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的時候,空氣中彌漫著冬日凜冽的氣息漸漸消失不見。</p>


    取而代之是來自初春涼爽的風,悠悠吹過鬆京市湛藍深遠的天空。</p>


    身處在這樣清爽的時節,人們的心情也變得愉快。</p>


    市區內某個角落,一棟二層建築物前,停靠著搬家公司的卡車,藍色工服的人利落地將整齊的紙箱搬到門口。</p>


    “遠野桑,不管怎麽說,這次十分感謝。”</p>


    一道清澈悅耳的少年音響起,聲音的主人擦拭去汗水,露出淺澹平和的微笑。</p>


    聲音的主人穿著白色襯衣,留著短發、打扮幹淨清爽。他叫桐源彌生,正是即將搬進這棟建築物的租客。</p>


    “還叫我遠野桑嗎?”</p>


    眼前是另一位幹幹淨淨的少年,整齊烏黑的齊耳短發,手臂纖細白淨,穿著沒有褶皺的亞麻色襯衫和修長的工裝褲,腳下是一雙白色嶄新的運動鞋。</p>


    形容他的樣貌,與其說清秀,不如說漂亮更合適,一不小心會被認成女孩都說不定,正帶著略微嗔怪的語氣目不轉睛地盯著男孩。</p>


    桐源瞧見那雙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似乎透露著某種含義:“遠野……謝謝。”</p>


    對於眼前這位秀氣的美少年的示好與親近,桐源總覺得有些別扭,但並不反感與他成為朋友。凜是他來到鬆京市的第一個朋友。</p>


    “嘻,房東若不是我的遠方表親,她寧願擱置也不願租出去呢。”遠野凜見桐源對他稱呼親切,便露出好看笑容。</p>


    桐源點了點頭,想起那個鬱鬱寡歡的老婦人,真有些陰沉得可怕,緊接著打量眼前這棟隻有二層,名為[茶花莊]的舊式木質公寓。</p>


    推開門,他們便見到庭院中已經接近凋零的山茶花與粉色的櫻樹,彌漫著一股荒涼的氣息。</p>


    至於為何叫[茶花莊]而不是[櫻花莊]就不得而知。</p>


    茶花莊看上去荒廢了有些年頭,木質的建築物外側布滿了風吹雨淋的痕跡,有些地方已經腐化磨損,原先紅色的塗漆也已褪色。不過它的租金在鬆津這樣的大都市算是非常便宜,除了稍顯破敗外,桐源彌生對這地方滿意極了。</p>


    畢竟這裏距離他就讀的北島私立高校隻有十來分鍾的路程,也稱得上清淨-目前而言,租戶隻有他一人。</p>


    遠野凜開始幫忙,和桐源一起把行李統統搬進了茶花莊。</p>


    打開大門進入玄關,一股塵土的氣息撲麵而來,借助窗戶照進的光線,看到由灰塵凝聚碩大的光柱,也由此看清茶花莊的內部。</p>


    玄關進去便是偌大的客廳、餐桌,後麵則是廚房,廚房旁邊有道小門通向後院,因為家具都被搬走的緣故,顯得較為空曠。</p>


    </p>


    客廳處於居中的位置,兩側各有三四個房間的模樣,想必將浴室、衛生間也囊括了進去。</p>


    桐源將行李搬到二樓,二樓的空間隻有一層的一半,隻有四個房間那麽大,不過有個空曠的露台,平日裏可以倚靠在欄杆曬曬太陽</p>


    昏暗的走廊響起兩人的腳步聲,在這安靜的環境格外響亮。</p>


    桐源挑選二層居中的一間屋子,推門進去,空無一物,有五疊半榻榻米的空間,大約九平米左右,雖然跟鄉下家裏的房間相比有些狹小,但一人居住在這也足夠。</p>


    況且,住在這一眼便能望見悠遠深邃的天空。</p>


    ‘待會還需要去買些簡單的家具。’</p>


    桐源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心想,若有些閑錢還可以裝扮一下房間,點綴生活的情趣。</p>


    關上門的刹那,桐源猛的停頓住,耳邊響起微不可聞的竊竊私語,以及某種窺視一般的視線,正緊緊地盯著自己。</p>


    “怎麽了?”</p>


    遠野凜見桐源出神,有些奇怪地問,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望向昏暗的走廊、狹窄的牆壁以及頭頂低矮的天花板。</p>


    “沒什麽,走吧。”</p>


    桐源心中一緊,收回目光,看似毫不在意地,露出溫和的微笑,與遠野一同下了樓。</p>


    “我們去吃平道區那家料理吧,待會幫我挑選下家具。”</p>


    桐源見遠野凜在原地發呆,眉頭一皺,生怕被他發現什麽,趕忙呼喊。</p>


    “哦、哦!來了!”</p>


    遠野凜回過神來,趕忙跟上,隻是他不自在地回過頭來望了茶花莊一眼。</p>


    他總覺得這座空無一人的茶花莊似乎有些奇怪</p>


    ……</p>


    傍晚</p>


    天邊的夕陽斜斜西墜,慵懶地落下橘紅的晚霞,將安靜的茶花莊籠罩在其中。</p>


    茶花莊一扇扇打開透氣的窗戶,外部明亮,內部是暗澹看不清楚的,偶爾有人經過,透過窗戶望向黑黝黝的內部,總覺得不舒服得很。</p>


    像是有什麽人躲在那洞口窺視一樣。</p>


    桐源在這時候回來了,他站在茶花莊的玄關,望向空無一人的房間,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清了清嗓子:</p>


    “很抱歉打擾到你,但我已經搬進來,並且支付了半年的房租,希望你能搬走不要讓我困擾,可以?”</p>


    他用商量的語氣說,他知道,房子裏空無一‘人’</p>


    黑黝黝的茶花莊內,無人回應,安靜極了。</p>


    呼!!</p>


    忽然,凜冽的狂風呼嘯而過,無風自起,充斥著整片茶花莊,霎時間,門窗被激烈地拍打碰撞,颯颯作響。</p>


    就在這時,桐源襯衫的衣擺猛地飄揚,發梢吹起,身後茶花莊的門詭異地被撞開。</p>


    “我討厭人類,離我遠點!”</p>


    留下一句幹啞的話,那無形之物化作一陣風飄遠,消失不見。</p>


    桐源鬆了口氣,望著恢複正常的茶花莊無奈地笑了:</p>


    ‘我又何嚐不討厭你們。’</p>


    是的,那無形之物正是常人無法尋覓遇見的妖怪,對桐源彌生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p>


    ‘好在它並不是殘暴的妖怪,否則我就要被攆著到處逃竄。說起來,幸虧自小遇見這些家夥,讓我奪得了國中短跑冠軍……’</p>


    妖怪的性情和人類無異,有好、有壞,桐源並沒有太過在意,隻是露出一個苦中作樂的笑容。</p>


    就在他準備打掃衛生的時候,耳邊響起機械式的提示,緊接著,眼前的視線彈出數道熒幕般的彈窗:</p>


    [滴]</p>


    [檢測到玩家累計遭遇妖怪九十九隻]</p>


    [已解鎖]</p>


    [治愈遊戲加載中]</p>


    桐源一愣。</p>


    累計遭遇九十九隻妖怪便能解鎖金手指?</p>


    早說的話他也不會處處躲著妖怪,以至於讓金手指遲來了十六年!</p>


    他心裏無奈的吐槽道。</p>


    “桐源桑,您訂購的家具到了。”</p>


    門口的卡車下來一位工作人員,氣喘籲籲地跑來。</p>


    ……</p>


    一直到夜晚十一點,桐源才將茶花莊大致清掃幹淨。</p>


    洗漱完他換上睡衣,坐在書桌前撕開了一袋速溶咖啡,握著勺子的手緩緩攪動起來。</p>


    書桌旁便是敞亮的窗,透過窗,可以看到鬆京市一望無際的天空,正值夜裏,抬頭望去,偶爾能望見競相閃耀的繁星。</p>


    靜謐的夜色捎來些許涼意,隨著咖啡勺的攪動,帶他進入往日那幾乎失去色彩的回憶。</p>


    前世,他體弱多病,鮮少外出,幾乎是在醫院中長大,時常聞著消毒水的氣味發呆,總是一個人眺望窗外的天空。</p>


    一直到十七歲那年,孤零零地在醫院中病逝。</p>


    沒想到重生後生在平行世界,但這裏沒有東京,世界的軌跡與前世類似,部分地方與細節不同,時代是落後的兩千零幾年。</p>


    這一次,父母雙全,身體無恙-包括自己。</p>


    沒有妹妹,沒有欠款,沒有血海深仇,沒有外在的壓迫,他無比地自由。</p>


    無論如何,這都不像是一位輕小說中主角-因為他不夠慘。</p>


    不過自幼他就能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妖怪,它們很少同他講道理。</p>


    有時被凶惡的妖怪追得狼狽逃命,有時被調皮的妖怪惡作劇嚇了一跳,總之磕磕碰碰,好歹是完整地長成十六歲,中間的過程著實糟心。</p>


    原以為,他會這麽倒黴地度過一生,沒想到,在遭遇九十九隻妖怪後,無意解鎖了[治愈遊戲]</p>


    他加載了遲來十六年的治愈遊戲。</p>


    想到這,他點開隻有自己才能看見的熒幕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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