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荀玉展愣了一下,隨後他皺眉看向荀玉寧,冷笑道:“咱們兩個有什麽可聊的?”


    荀玉寧對此冷言不置可否,他們二人雖為親族兄弟,但由於風格相異,平日裏機會沒什麽往來,更沒什麽共同話語,兩人相互之間也皆是打心眼裏看不起彼此。


    荀玉寧笑了一聲,這般說道:“近日來這麽多有趣的事,你們卻偏偏把我排擠在外,實是另我非常不爽。說實在的,本公子自謂不是什麽聰明人,但至少不傻,那個姓譚的小子是你什麽人?別跟我扯什麽你不認識他!”


    荀玉展沒料到荀玉寧會提起墨君,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若要暴露墨君的身份是絕無可能的,若說不認識,那確是是連傻子也糊弄不過去。


    思慮片刻,荀玉展隻得含糊道:“姑且算是認識吧。”


    “姑且?”荀玉寧一聽這話,突然來了怒氣,他頓時提高了音量,質問道:“荀玉展,別裝了!是不是你覬覦荀門掌門之位,專門找了個人來擠兌老子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連劍都拿不起的人,也配?”


    荀玉展也按捺不住怒意,反唇相譏道:“我對這什麽掌門之位根本沒有興趣,更何況……我可沒你那般下作!”


    “我下作?”荀玉寧猛地一腳跺在地板上,站起身來怒視荀玉展,大罵道:“荀玉展!你可以斥責老子的品行,老子是在跟你爭這掌門之位不假,但我他媽的可從沒對自家人用過下三濫的手段!”


    荀玉展也站起身來,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我再說一遍,我對掌門之位……”


    “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好、好!”見對方態度強硬,荀玉寧不氣反笑:“那你跟我說說,你那個姑且算是認識的朋友,把我擠兌走是什麽意思?”


    荀玉展的氣勢頓時蔫了幾分,他雖明白墨君的用意,但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更何況他也沒有興趣跟眼前這人解釋。


    見荀玉展沉默不答,荀玉寧隻道是心虛,便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想,怒意更甚。他一把拽住荀玉展的衣襟,咬牙道:“我爹呢?”


    荀玉展有些受驚,擔心以荀玉寧的性格會做出什麽過激之時,於是晃動了兩下試圖掙脫出去。但他此刻麵對著這個比他矮小半個頭的族弟,卻是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掌門前些日子去了趟成州。”


    “去成州?”荀玉寧一愣,隨即表情變得猙獰:“為什麽去那?難不成就為了可笑的流言?”


    “那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流言了!”荀玉展試圖辯解,但在這種情況之下不知該如何說起,畢竟這事也非三言兩語解釋的清的。


    “哈,確實不簡單!”荀玉寧的嘴角掠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所以你們就把他騙去了成州,留下魏定山那老家夥坐鎮荀門!”


    “我爹現在都還沒消息,而魏定山那老家夥向來都不喜歡我!而荀玉展……他跟你可是最親近的吧?”


    荀玉展見狀況愈發不對,忙大聲喝止道:“你別胡思亂想!更別侮辱魏老!”


    荀玉寧一把拎起荀玉展,將他猛地一甩,後者哪承受得住武人的蹂躪,一時站立不穩,慌亂之際踢翻了書房內整齊擺放的家什,房間內頓時變得混亂不堪。


    而荀玉寧再跟一步,再次精準地拽住荀玉展的衣襟,隨後反手一推,將其摁在牆上。


    碰!


    一聲巨響,荀玉展隻覺背脊生疼,仿佛還聽到了某種事物碎裂的聲音。


    “荀玉展,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即便是魏定山來,也救不了你!”


    頭昏腦漲之際,耳邊又響起了荀玉寧那野獸般的低吼。荀玉展表情痛苦,卻仍咬牙強撐著:“我……問心無愧!”


    “做這種事,你確實不見得有愧,文人,不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你……”


    荀玉寧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再次譏笑道:“對了,還有那群山賊,他們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還發著狗屁的春秋大夢呢!”


    “荀玉寧!”


    荀玉展不知哪來的氣力,掙紮著站直了身子。他俯瞰著荀玉寧,雙眸之中似燃燒著火光:“你若要殺我,可以,但別肆意侮辱我的品格!”


    “品格?好!”荀玉寧似乎也被荀玉展的反抗更加激怒了,他一手化爪扼住荀玉展的咽喉,逼問道:“那還請你用你正直的品格告訴我,那個姓譚的小子是你什麽人!”


    “這個……不能跟你說。”


    “我爹在哪?為何這麽多天沒有他的消息?你們有沒有再派人出去聯係他!”


    荀玉展的臉色有些蒼白:“這、這些都是由魏老負責的,我……不知情。”


    “好!那我再問你……”荀玉寧指尖猛一用力,後者的脖頸和臉色瞬間變得漲紅。


    “大秋會如此至關重要一事,那姓譚的小子為何至今不見人!為何你們不找我頂替!魏定山為何一直待在荀門,看都不看大秋會一眼!又為何……”


    “你跑了回來?”


    “咳、咳咳!”荀玉展被勒的幾乎透不過氣;他想要回答,卻怎奈一個問題也回答不上來,隻能無助地咳著、咳著,逐漸變得心灰意冷。


    “你,無話可說?”荀玉寧獰笑著問道。


    荀玉展默然垂首:“你若想殺我,殺了便是,我不怕死,但我勸你一句,我不想因此而害得荀門……”


    此言無異於火上澆油,荀玉寧的表情在那一瞬仿佛失去了理智,但他單手猛一用力,青筋暴起,一股駭人的氣勢在此須臾間傾瀉開來。


    荀玉展放棄了掙紮,閉目等死。


    但荀玉寧卻沒有動,他舉著荀玉展的動作卻在那一瞬好似凝固了,雜亂的房間中隻餘一聲聲憤怒的喘氣聲和痛苦的幹咳。


    接著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你知道我為何想當掌門麽?”


    良久過後,荀玉寧忽然平靜地問了一句,平靜的有些詭異。


    荀玉展一愣,亦不知該如何回應。


    “因為我喜歡這裏。”


    “也非常討厭你。”


    荀玉寧突然鬆開了手,後者失重地墜落在地,然後以一副驚詫的目光向荀玉寧看去。


    “而我,也非常清楚……殺了你,會有什麽後果。”


    荀玉寧的語氣依舊十分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講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


    他俯瞰著荀玉展,目光之中卻莫名多了一絲哀色。爾後他轉過身,背著手,緩緩地向門外走去。


    荀玉展倚著牆壁,他怔怔地看著荀玉寧的背影,表情呆滯。


    荀玉寧行至門邊,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像是在思考著些什麽。半晌過後,他莫名地問問了一句:“對了,你知道魏定山為何沒有妻小麽?”


    荀玉展愣了愣,隻感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提起這事,他也覺得挺奇怪的。自他記事起,魏定山便已在荀門了,那時的魏定山還在而立之年。如今魏定山為荀門付出了半生心血,卻從不曾論過自己的私事,實是有些怪異。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麽。


    “我以前問過父親這個問題。”荀玉寧自顧自地說道:“不知為何,我很懼怕他,所以便向父親問過有關魏定山的事。”


    “但父親對此也不太清楚,隻道是魏定山曾經有一個兒子,但後來卻離開了他,投向了別處。”


    “為何?”荀玉展下意識地問道。


    “因為魏定山的偏執。”


    荀玉展一滯。


    荀玉寧回過頭,雙眸之中倒映著屋內的燭火,好似兩道光芒在瞳孔中閃動;他凝視著荀玉展,認真地說道:“你要如何對我都行,但還請記住一點……”


    “你終歸是荀門中人。”


    “亦不要太過相信魏定山。”


    說罷,荀玉寧拂袖而去,再沒回望一眼。


    房內隻留下一臉呆滯的荀玉展,和四散而落被風吹起的書頁沙沙作響。


    而癱坐在牆邊的荀玉展此刻腦子裏已容不下太多事物,滿占的盡是劫後餘生的困惑。


    他輕輕地揉著滿是掐痕的脖頸,用力地喘了幾口粗氣,將心情緩緩平複下來。


    接著,荀玉展皺起眉頭,仔細地回味起方才荀玉寧離去時留下的話。


    然後他笑了一聲。


    但那卻是不屑的笑聲。


    “我確實誌不在荀門,但是……”


    “你又憑什麽質疑魏老?”


    荀玉展這般想著,隨即緩緩地站起身子,但在那一瞬腳下突然一軟,令他站立不穩險些栽倒。隨即他的胸口卻忽感一陣沉悶,悶的像是被什麽重物死死地壓住了一般。


    於是他重重地咳了一聲,但卻絲毫沒得到緩釋。


    荀玉展拖著疲敝的身子往前走了幾步,蹲下開始收拾那些散落一地的事物。


    他扶起一尊側倒的燭台,手卻不小心碰到了滴落的蠟油,滾燙的讓人生疼。


    荀玉展甩了甩手,眼眶忽然濕了幾分,風一吹,感覺有些冰涼。


    他抬眼望向窗外,方才發覺夜已深了,星辰閃爍,不見曦月。


    唯有此間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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