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外,走廊。</p>


    “憨憨,你那邊進度如何?”</p>


    “已經查到當年的福利機構了嗎,很好,去調查一下我給你的名單,看看這些人之中有沒有和唐春風有關聯的人。”</p>


    “可惜了,你爹隻能查看數據庫,卻無法抽調文件出來,要不然我現在就能反擊他們了。”</p>


    “嗯嗯,知道了,謝謝你了憨憨,也再次替我感謝嶽父大人!”</p>


    張偉掛斷了電話,然後看向了麵前的黃夏莉。</p>


    黃夏莉有些緊張,因為要當著庭審現場幾百人的麵說些什麽,她有些惶恐不安。</p>


    “張律師,待會我真的隻需要上去講故事嗎?”</p>


    “不錯,我給你的任務不是回答問題,而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你隻需要將你和唐醫生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告訴大家就行了,事無巨細都說給大家聽,我會給你打掩護的!”</p>


    “這樣啊,那我應該可以辦到吧!”</p>


    “你當然可以辦到!”</p>


    張偉對黃夏莉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湊到她麵前小聲道:“其實唐醫生對你也很有好感,一直把你當家人看待,你要做的就是不辜負他的期待!”</p>


    黃夏莉聽到此話,臉徹底紅了,雙手更是因為激動而開始發抖。</p>


    “嗯,那我進去準備了!”她小聲回應一句,立馬走進法庭。</p>


    張偉看著黃夏莉,心中卻在歎氣:“我可沒說錯啊,當妹妹看待也算家人不是嗎?”</p>


    他搖了搖頭,也跟著走進法庭。</p>


    20分鍾的休憩時間,很快過去。</p>


    法官宣布,庭審繼續。</p>


    “法官閣下,辯方傳喚第一位證人黃夏莉上庭作證!”</p>


    張偉走入庭內,同時聽證席上的黃夏莉站了起來,來到證人席之上。</p>


    “黃夏莉女士,請告訴大家,你是什麽身份。”</p>


    “我是春風診所的護工。”</p>


    “那麽你在春風診所工作了多久?”</p>


    “算下來有兩年時間吧。”</p>


    “兩年啊……”</p>


    張偉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王燦一眼,詢問道:“以你與唐醫生相處兩年的時間來看,你覺得他會做出殺人這種事嗎?”</p>


    黃夏莉聽到這個問題,連忙搖頭,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回道:“不會,唐醫生是一個好人!”</p>


    “反對!”</p>


    控方席的王燦站了起來,語氣尖銳道:“法官閣下,辯方律師在引導證人作證!”</p>


    張偉卻不慌不忙道:“法官閣下,我自認為我的提問並沒有問題,黃夏莉與我的當事人在診所相處了兩年,我認為她有足夠的理由對唐春風的品德做出保證!”</p>


    “這麽說,你是讓她來當品格證人了?”</p>


    法官看出了張偉的打算,朝黃夏莉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反對無效,證人可以繼續發言。”</p>


    “多謝法官閣下。”張偉道謝一句,接著詢問黃夏莉。</p>


    “黃夏莉,那麽請你告訴陪審團,告訴庭審現場的大家,我的委托人唐春風醫生,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p>


    “好的,我和唐醫生是在一次偶然中認識的,那時候的我因為受不了大醫院的工作壓力,剛剛辭去工作,正好路過了唐醫生的診所……”</p>


    黃夏莉開始講述自己和唐春風的相識相遇,以及最後她在機緣巧合下進入春風診所工作的故事。</p>


    黃夏莉上的是醫學院,學的是護理專業,畢業後原本進入了東方都的大醫院工作,但性格軟弱的她受不了大醫院的內卷和勾心鬥角,終於是承受不住壓力,做出了一個讓家裏人無比錯愕的決定。</p>


    她辭職了,從親戚朋友羨慕的大醫院之中辭職了,離開了這個沒有任何快樂,隻讓她感受到壓力的是非之地。</p>


    辭職之後,她像是丟了魂一般,雖然擺脫了大醫院的壓力,擺脫了上司和主任的壓迫,擺脫了同事之間的勾心鬥角,但沒了工作也讓她陷入了迷茫。</p>


    也就是在此時,她遇到了唐春風,這個給她的生活帶來光明的人,這個在她心中雖然偶爾有些缺點,但卻非常和藹友善的人。</p>


    在唐春風的診所,黃夏莉每天的工作都很開心,她隻需要照顧上門的牙科病人,偶爾跟著唐春風一起出診,每天都沒有壓力。</p>


    唐春風對她也很不錯,她在春風診所,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開心。</p>


    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在春風診所工作一輩子。</p>


    黃夏莉的故事,講得非常讓人向往。</p>


    就連張偉都忍不住側耳傾聽,同時不得不感慨一句,女人果然都天生會講故事。</p>


    “反對!”</p>


    但在故事趨於結尾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卻出現了。</p>


    王燦無聊的打著哈欠,用一副欠揍的語氣反駁道:“法官大人,我們是庭審現場,不是故事會,黃夏莉說的這些都無法證明,我們怎麽知道這些都是真的,這完全屬於謠傳!”</p>


    “我說的都是真的,唐醫生是一個很好的人,隻是你們和他不熟悉而已!”</p>


    黃夏莉當即反駁,這兩年多的相處,她怎麽可能忍受別人的指點。</p>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編故事呢,也許這些都是辯方律師教你這麽說的!”王燦冷笑,好似意有所指。</p>


    “法官閣下,控方律師這是在指控我誘導證人作偽證,我認為他的指控需要拿出證據來,否則我可以告他誹謗!”</p>


    張偉也不含糊,立馬反擊。</p>


    “公訴人!”最後,法官開口了,語氣略帶警告。</p>


    他看著王燦,冷聲道:“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你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p>


    “抱歉,法官大人!”王燦連忙道歉,但看向張偉的目光,卻依舊帶著不善。</p>


    也因為王燦的打斷,將庭審現場的氣氛給拉了回來,原本沉浸在故事中的陪審員,也都回到了現實。</p>


    “可惜啊……”</p>


    看到這一幕,張偉暗道一聲可惜。</p>


    不過他已經很滿意了,因為他原本以為黃夏莉的故事不會起到這麽好的效果,但事實是效果比他預期的更好。</p>


    他也看出來了,黃夏莉是真心喜歡唐春風的,所以在故事中投入了真情實感,才會讓故事顯得這麽生動,才能夠引發人的共情。</p>


    可惜卻被王燦破壞了氣氛……</p>


    “法官閣下,我的提問結束了!”</p>


    既然氣氛都被破壞了,張偉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p>


    他提問結束,輪到王燦上來交叉質詢。</p>


    看著黃夏莉,王燦的臉色很陰沉。</p>


    “證人,請回答我,你在診所的收入是多少?”</p>


    “反對!”</p>


    聽到王燦的提問,張偉立即站起來反對。</p>


    “法官閣下,公訴人詢問證人的具體工資收入,是及其不道德的行為,工資收入是個人隱私信息,證人可以選擇不公開!”</p>


    “反對有效!”法官點了點頭。</p>


    王燦臉色一沉,但還是繼續提問:“那麽我做個對比,證人你在春風診所的收入和之前在大醫院時的收入相比怎麽樣?”</p>


    黃夏莉想了想,回道:“差不多吧,雖然補貼少了些,但診所的工資足夠我生活了!”</p>


    王燦聽後,立馬問道:“這麽說,你為了保住工作,可能說一些有利於被告的話了!”</p>


    “反對,公訴人在自問自答嗎?”張偉再次起身,打斷王燦的節奏。</p>


    “王檢察官,你是打算激怒我嗎?”</p>


    法官推了推眼鏡,臉色已經很不淡定了。</p>


    “抱歉,法官大人!”</p>


    王燦連忙認錯,但隨後再次看向黃夏莉。</p>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唐春風!”</p>


    這個提問,可以說是吸引了全場的目光。</p>


    甚至就連聽證席上的唐母和唐春德都意外了,他們是萬萬沒想到,居然真有女孩子喜歡唐家老二的。</p>


    甚至於,坐在張偉身邊的唐春風都詫異了。</p>


    黃夏莉被這個問題戳中了心事,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p>


    她看向張偉,卻見張偉朝她點了點頭。</p>


    黃夏莉當即點頭:“是的,我喜歡唐醫生!”</p>


    此言一出,張偉都快要忍不住鼓掌起,可惜這裏是庭審現場。</p>


    “既然你對唐春風有情感,那麽誰能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也許是你為了保護被告而說謊呢!”</p>


    王燦不打算放過黃夏莉,繼續逼問:</p>


    “你喜歡他,但你知不知道他是殺人凶手,他殺了一個無辜人,他讓一個8歲的小孩子無家可歸,這就是你喜歡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他是一個衣冠禽獸!”</p>


    “反對!”</p>


    “他是殺人凶手,他對你的表現都是偽裝,他其實骨子裏就是一個殺人狂,誰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殺人,這些你都知道嗎?”</p>


    “反對,辯方再次反對!”</p>


    張偉也憤怒的站了起來,表情嚴肅,望向審判席:“法官閣下,公訴人的行為是什麽意思,他可以代表法官,代表司法係統,直接跳過宣判,告訴大眾被告被定罪了嗎,他難道覺得自己淩駕於司法係統之上嗎!”</p>


    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也蓋過了王燦的聲音。</p>


    咚咚咚!</p>


    法官終於忍不住敲錐了,看著爭吵的雙方,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表態。</p>


    “王檢察官,你的提問到此結束!”</p>


    “陪審團請無視檢方剛才的提問,被告有沒有罪需要作出最後的判決,檢方的行為是嚴重的越矩!”</p>


    “在此,我替檢方向證人道歉,請你諒解剛才庭上對你的冒犯!”</p>


    法官這次放低了姿態,對黃夏莉作出了讓步。</p>


    “法官閣下,既然控方提出了問題,證人有權利繼續回答!”</p>


    張偉卻在這時候開口,他看向黃夏莉,示意道:“證人,剛才控方對我的委托人如此汙蔑,你有什麽想說的嗎?”</p>


    法官沒有阻止,因為張偉說的有道理,所以也將目光投向黃夏莉。</p>


    全場目光集中與證人席,黃夏莉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p>


    但她深呼吸一口氣後,卻對著辯方席微笑道:“我相信,唐醫生不是那樣的人,我與她相處了兩年,在我眼中他一直是一個像哥哥般溫柔的人!”</p>


    聽到黃夏莉的證詞,全場若有所思。</p>


    如果不是之前小男孩的指證,他們都要懷疑,這次的凶手是不是另有其人了。</p>


    甚至於就連法官,都感覺到了一絲詫異。</p>


    黃夏莉的證詞,讓他在思考,這世上究竟有沒有所謂的巧合。</p>


    不過證人作證結束後,終究是要下來的。</p>


    黃夏莉對著唐春風微笑了一下,笑容中蘊含了太多的情意,然後她走下了證人席。</p>


    法官看了眼張偉,“辯方是否還要傳喚證人?”</p>


    “法官閣下,我方自然要……”</p>


    張偉本要傳喚第二個證人,但突然間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p>


    “法官閣下,鑒於剛才證人的證言對我方委托人的影響,辯方請求再次休庭15分鍾!”</p>


    “張律師,我感覺還可以……”</p>


    唐春風本要說些什麽,但卻被張偉以眼神阻止了。</p>


    本來是輪到他上庭自證的,但張偉覺得唐春風自證的效果其實並不大,所以趕忙打斷。</p>


    讓他上庭,王燦估計就要拿他和黃夏莉的關係大做文章了,說不定會讓黃夏莉出庭作證的效果大打折扣。</p>


    “那就休息15分鍾吧!”法官同意了。</p>


    會議室內。</p>


    張偉正在擺弄手機,和另一頭的人打字聊天。</p>


    “張律師,你為什麽不讓我上庭作證呢?”</p>


    一旁的唐春風看著張偉,神色十分不解。</p>


    “是啊,張律師,讓我兒子上庭作證,不是可以告訴大家他沒殺人嗎?”唐母也同樣憂心忡忡。</p>


    “張老弟,張律師……”唐春德喊了幾聲,心情一樣煩悶。</p>


    “你兒子上不上庭其實效果都不大!”張偉抬了下頭,看著三人,“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希望你們能夠接受的了。”</p>


    </p>


    “什麽話?”</p>


    母子三人麵麵相覷,有些不知所以然。</p>


    張偉深吸一口氣,接著直接爆料:“唐阿姨,我想問一句,你有沒有告訴我的委托人,他壓根就不是你的親生兒子這件事!”</p>


    “什麽!”</p>


    這一次,無論是唐春風還是唐春德,全都長大了嘴巴。</p>


    隻有唐母,仿佛被人戳破了心事一般,麵色變得無比複雜。</p>


    這些年她隱瞞了這麽久的秘密,今日終於是被人揭了出來。</p>


    這一刻,她心中既有擔心,卻又有一絲如釋重負。</p>


    ……</p>


    15分鍾後,休庭結束。</p>


    張偉一行人從會議室之中走出。</p>


    不過這一次,張偉的身邊跟著一個人,那就是夏千月。</p>


    她微微有些氣喘,晶瑩潔白的額頭滲著汗,臉蛋紅撲撲的。</p>


    而張偉的手中,也多出了一個文件袋。</p>


    至於唐春風和唐母等人,則是神色各異。</p>


    所有人再次回到庭審現場,法官重新入場,宣布庭審繼續。</p>


    “辯方,是否還有證人需要傳喚!”</p>


    法官看著張偉,示意他可以繼續了。</p>


    “法官閣下,我方希望庭上能夠召回控方證人陳小宇!”</p>


    “反對!”</p>


    當張偉提出要求後,王燦立馬站了出來。</p>


    “你們兩個,給我過來!”</p>


    法官小眼神示意了一句,將二人召到審判席前。</p>


    “張律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讓一個8歲的孩子再次回到庭審現場,你知不知道這會對他造成什麽樣的心理負擔!”</p>


    “法官閣下,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但我更知道這關乎真相!”張偉卻迎著法官的目光,一臉鄭重回應:</p>


    “作為受害者之一的陳小宇,有權利知道真相,而且我要親口告訴他,到底是誰害死了他的父親!”</p>


    “不可能,凶手不就是唐……”</p>


    “嗯!”</p>


    王燦剛要反駁一句,但他卻被法官一個眼神給瞪住了。</p>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p>


    “法官閣下,我明確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代表著什麽,我更清楚接下來我將告訴庭上,告訴陪審員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麽!”</p>


    “好,既然你這麽有種,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p>


    法官點了點頭,讓二人返回後,宣布道:“法庭準許辯方請求,召回控方證人陳小宇!”</p>


    一時間,全場嘩然。</p>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個小男孩還要再次回到庭上。</p>


    張偉這邊走到證人席上,並且示意庭衛幫忙,開始擺弄投影儀。</p>


    而另一邊,控方的證人陳小宇,也在武協幹員的陪同下,再次回到了證人席。</p>


    很快,證人再次就位。</p>


    “小朋友,我們又見麵了!”</p>


    張偉笑著和對方打起招呼。</p>


    陳小宇沒有回應,而是看著他不說話。</p>


    但張偉卻不在意,而是操作投影儀,將一張照片放在了投影儀上。</p>


    “請大家看大屏幕!”</p>


    後方的投影屏上,一張照片顯示而出。</p>


    照片中的人,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笑容和煦,文質彬彬。</p>


    “小朋友,你知道這是誰嗎?”</p>


    張偉笑著再次提問。</p>


    陳小宇沒有說話,但卻指向了庭上辯方席位,那裏是唐春風的位置。</p>


    這張照片中的人,正是唐春風唐醫生。</p>


    “嗯,你回答對了,那麽我們來看下一張!”</p>


    張偉說著,將唐春風的照片取下,然後換上了另外一張。</p>


    照片中,出現了一個臉頰消瘦,皮膚枯黃,神色陰沉且凶悍的人。</p>


    “啊——”</p>


    看到這張照片,陳小宇嚇得直接尖叫了一聲,雙手下意識的捂住了眼睛。</p>


    而全場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了照片之上。</p>


    因為這照片中的人,和唐春風幾乎長得一模一樣。</p>


    要說唯一的區別,可能唐春風更像個讀書人,而照片中的人一看就是個窮凶極惡之人。</p>


    “諸位都看到了,你們猜猜,這位是誰啊?”</p>


    整個法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p>


    所有人都在思考,此人到底是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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