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看慣了尋常,便稱之為正常。當碰到不尋常時,理所當然便稱之為不正常。但當不走尋常路的成功了,人們便稱他們為怪才,當不走尋常路的不成功時,人們自然也會說才怪。被迫上了的路,前途不明了,也隻好奔波其上。


    不要以為這是一次漫無目的的自駕旅行,是一次爬山涉水的挑戰,這其實是一次有專一目的的回家路。


    小時候我曾經一度以為我是最渺小的如塵埃一樣的可見物體,漂浮在空氣中,任憑空氣送我到任何地方,我也不曾有絲毫的怨言,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這麽多年來,我被裹攜著被送到每個我不想到達的角落,被裹攜著送到東,又被裹攜著送到西,我始終到不了我要到達的南北。漸漸地,我想,我至少可以將自己這顆微小的塵埃變大,然後變成泥土,沉降下去,落戶到某家山水之間,那裏有我想看見的風景和世間忙碌。


    後來,我長大了,我想,無論如何我也得是一顆植物,一顆可以變換著模式而存在的植物,適合生長在任何環境中的植物,就好比在大好的晴天裏我是盛開的牡丹,在黑暗無光的夜裏,我是一顆曇花,即使在條件惡劣的沙漠裏,我也要是一顆耐旱的仙人掌。


    我曾一度以為我應該是一顆種子,這樣我就可以長出我想要的模樣和在我想去的地方生長。有理想地活著,慢慢地我開始明白我無論如何也長不出我想要的模樣,因為我選擇了我是一棵種子,但我無法選擇我腳下的土壤。


    直到有一天,我生氣地對我生長著的土壤說:“為什麽我不能有別的種子一樣的好營養?而要活得這麽憋屈?”


    土壤緩緩自己蒼老的精神說:“因為你把自己埋葬在了我這片土地上,你永遠無法該改變自己的出生,而我已經在這裏蒼老了這麽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我看遍了有能力的種子都是自己長出最鮮豔的果實,而後被用到了不一樣的地方,在這裏我想你也是可以的,一切的命運都是掌握在你的手裏的。”


    我說:“為什麽在我能看見的山頭上的那顆種子能從小就長得任憑風雨,可以得到充足的營養來讓自己茁壯成長?”


    土壤說:“因為它生長在了山頂,它腳下的土壤不一樣?”


    我說:“那麽為什麽其他土壤可以給種子足夠的豐富的營養,而你卻不可以呢?”我埋怨的聲音開始越來越重。


    土壤笑了笑,開始說:“雖然我隻是這樣的土壤,但我至少給了你生命,當你落下在我這片土壤的時候,我把我所有的一切已經毫無保留地都給了你,我沒有留下一點私心,我僅有的隻是這些,我的能力就這樣了,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小種子。”


    我說:“你現在還不是很老,那麽你為什麽不再努力一把,讓我過得營養充分,能夠無憂無慮,也可以和其他的種子進行比較呢?”


    土壤說:“每種土壤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我已經給了你最好的了,實在沒有辦法去改變,現在能給改變的隻有你自己。”


    我說:“你就好像踢足球,把一切都踢給了年幼的我,我該怎麽去射門呢?你怎麽不給我準備好一切呢?”


    土壤說:“我說過了,我能力有限,還有一些土壤,不一定能給種子生命,而我隻是給了你後下去的生命,隻要活著,你就有改變的可能,出發吧,我已蒼老,而你卻還年輕。”


    我說:“這樣的話,等我老了,凋謝了,我不會把我的殘肢落在你這樣的一片土壤裏,我也不會把我的種子落在這裏。”


    土壤說:“我已經給了生命,你落在任何地方都與我沒有關係,當然我更希望你可以落在一座更高的山頭上,至少要逼=比我們可以看見的那個山頭更高。”


    我說:“我的生命不需要你的策劃,我已經再開始構思,但我已經比你要強好多倍。”


    土壤說:“這個我承認,但你別忘了,你的生命是我給你的,你走到那裏都應該別忘掉這從哪兒來,我已經或者即將老去,我需要的不是很多的營養讓自己過得富裕,而我需要看到我的種子過得富裕,我的種子的種子過的富裕。”


    我說:“我現在就要拔地而起,去出發了,我要離開你。”


    土壤說:“你現在不能離開我?”


    我說:“為什麽?”


    土壤紋絲不動的身體隻是斜著眼睛看了我的根一眼,說:“你還沒有堅強的根,你離開我你會死的。”


    我說:“我的人生不需要你的規劃,你少說話,你已經老了,沒有用了,你需要保護好自己,我還年輕。”


    我停了一下,又繼續說到,說:“當你是種子的時候,你年輕的時候,你怎麽沒有想著離開呢?怎麽混成了今天這樣子?”


    土壤說:“我說過,我的根沒有那麽堅強,我走不了很遠。”


    我說:“你當初應該是沒有出息的種子,我和你不一樣,我要離開然後歸來,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已經有了枝葉。”


    這時,忽然刮過一陣風,風勁越來越大,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風連根拔起,我感覺自己將要死去了。


    土壤不言不語,在風吹來的地方,迅速堆砌了一土牆,我感覺土壤的顆粒堅硬地拍打在我的臉上,但我再也感受不到寒風的刺骨了,我開始誌氣了被吹完的腰杆。


    一夜過後,風停了。土壤問我說:“你的臉還疼嗎?這裏是我昨夜在風中形成的一個土坑,你進去暖和暖和吧。”


    我不顧顏麵地一下子鑽進那個無比暖和的土坑,再也沒有寒風可以吹到我的身體上,我開始一天一天地變大,我的枝葉開始繁茂,土壤又繼續把自己所有的水分和有機物無機物全部注入我的體內,我的根莖越來越深地紮進了土壤裏,我感覺土壤越來越貧瘠,沒有了以前的肥沃,也開始沒有了太多的言語。


    有一天,我發現土壤給我的土坑變得越來越小了,我鑽出了土坑,精致地生長著,我以高大的身軀望向對麵山頭上和我一起成長的種子,我仔細地觀察,他已經被風吹的扭歪了自己的腰杆,頭上的枝葉也被吹打的慘不忍睹。


    當我回過頭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土壤也在我的身後注視那個山頭上的植物,他看著我開始會心的笑了,我才發現,土壤他蒼老的麵容上開始裂開巨大的口子,所有的土壤顆粒不能聚集到一起。我轉過頭去流著淚告訴土壤,說:“土壤,你老了,你開始裂開了。”


    土壤露出體內還尚有一些水分的土質隻給我看,說:“我還有水分,至少可以讓你長得更大一些。”


    我對這土壤徹底要放聲痛哭了。


    土壤說:“你已經長大了,前方路途遙遠,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哪裏,你不要浪費水分,以後我不在你身邊,就再也沒有辦法保護你了,大風來臨的時候就全靠你自己了。”


    我說:“謝謝你的照顧,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土壤看著我紅潤的麵容和枝繁葉茂的質體,笑著說:“我祝福你,你去奔你的前程吧。”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我哭出的淚水被陽光曬幹,播種人員來到了我們這裏,把我連根拔起,我不知道我將被帶到那裏,臨走前,我哭著告訴這裏的土壤,說:“我會回來的,會的。”


    土壤流著淚水,沒有說話,揮著手,在遠處的路上,我回頭看見土壤已經團成一團,附在地上,成了一片。


    我暗自說道:“無論如何,我要在你蒼老的時候,帶著我的種子回來,我要把我的殘枝敗葉覆蓋你的身體上。”


    我又被裹挾著離開,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我知道那裏一定是遠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究竟什麽是結局,我隻想在將來的某一天可以回到這片最初的土壤裏,讓它安詳地睡去,讓我來替代它繼續給下一顆種子生命。


    車子在土路上奔波了也有一段時間了,我也被車子騎過,車子也被我騎過,但我毫無怨言,我一直在想,車子這小子大難也不死,活著我想也沒有什麽後福,陪伴我要奔波的距離我隻能說是很遠,我也不知道會遠在多少,一個數字的顯示好像變得那麽重要,但其實不然,隻有今然不再拋錨,我想隻要給我充足的時間,我能騎著今然穿越我們整個國家,到達任何一個角落,我高興地拍了拍自己胯下的這輛山地車,我才心疼地發現車架上的土直往下掉,我開始注意車下,開始慢慢地避開土集中的地方。


    車子開往的地方,迎麵向我們撲來的是幾戶稀稀落落的人家,這裏上得了高速的都已經離開了,估計剩下的也隻有落葉要歸根的守護著塵土飛揚的地方。


    他們的感情從來沒有減弱過,無論怎麽樣,他們都是那麽地喜歡這片土地。


    我又想到了今然,我心疼他的命運,我想我可以帶給它好一點的生存環境,我慢慢地停了下來,靠在路麵的石頭上,我從包裏掏出幹淨的紙巾,蘸著礦泉水大致的擦了車,我扛起車向高速公路走去,無論怎麽樣,今然是否壓著我的身體,我也是那麽的喜歡這輛山地車,在我心中,我總感覺它和別的車子有著不一樣的光芒,我扛著它,用手摸著它的車梁,我感覺它是那麽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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