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愣了愣,費解道:“拿什麽?”


    老瘋子掙開雲毅的手臂,挺胸抬頭,極為得意的說道:“適才我都聽到了!你有阿旁宮的地圖,拿來給我一份。”


    雲毅這時才驀然想起這至關重要的寶物,不由的對他這便宜徒弟高看兩眼。


    本來雲毅也無意和這群邪魔外道一樣,覬覦阿旁宮裏的那份四神雲氣圖殘卷,這地圖對他來說算是可有可無。


    可如今灼焚之日降臨在即,太平天尚有十數萬的信徒禍福難料,自己既已受馬元義臨終之托,當忠其之遺願,竭盡全力的完成所托。


    黑山老人張燕他沒能找到,如今唯有寄希望於自己的“準師父”東狂禰衡。


    可他縱然知道禰衡和死相士十有八九也到了鹹陽舊址附近,可這二人具體棲身在何處他卻不知,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是故自己說不得也要在灼焚之日進入阿旁宮,借此縮小範圍,總好過他在諾大的隴右地區如無頭蒼蠅一樣亂飛亂撞。


    不過雲毅實在有些太過高看老瘋子的智商了,隻見他自得道:“我知道這份地圖對你們舉足輕重,你們若是敢反悔欺負我,我就把這地圖抄個百八十份,讓所有人都知道。”


    文公子苦笑一聲,他深知這瘋子跳脫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若是與其討價還價,保不準對方會馬上翻臉動手。


    他稍一猶豫,就從袖口取出一卷青色竹簡,陡然化成一束光芒,準確無誤的落在老瘋子手裏。


    老瘋子咧嘴一笑,急忙走到雲毅旁邊,道:“師父你快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雲毅哪裏見過阿旁宮的地圖,他將青色竹簡平攤在左手上,登時漆黑如墨的浩蕩山河映入眼簾,上麵清晰標記著渭水、樊川兩河以及各處亭樓閣宇、城院宮殿。


    華青囊在旁隨意瞥了一眼,點點頭道:“這圖是真的。”


    老瘋子聞言頓時神糾糾氣昂昂,望著文公子哼了聲道:“諒你也不敢騙我。”


    雲毅瞥見天空上的一眾魔道高手,見他們有意無意的盯著自己手裏的地圖,故意慢條斯理的將它收在懷中,嘿嘿笑道:“看什麽看,這地圖又不是你們的。”


    他這話說的沒錯,這地圖原也是太平天所有,後來其叛徒被天宗之人擒下,這才輾轉到了文公子手上,如今雲毅為了馬元義臨終所托奔波天陸,這地圖也算是物歸原主,冥冥天定。


    寒風夜冷,老瘋子扯著嗓子叫囂道:“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挖下來。”


    華青囊心知“人麵不知何處去”最多毒效不過兩個時辰,且這裏又與長安城不遠,萬一驚動了朝廷其他人馬,多半又要徒增變數。


    他拄著百草神杖,率先朝後山崖走去,頭也不回道:“走吧。”


    雲毅嘴上對這老怪物說是不服,可心中卻知道今夜若不是華青囊出手馳援,自己多半要命隕在拜日山莊。


    這說來雖是三招為限的賭約所至,可自己打心眼裏對他由衷的敬佩三分。


    雲毅神色深深的望了眼天空上的恨蒼生,這一箭之仇自己說什麽也要找這老鬼討回來,可絕不是在他人中毒時而趁機落井下石。


    報仇,就要光明正大,且問心無愧。


    念及至此,雲毅和老瘋子相繼禦風追上華青囊,幾乎眨眼的功夫,就消逝在後崖山峭上,隻剩下寒冷的淒風吹拂在目眥欲裂的各大高手臉上。


    文公子和段珪互望一眼,深邃的瞳孔不知暗中交談了多少訊息,許久之後,文公子驀然打出一道破天光束,朝著遠方的黑夜疾馳飛掠。


    恨蒼生默然的望著雲毅消逝的方向,殺意凜然無窮,幾不可聞的自語道:“小畜生!”


    …………


    雲毅與老瘋子二人禦風追上華青囊,他們心知拜日山莊附近十裏盡是朝廷的鷹犬耳目,也不敢在此多說閑話,盡都悶頭疾馳趕路,向南方奔走。


    幾人身法急快,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走出三十餘裏,燈火通明的拜日山莊亦漸行漸遠的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雲毅借著月色向四周望去,見附近沉沙戈壁,冷風淒淒,明亮的月夜照的星光璀璨,遠天外北鬥南移,七星皆盛。


    老瘋子腳下遁光收起,坐在沙漠上連連擺手,氣喘籲籲道:“不行了,我跑不動了。”


    華青囊拄著百草神杖,見沙瀑如海,已是離了長安城有近百裏之遠,再往南就是秦都舊址的鹹陽了。


    他略作思量的點點頭,尋了一處戈壁殘垣,又借著長生藤的法術點起一堆篝火。


    剛一坐下,華青囊開口道:“你會一式留神。東狂是你什麽人?”


    其實他早已察覺出雲毅功法路數,隻是在拜日山莊時朝廷與天宗的高手具皆在側,他實在不好道出雲毅的來曆,以免為其引來仇家麻煩。


    雲毅在篝火前坐下,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承認,又好奇道:“你為什麽幫我?”


    華青囊瞥了他一眼,居然反問道:“那你為什麽不殺他們?”


    雲毅知道他意有所指,已是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二人皆屬“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之人,遇事行事皆有自己的原則,“三招為限”是賭約也是承諾。


    華青囊幫自己的原因,與自己放過五大魔道高手一樣,堂堂正正,問心無愧。


    雲毅深知這老怪物生性高傲,眼高於頂,如果自己向他道謝報恩,反倒是會令他生氣,當即也不多言,隻是暗下決心,來日若有機會說什麽也要償還今日恩情。


    華青囊背對著他一聲不吭,也不知他正在想些什麽,過了許久,他忽然問道:“你即是東狂門下,不在通天峰好好待著,來西北荒漠做什麽?”


    華青囊與禰衡雖是泛泛之交,可也知道東狂為人桀傲護短,他再怎麽惦記四神雲氣圖,也不會讓個修為才明心境的小弟子孤身潛入拜日山莊。


    且華青囊見雲毅脾氣狂傲直追乃師當年,委實是一個膽大妄為的小東狂,是故他無論如何也不信雲毅會和五大魔道是高手一樣是為了四神雲氣圖而來,潛入拜日山莊,怕也多半是雲毅自己的主意。


    雲毅不知道自己來此的因素已被眼前這老怪物猜的七七八八,他思付片刻,想起華青囊為了自己不惜和天宗與朝廷翻臉,自己若再對他搪塞隱瞞,實在有些說不過去,當即長話短說,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始末道出。


    哪知華青囊聽完這話後,搖頭長歎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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