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城樓。


    阮優依抹著一把接著一把的淚花,坐在牆欄上望著足有十二米高的距離下黑壓壓的人群,便是最近的縣衙也派了不少衙差前來勸阻,一個個擋在人群的最前麵,竭力地喊著讓她冷靜等話語,可她控訴指責了半天的江家和柳家沒一個相關的人出現,圍觀的百姓時而仰頭觀看,時而與周遭的人吱吱喳喳地討論。


    她寬大的袖子下抓著牆欄的手緊了緊,層層疊疊的淚花掩蓋了她眼底的害怕,心中的恨意隨著時間的流逝不停地膨脹,直至慶王的身影慢條斯理地來了,可他隻是遠遠地站在一角,並未上前勸或阻,也是,他早朝之時,方扔下了話,要將礙事的她扔回淮陽將軍府呢,此刻想的定是她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表妹死了才好吧!


    可,若非她,他如何能享盡作為皇後嫡子的風光卻從不曾沾染半點肮髒!!


    便是今日這一場戲,也是範皇後為了他的將來,要求她演的!


    自那日裘麗穎在桃花潭打著為她說話的幌子實則故意往範皇後那安她一個管教不善的罪,她又遲遲沒能收到十萬兩貨款後,範皇後已對她有諸多不滿,偏生那看起來好欺負好擺布的裘麗穎又是個擅長偽裝的,頻頻在範皇後麵前獻媚賣乖,叫範皇後動了替換她的心思,若她再不表現出自己的價值,定又要被送回淮陽將軍府,再次和宇文秋頁擦肩而過了。


    想到他,她像是堅定了什麽一般,義無反顧地往下跳!!!


    **


    柳府長樂小築的書房裏氣氛出奇地冷硬。


    莫鎧禪示意站在屋中的喜鵲退下去,目光掠過坐在一旁沉思的江之愉,落在桌案後沉默且久久不語的柳芽道,“柳芽,倘若她真的打算謀害你——”


    “便讓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她輕輕軟軟又鏗鏘有力的話語才慢慢幽幽地響起,丫鬟敲門稟報道:


    “小姐,宮裏來了內侍,請您和四表小姐進宮麵聖。”


    **


    柳芽帶著江知畫及吉禦史隨內侍去到禦書房時,裏頭不但端坐著一個麵色沉沉的嘉毅帝,還有範皇後和何貴妃,而堂中跪著發髻與衣飾均散亂且淚流滿麵,額頭還有重重磕傷痕跡的阮優依。


    一番禮數,嘉毅帝眯著銳利的鷹眸道,“莫邪公主,你本就是我國百姓,又曾在六扇門任檢驗一職,相信你對我國律法條例再清楚不過了,定不會知法而犯法,朕知道也很感謝你對我國的種種重大貢獻,如今病剛初愈,實在不想打擾你,可阮優依控訴之事影響惡劣且深遠,朕希望這一次親自出麵糾正,可叫日後再無類似的傳聞汙了百姓的耳,不知莫邪公主可否願意配合?”


    言外之意就是,老子知道頂著西漠公主頭銜的你不屑犯法,甚至也不想騷擾了你休養的,可擋不住她們拉著百姓鬧騰呐,兒子丟臉事小,南漢皇室的顏麵蒙了羞事大,還請你大度地配合配合審訊,叫這糟事兒別再折騰下去,且一襲話也給了西漠和她麵子,說得極是漂亮。


    柳芽落落大方道,“這等小事,本公主自是願意的。”


    嘉毅帝甚是滿意地頜首,目光看向阮優依道,“你口口聲聲指控莫邪公主煽動表妹江知畫散布你與燁王的不實消息汙蔑你詆毀你,企圖將你這個禦賜的貞婦置之死地,可有證據嗎?”


    貞節牌坊有禦賜的也有官頒的,兩種分量不同卻都是一種無上的讚(絕對)美(枷鎖),領下它的同時也代表是婦女不得做出任何有損德行貞潔的事情,否則前者罪犯欺君需以砍個頭收場,後者便以當地鄉例受罰(且多是浸豬籠)。


    阮優依拎著自己是弱勢的那一方,坐在城樓上不停地指控柳芽這個西漠公主為非作歹,逼迫她一個小寡婦,最後還真真切切地縱身那麽一躍——雖被站在前排的衙差們組成肉墊救下來了,但當時還是吐了一口血,叫看戲的群眾好像一下子感受到了她的委屈一樣,從吱吱喳喳的觀望裏站在了她那邊,狠狠地數落柳芽討伐柳芽。


    回家路上途經熱鬧,本隻想稍微看看戲的道台府,怕群眾當真義憤填膺地跑到柳府扔臭雞蛋爛蔬菜,壞了兩國邦交什麽的,忙不迭給作為皇帝的他遞消息,而消息一進宮門就走漏了,範皇後端著一張委屈兮兮的臉來求他主持公道。


    嘖,最委屈的是他好嗎,他還想著批完最後幾本奏折,去找鳳昭儀那小妖精喝喝酒猜猜拳再玩玩那些不可描述的小遊戲什麽的,如今倒是都被她們壞了好事了。


    阮優依哪裏知道嘉毅帝心裏的不滿比她跳的城樓高牆還厚,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哽咽道,“若是沒證據,臣婦也擔不起汙蔑莫邪公主的罪,隻是還請陛下允許臣婦請一證人來!”


    嘉毅帝一頜首,範皇後身邊的一個中年內侍就走至門邊扯起尖嗓子道:“傳證人——”


    江知畫心下滿是嗤之以鼻,眼睛卻好奇地瞄向門口,可瞧得那踟踟躕躕卻又故作鎮定地走進來,隨即跪到阮優依旁邊的熟悉身影時驚呆了,便見她向嘉毅帝和範皇後及何貴妃磕頭後,脆生生地道:


    “民女薛錦繡,乃莫邪公主的表妹。”


    嘉毅帝好整以暇地看看她,又瞥瞥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一毫驚慌的柳芽,就聽阮優依抹著一把淚,抽噎地哀求道:“如今隻有你能還我清白了,你將當日在柳府所見所聞說出即可!”


    薛錦繡怯怯地點點頭道,“民女曾在府中聽得莫邪公主向知畫抱怨受了委屈,打小知畫就極是喜歡莫邪公主,誰若欺負了莫邪公主,她定是饒不了,還記得兒時民女的弟弟不小心在玩鬧之際輕輕地推搡到莫邪公主而已,知畫便重重地扇了民女弟弟一巴掌,所以一聽得莫邪公主在桃花潭受了委屈,她就立馬應了莫邪公主的請求,向她在京中的小姐妹散布韋夫人與燁王的不實消息。


    民女始終覺得毀壞女子的清譽宛如奪走她的性命,一再勸莫邪公主和知畫莫要如此,可她們仗著一個是西漠公主一個是勳貴千金,從不把民女的話當一回事,後來民女與母親去桃花源散心時,遇見了聽到流言蜚語後傷心地躲起來哭的韋夫人,便覺良心受到了責備,方決定今日定要還韋夫人一個清白。”


    聞言,江知畫差點沒笑出來,可心裏的怒意實在翻騰得太厲害了,硬是堵在了她的喉嚨,叫她不但笑不出來甚至什麽都說不出來,就聽範皇後冷冷地道:“好一個勳貴千金!竟是這般的刁蠻歹毒,毀別人的清譽宛如吃一小碗白米飯!可知你如此作為等於生生掐斷了韋夫人的脖子!幸而今日她跳樓之時得救了,否則你現在已經背上一條血淋淋的性命了!!”


    阮優依發出低低的似乎隱忍不了的哭聲,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求姑母為臣婦做主!”


    柳芽真心覺得南漢全體百姓欠她們一個戲台子,像她們再加個薛錦繡隨隨便便往戲台子上那麽一站,再不停地重複演繹這委屈,定每日便是隻收一個銅板也賺得盆滿缽滿的,這樣活靈活現的演技呐,就是前一年奧斯卡金像獎的主持人來了,都要忍不住自費給她們打造一獎牌!


    “陛下您看,倘若滿城的勳貴千金都如同這江家出來的一般,那還不得亂套——”


    “——莫邪公主,你在做什麽?”嘉毅帝打斷範皇後的含沙射影,疑惑地看著從懷裏掏出一麵小銅鏡就照起來的柳芽。


    “隻是想瞧瞧我臉上是不是被誰偷偷偷摸摸地刻了‘很好欺負’四個字,怎的一個兩個三個都那麽那麽那麽的喜歡跑來欺負我玩呢?”柳芽放下鏡子,眨巴眨巴眼睛發自肺腑地問道,“在陛下看來,我一個能醫擅驗,麵對幾百具斷手斷腳斷腦袋的屍骸都不會害怕,受極了西漠皇室疼寵的異性公主,受了委屈什麽的,會跑去向養在深閨裏的表妹訴苦麽?何況她們所謂的委屈,從根本上就是無稽之談——”她目光一轉瞥著薛錦繡道:


    “薛錦繡,你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拿我的,便是現在從頭到腳沒一樣東西不是我送你的,我自問從未虧欠過你什麽,你想要的我能給的全都給了,可你今日竟為了自己的私利,接受了別人給你的毒刀子,往我背脊上用力捅,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還是你覺得沒了我柳芽,你薛錦繡就是個值得別人另眼相看的好東西了麽——”


    柳芽極盡嘲諷地勾勾唇,眼底是抬起頭來的薛錦繡從未見過的噬骨冰冷,這個從小就受盡所有親戚朋友疼寵,還幸運地成為西漠公主的女子,宛若站在雪山之巔一般真正地居高臨下地俯視跪在地上如螻蟻一樣卑微弱小又可憐的她。


    薛錦繡忽然有些慌了,可一想到贏了這場審訊之後,自己也可以成為令人尊敬的存在,也可以盡情地肆意地俯視從前恨極了的她們,就毫不退縮地挺直了腰,迎上柳芽的目光,欲語時卻先聽得她道:“——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對你不義了。”


    柳芽涼涼地掃過阮優依又輕輕地瞟了範皇後一眼,“光憑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蠢貨就想汙蔑我,為免也太寒酸了吧?”她嗤之以鼻地冷哼,轉而又看向嘉毅帝道,“還請陛下允本公主傳些證人上來揭開這荒唐鬧劇的真相!”


    嘉毅帝斂下幾乎忍不住跑出來狂歡的拭目以待,又一頜首。


    柳芽示意隨行的西漠侍衛。


    侍衛離開禦書房了。


    “因著並未料及陛下請我進宮來是為這樣的事情,所以相關的證人還需侍衛去他們家請,便趁著還有時間,我來解釋一下剛剛薛錦繡紅口白牙潑在知畫身上的髒水吧!”柳芽從容不迫道,“知畫確實從小就極是喜歡我,又因著我自幼身弱,較為保護,可薛錦繡半真半假講的那一巴掌,是她弟弟薛潤聰學了地痞流氓的毛病,企圖撲過來欺辱生病的我才會挨下的。”


    她盯著範皇後道,“不知皇後娘娘更願意相信我的說辭還是薛錦繡的說辭呢?”


    範皇後泰然道,“本宮隻信證據,一個巴掌拍不響——”


    “啪。”柳芽手中的鏡子哐當地掉在地上碎了,她皮笑肉不笑道,“瞧,一個巴掌怎的拍不響了?皇後娘娘若覺得這一聲不夠響亮,我還能換一麵更大的鏡子來摔給你聽!她薛錦繡汙蔑我與知畫隻因為她的心本就是壞的,而非我們更或江家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還是薛錦繡給皇後娘娘提供了什麽確鑿的證據,指控了我煽動知畫散布不實傳聞?否則她剛才那一席話,就是明明白白對我這個西漠公主和侍郎府的汙蔑,這麽多雙耳朵都聽見阮優依請她作證,我希望皇後娘娘別因著阮優依是你的侄女,聽了些瘋言瘋語,就不問緣由地將不相關的人扯進來混為一談——”


    “放肆!”向來高高在上受盡了萬人阿諛奉承的範皇後,惱怒地掐斷柳芽的話音斥責道。


    滿禦書房的太監宮婢嚇得跪了下去,就聽一直隻旁聽而未語的何貴妃悠悠道,“皇後娘娘何必動怒?審訊本就是一場你來我往的辯駁,再且皇後娘娘帶著阮優依求陛下主持公道,那不論這件事是何種結果,皇後娘娘定然也需負上一定的責任,否則往後誰憑著幾句話,又指責莫邪公主的不是,西漠皇室不得跑來笑話我們南漢麽?”


    “臣妾覺著貴妃娘娘這話甚有道理,誰家孩子不是父母手心裏的寶貝兒?皇後娘娘要為侄女做主,也多的是人要替莫邪公主拿個公正,況且汙蔑公主本就是砍頭的大罪了,竟還當著陛下的麵知法犯法,如此藐視王法之徒,不算上連帶責任好好懲戒,那日後誰向陛下磕幾個頭,就能以陛下為刀為劍忙活,捅捅這個公主傷傷那個勳貴千金的,還成體統嗎?”


    柳芽的視線擦著眼睛一亮的嘉毅帝及臉色瞬間黑下去的範皇後,朝門口的聲源看去,就見一個姿容比慕容絳還要絕美明豔的少女,踩著桃粉色的裙擺,婀娜多姿地端著一個放著金湯盅的紅木托盤走了進來,隻盈盈地一福身便滿是萬種撩撥人心的旖旎風情,可顧盼間又盡是爛漫得叫人恨不得立即染上什麽不可描述色彩的純真。


    怪不得能讓嘉毅帝寵極了呢。


    “陛下與臣妾有約,可過了時間許久也遲遲未到,又沒人告知臣妾您不來了,臣妾便以為陛下還在批閱,這才莽撞了,望陛下勿見怪。”


    嘉毅帝哪兒舍得責備這如今正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半句,忙示意她起來,大手一揮賜了座,方道:“貴妃與昭儀說得有道理,無憑無證隻用幾句話就想指控堂堂一國公主,而且還是西漠特來南漢的和平使者,實在滑天下之大稽,皇後你素來是個穩重的,朕相信你不會糊塗至此,還有什麽證據就拿出來吧!”


    他威嚴的目光犀利地掃過慌慌張張垂首的薛錦繡及依然一臉受屈了哭泣的阮優依,才落在範皇後那張被厚厚的胭脂水粉裝扮出來的精致臉龐上,相較她們的狼狽,她倒是照舊的雍容。


    然而,範皇後心裏並沒有表麵上這麽淡定,但怒意卻是在何貴妃和鳳昭儀的聯手攻擊中迅速地消停下來了,暗暗詛咒她們一圈後,方重重地歎道,“陛下,您也知道,優依是臣妾自幼疼寵著長大的侄女兒,聽聞她跳城樓指控江知畫,臣妾心一慌哪還能顧及得了其他,就急匆匆帶著她來了,臣妾也是坐下來才知證人乃莫邪公主的表妹。”


    一句話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薛錦繡心一咯噔,急急地磕頭道,“民女所講字字句句發自肺腑,不敢有半句虛言——”


    柳芽冷笑,“夠了,嫌自己待會兒躺的坑不夠寬敞麽!”適逢這時侍衛回來了。


    守門的太監恭敬地請示嘉毅帝,嘉毅帝一字傳,侍衛就帶著為首的喜鵲及十八個誠惶誠恐的男女老少進來了,而忿忿的薛錦繡一抬首瞧得其中幾個熟悉麵孔,臉兒就唰地白下去了,滿是摻雜著恐慌的不敢置信。


    柳芽待那十八個男女老少跪下又在侍衛的介紹中磕頭行禮,方指懷抱一堆卷宗的喜鵲道,“她是攝政王府編製內的小將,在我與薛錦繡生了口角後,就聽攝政王世子之令暗中監視薛錦繡的一舉一動,以防止她對我行不軌之事,此番是攝政王世子瞞著我所為,卻沒想到當真防對了。”她自嘲地笑了,“連日來薛錦繡接觸過什麽人事物,均記錄在行事冊子裏——”


    喜鵲將懷中的卷宗盡數遞給從嘉毅帝身邊走下來的中年太監。


    嘉毅帝拿起那些卷宗以多年來練就的一目十行的本領迅速地翻閱,臉色越漸地複雜起來,“很好,記錄得很詳細。”連薛錦繡每日吃什麽,去幾趟茅廁都一一標注了,但越看下去他複雜的臉色就越發地陰沉詭怖起來,最後一份卷宗完畢,他震怒不已地把手中的卷宗扔到薛錦繡和阮優依跟前!


    叫阮優依不明所以驚疑不定地伏地叩首,薛錦繡則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驚慌失措地握拳,以指甲紮向手心的疼痛一再逼迫自己冷靜,可嘉毅帝強勢的目光如雷似地掃過來時,渾身還是忍不住地瑟瑟發抖。


    “朕看在你們一個是皇後侄女,一個是莫邪公主表妹的份上,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莫邪公主當真煽動江知畫散布了阮優依與燁王的不實傳聞嗎?”嘉毅帝毫無溫度的聲音叫禦書房的空氣仿若瞬間被誰抽離了。


    阮優依死死地咬著牙,依舊叩著首,隻斷斷續續地發出吸鼻子的細細聲響,心裏的恨和怨早已翻江倒海,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出來不管不顧地怒吼發泄了,可她還在賭範皇後對她的信任和這些年來的感情,即使那些人證裏有好幾張麵孔,她也是認識的,但仍是固執地道:


    “倘若莫邪公主沒有任何過錯,作為表妹的薛姑娘又怎會大義滅親指證她?!”


    薛錦繡急急地磕頭,可許是慌張的原因,這一磕力氣不受控製了,額頭砰地與地板撞了個實實在在的,疼得她好生委屈地哭了,哽哽咽咽地帶著顫顫巍巍的濃濃鼻音堅定又堅決地道,“民女所講字字句句非虛,還請陛下明察——”


    “傳玹王。”嘉毅帝眯著鷹眸重重地冷哼道。


    柳芽清清楚楚地看見叩首的薛錦繡渾身劇烈地一抖,小太監領旨下去後,偌大的禦書房裏一直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


    薛錦繡隻覺時光好像被誰惡作劇地拉長,分分秒秒如年,不停地折磨著她惴惴不安的心,然後在聽到守門太監的高聲稟報時,極盡忐忑的心瞬間就柔軟下去了,眼角的餘光看見一抹纖塵不染的白色身影風流倜儻地站到堂中一一見禮,就聽嘉毅帝道:


    “薛錦繡,你抬起頭來。”


    薛錦繡依言顫顫巍巍地挺起身板,嘉毅帝又道:“玹王,你認識她嗎?”


    玹王進門就注意到堂裏跪著許多個人了,雖然皆是避諱地垂首,但他還是認出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強忍下驚訝,在聽得嘉毅帝的疑問後慢條斯理地朝右側的薛錦繡看過去,想了想道,“曾在魯國公府的宴席見過,聽聞是莫邪公主的表妹。”


    “那你們私底下曾約見過嗎?”嘉毅帝問。


    “不曾。”玹王肯定道。


    要不是剛剛穩穩地抓住了薛錦繡眼底流露出來的擔心,嘉毅帝幾乎要被他們的演技折服,恨不得立馬下令給他們打造一座戲台子,鷹眸中的冷意肆意地掃向玹王,怒極而笑道:“你不是許了她隻要成了汙蔑江家這件事,就娶她為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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