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偉如實講述當晚的情況後,倒是為傑西卡贏的了一些陪審員的支持。</p>


    甚至於,法庭的風向也輕微偏向了辯方。</p>


    感覺到己方占據了一丟丟局麵後,張偉覺得可以乘勝追擊。</p>


    他立馬走到自家嶽父夏東海的麵前。</p>


    “夏外勤,你之前作證時說過,一共從車禍現場到市醫院來回了兩次,對吧?”</p>


    “是的!”</p>


    夏東海點了點頭。</p>


    他前後送了兩撥人前往市醫院,第二波倒不是重傷,他也在醫院幫了會忙。</p>


    “那麽第二次來到市醫院,你看到了我當事人嗎?”</p>


    “她做完一場手術後,我看到了她。”</p>


    “當時她在做什麽?”</p>


    “那一天,醫生們都很忙,你的當事人也是如此。她休息了不到五分鍾,就趕往了下一場手術,等我快離開時她才出來,那時候我就看得出她很累!”</p>


    夏東海自然知道張偉要問什麽,同樣他也知道法庭上不能說謊,必須要說出當晚切實發生的事。</p>


    “你走的時候是幾點?”</p>


    “大概淩晨1點鍾,就這樣你嶽母……咳咳,青花大晚上還打了我幾個電話催我趕緊回家呢!”</p>


    夏東海差點說錯稱呼,趕忙咳嗽了一下,然後改口。</p>


    “淩晨1點啊!”</p>


    張偉則是感慨了一句,朝陪審團說道:“我相信這個時間點,很多人都已經進入夢鄉之中,可我當事人還在搶救病人!”</p>


    “甚至於她在之後又進行了2場手術,知道淩晨4點鍾才得以下班,回到自己的公寓休息!”</p>


    “這樣高強度的連續手術,為得是什麽?”</p>


    說出最後這一句話,張偉的語氣逐漸激動起來,“為得不就是拯救當時的重傷患者,拯救生命嗎?”</p>


    陪審團也彷佛受到了感染,所有人都忍不住點了點頭,看向傑西卡的目光也略帶欽佩。</p>


    這下子,終於占據了優勢。</p>


    張偉看得出來,目前6位陪審團之中,起碼有4人對傑西卡帶有好感了。</p>


    “多謝夏外勤的發言,我方已經沒有要問的了!”</p>


    最後,張偉道謝一聲,結束了交叉質詢。</p>


    夏東海笑了笑,和張偉以及倪秋萍互相點頭示意,然後返回聽證席前排,坐在了夏千月的身邊。</p>


    張偉也走回辯方席坐下。</p>


    “張,謝謝你!”</p>


    傑西卡很感動,忍不住道謝一聲。</p>


    “別急,這才剛開始呢!”</p>


    但張偉的眼神卻依舊凝重,並且看向隔壁秦少聰時,帶有一絲隱晦的戒備。</p>


    前麵兩個證人,周三兩和夏東海,其實都不是重點。</p>


    周三兩是什麽貨色,張偉知道,他秦少聰也知道。</p>


    這人就是想鬧事賠錢,目的很明確,同時手段並不高明。</p>


    讓他上庭作證,本就不可能做到一擊必殺。</p>


    至於夏東海,張偉的嶽父,怎麽可能真配合秦少聰,不過是後者用來惡心人的手段而已。</p>


    你張偉不是喜歡傳喚一些奇奇怪怪的證人嗎,那我就傳喚你嶽父來惡心你一下,秦少聰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想法。</p>


    所以,接下來的證人,才是關鍵!</p>


    或者說,接下來的證人,才是秦少聰的殺招所在。</p>


    “控方?”倪秋萍看向控方席。</p>


    “倪法官,控方請求傳喚盛主任上庭作證!”</p>


    秦少聰起身,說出了下一個證人的身份。</p>


    聽證席上,盛主任也同時起身,走向法庭。</p>


    “盛主任嗎?”</p>


    看到此人上場,張偉眉頭一緊。</p>


    這個人,對傑西卡帶有敵視,並且對方還是傑西卡名義上的領導。</p>


    “傑西卡,我問一下,這位盛主任對你是否有意見,比如說……”</p>


    “我工作都沒有犯過錯誤!”</p>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相信你的工作絕對不會出錯,但有些時候,帶給你麻煩的不是工作,而是……”</p>


    張偉看了一眼身邊人,剩下的半句話不需要明說。</p>


    有時候,帶給女人麻煩的,是對方長得太漂亮。</p>


    法庭上,盛主任已經坐在台上。</p>


    “你好,盛主任,請你向法庭介紹一下,你和被告的關係。”</p>


    “我是市立醫院的急診科主任,也是受院長委派,負責醫療互助係統的帶頭發起人,更是被告在醫院工作時的負責人兼上級。”</p>


    “也就是說,你在醫院時,就是被告的上級領導?”</p>


    “可以這麽說!”</p>


    盛主任說著,解釋道:“當然,我們的上下級關係,都是因為醫療互助係統,總體來說我更像是她的手術監護人,對她在急診室的一切醫療行為進行監督和負責。”</p>


    秦少聰點了點頭,隨後提問道:“那麽盛主任,桉發那天在急診科,你是否也在現場?”</p>


    “當然,那天發生了那麽嚴重的事故,我肯定在現場。事實上不止是我,除開急診科之外,外科內科的絕大多數醫生都參加了當天的搶救工作!”</p>


    “真是辛苦啊,所有人都忙到這麽晚!”</p>


    秦少聰也學著張偉的語氣,感慨一句。</p>


    “那麽,我想請問一下,那天是不是所有的醫生都很辛苦?”</p>


    “當然,那一天我們全都忙到淩晨,直到所有的急診病人的情況全都穩定下來之後,我們才得以下班,那天晚上我們所有人都忙到了淩晨。”</p>


    “可剛才辯方律師的發言,好像整個晚上,都隻有被告一個人在忙,其他人好像都早退了一樣?”</p>


    “嗬嗬,那是他的計策,想要讓人同情被告!”</p>


    盛主任看向辯方席,冷嘲熱諷道:“其實那一天,我們所有的醫護都很辛苦,不止是被告,甚至還有醫生堅持了一整晚之後,晚上就睡了兩個小時,然後繼續早晨查房工作!”</p>


    </p>


    “與之相比,被告都是每天下午來的,早上完全可以回去補覺,她每天的工作也比我們住院醫師要輕鬆的多。我不清楚辯方為什麽要強調被告的工作辛苦,她除開那天之外,其他時間段的工作強度,都比我院的醫生要輕鬆很多很多!”</p>


    這個回答,讓秦少聰很滿意。</p>


    他看向陪審團,果然看到原先同情和敬佩的眼神,已經被懷疑所取代。</p>


    盛主任的發言,起到了效果,讓陪審團對傑西卡產生了懷疑。</p>


    辯方席上。</p>


    “不對啊,我記得你說過不止一次,你的工作強度很高?”</p>


    張偉看向傑西卡,麵露奇怪。</p>


    “是啊,我也很奇怪,當時我們參加醫療互助項目的醫生中,隻有我每天要負責複數的病人,其他醫生的接待人數,隻有我的一半。”</p>


    “是一開始就這樣嗎?”</p>


    “這倒不是,是某一天開始,然後我就感覺工作強度提升了。”</p>


    “某一天?”</p>


    張偉明悟,這某一天一定發生了什麽。</p>


    “傑西卡,你將那天前後,你和盛主任之間談過的話,盡量一字不漏的告訴我。”</p>


    “哦,我就記得那幾天,盛主任一直想要請我吃飯,說是工作上對我的醫術很看好,還說要指導我一些事情,但我知道他的目的不單純,所以就……”</p>


    傑西卡開始講述工作上的事情,張偉不僅一邊聽著,還一邊點著頭,寫著筆記。</p>


    這些內容,都將成為他對盛主任的突破口。</p>


    法庭上。</p>


    控方舉證還在繼續。</p>


    “盛主任,剛才辯方提到了一項關鍵技術,叫做複蘇性什麽動脈什麽手術來著,抱歉名字太長,我有點記不住……”</p>


    聽到秦少聰提問,盛主任簡單了當的回答道:“複蘇性主動脈內球囊阻斷術,簡稱REBOA。”</p>


    “哦,REBOA啊,這樣確實容易記住。”</p>


    秦少聰點了點頭,接著立馬提問:“那麽這個手術,你會用嗎?”</p>


    “我會用,但我又不會用!”</p>


    “此話何解?”</p>


    盛主任很幹脆的搖頭道:“事實上我在從醫20年經驗中,就從來沒有將這個技術推薦給我帶的下屬,還有那些實習醫生。這門急救措施帶有一定的副作用,甚至一旦控製不好的話,反而會使病人的身體,遭到不可逆轉的並發症與副作用!”</p>


    “比如?”秦少聰當即追問。</p>


    盛主任看了眼全場,科普道:“首先,REBOA技術的禁忌症包括心髒壓塞和主動脈夾層等情況,或者在頸部、胸部穿透傷和心髒主動脈鈍性損傷的情況下,是絕對不能使用專門技術的,相反使用複蘇性開胸術更為有利。”</p>


    “其次,REBOA雖然可以救命,但也會導致嚴重並發症,包括意外缺血、假性動脈瘤、脊髓損傷、下肢截肢和血栓!”</p>


    “所以說,除非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一般不會推薦我的下屬使用這一門技術。一旦你使用了REBOA,那麽你就要做好這些並發症與失血死亡風險之間的抉擇,你需要權衡利弊哪一個後果更嚴重。”</p>


    “嗯……”秦少聰半知半解的點了點頭。</p>


    盛主任自然看出了對方的意思,當即舉例:“事實上,我這裏就有一個參考桉例,是我當年第一次參加戰地醫生項目時遭遇的意見真實事件。”</p>


    “那時候,我們同組的一個醫生,他也掌握著REBOA這門技術,並且在一次戰地搶救中,成功救下了一位戰部的戰士。”</p>


    “但可惜的是,REBOA的並發症出現在了這位戰士的身上,他在做完REBOA的10天後死於敗血症,至於死亡原因,則是因為轉移過程中出血太久導致。”</p>


    說到此,盛主任的語氣之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悲戚:“一個年輕人,就這麽死了,因為REBOA帶來的身體傷害不可逆轉。”</p>


    “那麽那位戰士,死得時候痛苦嗎?”</p>


    “當然,他……”</p>


    “反對,扇動性發言,傳聞證據!”</p>


    張偉當即起身,表示抗議。</p>


    “反對……”倪秋萍本要同意張偉,但察覺到陪審團好像都想知道結果,隻能無奈做出抉擇。</p>


    “反對無效,本庭也想知道那位年輕戰士的情況。”</p>


    “老倪,不厚道啊!”</p>


    張偉在心中吐槽一句,但還是無奈坐下。</p>


    他自然看得出來,陪審團和聽證席想知道什麽,但這發言妥妥的是扇動性質證詞,甚至真實性都存疑。</p>


    誰都知道盛主任在講故事,可這個故事很多人都想聽到結局。</p>


    見張偉被倪秋萍反駁,秦少聰笑了。</p>


    “盛主任,請你告訴大家,那位年輕戰士的情況吧?”</p>


    “好的!”</p>


    盛主任彷佛是回憶一般,說道:“他的死亡原因是敗血症,在這裏我要科普一下敗血症的症狀,首先是它的成因,敗血症是指各種致病菌侵入血液循環,並在血中生長繁殖,產生毒素而發生的急性全身性感染。”</p>


    “當時條件艱苦,沒有做好消毒防護措施,感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p>


    “敗血症伴有多發性膿腫而病程較長者稱為膿毒血症,臨床表現一般為急性起病、寒戰、高熱、呼吸急促、心動過速,以及皮疹、關節腫痛、肝脾腫大和精神、神誌改變等。嚴重者可出現急**官功能障礙,病情進一步加重後可發展為感染性休克、彌散性血管內凝血和多器官功能衰竭。”</p>


    “那位戰士在最後時刻,表現的並不輕鬆,甚至於神誌不清,幾乎無法說話,但我能看出他的眼神,他渴求一死,希望結束自己的痛苦。”</p>


    聽到這裏,不少人都表達出了同情。</p>


    這實在是太痛苦了。</p>


    法庭沉默了十多秒時間,秦少聰卻突然發聲。</p>


    “那麽,盛主任,既然REBOA這門技術,會有這麽嚴重的並發症,並且你也不同意急診醫生們使用,那為什麽被告還會用這門技術呢?”</p>


    “因為被告已經不是第一次不聽勸告了!”</p>


    盛主任看向了被告席,看向了傑西卡,同時冷哼一聲:“被告的父親,是國際知名的外殼專家弗格斯醫生,顯然他教會了女兒REBOA這門技術!”</p>


    “而被告也依仗著自己父親的權威,對自己的技術非常自信,甚至達到了盲目的地步,哪怕我再三警告過,她也堅持要一意孤行!”</p>


    “你是說,被告依仗著自己的技術,就算是要做出傷害患者的行為,她也在所不惜,一意孤行?”</p>


    秦少聰分析完後,忍不住道:“這還真是惡毒啊,居然覺得自己的技術,可以淩駕於患者的意誌,淩駕於患者的健康之上!”</p>


    “反對,扇動性發言!”</p>


    張偉再次起身,打斷了秦少聰的同時,看向審判席。</p>


    他的眼神帶有一絲隱晦的示意:老倪,剛才你不厚道,這一次你要怎麽辦?</p>


    “反對有效!”</p>


    這一次,倪秋萍沒有縱容,而是果斷同意。</p>


    “那好,我收回剛才那句話!”</p>


    秦少聰冷笑一聲,但其實他的目的已經達到。</p>


    他就算收回了,但陪審席和聽證席,也都確確實實的聽到了這句話。</p>


    聲音的傳播,是製止不了的。</p>


    秦少聰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提問道:“盛主任,你剛才提到了‘一意孤行’這四個字,是不是?”</p>


    “是的。”</p>


    “那麽被告,是否一直都是這樣呢,或者說她經常做出一些一意孤行的決定?”</p>


    “嗯,很多時候她都是這樣!”</p>


    盛主任沒有隱瞞:“我認為,她是仗著自己父親的名聲,所以對於我們醫院的醫生,甚至對於我都有些不屑吧!”</p>


    “我有好幾次邀請被告以及一些醫生吃飯,想要感謝一下她們為我院做出的貢獻,但被告每次都會拒絕,就好像她覺得我們不配與她共進晚餐一樣?”</p>


    “哦,還有這種事?”</p>


    秦少聰笑了笑,問道:“那麽其他參與項目的醫生,是不是都會赴約呢?”</p>


    “這是當然,除開被告之外,其他醫生都和我們相處的不錯!”</p>


    “被告還真是不合群啊,不過也難怪,誰讓人家有一個享譽盛名的爹呢?”</p>


    秦少聰同樣冷嘲熱諷了一句。</p>


    這一句話,也確確實實改變了陪審團的看法。</p>


    拚爹!</p>


    尤其是當下世界,你擁有一個牛逼的老爹,而我們沒有,我們自然會……</p>


    敵視你!</p>


    6人陪審團,超過5人都對傑西卡產生了敵意。</p>


    顯然他們都沒有牛逼的老爹,聽聞被告有一個厲害的老爹後,心裏頭全都不爽了。</p>


    “好家夥,居然還用這種招式!”</p>


    張偉也看出來了,秦少聰這是做了不少功課啊。</p>


    不僅如此,對方張口說胡話的水平也很高。</p>


    傑西卡從離開家鄉,來到東方都之後,那可是完完全全和父親脫離了關係。</p>


    二人幾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了,結果到了你秦少聰的嘴裏,變成了傑西卡還依靠著老爹。</p>


    二人相隔十萬八千裏,傑西卡還能靠父親嗎,還能得到什麽?</p>


    當真是墳前燒報紙-湖弄鬼哦!</p>


    “很好,感謝盛主任的回答,我的提問結束了!”</p>


    秦少聰見自己的目的一句達到,當即結束了提問。</p>


    他已經成功了,成功將被告塑造成了即使犧牲患者健康,也要一意孤行的惡毒醫生。</p>


    雖然被法官叫停了,但他知道,這個固有印象已經深入陪審團的腦海中。</p>


    並且多虧了盛主任的發言,被告還擁有了一層身份。</p>


    那就是二代!</p>


    什麽人最讓普通人討厭,那自然是出生就在終點的人!</p>


    而被告,就是這樣一個人。</p>


    不僅長得漂亮,更擁有牛逼的家世,甚至還擁有收入頗豐的工作。</p>


    這樣什麽都有的人,自然會引得普通人嫉妒。</p>


    而一旦嫉妒了的話,普通人就會忍不住做出對其不利的判斷。</p>


    這也是為何,張偉在一開始,就要傑西卡不打扮,甚至是故意扮醜的原因。</p>


    普通人的嫉妒心,這都是需要考慮的。</p>


    而現在,雙方都知道,陪審團甚至是聽證席,不少人都嫉妒傑西卡,甚至不惜想要毀了她。</p>


    壓力再一次來到了辯方這邊。</p>


    這一次要如何破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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