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江道，“桉發後，我派小景幾人繞遠路到對岸，攀到龍王廟旁的山壁上，向下窺探過。小景，你說說當時的情況。”</p>
景程道，“當時我們攀上崖壁，生怕那東西就藏在崖下，不敢下到廟裏，隻躲在高處打望。</p>
那龍王廟就建在兩崖壁中間的半畝大的一塊青石上，青石上長滿濕苔蘚，通過屋頂的氣窗，並沒看到那東西的身影……”</p>
“嗷！”</p>
河麵忽然傳來巨大的嘯聲，彷佛象鳴。</p>
緊接著，河心掀起一道一米高的水牆，水牆快速朝這邊馳來，飆若箭失。</p>
“不好，被那妖孽發現了。”</p>
晁江雙腿打顫。</p>
段闊海不退反進，衝上祭台，冷峻地盯著那道水牆。</p>
豈料，那水牆忽然調轉頭，轉瞬消失不見。</p>
“好快！”</p>
許舒眼睛一亮。</p>
“又是那幫綠皮狗……”</p>
“跟他們拚了，不讓咱活，誰都別活……”</p>
無數火把在村口聚成火蛇，快速朝這邊遊來。</p>
“不好，幾位長官，你們先撤，我和小景殿後。”</p>
晁江急聲催促，已取出配槍在手。</p>
段闊海沉聲喝道，“小秦，你帶小許先走。”</p>
許舒正要撤走，秦冰取下背包打開。</p>
就在這時，身後的山坡，也有火把大軍朝這邊遊來，前後合圍，哪裏還走得了？</p>
夜風凜凜，呼嘯四起，數百火把照得夜空恍如白晝。</p>
一個五十來歲的國字臉分開眾人走了出來，正是下河村村長楊順國。</p>
“老楊，你要幹什麽？暴力抗法，你可知道後果？”</p>
晁江厲聲喝道。</p>
撲通一下，楊順國跪倒在地，“晁室長，好話賴話，我都說盡了。求求你發發慈悲……”</p>
晁江被楊順國的新花樣弄了個措手不及，死活將他扶起，“老楊，生人活祭，犯的是國法，豈是我要為難你們？”</p>
楊順國站起身，眼神變得狠戾，“晁室長，人都活不下去了，誰還怕什麽法。我隻知道一點，誰不讓咱下河村幾千口子活命，咱們就以死相拚。”</p>
“以死相拚……”</p>
上千青壯吼嘯如雲，一個個火把如魔狂舞。</p>
砰，砰，</p>
晁江鳴槍示警，稀疏的槍聲根本壓不住上千人吼嘯。</p>
上千村民熱血上湧，包圍圈逐漸縮小，眼見局麵就要失控，一道清麗的身影越過許舒朝前行去。</p>
幽幽月華下，她道袍飄飄，拂塵如雪，風姿綽約，宛若玉真臨凡。</p>
但見她輕揚素手，兩道黃符灑出，繞著她周身旋舞，她輕甩拂塵，一道氣旋生出，腳下的灰塵、衰草，紛紛蕩開，連帶著四周的火把也被吹得明明滅滅。</p>
又聽她朗聲吟道，“華表千年一鶴歸，凝丹為頂雪為衣。星星仙語人聽盡，卻向五雲翻翅飛。”</p>
鄉野村民哪裏見過這等神仙玉人，當即就有人跪地叩頭，拜起神仙。</p>
楊順國傻眼了，本來不管晁江說什麽，他也要駁回的。</p>
但這女神仙的出場，實在太挑戰他的認知極限了，一下子他也不知如何是好。</p>
“晁室長，反正話我已經說盡了，您看著辦。”</p>
丟下這句話，楊順國帶著數百村民撤走。</p>
“您，您是秦長官吧？”</p>
望著那神仙玉人，景程結結巴巴問道。</p>
“是我。”</p>
女神仙微微一笑。</p>
景程瘦臉通紅，滿眼仰慕。</p>
“若不是秦長官，今日還真不好收場。”</p>
晁江一臉慶幸。</p>
“小許，你怎麽看？。”</p>
段闊海看向許舒。</p>
小許早看傻了。</p>
段闊海拍著許舒肩膀，笑道，“不過一個戲法，看把你嚇的。”</p>
許舒心裏有譜，戲法和魔法，他還是分得清的。</p>
他鎮定心神，道，“適才那東西鳴叫，顯然是在通知下河。</p>
我們的到來，一定會引起那東西的不安，他必定還要借下河村村民的勢，來趕我們。”</p>
段闊海點點頭，“我也這麽看，晁室長，你先回去，明天一早，帶上治安室的全部力量，到此集結。”</p>
晁江領命離開。</p>
段闊海，秦冰，許舒返回停摩托車的小崗，三人在崗下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架起篝火，分食餅幹充饑。</p>
吃完，秦冰裹著一張毛毯在篝火邊睡了。</p>
朗月當空，河風凜冽，許舒抱著腿烤火，忍不住道，“段哥，您和秦老師，到底是哪個部門的。”</p>
段闊海笑道，“知道多了，對你不是好事。今天的事你就當一段奇妙的經曆，過去了，就趕緊忘掉，趕緊睡吧。”</p>
說著，段闊海將最後一張毛毯扔給許舒，又往篝火裏添了柴，席地而睡。</p>
許舒碰了釘子，卻越發好奇，到底折騰一天了，想著想著，他也沉沉睡去。</p>
“滾！”</p>
秦冰翻身坐起，星眸赤紅。</p>
許舒和段闊海翻身坐起。</p>
天已大亮，鉛雲低垂，悲風呼號，滄浪湧起。</p>
“可是妖夢入懷？”</p>
段闊海問。</p>
“你也是？”</p>
秦冰驚道。</p>
段闊海點頭，“那孽畜在夢裏威脅讓我們離開，想不到她竟有托夢奇術。”</p>
許舒驚道，“原來是用托夢的手段，和下河村溝通。”</p>
“必是如此。”</p>
秦冰取出發帶，將如瀑墨發紮起。</p>
段闊海皺眉，“力大身強，智慧出眾，還有托夢邪術，麻煩了。”</p>
許舒沉聲道，“為何那妖孽不托夢給我？瞧不起我？”</p>
“別這樣想，也許是你與眾不同呢。”</p>
段闊海拍拍許舒肩膀，朝河岸走去。</p>
三人取河水簡單洗漱一把，晁江率領景程在內的六名治安官騎著自行車趕到，其中三人佩了槍支。</p>
晁江給三人帶了早餐，香氣撲鼻的蔥肉大包和熱氣騰騰的大米粥入腹，一夜的寒氣驅盡。</p>
眾人正說著話，忽聽鞭炮炸響。</p>
村口，一條蜿蜒的隊伍如長蛇探出一個頭來，領頭的正是楊順國，他頭上戴著黃紙紮成的鹿角，肩上披著蓑衣。</p>
他身後一溜男性村民皆作此打扮，兩隊把人頭上高舉匾額，匾額上盡是讚頌河龍王的美詞。</p>
在隊伍的側麵，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戴著高高的白色帽子，手裏持著一杆白幡，如吼秦腔一般地唱著，“天地開張，日吉時良，黃吉開張運，祭龍大吉昌；日出東方一片紅，獻上仙童祭神龍……”</p>
隊伍中央一米高的鐵籠裏，兩個身著紅衣的孩童安靜地坐著，手裏拿著個大白饅頭，一邊吃著，一邊用懵懂的眼神好奇地打量四周。</p>
“造孽！”</p>
秦冰眼圈泛紅。</p>
“上車！”</p>
段闊海怒吼一聲，“小許，你來開，我不喊停，你就拉完油門，往前衝。”</p>
“好嘞！”</p>
許舒跨上車來，一腳踹響邊三輪，段闊海一個彈身，跳進挎鬥。</p>
亢亢亢，邊三輪衝下崗去。</p>
“跟上，跟上，蘇老大交代過了，這兩位若是有失，咱們都得扒了這身皮，回家哄孩子去。”</p>
晁江取出配槍，頂上槍膛，怒吼著說道。</p>
景程驚聲道，“縣裏的蘇社長？他也驚動了？”</p>
“除了他，還能是誰。”</p>
幾名治安官悚然，急急跟上。</p>
邊三輪衝到三百米開外，獻祭隊伍停了下來，楊順國一揮手，數十青壯手持兒臂粗的木棒，頂在隊伍最前列。</p>
在他們身後還有數百青壯，持拿農具，嚴陣以待。</p>
“這是我們的私事，還請長官們不要幹涉，龍王一怒，玉石俱焚……”</p>
楊順國高聲喊道。</p>
沒有人回應他，邊三輪也不減速，迎著獻祭隊伍撞去。</p>
“刹車！”</p>
邊三輪衝到三十米外，段闊海高喝一聲，從挎鬥上高高躍起，如一隻大鳥，滑翔著衝進了木棒陣中。</p>
許舒一個急刹，背後傳來驚人的彈力。</p>
秦冰玉麵飛紅，玉指探向許舒腰間，許舒立時齜牙咧嘴。</p>
十幾個村漢一擁而上，將邊三輪死死圍住，啪，啪，啪，不遠處槍聲大作，晁江等人趕到。</p>
“不管車上的，攔住那個會飛的。”</p>
楊順國高喊。</p>
卻見段闊海如大鳥一般，踩在一眾鄉農的肩頭，在人群中跳來躍去，每一次跨出，都在兩米開外。</p>
“爵士的棺材板啊。”</p>
許舒眉飛色舞。</p>
隻見段闊海飛身而下，猛龍過江般撲到鐵籠前，搶過一把掃帚，指東打西，數十青壯，轉瞬被他打翻在地。</p>
“力量，速度，準度，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極限，這不是功夫，是神功啊。”</p>
許舒熱血沸騰。</p>
“不要命的就上來。”</p>
段闊海虎吼一聲，闊步上前，擋在他身前的青壯們紛紛後退，眼前這個戰神一般的男人，實在超出他們的認知。</p>
“讓開。”</p>
楊順國高喝。</p>
青壯紛紛散開，鐵籠露了出來，八個老嫗背靠著鐵籠站成一圈，雙手死死握住鐵欄。</p>
</p>
段闊海怔住了，“你們要幹什麽，自家兒孫是人，別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p>
他再是暴怒，也絕不會對這群老嫗下手。</p>
一個白發老嫗跪下來，“官長，我們沒辦法啊。若不獻祭這河龍王，死的是下河村數百孩童。</p>
官長倘若要救人，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隻能死在官長麵前。若官長不平，隻要獻祭完成，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願意投河自盡，官長慈悲啊……”</p>
下河村村民如倒伏的麥子，跪下一片。</p>
楊順國走上前來，慨然道，“長官，非是我等不畏國法，倘國法能庇護我等，我等也絕不敢行此禽獸之事。”</p>
段闊海沉默良久，慨然道，“交出獻祭的孩童，下河村的事，我管到底。”</p>
“先前來的治安官也這麽說，後來他沉入水中，再也沒來。我下河村因此又丟牲口十三頭，毀房三間，死人兩個。”</p>
楊順國指著湧動的蒲河，“以前我們信官家，但官家庇護不得我們，我們沒得選，現在隻信這河龍王。</p>
長官要帶走兩個獻祭孩童，不是不可以，賤民隻有一個條件。”</p>
“你說！”</p>
段闊海萬沒想到進了死胡同的局，還有轉機。</p>
楊順國遙指許舒，“除非用開車的那個後生來換這兩個孩童，除此外，我下河村便是玉石俱焚，也決不放棄獻祭。”</p>
段闊海懵了。</p>
許舒心裏咯噔一下，差點沒從摩托上摔下來。</p>
秦冰也目瞪口呆。</p>
段闊海咽了咽唾沫，“既要換，換我便是。”</p>
“隻換那後生。”</p>
楊順國道，“離吉時還有半個小時，長官快些決定。”</p>
段闊海長歎一聲，分開眾人，朝邊三輪走來。</p>
不等他近前，許舒翻身下車，奪路狂奔，生恐段闊海追來。</p>
他是來探查詭異的，不是來獻祭小命拯救世界的。</p>
跑著跑著，許舒發現段闊海並沒追趕，他停下腳步，掉轉頭，見段闊海靜靜立在原地，顯然是要放他離開。</p>
許舒心裏沒有慶幸，反而生出一種難言的滋味，腦海裏不停地閃現那對童男女的懵懂慌張的眼神。</p>
許舒抬頭對著陰沉沉的天空，嚎了一嗓子，有氣無力地往回走。</p>
段闊海發動邊三輪，載著秦冰，接上許舒。</p>
三人六目相對，誰也沒說話。</p>
“換！”</p>
許舒啞著嗓子道。</p>
秦冰美目泛紅。</p>
段闊海一巴掌拍在許舒肩上，“好小子，危難之處見豪雄，你比老子當年強多了。”</p>
許舒擺手，“別給我打雞血，我不想當什麽豪雄，我想活著。”</p>
“你放心，我死了也不能讓你死。”</p>
許舒擺手，“段隊，我隻問一句，如果在岸上，你可能收拾得了那孽畜？”</p>
他對段闊海的實力有信心，昨夜段闊海在岸邊叫囂，河裏那東西都沒上岸，足見那東西對段闊海的忌憚。</p>
段闊海眼睛亮了，“若真能把這孽畜誘上岸，我能活剮了她，老弟，你有什麽辦法？”</p>
秦冰也緊緊盯著許舒。</p>
“辦法還在想。”</p>
說完，許舒迎著楊順國走去。</p>
秦冰氣得跺腳，“都什麽時候了？還賣關子。”</p>
段闊海望著許舒的背影，感歎道，“好苗子啊，這心理素質，比我當年強。”</p>
楊順國攔住許舒，“後生，你什麽意思？”</p>
“村長，你要我的命，難道還不讓我見見我的埋骨之所？”</p>
“怎麽是我要你命……”</p>
楊順國還待分辯，許舒闊步朝鐵籠子走去。</p>
“快，快，把孩子弄出去，看好嘍。”</p>
楊順國高聲喊道。</p>
許舒來到鐵籠子邊，兩個幼童已被轉移。</p>
整個籠子用小拇指粗細的鋼筋焊成，焊接處成色很新。</p>
籠子底部，焊接了一塊生鐵，半指厚薄，蒲扇大小。</p>
許舒繞著鐵籠子行走，目光其實都在瞄鎖孔，繞行兩圈後，他掉頭離開。</p>
楊順國急問，“後生，你改主意了？”</p>
“容我交代後事。”</p>
“這……行吧，時間不多了，你快些。”</p>
許舒離開，有村民悄聲道，“村長，這小子看籠子是假，看鎖頭之真，隻怕想私藏工具，破籠而出？</p>
要我說，還是獻祭那倆小孩合適，不會出幺蛾子。我就想不明白了，龍王上仙為何偏偏要那小子。”</p>
楊順國叱道，“龍王的仙意，也是你能揣測的？</p>
這後生若真動開鎖的心思，隻能是打錯算盤。就是給他鑰匙，沉在水中，這鎖也難開。</p>
何況到了水下，有龍王在，他不會有任何機會。</p>
哎，可惜了。”</p>
許舒回到邊三輪旁，快速取出工具箱，撿了兩根細鐵絲，一把改錐，籠在袖中。</p>
秦冰憂心忡忡，“人在水裏，阻力重重，這玩意兒開不了鎖頭的。”</p>
許舒不解釋，叫來景程，“景哥，從這裏趕到龍王廟上的崖壁要多久？”</p>
景程道，“能過河的話，不要十分鍾。</p>
若是繞路，至少三個小時。”</p>
許舒道，“過河不可能，那妖孽敏銳驚人，隻要下水，肯定會驚動他，隻有繞路。”</p>
段闊海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孽畜會拖著鐵籠子返回龍王廟？”</p>
景程道，“我曾爬上龍王廟盯上的崖壁偷看，龍王廟空空蕩蕩，那孽畜並不在那裏盤踞。”</p>
許舒道，“平時不在，今日一定在。</p>
試想，那家夥要吃人，犯不著又是獻祭，又是鐵籠子的。</p>
她要的是活人，拖進龍王廟還活著的童男女。”</p>
眾人都驚詫地盯著許舒，以為他大白天說胡話。</p>
許舒接著說，“昨夜，我們去了塌房現場，我觀察了獻祭台。</p>
那處地勢太陡，泥窪遍地，若站在下河村村民的角度，那裏是不適合修建祭台的。</p>
隻能說明，祭台的位置是那妖孽選的。</p>
很容易觀察到，祭台的位置是河岸到龍王廟距離最短的點。</p>
顯然，那孽畜是希望用最短的時間，將鐵籠子拖回龍王廟。</p>
昨夜，段長官衝上獻祭台，驚了那孽畜，那孽畜遁走。</p>
那陣勢，那速度堪比真龍王。</p>
以那樣的速度，那孽畜從獻祭台趕回龍王廟，絕不會超過一分鍾。</p>
而且，那孽畜未必用了全速。</p>
因此，即便多一個鐵籠子，那孽畜多半也能在一分鍾內，趕回龍王廟。”</p>
晁江驚道，“人在水裏，一分鍾多半不會淹死，拖回龍王廟，的確還能活著。”</p>
段闊海一拍巴掌，“原來如此，我就說鐵籠子上為何有個巨大的鐵柄，原來是方便那孽畜咬合用的。”</p>
秦冰蹙眉，“我有個問題，既然那孽畜要活的童男女，為何不直接讓楊順國乘船送去龍王廟，何必又是鐵籠子，又是獻祭？”</p>
“為了營造神秘感！”</p>
許舒道，“那孽畜每年要一對童男女，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單靠楊順國一個村長，上不足對抗官府，下不足平息民意。</p>
而用這種祭祀手段，讓下河村村民親眼目睹河龍王的存在，恐懼和神秘足以將下河村村民意誌凝聚成鋼。</p>
如此，這醜惡的獻祭，才能持續地辦下去。”</p>
“這小子真叫人刮目相看。”</p>
秦冰暗道。</p>
段闊海大手一揮，“事不宜遲，方向既已明確，咱們各自行動。小許，待會兒你負責拖住楊順國，剩下的就交給我們。</p>
你放心，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p>
“趕緊呸了，都這會兒了，能不能說點吉利的。”</p>
許舒撇嘴。</p>
秦冰搖頭苦笑，取出一枚杏黃符，交給許舒，“你貼身藏了，說不定能用上。”</p>
“我也有東西給你。”</p>
隻見許舒取出一個破舊的錢包，揀出六個銀元，若幹紙鈔，一張張仔細清點完，“一共六元三角五分，大家都看清楚哈，幫忙做個見證。”</p>
隨即，把錢塞回錢包，朝秦冰遞來。</p>
秦冰接過錢包，哭笑不得。</p>
交待好最重要的財產，許舒轉身離開，想吼一嗓子“風蕭蕭兮”，喉嚨幹得厲害。</p>
人質交換進行得很順利。</p>
楊順國足夠小心，非等到許舒進了籠子鎖死，並將鐵籠轉移到後方，才肯交出兩個幼童。</p>
接走幼童的是兩名治安官，段闊海，秦冰、晁江，景程等早已不見蹤影。</p>
目送兩名治安官離開，楊順國提起的心才落回肚裏。</p>
忽地，下河村兩千多村民，不分老幼，都衝許舒跪了下來。</p>
楊順國也跪了下來，“後生，你是好人。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你要恨就恨命吧。你放心，你死之後，我們一定為你建祠祭祀，世代香火供奉不絕……”</p>
景程道，“當時我們攀上崖壁，生怕那東西就藏在崖下，不敢下到廟裏，隻躲在高處打望。</p>
那龍王廟就建在兩崖壁中間的半畝大的一塊青石上，青石上長滿濕苔蘚，通過屋頂的氣窗，並沒看到那東西的身影……”</p>
“嗷！”</p>
河麵忽然傳來巨大的嘯聲，彷佛象鳴。</p>
緊接著，河心掀起一道一米高的水牆，水牆快速朝這邊馳來，飆若箭失。</p>
“不好，被那妖孽發現了。”</p>
晁江雙腿打顫。</p>
段闊海不退反進，衝上祭台，冷峻地盯著那道水牆。</p>
豈料，那水牆忽然調轉頭，轉瞬消失不見。</p>
“好快！”</p>
許舒眼睛一亮。</p>
“又是那幫綠皮狗……”</p>
“跟他們拚了，不讓咱活，誰都別活……”</p>
無數火把在村口聚成火蛇，快速朝這邊遊來。</p>
“不好，幾位長官，你們先撤，我和小景殿後。”</p>
晁江急聲催促，已取出配槍在手。</p>
段闊海沉聲喝道，“小秦，你帶小許先走。”</p>
許舒正要撤走，秦冰取下背包打開。</p>
就在這時，身後的山坡，也有火把大軍朝這邊遊來，前後合圍，哪裏還走得了？</p>
夜風凜凜，呼嘯四起，數百火把照得夜空恍如白晝。</p>
一個五十來歲的國字臉分開眾人走了出來，正是下河村村長楊順國。</p>
“老楊，你要幹什麽？暴力抗法，你可知道後果？”</p>
晁江厲聲喝道。</p>
撲通一下，楊順國跪倒在地，“晁室長，好話賴話，我都說盡了。求求你發發慈悲……”</p>
晁江被楊順國的新花樣弄了個措手不及，死活將他扶起，“老楊，生人活祭，犯的是國法，豈是我要為難你們？”</p>
楊順國站起身，眼神變得狠戾，“晁室長，人都活不下去了，誰還怕什麽法。我隻知道一點，誰不讓咱下河村幾千口子活命，咱們就以死相拚。”</p>
“以死相拚……”</p>
上千青壯吼嘯如雲，一個個火把如魔狂舞。</p>
砰，砰，</p>
晁江鳴槍示警，稀疏的槍聲根本壓不住上千人吼嘯。</p>
上千村民熱血上湧，包圍圈逐漸縮小，眼見局麵就要失控，一道清麗的身影越過許舒朝前行去。</p>
幽幽月華下，她道袍飄飄，拂塵如雪，風姿綽約，宛若玉真臨凡。</p>
但見她輕揚素手，兩道黃符灑出，繞著她周身旋舞，她輕甩拂塵，一道氣旋生出，腳下的灰塵、衰草，紛紛蕩開，連帶著四周的火把也被吹得明明滅滅。</p>
又聽她朗聲吟道，“華表千年一鶴歸，凝丹為頂雪為衣。星星仙語人聽盡，卻向五雲翻翅飛。”</p>
鄉野村民哪裏見過這等神仙玉人，當即就有人跪地叩頭，拜起神仙。</p>
楊順國傻眼了，本來不管晁江說什麽，他也要駁回的。</p>
但這女神仙的出場，實在太挑戰他的認知極限了，一下子他也不知如何是好。</p>
“晁室長，反正話我已經說盡了，您看著辦。”</p>
丟下這句話，楊順國帶著數百村民撤走。</p>
“您，您是秦長官吧？”</p>
望著那神仙玉人，景程結結巴巴問道。</p>
“是我。”</p>
女神仙微微一笑。</p>
景程瘦臉通紅，滿眼仰慕。</p>
“若不是秦長官，今日還真不好收場。”</p>
晁江一臉慶幸。</p>
“小許，你怎麽看？。”</p>
段闊海看向許舒。</p>
小許早看傻了。</p>
段闊海拍著許舒肩膀，笑道，“不過一個戲法，看把你嚇的。”</p>
許舒心裏有譜，戲法和魔法，他還是分得清的。</p>
他鎮定心神，道，“適才那東西鳴叫，顯然是在通知下河。</p>
我們的到來，一定會引起那東西的不安，他必定還要借下河村村民的勢，來趕我們。”</p>
段闊海點點頭，“我也這麽看，晁室長，你先回去，明天一早，帶上治安室的全部力量，到此集結。”</p>
晁江領命離開。</p>
段闊海，秦冰，許舒返回停摩托車的小崗，三人在崗下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架起篝火，分食餅幹充饑。</p>
吃完，秦冰裹著一張毛毯在篝火邊睡了。</p>
朗月當空，河風凜冽，許舒抱著腿烤火，忍不住道，“段哥，您和秦老師，到底是哪個部門的。”</p>
段闊海笑道，“知道多了，對你不是好事。今天的事你就當一段奇妙的經曆，過去了，就趕緊忘掉，趕緊睡吧。”</p>
說著，段闊海將最後一張毛毯扔給許舒，又往篝火裏添了柴，席地而睡。</p>
許舒碰了釘子，卻越發好奇，到底折騰一天了，想著想著，他也沉沉睡去。</p>
“滾！”</p>
秦冰翻身坐起，星眸赤紅。</p>
許舒和段闊海翻身坐起。</p>
天已大亮，鉛雲低垂，悲風呼號，滄浪湧起。</p>
“可是妖夢入懷？”</p>
段闊海問。</p>
“你也是？”</p>
秦冰驚道。</p>
段闊海點頭，“那孽畜在夢裏威脅讓我們離開，想不到她竟有托夢奇術。”</p>
許舒驚道，“原來是用托夢的手段，和下河村溝通。”</p>
“必是如此。”</p>
秦冰取出發帶，將如瀑墨發紮起。</p>
段闊海皺眉，“力大身強，智慧出眾，還有托夢邪術，麻煩了。”</p>
許舒沉聲道，“為何那妖孽不托夢給我？瞧不起我？”</p>
“別這樣想，也許是你與眾不同呢。”</p>
段闊海拍拍許舒肩膀，朝河岸走去。</p>
三人取河水簡單洗漱一把，晁江率領景程在內的六名治安官騎著自行車趕到，其中三人佩了槍支。</p>
晁江給三人帶了早餐，香氣撲鼻的蔥肉大包和熱氣騰騰的大米粥入腹，一夜的寒氣驅盡。</p>
眾人正說著話，忽聽鞭炮炸響。</p>
村口，一條蜿蜒的隊伍如長蛇探出一個頭來，領頭的正是楊順國，他頭上戴著黃紙紮成的鹿角，肩上披著蓑衣。</p>
他身後一溜男性村民皆作此打扮，兩隊把人頭上高舉匾額，匾額上盡是讚頌河龍王的美詞。</p>
在隊伍的側麵，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戴著高高的白色帽子，手裏持著一杆白幡，如吼秦腔一般地唱著，“天地開張，日吉時良，黃吉開張運，祭龍大吉昌；日出東方一片紅，獻上仙童祭神龍……”</p>
隊伍中央一米高的鐵籠裏，兩個身著紅衣的孩童安靜地坐著，手裏拿著個大白饅頭，一邊吃著，一邊用懵懂的眼神好奇地打量四周。</p>
“造孽！”</p>
秦冰眼圈泛紅。</p>
“上車！”</p>
段闊海怒吼一聲，“小許，你來開，我不喊停，你就拉完油門，往前衝。”</p>
“好嘞！”</p>
許舒跨上車來，一腳踹響邊三輪，段闊海一個彈身，跳進挎鬥。</p>
亢亢亢，邊三輪衝下崗去。</p>
“跟上，跟上，蘇老大交代過了，這兩位若是有失，咱們都得扒了這身皮，回家哄孩子去。”</p>
晁江取出配槍，頂上槍膛，怒吼著說道。</p>
景程驚聲道，“縣裏的蘇社長？他也驚動了？”</p>
“除了他，還能是誰。”</p>
幾名治安官悚然，急急跟上。</p>
邊三輪衝到三百米開外，獻祭隊伍停了下來，楊順國一揮手，數十青壯手持兒臂粗的木棒，頂在隊伍最前列。</p>
在他們身後還有數百青壯，持拿農具，嚴陣以待。</p>
“這是我們的私事，還請長官們不要幹涉，龍王一怒，玉石俱焚……”</p>
楊順國高聲喊道。</p>
沒有人回應他，邊三輪也不減速，迎著獻祭隊伍撞去。</p>
“刹車！”</p>
邊三輪衝到三十米外，段闊海高喝一聲，從挎鬥上高高躍起，如一隻大鳥，滑翔著衝進了木棒陣中。</p>
許舒一個急刹，背後傳來驚人的彈力。</p>
秦冰玉麵飛紅，玉指探向許舒腰間，許舒立時齜牙咧嘴。</p>
十幾個村漢一擁而上，將邊三輪死死圍住，啪，啪，啪，不遠處槍聲大作，晁江等人趕到。</p>
“不管車上的，攔住那個會飛的。”</p>
楊順國高喊。</p>
卻見段闊海如大鳥一般，踩在一眾鄉農的肩頭，在人群中跳來躍去，每一次跨出，都在兩米開外。</p>
“爵士的棺材板啊。”</p>
許舒眉飛色舞。</p>
隻見段闊海飛身而下，猛龍過江般撲到鐵籠前，搶過一把掃帚，指東打西，數十青壯，轉瞬被他打翻在地。</p>
“力量，速度，準度，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極限，這不是功夫，是神功啊。”</p>
許舒熱血沸騰。</p>
“不要命的就上來。”</p>
段闊海虎吼一聲，闊步上前，擋在他身前的青壯們紛紛後退，眼前這個戰神一般的男人，實在超出他們的認知。</p>
“讓開。”</p>
楊順國高喝。</p>
青壯紛紛散開，鐵籠露了出來，八個老嫗背靠著鐵籠站成一圈，雙手死死握住鐵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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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闊海怔住了，“你們要幹什麽，自家兒孫是人，別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p>
他再是暴怒，也絕不會對這群老嫗下手。</p>
一個白發老嫗跪下來，“官長，我們沒辦法啊。若不獻祭這河龍王，死的是下河村數百孩童。</p>
官長倘若要救人，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隻能死在官長麵前。若官長不平，隻要獻祭完成，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願意投河自盡，官長慈悲啊……”</p>
下河村村民如倒伏的麥子，跪下一片。</p>
楊順國走上前來，慨然道，“長官，非是我等不畏國法，倘國法能庇護我等，我等也絕不敢行此禽獸之事。”</p>
段闊海沉默良久，慨然道，“交出獻祭的孩童，下河村的事，我管到底。”</p>
“先前來的治安官也這麽說，後來他沉入水中，再也沒來。我下河村因此又丟牲口十三頭，毀房三間，死人兩個。”</p>
楊順國指著湧動的蒲河，“以前我們信官家，但官家庇護不得我們，我們沒得選，現在隻信這河龍王。</p>
長官要帶走兩個獻祭孩童，不是不可以，賤民隻有一個條件。”</p>
“你說！”</p>
段闊海萬沒想到進了死胡同的局，還有轉機。</p>
楊順國遙指許舒，“除非用開車的那個後生來換這兩個孩童，除此外，我下河村便是玉石俱焚，也決不放棄獻祭。”</p>
段闊海懵了。</p>
許舒心裏咯噔一下，差點沒從摩托上摔下來。</p>
秦冰也目瞪口呆。</p>
段闊海咽了咽唾沫，“既要換，換我便是。”</p>
“隻換那後生。”</p>
楊順國道，“離吉時還有半個小時，長官快些決定。”</p>
段闊海長歎一聲，分開眾人，朝邊三輪走來。</p>
不等他近前，許舒翻身下車，奪路狂奔，生恐段闊海追來。</p>
他是來探查詭異的，不是來獻祭小命拯救世界的。</p>
跑著跑著，許舒發現段闊海並沒追趕，他停下腳步，掉轉頭，見段闊海靜靜立在原地，顯然是要放他離開。</p>
許舒心裏沒有慶幸，反而生出一種難言的滋味，腦海裏不停地閃現那對童男女的懵懂慌張的眼神。</p>
許舒抬頭對著陰沉沉的天空，嚎了一嗓子，有氣無力地往回走。</p>
段闊海發動邊三輪，載著秦冰，接上許舒。</p>
三人六目相對，誰也沒說話。</p>
“換！”</p>
許舒啞著嗓子道。</p>
秦冰美目泛紅。</p>
段闊海一巴掌拍在許舒肩上，“好小子，危難之處見豪雄，你比老子當年強多了。”</p>
許舒擺手，“別給我打雞血，我不想當什麽豪雄，我想活著。”</p>
“你放心，我死了也不能讓你死。”</p>
許舒擺手，“段隊，我隻問一句，如果在岸上，你可能收拾得了那孽畜？”</p>
他對段闊海的實力有信心，昨夜段闊海在岸邊叫囂，河裏那東西都沒上岸，足見那東西對段闊海的忌憚。</p>
段闊海眼睛亮了，“若真能把這孽畜誘上岸，我能活剮了她，老弟，你有什麽辦法？”</p>
秦冰也緊緊盯著許舒。</p>
“辦法還在想。”</p>
說完，許舒迎著楊順國走去。</p>
秦冰氣得跺腳，“都什麽時候了？還賣關子。”</p>
段闊海望著許舒的背影，感歎道，“好苗子啊，這心理素質，比我當年強。”</p>
楊順國攔住許舒，“後生，你什麽意思？”</p>
“村長，你要我的命，難道還不讓我見見我的埋骨之所？”</p>
“怎麽是我要你命……”</p>
楊順國還待分辯，許舒闊步朝鐵籠子走去。</p>
“快，快，把孩子弄出去，看好嘍。”</p>
楊順國高聲喊道。</p>
許舒來到鐵籠子邊，兩個幼童已被轉移。</p>
整個籠子用小拇指粗細的鋼筋焊成，焊接處成色很新。</p>
籠子底部，焊接了一塊生鐵，半指厚薄，蒲扇大小。</p>
許舒繞著鐵籠子行走，目光其實都在瞄鎖孔，繞行兩圈後，他掉頭離開。</p>
楊順國急問，“後生，你改主意了？”</p>
“容我交代後事。”</p>
“這……行吧，時間不多了，你快些。”</p>
許舒離開，有村民悄聲道，“村長，這小子看籠子是假，看鎖頭之真，隻怕想私藏工具，破籠而出？</p>
要我說，還是獻祭那倆小孩合適，不會出幺蛾子。我就想不明白了，龍王上仙為何偏偏要那小子。”</p>
楊順國叱道，“龍王的仙意，也是你能揣測的？</p>
這後生若真動開鎖的心思，隻能是打錯算盤。就是給他鑰匙，沉在水中，這鎖也難開。</p>
何況到了水下，有龍王在，他不會有任何機會。</p>
哎，可惜了。”</p>
許舒回到邊三輪旁，快速取出工具箱，撿了兩根細鐵絲，一把改錐，籠在袖中。</p>
秦冰憂心忡忡，“人在水裏，阻力重重，這玩意兒開不了鎖頭的。”</p>
許舒不解釋，叫來景程，“景哥，從這裏趕到龍王廟上的崖壁要多久？”</p>
景程道，“能過河的話，不要十分鍾。</p>
若是繞路，至少三個小時。”</p>
許舒道，“過河不可能，那妖孽敏銳驚人，隻要下水，肯定會驚動他，隻有繞路。”</p>
段闊海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孽畜會拖著鐵籠子返回龍王廟？”</p>
景程道，“我曾爬上龍王廟盯上的崖壁偷看，龍王廟空空蕩蕩，那孽畜並不在那裏盤踞。”</p>
許舒道，“平時不在，今日一定在。</p>
試想，那家夥要吃人，犯不著又是獻祭，又是鐵籠子的。</p>
她要的是活人，拖進龍王廟還活著的童男女。”</p>
眾人都驚詫地盯著許舒，以為他大白天說胡話。</p>
許舒接著說，“昨夜，我們去了塌房現場，我觀察了獻祭台。</p>
那處地勢太陡，泥窪遍地，若站在下河村村民的角度，那裏是不適合修建祭台的。</p>
隻能說明，祭台的位置是那妖孽選的。</p>
很容易觀察到，祭台的位置是河岸到龍王廟距離最短的點。</p>
顯然，那孽畜是希望用最短的時間，將鐵籠子拖回龍王廟。</p>
昨夜，段長官衝上獻祭台，驚了那孽畜，那孽畜遁走。</p>
那陣勢，那速度堪比真龍王。</p>
以那樣的速度，那孽畜從獻祭台趕回龍王廟，絕不會超過一分鍾。</p>
而且，那孽畜未必用了全速。</p>
因此，即便多一個鐵籠子，那孽畜多半也能在一分鍾內，趕回龍王廟。”</p>
晁江驚道，“人在水裏，一分鍾多半不會淹死，拖回龍王廟，的確還能活著。”</p>
段闊海一拍巴掌，“原來如此，我就說鐵籠子上為何有個巨大的鐵柄，原來是方便那孽畜咬合用的。”</p>
秦冰蹙眉，“我有個問題，既然那孽畜要活的童男女，為何不直接讓楊順國乘船送去龍王廟，何必又是鐵籠子，又是獻祭？”</p>
“為了營造神秘感！”</p>
許舒道，“那孽畜每年要一對童男女，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單靠楊順國一個村長，上不足對抗官府，下不足平息民意。</p>
而用這種祭祀手段，讓下河村村民親眼目睹河龍王的存在，恐懼和神秘足以將下河村村民意誌凝聚成鋼。</p>
如此，這醜惡的獻祭，才能持續地辦下去。”</p>
“這小子真叫人刮目相看。”</p>
秦冰暗道。</p>
段闊海大手一揮，“事不宜遲，方向既已明確，咱們各自行動。小許，待會兒你負責拖住楊順國，剩下的就交給我們。</p>
你放心，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p>
“趕緊呸了，都這會兒了，能不能說點吉利的。”</p>
許舒撇嘴。</p>
秦冰搖頭苦笑，取出一枚杏黃符，交給許舒，“你貼身藏了，說不定能用上。”</p>
“我也有東西給你。”</p>
隻見許舒取出一個破舊的錢包，揀出六個銀元，若幹紙鈔，一張張仔細清點完，“一共六元三角五分，大家都看清楚哈，幫忙做個見證。”</p>
隨即，把錢塞回錢包，朝秦冰遞來。</p>
秦冰接過錢包，哭笑不得。</p>
交待好最重要的財產，許舒轉身離開，想吼一嗓子“風蕭蕭兮”，喉嚨幹得厲害。</p>
人質交換進行得很順利。</p>
楊順國足夠小心，非等到許舒進了籠子鎖死，並將鐵籠轉移到後方，才肯交出兩個幼童。</p>
接走幼童的是兩名治安官，段闊海，秦冰、晁江，景程等早已不見蹤影。</p>
目送兩名治安官離開，楊順國提起的心才落回肚裏。</p>
忽地，下河村兩千多村民，不分老幼，都衝許舒跪了下來。</p>
楊順國也跪了下來，“後生，你是好人。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你要恨就恨命吧。你放心，你死之後，我們一定為你建祠祭祀，世代香火供奉不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