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飯菜端上桌,有紅燒鯉魚、菌菇雞湯、扣肉、苦瓜炒青椒、萵筍肉片、雞蛋炒西紅柿、蒜苗炒回鍋肉,六菜一湯。


    另外,江曉白還做了一碟醃折耳根,以及一盤青椒燒茄子。


    老爺子看著桌上的菜,渾濁的目光都變得明亮起來,嗅了嗅,顫顫巍巍的道:“真有記憶中的樣子,還是那麽的香。”


    說完,對姓丁的中年男人道:“小丁,你去把我的酒拿來,我要跟曉白喝一杯。”


    中年男人道:“老爺子,可說好了,隻能喝一小杯。”


    老爺子不耐的說道:“不行,曉白來了,我怎麽也得喝三杯。”


    中年男人堅持的道:“老爺子,隻能一小杯!”


    老爺子憤憤的瞪了他一眼,厲聲道:“丁中平,信不信我明天讓你調走!”


    丁中平訕訕的笑了笑:“老爺子,您把我調走了,來接替我的人可能管的更嚴,說不定一小杯都不讓您喝。”


    老爺子怒道:“那我不管,反正看不見你我心不煩,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丁中平怔了怔,老爺子平時還是蠻好說話的,怎麽今天硬是執拗起來了。


    他想了想,咬牙道:“老爺子,那這樣您看行不,我們也不說三杯,也不說一杯,兩杯!兩杯是極限了!”


    老爺子哼了一聲:“好,兩杯!”


    丁中平露出一個笑臉:“這可是您親口說的,不能反悔。”


    老爺子撇撇嘴:“中午兩杯,下午也一樣兩杯!”


    丁中平剛站起來的身子差點一個趔趄,他說的可是一天的極限是兩杯,沒說下午還要喝兩杯啊。


    老爺子卻不管那麽多了,催促道:“你還不趕緊去拿酒!”


    丁中平想了想,先把眼前應付過去再說,悶不吭聲去拿酒。


    老爺子的酒,並不是茅台酒和五糧液什麽的,而是用白酒泡的保健酒。


    北方喝酒用的杯子比南方較大,南方這個年代大多用牛眼睛杯杯,一杯五錢左右。而北方是用小玻璃杯,一杯大概一兩。


    老爺子說的兩杯,就差不多是二兩。


    丁中平拿了一個大一點的杯子,然後又拿了一個量杯,從酒壇子裏打了一兩七八錢左右倒入大杯子裏。


    嗯,能少一點就少一點。


    給老爺子打完酒,他又從旁邊的酒櫃裏拿了一瓶茅台和兩個杯子,這才走向餐廳。


    “老爺子,您用大杯!”


    丁中平先將林老爺子的保健酒放在他麵前的桌上說道,然後再給江曉白和林殊一人一個玻璃酒杯,順手擰開茅台酒蓋,將酒瓶遞給林殊。


    林殊接過,給江曉白倒酒,道:“姑父,我陪您喝點。”


    江曉白點頭。


    第一次來,不陪老爺子喝點不像話。


    林老爺子看了看麵前的大玻璃酒杯,瞥了一眼丁中平,心裏冷哼,對林殊道:“你去給我拿個小杯子來。”


    丁中平急忙道:“老爺子,不用的,反正您酒不多,就用這個大一點的,免得倒兩次。”


    林老爺子橫眉冷對,哼道:“你這算一杯嗎?”


    丁中平道:“這是兩杯的量!”


    “嗬嗬……”林老爺子冷笑,丁中平心虛的低下頭。


    林殊一看,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勸道:“爺爺,要不算了吧,您就用大杯慢慢喝就是,有我陪姑父,保證把他陪好。”


    林老爺子道:“某些人不遵守紀律,搞陽奉陰違的那一套,你這個青年幹部說說,這樣的風氣能不能助長?”


    林殊趕緊道:“不能!”


    林老爺子怒道:“那你還要助紂為虐嗎?”


    林殊哪裏敢,乖乖的去拿小酒杯,免得再呆下去惹禍上身。


    丁中平表情訕訕,端起那個大酒杯,道:“老爺子今天高興,我去給您加一點點,絕對多加一點點。”


    林老爺子看都不看他,心道跟我耍小心眼,你還差了十萬八千裏個。


    丁中平去到放酒的房間,又拿了酒提子打了一點酒,生怕打少了,還是拿量杯量了一下,一大杯酒差不多有二兩二錢,這才舒了一口氣,暗惱自作聰明,結果給老爺子的量不僅沒能少下來,反而多了。


    林殊搖了搖頭:“丁伯,您何苦來哉?”


    丁中平鬱悶的道:“我哪裏知道你太爺爺這次這麽較真呢?”


    兩人相對苦笑,一起回到餐廳。


    老爺子這次舒坦了,從大杯裏分了一小杯,開始招呼江曉白和江珊吃飯。


    青椒炒苦瓜,他最先夾了一筷子,苦和辣在嘴裏,甜在心裏。


    “就是這個味道,八十年沒吃過了!”


    老爺子聲音有點哽咽。


    江曉白笑道:“爺爺,您這是憶苦思甜,慢點吃,多吃一點。”


    林老爺子連連點頭,又夾了一筷子。


    江珊看太爺姥吃的香,也夾了一筷子,吃在嘴裏卻不是那麽回事。


    這青椒炒苦瓜,沒有爸爸在家裏炒的好吃。


    她詫異的看向林老爺子,心裏很奇怪,明明不太好吃,怎麽太爺姥吃得這麽香。


    丁中平和張嬸兒也嚐了一筷子,這青椒炒苦瓜有點淡,似乎油也放的不夠,還炒的比較幹,苦瓜炒之前應是用開水煮過,苦味也不足。


    這樣的菜,不說難吃,但絕對說不上好吃。


    張嬸兒不禁有些疑惑,江城那邊的人可把江曉白的廚藝誇得天下無雙,就這水平的話,也太不匹配了吧!


    可他們哪裏知道,林老爺子當初在家鄉吃的青椒炒苦瓜就是這個味道。


    那個時候,油和鹽都嚴重缺少。江曉白在做這道青椒炒苦瓜的時候,特意少放了油和鹽,還原了當年老爺子吃的味道。


    可以說,這裏除了林老爺子之外,別人根本吃起來不對味。


    林老爺子吞下口裏的菜,舉杯道:“曉白,真是新鮮你了,家鄉的菜、家鄉的味道,他們根本做不出來。”


    “來,我敬你。”


    江曉白急忙道:“我敬爺爺!”


    與老爺子的酒杯碰了碰,然後仰頭一口幹了。


    老爺子哈哈一笑,也幹了杯裏的酒。


    丁中平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心想喝這麽猛,可別出事。


    江曉白笑著道:“爺爺,這第一杯喝了之後,後麵我們就慢慢喝,可不能急了。”


    老爺子出奇的沒有反駁,笑著道:“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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