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天法界被毀,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就連我,對它的記憶都已經變得有些模糊。眼前這位,竟然能將其還原……”


    “還直接說明,這是為我而造?這是能擁有看破人心的力量?”


    “真仙手段,當真匪夷所思。”


    刹那間,天醫腦海中閃過諸多念頭。


    最後,皆化作一絲苦笑:“前輩,何必戲……”


    然而,對麵似乎真的能看穿天醫的所思所想一般,直接微微伸手、將天醫的話打斷:“本尊戲弄汝等,應是汝等的榮幸。”


    “不過……”


    “你若是不喜,那就毀滅便是。”


    天醫看到,年輕真仙臉上,原本若有若無的笑意、霎時收斂。


    眼神變得無比淡漠。


    那是真真正正,視萬物為螻蟻的默然。


    甚至,比起天醫自己、麵對玄黃界眾生時的態度,還要冷漠數倍!


    之前談笑間,二人間本就不存在的親密感,也隨之消失。天醫隻好似看到,一道深不見底的裂隙,忽的橫亙在兩者中央。裂隙彼端的年輕真仙,身下的大地不斷升騰,最終高入雲端。


    年輕真仙,居高臨下,俯視著天醫。


    仿佛被遠古洪荒猛獸盯上,天醫的心髒,驟然一跳。


    而後,他更是看到,年輕真仙揮手間,自己麵前魂牽夢繞的故鄉、天法界,刹那間、寸寸化作飛灰!


    即便內心知道,眼前的天法界是虛假的。


    即便知道,自己麵對的乃是真仙。


    當親眼看著,天法界於自己麵前再度被毀滅的時候,天醫也不由生出、要跟那位高高在上的年輕真仙,拚死一戰的想法。


    但畢竟隻是,一時熱血生出的衝動。


    而且,似乎是又察覺到天醫腦海中的內容。天法界被毀滅後的虛空中,景象再度一變。


    赫然是現如今的玄黃界!


    隻不過跟天法界中景象不同的是,玄黃界內,無數人影攢動。


    他們仿佛是真正的生靈般,在世界中修行、生活。


    年輕真仙再度展現笑容,天醫眼中,自己跟真仙的隔閡,也是瞬間不見。


    一邊行走在玄黃界大地之上,一邊跟被強迫跟著他身後的天醫侃侃而談:“原本,你是沒有資格跟我對話的。”


    “我也不會有興趣,跟任何凡人進行交流。哪怕你已經站在了下界之巔,隻要沒有踏出那一步,都是如此。”


    天醫神色微變,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但最終,隻是充滿無奈的說道:“這點,晚輩自是知道。”


    年輕真仙,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天醫的反應。而後輕輕一歎,充滿感慨的又重複了一遍:“原本。”


    “可是啊,當年大劫,死的真仙、實在太多了。整個塵世間,幸存下來的又有多少?當真是太過寂寥。”


    “不好。不好。”李凡嘖嘖感歎。


    “所以,對於你們這些,有機會成為我同類的存在。我會稍微改變自己的態度。甚至,會助你們一臂之力,踏破仙凡桎梏……”


    “也說不定。”


    李凡一席語畢,天醫聞言、內心再度無可止的震動起來。


    還不等他思考,對麵年輕真仙這番言論,究竟是認真的、還是一時的調侃。


    李凡又指著仙陣幻化出來的玄黃界,淡淡地說道:“你這手段、在凡俗中還算精巧。但在我看來……”


    “卻著實可笑。”


    “數千年苦功。若是花在自身修行上,說不定早就登臨仙境。一朝登仙,又愁何事不能成?”


    看著年輕真仙睥睨捭闔的樣子,天醫欲言又止。


    但又想到對麵的真仙修為,什麽話又都咽了回去。


    年輕真仙,卻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就這麽簡單放過他。


    隻見李凡神情莫名,語氣迷離,緩緩說道:“起死回生,又豈是如此不便之事?”


    “乃至無中生有,也不過一念之間!”


    白衣飄忽,李凡鬼魅般的來到天醫麵前。


    伸出右手,虛按在天醫白發蒼蒼的頭頂。


    轟!


    天醫眼前,生動的玄黃界就此凝結。微微停頓了片刻,隨即快速縮小。轉瞬間,就化作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冰封結晶。


    似是再度回到星海虛空之中,周圍又變回了無盡的黑暗。


    天醫隻是盯著麵前的“玄黃結晶”,怔怔出神。


    他顫顫巍巍的,伸手將玄黃結晶拾起。


    這不過方寸之間,卻好似真的蘊含了一個完整的世界!


    觸摸著這神聖的晶體,天醫心中隱隱生出預感。並不需要借助現實中的玄黃界。哪怕隻靠著眼前這枚蘊含著一個世界的晶體,天法界就能死而複生!


    “這種手段……”


    天醫腦海中、混亂一片。


    李凡的聲音,卻是再度於他耳邊響起。


    “真仙性情,各不相同。”


    “看守在如今玄黃界外的那位……”


    “嗬嗬,可不會像我這般友善。在她眼裏,哪怕世間獨剩下她自己,也是無所謂之事。”


    天醫回想著,那位在仙墟中,不顧下界星海眾生死活、悟道間就要絕滅星海的真仙。不由隱隱認同了李凡的說法。


    “所以,想要真正拯救自己的家鄉,那就去成就真仙吧!”


    “這片世界結晶,就當送你的禮物了。”


    李凡的聲音,逐漸平息。


    天醫眼前景象,在一陣扭曲後,又回到了連綿的殘界長城中。


    年輕真仙,早已經消失不見。


    唯有手中握持著的玄黃界晶體,在提醒著天醫,剛剛發生的一切、並非自己的錯覺。


    天醫再度查看起,手中的微型玄黃界。似乎又恢複了運轉。


    界中眾生,毫無所覺的繼續生活著。


    甚至對天幕上,漂浮著的一行大字,視而不見。


    “對了,我的耐心,並不算好。”


    “千日為期。若是到時候,你還沒有要突破的跡象……”


    “嗬嗬嗬。”


    年輕真仙,冰冷無比的笑聲,回蕩在天醫心頭。


    天醫呼吸猛地一滯。


    仿佛又麵對上了,年輕真仙那冷漠至極的眼神。


    用力將玄黃界結晶攥緊,天醫看著天幕上的倒計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沉重。


    從剛剛短暫的接觸中,天醫已經深刻了解到了,這位年輕真仙的喜怒無常、以及種種神鬼莫測的手段。


    不提那倏然間將自己困住、完全找不到破綻所在的仙陣。


    就是眼前這一手,憑空生成整個玄黃界的力量,而後再以結晶化呈現。都是現在的天醫,難以想象的。


    “千日,登臨真仙?”天醫眉頭緊鎖,開始思考著對策。


    “或許,唯一的希望、就是那無形高牆……”


    天醫不禁看向不遠處的一片虛無所在。


    之前長久的歲月裏,在他堅持不懈的感悟之下、距離真正參悟高牆之秘,已經差不了多少了。


    隻是冥冥中莫名預警,以及為了複活天法界,天醫並沒有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進對高牆的感悟中。


    但現在看來,似乎自己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


    天醫正在糾結的時候。


    李凡本尊,已經來到了傳法天尊身前。


    看著哪怕是在完整仙級幻陣中,依舊能很快察覺到其中破綻,正在不斷尋找著破局之道傳法。


    李凡不由微微皺眉。


    “不愧是【天魔】。對幻陣的抵擋能力,還在天醫之上。”


    天醫那邊,自然是李凡自主撤去了仙陣的封鎖。


    一味的玩弄這位星海太上,並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讓其發揮應有的價值,才是李凡最願意看到的。


    而事情也真如李凡所預料,在仙陣跟完整玄黃界結晶的震懾下。


    天醫暫時性的被蒙蔽了。


    仙陣,自然是仙列解離碟所創。


    而那玄黃界結晶……


    則是上一世,當玄黃界升華仙域後,坐天決在李凡丹田內瞬間爆發出的反饋之力的造物。


    原本在登臨過程中,磅礴無比的反饋之力,已經相當於數十倍升華臨界狀態下的玄黃界能量總和。


    而當玄黃界徹底晉升成仙域之後。


    李凡如今丹田中,漂浮著不斷閃動的、玄黃雲霧。


    就像是仙界銅幣上不停閃爍的畫麵。


    雲霧內光影變幻,每一刹那,似乎都衍生出了一個玄黃界。


    當然,李凡知道,這應該是自己的錯覺。


    之所以玄黃雲霧,如走馬燈般不斷閃爍。是因為反饋之力的數量總和,實在太過龐大。次第排列,由靜竟生動。


    雖然數目極多,卻遠遠還沒達到【無限】的範疇。


    根據李凡自己估算,自己丹田中此刻聚合的能量,約莫達到了十萬倍尋常狀態下的玄黃界能量總和。


    這是一股,在李凡看來,都完全不可思議的龐大力量。甚至,起初還有過一刹那的、這玄黃雲霧在自己體內轟然爆開的可怕幻想。


    不過在最初的震驚之後,李凡發現其實這跟星海無限之力,並沒有什麽差別。甚至還要遜色一籌。


    量變無法堆積,化作質變。


    慢慢的,李凡也就不怎麽在意了。


    分出一枚切片,化作玄黃界結晶。送給天醫作為小小的禮物。


    對於李凡而言,連舉手之勞都談不上。


    況且為了始終保持對天醫的掌控,這枚玄黃切片中、還暗藏了一縷仙陣的殘留力量。


    能夠隨時再度爆發開來,將天醫困住。


    思緒從天醫身上離開,回到陣法中的傳法天尊,李凡並沒有像對待天醫那般的隨意。


    因為從過往輪回的種種跡象來看,傳法天尊,很有可能是玄天王轉世、而後被天魔奪舍控製。


    天魔,本就是奪天地造物的奇物。心魔之道,融合世界天道。哪怕在上古修仙界,也是極其罕見之物。


    乃至玄天王……


    同為半仙境的李凡,更能深刻無比的了解到“仙”的強大。


    因而,愈發小心謹慎。


    上一世末尾,當玄黃界成功晉升仙域後,傳法天尊的古怪表現還曆曆在目。


    李凡又怎麽可能會輕視?


    這也是,天醫那邊,隻是仙陣分化出一道虛影。而傳法這兒,卻是李凡本尊親自坐鎮的原因。


    李凡神情肅穆,針對傳法天尊的特殊情況,仙列解離碟也對仙陣進行逐步的微調。


    此刻,傳法眼中的世界,分成左右兩半。


    左邊,是他熟悉無比的玄黃界。


    右邊,則是天醫、天絕等一眾傳法界尊者的故鄉。


    左右世界,如風中燈影,不停閃動、變幻位置。


    漸漸地,傳法天尊始終平靜無比的臉上,開始露出痛苦無比的神情。


    好似有什麽東西,要從其體內掙脫束縛。


    但這分裂的力量,似乎還不夠強大。


    最終又縮了回去。


    李凡見狀,再度催動仙陣,加快兩方世界跳轉頻率。


    自己則是彈射出一道道金線,悄無聲息的刺入傳法體內。


    曾經,李凡曾經見過天醫控製傳法的手段。


    以他如今的眼界,想要反其道、將控製之法破解……


    不難。


    就是需要一次次的嚐試罷了。


    反正有仙列解離碟坐鎮,也根本不怕傳法逃脫。


    眼前變動雙重世界、與不斷暗襲的金線的刺激,傳法發出震天的怒吼。


    但真如籠中鳥一般。


    縱使如何掙紮,也是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找到了。”


    許久之後,李凡眼睛一亮。


    微微用力,拉扯著金線。


    金線連接的那頭,一道透明的身軀,慢慢被拖拽了出來。


    透明身影出現的瞬間,傳法的軀殼,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瞬間癱倒在地。


    而離開了傳法的身體,那傳說中的天魔,也變得平靜下來。


    默默漂浮在空中。


    似乎陷入了沉睡狀態。


    隻是天魔本身狀態,對幻陣的抗性,還更勝過附體時期。


    解離碟急速運轉,正在解析著天魔的破綻。


    再如何奇特,也終究凡物。


    距離他最終被攻陷,也要不了多久。


    李凡則是先查看起,傳法的身軀起來。


    “擁有著自己的自主意識。”


    “隻是被天魔壓製的太久了,已經孱弱至極。一時之間,還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就讓我,趁著他虛弱的時候,一探究竟。”


    “看看玄黃界,這位橫壓數千年的傳法天尊的真正身份!”


    帶著些許期冀,李凡操縱幻陣。


    陣法內光景,根據傳法的記憶,開始自行演變。


    廣袤的平原上,炊煙嫋嫋。


    “狗蛋,回家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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