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酒席,付德正等人終於見識到什麽叫酒文化。


    能喝的,喝不過會勸的。


    會勸的,也抵擋不住江曉白這樣厚臉皮的。


    付德正、王德坤、錢方義等人,個個甘拜下風,發誓回去之後要好好研究一下怎麽勸酒,怎麽躲酒。


    不然,再向江曉白灌酒的時候,還要吃虧。


    江曉白:喝酒嘛,誰怕虎(who)?


    散席之後,付德正等立即趕去禮房,先把人情寫了,免得等會兒酒勁上頭醉了,萬一醒來的時候禮房紮帳了,那就不好了。


    一大群人湧向禮房,但都看向張副市長。


    張副市長已有七分醉意,笑道:“都看我搞麽茲?人情各寫各!”


    王德坤等人訕訕的笑了笑,不好接話。


    張副市長走到禮台前,拿出準備好的20張大團結,道:“張一德,兩百!”


    寫賬的譚木匠,心裏驚了一下,200塊,這可是目前為止最大的人情了。


    不過他早就知道張副市長的身份,雖驚不怪,立即筆走龍蛇,在人情簿上刷刷刷地寫下:張一德禮幣貳百圓整!


    人情簿都是豎行寫的,最下麵用小寫再寫上200的數字。


    江曉琴收了禮金,遞過一包大前門的煙。


    這是給客人的隨禮。


    所謂隨禮,就說過事整酒的時候,客人上了人情,主家會給一點小東西,比如一包瓜子、手帕、香煙之類的,對客人送人情表示感謝。


    一般隨什麽禮,看主家的家底和大方程度。


    家底厚的,隨禮大一點,家底薄的隨禮輕一些,也有不發隨禮的。


    張副市長接過煙,施施然的走出禮房,並不等付德正他們。


    這也是他通透。


    他在這裏,付德正、王德坤和錢方義他們不好寫人情。


    果然,他一離開,王德坤等人都鬆了一口氣。


    如果張副市長在,寫的比他多不合適。


    付德正先寫,同樣寫的兩百塊。


    到王德坤的時候,他取出厚厚一遝大團結,對譚木匠道:“王德坤,兩百。”


    譚木匠依言寫下。


    王德坤卻並沒離開,繼續道:“王德乾,五百!”


    譚木匠心裏又是一驚,居然來了一個500的大人情,而且似乎送人情的人沒有來,這是帶人情。


    等譚木匠寫完,王德坤看看沒寫錯,把準備好的700塊錢交給管錢的江曉琴。


    江曉琴快速的點完錢,確認沒錯,遞給王德坤兩包大前門。


    隨禮,是按寫人情的人頭給的,不管當事人在與不在,都要給。


    之後,錢方義、朱國富等人也都寫完人情。


    跟王德坤一樣,他們也都帶的有人情,錢方義是給他的小舅子朱友彬帶的600塊,朱國富是給李平帶的500塊。


    王德乾、朱友彬和李平都是清河油燜大蝦的加盟商,他們能第一批加盟清河油燜大蝦,一是王德坤等人的關係,二是當初受了江曉白的指點。


    他們開清河油燜大蝦,每天能賺上千塊錢,得知江曉白家過事,自然要送上一份人情。


    本來,農村裏的說法是人到人情到,送不送禮在其次,但那隻是說法。


    真正的是禮到人情到,人到不到那倒無所謂了。


    接下來,丁俊傑、邱曉雲、梁思徽、李紅軍、陳梅、周長頌等人也都寫了人情,少的一百塊,多的兩百塊,個個都算大人情。


    這行人中,向前進是最後寫人情的。


    “向前進,一千二百塊。”


    譚木匠手裏的毛筆都抖了一下,這人情,也太大了吧!


    江曉琴也是驚了一下,這二十多人,加上帶的人情,六七千塊了。


    心裏估摸著,海洋叔過個事,光收人情隻怕都能成一個萬元戶了。


    向前進離開後,陸續有客人來寫人情。


    “寫到多少號了啊?”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慢騰騰的走到禮台前,問道。


    譚木匠看了他一眼,不是江灣的人,便笑著道:“早過了三十六了!”


    過事的時候,第一個寫人情就是一號,第二個就是二號,後麵根據寫的順序依次編號。


    一般人情簿一頁寫12號。


    當然,這是對直接送錢的人來說,也有送東西的,如果送的東西多,每樣東西占據一行,這頁的號就會減少。


    對寫人情的號,有些人有忌諱。


    比如,不第36個上人情。


    因為農村裏有句話,叫“三十六,結巴頭。”


    意思反正不好。


    譚木匠幫忙寫人情不是一回兩回了,老者一問,他就知道這位客人忌諱的什麽。


    老者點點頭,道:“我看看人情簿。”


    倒不是他不信任譚木匠,而是有不少客人都喜歡看一下人情簿,看看別人送了多少,特別是跟自己熟悉的人送了多少,好心裏有個比較。


    譚木匠對此習以為常,笑了笑將人情簿遞給老者。


    老者翻開人情簿,從第一頁開始,一頁一頁的認真翻看,第一個寫人情的江曉新禮幣壹拾貳圓整,後麵寫的人情最少的都是五塊的,十幾二十的比比皆是。


    當然,也有不是送錢的,比如送苞穀100斤,稻穀60斤的等等。


    “都送嘞麽大的人情?”


    老者砸吧砸吧嘴巴,暗暗心驚。


    默默的把人情簿還給譚木匠,老者掏出幾張毛票,有點訕訕的道:“王奎,寫2塊錢。”


    “好嘞!”


    譚木匠應了一聲,問道:“鬼鬥魁還是大圭奎?”


    老者道:“隨便哪個奎都行。”


    他是王秀菊的堂兄,六十多歲了,他們那一代人讀書少,不識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隻是從小王奎王奎的叫著,也不會去管是鬼鬥魁還是大圭奎,反正是這個讀音就可以了。


    譚木匠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笑了笑,提筆寫下王奎禮幣貳圓整。


    擔心老者看不懂大寫的,又工工整整的在下麵寫了一個阿拉伯數字2。


    王奎滿意點頭,將四張5毛的毛票遞給江曉琴。


    他原本隻打算送1塊的,可是看了人情簿以後,覺得1塊錢拿不出手,就添了1塊,寫了2塊的人情。


    雖然在人情簿上仍然是墊底的,不過他覺得自己盡力了,心中安定不少。


    拿了隨禮的大前門,王奎默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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