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翻身,褚時舒跳入陣中。這法陣似乎感覺到有外人的侵入而幽幽泛著藍光,似乎想要喝退來人。


    褚時舒並不在意,劍往旁邊一空隙扔去,似乎毫無動靜,向其走去,剛一落腳,法陣的光芒瞬間順著腳脖子鑽入褚時舒的衣服裏,一路順延而上,藍光從皮膚下纏住了褚時舒的脖子。


    褚時舒一驚,沒想到這陣法竟然詭異如此。她隻是走進去一步而已,什麽暗槍冷箭都沒出來就要進入你血脈之中勒死你!


    褚時舒立刻調去身體裏的修為壓製著藍光的用力。可調過去的修為剛一碰見藍光,就被吞噬的絲毫不剩。褚時舒更加慌張了。這意味著她毫無辦法隻能等死!難道她向來自詡命大就要斷送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破山洞裏了麽?


    褚時舒不敢大意,又調去更多的修為去壓製,然而還是沒有絲毫作用,那修為被藍光吞的一點不剩,並且洋洋得意的更加用力勒住了褚時舒的脖子。


    褚時舒伸手抓著自己的脖子,抓心撓肺的想把這詭異玩意兒驅逐出去,可就是沒有任何辦法。眼見這藍光越來越緊,喉嚨間開始喘不過氣,青筋暴起,雙眼瞪出,褚時舒感覺到了窒息,她掙紮的去抓旁邊的劍,在自己脖子間一劃,鮮血頓時噴薄而出。褚時舒咬著牙,將手從傷口處快速探入一下子把藍光拔了出來。那藍光沒了鮮血供養,在褚時舒手上掙紮沒兩下就死了。


    褚時舒捂著脖子上的傷口。瘋狂從胸口出掏出幾個藥丸吞下,又撿著身上的手帕用力捂住。她無力的躺在地上,朦朧的看著不遠處已經停止哭鬧的小孩子,無奈的輕笑。“我差點為你救你死在這裏啊!”


    嬰兒抓著自己的手指吮吸了起來。


    “你還裝無辜?”褚時舒嘟囔著,還有些委屈。迷迷糊糊之間她睡了過去。不過一會兒她就突然清醒了過來,劫後餘生的驚險感打濕了她的後背。自己差點就要死過去了,還和一個小孩子瞎搞什麽情感深厚,真是失血失到喪失理智。清醒過來的褚時舒抹了抹脖子上的傷口,有了一些力氣撕下自己的衣服簡單包紮了一下。好在,白靈寧走前給了幾顆神丹妙藥,否則自己真的是要沒麵子的死在這裏了。


    雙手一撈,把孩子揣在懷裏出了山洞。與那農民仔仔細細辨認了許久,那農民搖了搖頭,說自己村裏實在沒聽過丟孩子的人家,或許可以一家一家的問過去找找線索。


    褚時舒無奈,走進村子裏還真一家一家的問過去,搖頭,還是搖頭。又問誰家最近生了孩子,沒有,還是沒有。褚時舒頭疼萬分,連帶著脖子上的傷口都痛的錐心刺骨的。


    一圈問完了,這孩子都說不是這個村子的。褚時舒站在村子外夕陽的餘暉下差不點淚流滿麵。欲哭無淚的看著懷裏睡得香甜的嬰兒,褚時舒有一種想把她扔了一了百了的衝動,可她到底沒有這麽做,因為這孩子可是褚時舒拿命換來的,她要是丟了這孩子,心疼的活活像褚時舒丟了一條命!


    也許自己應該去旁邊的村子問一下。


    在褚時舒單打獨鬥的日子裏,無塵也經曆了很多,從快活逍遙的浪子變成了德高望重的大師,因他能力出眾,長相英俊備受各位來者的信賴與喜愛。明正寺一下子橫空出世成為濟世大寺,無塵從此過上了四處下山講禪的日子,雖然行程忙碌,分身乏術,可他總在午夜夢回時想起師傅在那天的寺裏問他。“你不後悔麽?”


    他給不出未來的答案,隻能無所謂的溫柔笑答。“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我已參透。”手指揮動間,頭發斷落。斷情絕愛,是他與褚時舒共同的選擇。


    後悔麽?後悔麽?他問自己,大概是不後悔吧。能救下這麽多人,能救下岌岌可危的明正寺,一點點的情愛算不了什麽。


    自他剃頭重入佛門後的第五天,師傅仙逝了。他成為了明正寺的主持,帶領他們的重任落到了他的頭上。他費心盡力的安撫好師弟們,又想方設法的打亮明正寺的名聲,日以繼夜的埋堆書籍中參悟佛法,最終練就了這不喜不悲,寶相森嚴的模樣。


    他拋卻了人生的一切,因此他頓悟的也非常的快。很快就成為了佛法的宣揚信徒。


    入夜,無塵梳洗幹淨之後躺在床上冥想。一道黑影快速躥入無塵房間裏,一隻黑貓站在無塵旁邊慵懶的舔著手掌。


    “你還敢來?應該知道我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年幼小兒了,我現在應該是有能力與你一決高下。你不怕我殺了你?”無塵閉著雙眼毫無感情的說道。


    “哼。我也害怕啊。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你都知道褚時舒的難言之隱了,還要跑來當和尚。你難道——不想與她結成連理,魚水之歡麽?”那貓不屑的白了一眼,帶著怨恨的語氣回道。


    無塵輕笑一聲。“那你也絕不是沒有目的的告訴我這些事。我又為什麽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樊夜無言以對,默了一會兒問道。“那你還要不要你的前生記憶了?”


    “不要。”回答的十分幹脆。


    樊夜氣的牙癢癢,她本想告訴無塵真相,好與褚時舒義無反顧的在一起,然後自己趁機挑撥,下藥給這傻小子吃,自己再來推波助瀾,何愁褚時舒殺不了無塵第三次,可這想法卻突然生出了變故被中斷了,這怎麽能叫樊夜不氣?


    樊夜幹脆破罐子破摔,冷笑一聲。“哼,你說不想要就不想要?”一瞬間化身成人形向無塵襲去,無塵早有準備,掌上用力從床上起來,對上樊夜的招數,很快,一個小小的房間裏兩個人影在快速的纏鬥,分離,帶動的氣流讓蠟燭忽明忽暗,樊夜招招致命刁鑽,奈何無塵所學是最純正的佛法,最是克邪魔歪道,又次次閃避了樊夜的招式,因此不相上下的纏鬥了許久。


    也不知道是因為樊夜舊傷未愈,還是因為佛法無邊,無塵法力深厚,最終無塵掐住了樊夜的脖子。


    “樊夜,你輸了。”無塵平靜的說著。


    樊夜輕笑。展出狡黠的笑容。“這可未必!”說罷,樊夜快速抬起右手,如水珠一樣的東西快速被送入無塵的腦袋裏。


    一瞬間回憶排山倒海而來,宋生,高俊逸的人生片段蜂擁而至,身上痛的不行,好像每一世的疼痛都疊加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看到了手足無措的褚時舒,看到了還是黑發的軟弱褚時舒,看到了她手上染了血的匕首,看到了她眼神裏的恐懼,和身上刻骨的疼痛,越來越冷的感覺,和不可置信的思緒。他感受到了宋生的憤怒與高俊逸的悔恨。無塵心身仿佛像被撕裂了一樣的疼痛。他想要嗬護的褚時舒,最後獨自承受痛苦的卻不得不是她自己。因為憤怒,因為後悔,因為絕望,無塵掐著樊夜的手越發用力,青筋在手上暴起,若不是恰巧回憶起自己腹部的冰涼,恐怕樊夜真的要命斷他手裏。


    趁著無塵手痛苦的捂著腹部,樊夜趕緊遁逃。無塵內心的清明早已被這些記憶攪鬧成渾濁一片了,他恨樊夜,倘若不是她,褚時舒與自己還能過著美滿的一生,倘若不是她,自己又怎麽被褚時舒痛殺兩次而成為褚時舒永遠的痛。倘若不是樊夜一而再再而三的設下陷阱,褚時舒怎麽會失掉所有柔情!


    憤怒讓無塵喪失了理智,他恨不得撕毀眼前所有的一切,他劈斷床板,他掀翻桌子,他踹飛門板,他痛苦的嘶吼著,抓著自己疼得難受的心髒無力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原來,他和褚時舒曾經那麽恩愛過,原來自己曾經娶過褚時舒兩次,原來褚時舒變成現在這模樣都是自己自私造成的。可他已經回不到當初了。如果自己不是名揚天下的無塵大師,是不是自己就能任性的去償還褚時舒了?


    後悔麽?也許現在有那麽一點了吧。


    清醒過來的無塵回頭看著被自己的暴力過的房屋,卻絲毫不去處理地上的碎片,掛下的簾子,隻是站在亂糟糟的房間裏迷茫的回不過神來。那個眼睛裏溫柔似水,嬌俏可人的褚時舒與現在冷若冰霜,若即若離的褚時舒一點一點重疊。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褚時舒會是這樣的性格了,隻可惜,他明白的太晚。


    第二天,來打掃的弟子們看到這房間的糟亂,嚇了一跳。小聲詢問。“師傅,昨晚是不是有誰進來殺你。”


    無塵伸出自己的手,疲倦的將手放置於小和尚的腦袋上摸了摸。“沒有,別多想,就是我昨晚練功太過火了,這才無意折損了這些東西。你將這些整理一下就好了。”


    小和尚點了點頭。開始著手換家具。無塵收回自己的手,籠在袖子裏踱步到了寺廟正門,遠遠的看見一道清麗身影趕了上來,那身影似曾相識,頓時讓他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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