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就知道你倔的要強,那這鏡子我便交給你了。切記,千萬不要逞強,若是忍受不了,就趕緊出來。我可不想到時候領出來的是個傻子。”


    褚時舒小心接過混沌鏡。抬頭想感謝師父,卻見師父眉頭緊皺,麵色低沉。


    “小褚,我本想守著你使用這混沌鏡,可想來是不行了。你師兄那邊出了事,我必須要立刻趕過去。你千萬不要逞強,師父言盡於此,好自為之吧。”玄靈眼裏仍是疼惜,他清楚她受了多大的苦,也知道她心裏有多少的委屈,他更知道,褚時舒如果在自己身上得不到所需要的,她就會費盡心思從旁的獲得。她的心思太過玲瓏,所以玄靈毫不懷疑她山窮水盡時的手段。


    比起其他不靠譜或者是傷天害理或者是另立仇家的選擇來說,他更傾向把這麽危險的混沌鏡交給褚時舒,總算是個正途。


    他當真是想守著褚時舒使用混沌鏡的,生怕褚時舒一個激動立誓幾百年不出來,那可真是連清心寡欲的神佛都要發瘋。隻是,事急從權,他門下的弟子出了大事,身為師父必定不能坐視不理,於是將莫逞強這句話講了三四回,隻盼著褚時舒能聽進去一點。


    然而,他還是太小看褚時舒的膽子了。


    他怎麽也不會料到,褚時舒的決絕終有一天化為了心魔。他也不會料到,自己竟然也成為了詛咒命運中推波助瀾的一份子。


    玄靈為了他寵愛的徒弟,特意撤去了混沌鏡的時間限製,能讓褚時舒有個反悔的餘地,但—你有張良計,我也有過橋梯。褚時舒拿到混沌鏡,又親眼看著師父離去,慎重的翻了翻混沌鏡,活脫脫就像一枚銅鏡,可裏麵又像是一團黑氣籠罩在鏡麵上。


    索性把心一橫,立起手掌,食指與無名指並立,緩緩在空中畫了一個圓,眉目一凜,施法於混沌鏡上。她苦笑,目光所及難得的柔軟。高俊逸,你放心,我們的約定我還記得。


    走到湖邊,清冷的月光朦朦朧朧在水上閃起星河。


    “拿酒杯來,我們以月色為酒,今晚不醉不歸。”


    “看來我這醒的不是時候,有人正在以美色為酒呢!”


    過往種種,不經意的竄入腦海裏。恰到好處又太過折磨,蒼白的手指攀上心房處,狠狠揪緊衣服,驀然留下眼淚。


    褚時舒將混沌鏡投入河裏,一圈圈的蕩漾裏,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樣,身上東一道西一道的口子,那引以為傲的青絲隻剩下了萬念俱灰的白發。


    褚時舒抱胸,投了湖。冰冷的湖水,竟然不及心冷一半難熬。


    呼出喉中的最後一口濁氣,她沉了下去,窒息的感覺很難再去想別的事物,隻有下沉,無盡的海水淹沒了她最後一點意識。她伸手一抓,進了混沌鏡中。這是她的執念,是她的責任,是她用盡全身力氣做出的覺悟。


    她用法術禁錮了混沌鏡三十年,並將它投入湖中。三十年,一旦她有想要逃離混沌鏡的行為,外麵的湖水就會淹沒她,最後被活活淹死。這是她的孤注一擲,她不想因為孤獨寂寞而功虧一簣,於是她把性命交托在混沌鏡中。


    除非三十年滿,混沌鏡因自己剛剛施下的法術而重出江湖,否則自己不是在混沌鏡中耗死,就會衝出去被湖水淹死。這樣一來,也算全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麵。


    掉入混沌鏡中,好像掉在一個深不可邃的洞底,隻有一束微弱的光芒讓這世界不至於太黑暗。她想,混沌鏡終歸也該是有個盡頭,鏡麵也就這麽大,也是掉在了洞底,必定有個邊緣。於是她摸索著去探,以免日後亂走撞了頭。可她走了好久好久,也找不到什麽邊緣,甚至因為迷霧和黑暗哪裏都相似,她已經忘了自己到底身處哪裏。


    所幸就地坐下盤腿轉起小周天,內裏的氣息盤旋於胸口又四處遊蕩在經脈裏。她以為,混沌鏡不過如此,隻要自己潛心去修煉,三十年於自己不過是一瞬。


    可她終究是想錯了,她高估了自己的決心。當她運行完小周天看到一片迷霧和黑暗的時候,她苦笑,第二次小周天結束,還是那一模一樣的黑暗,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一百次,她終究厭煩了,她渴望有別的事物來派遣寂寞,可這裏什麽都沒有,隻有黑暗和說不清是雲是霧的混沌。


    一年,她終究被黑暗壓抑的喘不過氣。她努力想摸索出別的事物能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可是沒有,她甚至在想,自己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她究竟是在夢裏還是現實?她開始不斷的懷疑自己,懷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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