是張雯通過jeff把錄像視頻給了val，隻說，“是val看了你在時裝周上的走秀。”
val的巴黎專場秀，對她來說意味著的是全新的啟程，也是丹寧未曾踏足的璀璨之路。
“……你會來嗎？”
沉浸在不敢置信之中的靜安，以至把唐豫後來的問題也隻聽了個後半句，“來哪裏？”
“xx號，兩周後的攝影展首日，靜安，你會來嗎？”看出少女的迷糊，唐豫又重複了一遍，不過這次他多加了一句：“那天，再告訴我答案吧。”
那天，她的去與不去，本身就是一個回答。
靜安收起了因val的事升起的驚喜，看著男人道，“唐豫……那天我有事，該是不能去了。”
她的答案，她已說出。
他們這般看著彼此許久，唐豫徐徐勾起嘴角，搖頭卻道，“我等你，靜安。”
*************
距離唐豫說等她的那個晚上，轉眼便過去了十四個日夜。
今天，xx號，唐豫攝影展的首日。
剛才陳森還特意再打了個電話來，問要不要送她去攝影展。
不過被她又一次的拒絕。
靜安捧著一束白色的鮮花，想著陳森在打那通電話的時候，說不定人已跑到了她的住處附近，這會兒可能找上門勸她不能放過這次絕佳的露麵機會。
不過可惜她早已出了門，關機後的靜安低下頭，對著墓碑照片裏的白發老人，輕輕喚了一聲“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