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雖然能喝酒,但仍經不住白酒紅酒黃酒輪換著不停地喝,因此很快就紅光滿麵,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含混不清。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是有再多問題想問戴維,恐怕也不可能了。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請教戴維,他倒先開口了。隻見他醉眼惺忪,伸出哆嗦的手在桌子上摸來摸去,終於碰到酒瓶和酒杯,一把抓過酒瓶,想再倒一杯酒,卻不料猛地搖晃了一下,手指打滑,酒瓶從他手中脫落,骨碌碌地滾到地上,瓶中酒水汩汩地湧出,順著地板的縫隙流了下去。酒杯也倒在桌上,杯中竟然還有一點酒,把他麵前的餐巾浸濕了一大片。他卻對此毫不在意,索性往椅背上一躺,閉上眼睛“呼呼”地喘了幾口粗氣,又把眼睛睜開,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似笑非笑,忽然說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蜜思戴,有一個職位很適合你,太適合你了,我準備把這個位子給你,給你。”


    我聽戴維突然說要給我安排新的工作,雖然見他現在醉態熏熏,我也感到有些疲累,但我仍然打起精神來聽他怎麽說。


    錢老板當然也注意到了戴維的話,但看他醉成這副模樣,關心地問道:“大管家,你真的為戴小姐安排好了工作?但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像醉得不輕,我是不是先扶你回去休息一下,等你酒醒了再宣布?”


    戴維推開錢老板的手,說道:“沒有關係,我隻是微醉,隻是微醉。我還清醒得很呢,我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不會影響我給蜜思戴安排新工作的。”


    我見戴維似乎執意要說,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大管家給我安排的是什麽新工作?”


    戴維脫口而出道:“技術部,技術部主管。”


    戴維的話剛說出口,我就猛地吃了一驚。技術部主管?基地第一大部門的主管?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要職位?天哪,這怎麽可能呢?如果真是這樣,我豈不是一飛衝天。要知道,我剛從大學畢業不久,在基地沒有任何資曆,也沒有什麽經驗,怎麽可能坐上這麽重要的位子呢?即使坐上這麽重要的位子,又怎麽能坐穩呢?覬覦這個職位的人可多著呢,比如說技術部一組組長王曉宇,她就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啊。


    錢老板聽戴維這麽說,立即拉住他的胳膊,說道:“大管家,看來您真是醉了,這件事不急在一時,容我們今後再仔細商議。”


    我也說道:“技術部?可是我不是做技術出身的啊,對那些紛繁複雜的技術我可不懂呐。況且,這個職位不是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比如說王曉宇,她不是正在覬覦這個職位嗎?她是搞技術的,在基地又工作了很長時間,她當技術部主管更容易被接受呐。如果我坐了這個位子,不僅她會不服,恐怕搞技術的人都要反對啊。”


    戴維突然瞪圓雙眼,怒道:“這個職位是我說了算,我想給誰就給誰,哪個敢不服!蜜思戴,我給你的位子是‘主管’,‘主管’知道嗎?就是領導,我是讓你去領導他們的工作,而不是讓你自己去做研究,你是不是技術出身有什麽關係。如果有人敢反對你,你是領導,你當然可以處罰他們,如果有人不服你,你也可以告訴我,我自有辦法收拾那些狂妄自大的人。”


    我點了點頭道:“多謝大管家對我的信任和支持,有您在這裏支持我,我還有什麽擔心的呢,我會全力以赴做好這份工作的。”


    雖然錢老板的臉上露出些許不悅之色,但我這麽說,就表示我已經接受了這份工作,錢老板的不悅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其實,當大管家告訴我做技術部主管時,我心裏早已暗自竊喜,因為這份重要的工作可以讓我有機會接觸到基地的很多秘密,甚至是核心秘密,這可以讓我有極大的便利實現我到基地來的目的。


    戴維聽了我的一番表白,高興地說道:“我明天就會宣布這個決定,明天一早就宣布。”


    錢老板在一旁陰沉著臉,說道:“大管家,您不再考慮一下嗎?這個決定好像做得太倉促一點了吧。”


    我瞪了一眼錢老板,第一次覺得這個人那麽討厭,這是我和戴維的午餐,他橫過來插一腿幹什麽呢。


    戴維的意誌倒是很堅定,正像我之前認識到的,他一旦做出決定就很難被改變。隻見他對錢老板搖了搖手,說道:“既然蜜思戴也願意接受這份工作,就沒有必要再考慮了吧,不管合不合適,總得讓蜜思戴先做一段時間再說。”


    錢老板見戴維這麽說,歎了口氣,轉過頭看了看我,我也正好看著錢老板,見他轉頭看我,我急忙說道:“我會努力做好這份工作的,錢老板不必過多憂慮。”心下卻道,你隻是餐廳的一個負責人而已,我做不做技術部主管與你何幹。


    錢老板閉緊嘴,不再說什麽。


    戴維在我的幫助下終於找到了他的酒杯,我又幫他斟滿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舉起酒杯說道:“大管家,多謝您為我安排下這麽重要的工作,可見大管家是一位有個性、敢擔當的好男子,我敬您一杯。”


    說完,我仰起脖子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啊哈,我第一次感到原來這杯中之物也是那麽清甜,絕不像我以前喝的那麽苦澀,難以下咽。


    幾杯酒喝完,雖然腹中像點燃了一團火,臉頰上也一陣陣地發燙,可是頭腦卻很清晰,思路也很流暢,絲毫沒有醉酒的痕跡。


    或許正像很多書上說的,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個人會醉酒,更多是因為他想讓自己醉,酒隻不過充當了一個媒介而已。


    在這“森林小屋”之中,我已經喝了將近三分之一瓶的白酒,這是我有生以來喝得最多的一次,雖然身體有些不舒服,但是沒有醉。


    我竟然沒有醉!是不是我的酒量真的很好?我有點想笑,而且我真的就笑了出來。當我笑出聲的時候,我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瞬間止住笑聲,偷眼瞧了瞧戴維和錢老板。剛才的失態是那樣地短促,如果不加注意是不應該被發覺的。


    可是當我偷眼看戴維和錢老板的時候,發現他們的眼睛也正齊刷刷地盯著我,我臉頰飛燙,急忙把目光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時間過得真快啊,窗外的樹林濃蔭蔽日,已是昏暗一片,除了隱隱簇簇的高大樹木外,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但森林裏並不安靜,我仍然能聽見夜蟬的嘶鳴和小鳥嘰喳的叫聲,偶爾也有一兩個不知名的動物從腳下穿過去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的聲音。


    置身在如此美妙的大自然裏,我的心才真的要醉了。


    於是我真的醉了。我這不是酒醉,而是心醉。


    戴維也醉了,隻是我不知道他是酒醉還是心醉,抑或兩者兼而有之。


    此時大概隻有錢老板還很清醒,他很少喝酒,結果喝得還沒有我多,這在一個作為餐廳老板的男人身上倒不多見。


    於是我的事情就在如此醉意熏熏之中決定了。隻是唯一一個清醒的人似乎對這個決定不太滿意,但他也隻能不滿意,這裏的大管家是戴維,戴維已經決定的事,其他人不滿意又能如何。


    關於對我的正式任命是第二天一早做出的。這一天還沒有上班,戴維就已經簽署了任命通知,並且知會基地裏的每一個人,還把它寫在大紅榜上,在各個部門張貼。於是,在這一天開工之前,基地裏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了我將出任技術部主管的事。


    “新任技術部主管竟然是戴瓊。”


    “戴瓊?戴瓊是誰?”


    “你不記得了嗎,兩個月前的一個晚宴上,在陳主席旁邊吐得一塌糊塗的那個女人。”


    “哦,就是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剛畢業的小女生啊。”


    “她後來是大管家的助理呢。”


    “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生怎麽撈到這麽重要的職位的?”


    “近水樓台先得月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說破就沒有意思了。”


    “瞧她秀秀氣氣的,原來暗地裏能耐這麽大,連大管家都被她搞定了。”


    “除了一個漂亮的臉蛋外,還能有什麽能耐。”


    “噓——,她來了,她來了。”


    這一天,當我一身職業裝出現在技術部大樓的門前時,在大紅榜下已經圍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第一個向我表達想法的人是侯凱勝。他似乎早就到了這裏,因此當我過來的時候,他又神出鬼沒般地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恭喜你啊,戴小姐,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現在竟然成了技術部的主管,這個職位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重要得很呐,這種升職速度真令我眼花繚亂,哈哈。”侯凱勝一見到我,就這樣對我說道。


    聽見侯凱勝的話,我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很難說他的話是在恭喜我,還是在挖苦我。但在我的感受中,可能挖苦的成分更多一點吧。


    我知道我出任這個職位雖說是戴維的決定,但一定會招致很多人的不滿,我必然會在最初階段聽到大量反對的聲音,工作也一定很難開展。但我已下定決心,不管我遇到什麽樣的困難,我都將一一攻克,以示我絕不是虛居此位。但沒有想到今天第一個遇到的人就出來表現了他反對的意思,而且這個人竟然是侯凱勝。


    侯凱勝算是我在基地比較熟悉的人了,他竟然這樣對我!我並不準備對侯凱勝客氣,於是也冷嘲熱諷地說道:“侯大名醫,原來是你啊,你怎麽總是喜歡不聲不響地突然就從哪裏鑽出來,事先一點跡象也沒有呢?你這樣可不行啊,要知道這可不是給我驚喜,而是想故意嚇我呐。我並不喜歡被人驚嚇,如果你以後再這麽做,我一定不會理你了。”說完,我挺胸抬頭,從他旁邊甩身而過。


    侯凱勝見我真的生了氣,急忙追上來,陪笑道歉,說道:“這都是我不好,戴小姐,哦,現在應該叫您‘戴主管’了,請您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我很想恭喜您,不過這個職位太重要了,而您這麽年輕,既沒有適合的技術,又沒有太多的人脈,我擔心不好做啊。”


    我嘻嘻說道:“侯大名醫,你是要反對我嗎?不管怎麽說,你我總算認識一場,無論我在這裏遇到什麽困難,我都希望你能支持我,幫助我。如果連你都反對我,恐怕這份工作真的不好幹呢,算了,我還是不要幹了。”


    侯凱勝喜道:“我正是這個意思,戴小姐,您還是和大管家再聊聊吧,說這個職位實在不適合您,請他另請高明吧,您千萬不要趟進這道渾水,隻怕水深難以自拔啊。”


    我立即變了色,勃然怒道:“侯凱勝,你以為我是誰!你把我看成了什麽人!我原以為你會支持我,幫助我,沒想到你竟然勸我放棄。我今天已經坐在了這個位子上,大管家已經通知了基地裏的每一個人,你叫我如何放棄,你想讓我成為這裏每個人的笑柄嗎?”


    侯凱勝沒料到我會突然發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慌慌張張地說道:“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搶白他道:“你的意思我不知道嗎?”


    侯凱勝膽怯地說道:“啊,您知道就好。”


    我大跨步走進技術部大樓的正門,丟下一句話給他:“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侯大名醫今後自己多保重。”


    侯凱勝剛想跟著我進門,卻被門口的保安攔住。我聽見他在門外叫著“戴小姐”“戴主管”,可是有什麽用呢?我腳步輕快地就把他甩在了後麵,這是我第一次感到,作為一個主管,作為一個有權力的人,有時候耍一耍大牌脾氣真的感覺很好。


    但是我並不想過分疏遠侯凱勝,畢竟在基地這麽多人當中,或多或少還可以把他當作是“自己人”,而且作為大管家器重的“名醫”,是可以和其他那些幾乎不太認識的人截然分開的。


    於是,在我走進辦公室後,我就托人給侯凱勝傳句話,就說今天晚上請他務必到我的小樓,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請教他。之後,我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的全青皮沙發上坐下,不必考慮任何工作,還是先享受一下這個位子給自己帶來的暢快和榮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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