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望著遠天的雲嵐光柱宛若碧霞清雷,在烏雲密布的天霽口覷破沉暗,光塵似風沙遠揚,竟逐漸模糊如霧,看都看不清了。


    呂布焦灼道:“小凱!”他來不及解釋,騰身抓起方天畫戟,急忙往遠處的光柱奔去。


    雲毅與貂閉月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竟讓這位雷打不動的呂溫侯急如星火。不過念在方才患難與共之情的份上,二人紛紛禦風追上。


    貂閉月身法急快,風馳電掣間十餘裏的山路一晃而過。雲毅禹步稍慢,追在貂閉月身後,依稀看到遠方冰雪峽穀的深處,野獸屍骸隨處可見。


    “咦?這裏莫非是就是黑山的蜃樓穀!”雲毅內心驚奇,順著目光望去,前方冰霧如塵,雲柱參天,漫天的黑色螢光點綴在濃濃白霧中,煞是詭異。


    雲毅忽的嗅到一股難聞的攝人木香,靈台頓時渾濁難耐,眼眸幻想叢生。他當即體內禦氣護身,白色的光幕擋住周圍瘴氣,他靈覺稍緩,目光所及處,白色的光霧濃如雲海,舉目三尺外卻依舊昏沉難辨。


    “好厲害的瘴氣!”他依稀看到不遠處,貂閉月與呂布佇立虛空,麵露凝重,二人目光匯聚處,竟有一道紅色身影在濃霧中挺拔屹立。


    這人影周圍,淡淡的黑色螢火便是從這人身上迸散光亮,化為點點黑星,縈繞在十餘丈外的參天雲柱附近,仿若暗夜的篝火,紅屑飄天。


    雲毅功透雙目,仔細一看,那點點黑光哪是什麽黑色火光,分明是漆黑透亮的山水破墨,在白色的濃霧中有如笙簫畫筆,惟妙惟肖。


    雲毅緩緩走到呂布身旁,遲疑問道:“他是……”


    貂閉月看著滿天潑墨如畫,目露疑惑,猜測道:“這人可是儒門四藝之一的呂凱呂月生?”


    呂布點點頭,關心道:“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小弟,自幼拜在禦尊袁逢門下!”


    雲毅心中稍稍豁然。他曾聽禰衡講過,儒門在青州設立蓬萊閣,匯聚天下儒門精英,這其中之佼佼者,多數卻是四大世家的門生弟子。


    蓋因四大世家的家主世襲儒門四尊之位,東漢朝廷又“舉孝廉”為官,門庭甚為重要,是故天下儒生十之八九皆出自四大世家,其坐下諸如天肅劍程昱、天星劍王允的九劍之流,皆是四大世家的嫡係傳人。


    除去這儒門四尊之外,尚有明尊蕭讓與禦尊袁逢!前者乃開國帝相蕭氏一族,後者乃是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皆是顯赫一時名門望族。


    不過這二人雖與儒門四大家主同列為尊,可畢竟不是出自四大世家之人,所以他們門下的弟子比起儒門九劍的聲名自是相差甚遠,以至於儒門四藝在天陸上鋒芒少露,知者甚少。


    雲毅盯著那火紅身影,目不轉睛道:“呂大哥,我聽說這裏是黑山老人張燕居住的蜃樓穀,詭異凶險,還是讓令弟趕緊出來吧!”


    呂布苦笑一聲,道:“我這兄弟自小乖巧聽話,可偏偏有個毛病就是作畫如癡,隻要沉浸其中就難以自拔。此刻他應是早已神遊諸方,就怕咱們到他身旁喊破喉嚨也叫不醒他!”


    貂閉月望著天空雲嵐變幻,徐徐道:“不能叫他!我看他神情專注,山水潑墨似有風水變化,料想他是在此地深有感觸才會臨時作畫。”


    “偏巧此地又有黑山老人張燕布下的幻陣,他沉浸此地的風水局勢,於虛實之間笙簫畫筆,咱們若是冒然過去打擾,讓他心念分神,到時恐怕會有走火入魔之虞!”


    雲毅恍然大悟,卻不由擔心道:“難怪我剛到此處就頭暈目眩,原來是此地設有幻陣的緣故!不過黑山老人的幻術移形之法獨步天陸,他能自己走出來嗎?”


    呂布憂色閃爍,方天畫戟猛然一握,急道:“我去救他。”正欲上前,可冷不定被貂閉月的玉手強拽回來,他雖對貂閉月暗生情愫,可親弟弟在眼前有性命之威,哪能有片刻耽擱,不由怒道:“你攔我幹什麽!”


    貂閉月搖搖頭道:“你心境不夠,進了幻陣也救不了你弟弟,反倒會成為他的拖累。而且你剛才也說了,他作畫之時塵醉於筆墨橫姿,可見他乃是心無癡妄之人,這幻陣未必能影響得了他。”


    似是證明她所言非虛,忽然間霧氣中的紅色身影,宛若紅杏出牆,姿傲難擋,黑色的筆墨畫出漫天的梅花,清香四溢。


    梅花如烙,紅屑雲霞,竟圍繞參天光嵐緩緩掠近,如畫龍點睛筆墨雷霆,一副雲海梅圖緩緩映照天霽,景色流芳之美連呂布都怔了怔。


    雲毅抬眼望天,梅花如寰宇星空,黑墨映雪,點綴在茫茫雲海栩栩如生,竟比東海通天峰的櫻花瀑雨還有美上幾分。


    這漫天的黑墨梅花持續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才逐漸消失在霧海雲坪,而參天光嵐的雲柱亦緩緩不見,消失在眾人眼前。


    這時一道紅色身影自峽穀深處慢慢走出,雲毅矚目望去,這少年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麵容白俊清秀,雙眸純淨的仿若不經世事。一襲紅袍雖沒有英姿颯爽的卓絕傲然,可卻反倒平添幾分稚嫩與淳樸。


    饒是雲毅性格古怪,見到這人影也不得不生出一種發自內心的親近感覺,一個詞自腦海中倏然湧現,“赤子之心,純然無邪”。


    呂布見這人影出來,怒不可遏的衝上前去,喝道:“你還知道出來?”說著,掌風揮舞出一個大巴,在半空中停頓許久,卻始終沒能落下,他喟然一歎,將手掌收回。


    唉聲歎氣道:“你這性子,怕是哪天我死了,你都找不到仇人給我報仇雪恨。”


    那紅色身影手持銀白墨筆,本來笑容滿麵心情極好,可見到自家兄長生氣,以為又是自己作畫耽誤了時辰,唯唯諾諾道:“我這次應該也沒畫多久啊!”


    呂布想起自己頻發嘯音求救,對方卻聽都沒聽到的自顧自畫!可旋即又想起他素來習性如此,也發不起火來。


    他不由氣餒道:“算了!我剛才遇到魔教的寒山老怪君問責,苦戰之下無法脫身,不曾想你也被困在幻陣之中無法來援,說也怪不得你。”


    呂布這話說得半真半假。他生氣的另外一層原因,就是他抱打不平卻被寒山老怪反壓,苦戰中多次賴於貂閉月援手才化險為夷,一場大好的英雄救美就這麽本末調至,焉有不怒之理?


    若是這位修為不在自己之下的弟弟也能出手掠陣,哪還會懼怕寒山老怪?至少也不會如此不濟,讓自己被他眼中的“婦孺”所救。


    呂凱聞言著急道:“大哥你有受傷嗎?那老怪物人呢?”


    呂布心中暗道若指望這位寶貝弟弟,自己怕是早就去閻王殿報道了,不由歎氣道:“走了!”


    呂凱聞言哦了一聲,卻撓撓頭道:“沒事就好。可我作畫時沒見到什麽幻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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