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凱勝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這張椅子陳大為坐過,戴維坐過,以前馬豔麗也應該坐過,現在坐在上麵的人則是侯凱勝。


    隻見這個人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似的,若無其事地翹著二郎腿,翹起的那隻腳還一晃一晃的,好像在做著什麽淫邪的挑逗動作。他的兩隻眼睛盯著自己不停晃動著的那隻腳,似乎在欣賞那裏出現的無窮的樂趣,好像也隻有他的那隻腳才是他此時最得意的東西。


    見他沒有走,我也就沒有立即上樓,而是站在樓梯上,卻不再看他,把目光移到了他坐的那張椅子旁邊桌上的一個花瓶上。這隻花瓶頸項細長,在濃濃的乳白色中泛出幽幽的淡綠色光彩,讓人感到如同一塊透明的美玉,似乎能隱約看見瓶中瘦長的花枝。這是一支玫瑰花,鮮豔的花朵好像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把整間客廳都照得紅光泛濫。


    咦,這不是昨晚在餐廳裏看到的那個花瓶和那支玫瑰嗎,怎麽到了我住的小樓的客廳的桌上了?


    我疑惑地看了看侯凱勝,見他十分鎮定,好像早已知道此事,又好像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情。我鼻中“哼”了一聲,心道這肯定是這個家夥幹的“好事”,這時他越是鎮定心裏反而越是有鬼。


    自從昨晚我回來以後,進過這間屋子的人隻有侯凱勝和那個趙阿姨,趙阿姨是下等人,自然拿不到這麽貴重的東西,更何況她也沒有理由拿或沒有膽量拿來放在我這裏,最有膽量、動機和條件的人就是侯凱勝了,一定是他什麽時候偷偷拿過來的。如果戴維知道有東西在我這兒,恐怕還要懷疑是我偷偷拿來私藏的呢,假如戴維怪罪起來,侯凱勝矢口否認是他的作為,我則百口難辯,落得個偷竊基地財物的罪名,或者被侯凱勝抓住了把柄,今後時時受他的要挾,聽他的指派。哼,我才不至於這麽蠢呢。


    於是我走下樓梯,慢慢地來到桌邊,裝作要把玩那個花瓶的樣子,驚呼道:“哎呀,我的桌上怎麽多了這麽一件寶貝,看上去挺不錯的。侯大名醫,是你送給我的嗎?”


    侯凱勝嘿嘿地笑了幾聲,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道:“戴小姐屋裏擺著這麽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以及如此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正可謂‘金屋藏嬌’,看來這幢小樓裏真是藏寶不少啊。”


    我鼻中“嗤”了一聲,說道:“本來這倒是一件極難得的寶貝,可是瓶頸上怎麽會有一條裂紋呢,雖然細小,但它的身價已經大大降低,不能被稱作寶貝了。唉,我的屋裏放著這麽一件沒有什麽價值的假寶貝,知道的人不會說,不知道的人豈不是要嘲笑我,說我弄件假的東西來故作風雅,哎呀呀,那豈不是對我的名聲有很大的損害?還是不要它的好。”我說完,便拿起桌上的花瓶,作勢要扔到門外。


    侯凱勝急忙站起身,三步並做兩步地擋在我身前,阻止我道:“你先別扔,我看看到底是什麽細紋,今早我拿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沒有發現什麽破綻,如果真有裂紋,我也不敢拿來送給戴小姐啊。”


    我看著侯凱勝,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是你拿來的?”我在“你”字上特別加強了重音。


    “這一點我沒有否認啊。”


    “你當然不能否認,因為這就是事實。”


    “我為什麽要否認呢?嘖嘖。”


    我把花瓶交在他手裏,侯凱勝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沒有看見我所說的裂紋(他當然看不見),還兀自自言自語地說道:“裂紋?在哪兒呢?在哪裏?我怎麽沒有看見呢?”


    我在一旁說道:“侯大名醫,拜托你做一件善事吧,這個花瓶你從哪兒拿來的還請你還到那兒去,我的屋裏不需要這個東西。”


    侯凱勝怔了一下,好像發現了什麽新鮮事物似的,盯著我說道:“很多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寶貝,求之不得呢,你竟然不要?”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女孩,也請你不要把你平時交往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孩拿來和我對比。”我沒好氣地說道。


    “當然不能對比,當然不能。不過,這個東西既然拿來了,自然不能再拿回去。如果你覺得放在客廳裏不合適——其實我覺得挺好的——我可以幫你把它放到樓上的臥房裏去。”


    說完,他的目光就瞟到了樓上,好似充滿了期待。


    我見他邪淫之氣漸起,心想總得給他點教訓才行,於是慢慢走近一步,說道:“你把花瓶給我,我指給你看那條裂紋在哪裏。”


    侯凱勝果然伸手把花瓶遞過來,我也伸手去接,可是當他鬆開手指的一刹那,我的手也迅速地縮了回來,隻聽見“嘩啦”一聲,玉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侯凱勝麵如土色,一時怔住,不知說什麽好。


    我也裝作吃驚的樣子,驚呼道:“啊!你怎麽不把它遞到我手上就鬆開了?你瞧瞧,你瞧瞧,都是你不小心,摔碎了吧。”


    侯凱勝囁嚅道:“怎麽是我摔碎的呢?我明明給你了啊。”


    我堅持不讓,說道:“最後是在誰的手上滑到地上的?”


    侯凱勝道:“我……”


    “當然是你了,”他還沒有說完,我就打斷他道,“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錯,你也承認了是你的錯,你就不要再冤枉我了,好不好?一個男子漢,自己做錯了,就要敢於承擔。你不是一個男子漢嗎?區區一個花瓶又算得了什麽,不要把什麽事情都推到女人身上,自己當一個猥瑣懦弱的男人。你既然是個男人,就請你拿出男人的樣子和勇氣來,斬釘截鐵,不要連說話也變得這樣吞吞吐吐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有我在呢,即使戴維不高興,我還可以幫你證明,的確是你不小心才摔碎的。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它摔碎的?如果是的,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侯凱勝見我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大堆話,不禁半信半疑,問道:“真的是我的原因?”


    “當然了,這還用問嗎?事實就是事實,真相隻有一個,那就是,瓶子是從你手裏掉下來的,最後一個接觸瓶子的人是你呀,不是嗎?”我的口氣容不得絲毫質疑,“我們現在不用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結了,瓶子既然碎了,還是想想辦法,怎麽去向戴維解釋吧,好像戴維很喜歡這個瓶子和這支玫瑰花呢。這樣吧,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把這個瓶子拿出來的吧,我也可以幫你想想辦法,說不定我在這上麵正好能幫助你呢。”


    侯凱勝見事情已然如此,無可奈何,歎了一口氣,重重地坐回到那張椅子上,說道:“這個瓶子是我從戴維那兒借出來的,本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卻得了這麽個下場。我在想怎麽把這件事告訴戴維呢。”


    “很容易啊,直接告訴他,就說你不小心把瓶子打碎了,我再給你作個證,就說的確是你不小心打碎的,你再去賠個罪,憑你在大管家心中以及在基地所處的崇高地位,他一定拿你沒奈何,最多也就是大呼小叫、不痛不癢地訓斥你一頓而已,絕不會像那個老婦人似的被皮鞭子打出血來。”


    “千萬不要這麽說,如果做錯了什麽事,在戴維那裏誰都不可能占到便宜,這點你比我更加清楚,畢竟你和他接觸的時間比我多。”


    “那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我和他接觸的時間更多,對他也更了解一點,他不會為了不小心摔碎花瓶這麽一丁點兒的小事就和你過不去的。你在他的心中還有更加重要的作用呢。”


    我嘴裏雖然這麽說,心裏卻在想,一旦你承認他心愛的花瓶是被你摔碎的,看戴維怎麽狠狠地處罰你。


    “你到這裏來僅僅是為了送這個花瓶?”我指著地上的那些碎渣說。


    “昨晚你好像喝醉了,我來看看你現在狀況如何,需不需要我提供點什麽幫助。”


    我瞟了他一眼,說道:“我的確是喝醉了,這真是拜你所賜啊,到現在還沒有醒呐。多謝你還關心我醉酒的情況,過來看我。”


    “好說,好說,作為同事,這是應該的。你一個人在這裏,總該有個人時常來關心一下。如果你真的宿醉未醒,我這兒還有一劑醒酒的偏方,不知……”


    “多謝你的好意,侯大名醫。不過你來看我,恐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


    “哎呀,戴小姐,你怎麽能這麽說,”侯凱勝幾乎要跳了起來,“我可是誠心誠意來看望你的,你瞧,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戴維那兒借到這個玉屏和玫瑰,足可見我的真心,你千萬不要想到其他地方去。”


    看著侯凱勝那副著急的模樣,我心裏暗自好笑,說道:“好了,我就相信這次你是真心的吧。怎麽樣,瞧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達到目的了嗎?”


    “什麽目的不目的的,說起來好像我居心不良似的。如果我以前的行為讓你有這種印象的話,我為我以前的行為向你道歉,但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請你無論如何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侯大名醫,難道要我再說一遍嗎?我不是說過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了嗎?”我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呢,“好了,現在你看也看過了,說也說過了,還有什麽事嗎?”


    “戴小姐,您這是下逐客令?”


    “我沒有這個意思哦。如果你願意在這裏再多待一會,我也不會反對。那麽就請你待在這兒吧,這兒有椅子,累了你可以坐,這兒有茶瓶,渴了你可以喝。我醉了,現在有點頭暈,我需要到樓上休息去了。請侯大名醫記住,如果你走的話,請隨手關好門,不用再到樓上來向我告辭了。還有,請把地上玉瓶的碎片收拾好,一並帶走。”


    說完,我就裝作醉得很厲害的樣子,一步步地扶著樓梯的欄杆上了樓,隻留下侯凱勝一人坐在樓下客廳裏的椅子上。


    我相信,隻要我不理他,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覺得無聊而自行走開。


    可是很快我又發現自己錯了,當我正準備上樓的時候,侯凱勝突然說道:“如果你關心小蘭,真該留下來聽聽我會告訴你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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