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給三嬸兒說這事,江曉白也頭疼。


    這種事,誰的感情都難以接受。


    回到店裏,蔣翠玉早已等得焦急,一見江曉白立即問道:“怎樣,找到了沒有?”


    江曉白艱難的搖了搖頭。


    身後,江曉風、王平、江曉雷都低下了頭,不敢看蔣翠玉的眼睛。


    蔣翠玉腳下一個趔趄,江曉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才沒有跌倒。


    “我侄兒那麽好的一個人,還是因為救人,老天爺為什麽還要關他的水牢啊!”


    蔣翠玉哭著說道。


    在農村,人淹死撈不到屍體,就有坐水牢的說法。


    江曉白當然不相信這些,急忙說道:“三嬸兒你莫急,明天我們繼續找。”


    蔣翠玉木然的點頭,半天的時間裏她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陳川也跟著過來了,他此時渾身濕漉漉的,一臉的疲憊和傷心,哽咽的說道:“翠玉嬸兒,你可要保重啊,翠山叔那邊還要您……”


    說著豆大的眼淚嘩嘩直流,泣不成聲。


    蔣翠玉的身子又顫了顫,想起苦命的大哥,忠實不在了的事,她怎麽也說不出口。


    江曉白雖然不忍,但這麽大的事肯定瞞不住,還是道:“三嬸兒,要不我先去您老家那邊,先給蔣叔把個信?”


    “別……”


    蔣翠玉把頭搖地像撥浪鼓,流淚道:“還是等……等明天再說吧!”


    江曉白道:“我聽您的,您先跟我回家,和三叔商量一下。”


    蔣翠玉點頭同意。


    江曉白吩咐王平道:“你把陳川安頓好!”


    王平答應道:“沒問題的。”


    江曉白對江曉清等人道:“你們在這裏先等一下,一會兒來接你們。”


    說完,招呼江曉風一起把蔣翠玉扶上吉普車。


    江曉風正準備離開,江曉白卻叫住他,讓他也一起上車。


    “哥,我不等曉清她們一起嗎?”


    上車後,江曉風疑惑的問道。


    江曉白道:“你跟我去調料品廠,然後把廠裏的小貨車開著,去接曉清她們。”


    當時江曉白買的三輛車,一輛吉普車,兩輛130小貨車。吉普車他自己開,小貨車王平開了一輛,譚青山開了一輛。


    今天回江灣的人有點多,一輛吉普車根本坐不下。


    江曉白就想著讓江曉風開一輛小貨車回去。


    “行!”


    江曉風答應了,道:“我開慢點!”


    他和江曉清、江曉雷一起學會開車了,但由於平時沒有車開,練習的時間少,他開車技術一般。


    若是平時,江曉白叫他開車回去,他肯定高興壞了。


    可今天發生的事,讓他高興不起來。


    調料品廠那邊,林嘉音等到中午一點多,還不見江曉白來接她和珊珊,擔心回家晚了婆婆責怪,就打了個電話到總店那邊。


    得知三嬸兒的侄兒被水卷走了,江曉白正著帶人去尋找,她又是驚訝又是擔心。


    煎熬的等了一整天,直到此刻見到江曉白的車,她才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沒有多餘的耽擱,找譚青山拿了車鑰匙後,江曉白開吉普車在前麵,江曉風開小貨車在後麵跟著。


    江曉白先到清江油燜大蝦1號店,接了江曉鳳。


    江曉鳳得知事情後,母女倆在車上抱頭痛哭,小江珊悄悄的問林嘉音:“麻麻,三奶奶和曉鳳爹爹怎麽哭了?”


    林嘉音不好怎麽說,隻讓她別問。


    但小孩子其實是很敏感的,大人悲傷的情緒也極容易傳染給小孩子。


    小家夥也高興不起來了。


    很快回到青山路總店,江曉清和江曉雨上了吉普車,江曉風、羅招娣、江婷和江曉雷上了小貨車,兩輛車都擠得滿滿的,回江灣而去。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回來這麽晚,江海洋和王秀菊脾氣還沒發出來,就見蔣翠玉和江曉鳳哭哭啼啼的奔向江海波。


    王秀菊:???


    江海洋:???


    兩人相視一眼,脾氣也不好發了。


    江海波見到蔣翠玉和江曉鳳跟著一起回來了,還以為她們是回來過月半的,本來還很歡喜的,但沒想到母女倆這副模樣,心裏不由的一緊,急道:“他娘,曉鳳,你們這是怎麽了?”


    蔣翠玉隻拉著丈夫的手哭,還是江曉鳳擦著眼淚說出了原委。


    滿屋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震驚,紛紛出言安慰。


    好一陣,蔣翠玉和江曉鳳的情緒才緩和下來。


    “媽,三嬸兒一天都沒吃東西,您做點飯!”


    江曉清說道。


    蔣翠玉道:“二嫂,你別忙活了,我吃不下。”


    王秀菊勸道:“出了這樣的事,我們都知道你傷心難過,但不吃東西怎麽行?”


    江曉白說道:“三嬸兒,我和曉風一天也沒吃東西了,您陪我們一起吃點兒。”


    蔣翠玉聽了心中過意不去,隻得點點頭。


    王秀菊這時也才看見江曉白、江曉風和江曉雷都渾身濕漉漉的,之前的怨氣沒了,瞬間又覺得心疼,道:“你們幾個衣服都還是濕的,趕緊去洗澡了換身幹的。”


    “我去熱菜!”


    說完,急匆匆的朝灶屋走去。


    江曉清和羅招娣也跟去幫忙。


    飯菜都是現成的,熱在鍋裏,弄起來很快,羅招娣想著三兄弟都淋了雨,就煮了一大碗薑湯。


    江曉白洗完澡換了幹衣服出來,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先喝薑湯,再吃飯吧!”


    江海洋抽著煙,說道。


    今天過月半,原本開飯就要先“叫先人吃飯的”,但考慮到蔣翠玉的情緒,怕她觸景生情,江海洋把這個程序省了。


    眾人默默吃飯。


    看著一大桌子好吃的菜,蔣翠玉隻吃了一小口,就吃不下了。


    想起前幾天蔣忠實和陳川來看她,她想請侄兒吃油燜大蝦,侄兒卻說太貴了,拒絕了。


    當時她也沒太在意。


    但現在想起來,她就特別後悔,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局,她怎麽都要讓侄兒吃一頓好吃的。


    其實人生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我們總以為來日方長,卻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誰先來。


    但可悲的是,我們往往都懂得這個道理,並且每天高喊著珍惜眼前,把握當下,卻又在不知不覺中放任自流,錯過了很多原本應該珍惜的人和事,隻有當意外真正來了之後,才感到措手不及,後悔不迭。


    這一夜,特別安靜。


    江曉白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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