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在煩憂什麽?難不成是因為你動了周遊被丞相斥責的事?”大皇子瞧著楚不凡進了披香宮一臉愁雲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林貴妃去午睡,楚不凡心情不好,找了借口進宮請安,沒見到林貴妃卻瞧見了大皇子李楨。


    楚不凡笑道:“可不是,也是我忍不住,才動了周遊,沒想到周遊不過是條小魚,李閑身邊藏著一支暗衛,隨便挑出一個便比周遊厲害,看來我們要好好籌劃才是。”


    李楨聽完,有些驚訝,半晌他回過味兒來,道:“怪不得,上次在秦笙墓前沒能殺了他,原來他是早有準備,哼,說的自己那麽無辜,還不是準備了後手?!”


    說完,李楨看向楚不凡,又道:“上次的六個人,大約是楚小姐的手筆了。”


    楚不凡承認,“那是自然,得給自己好好想個法子,我爹現在不管了,我總不能坐以待斃。身邊的暗衛用不上,我隻能慢慢積蓄力量,大皇子殿下,這段時間還請您多費些心思,若有我相助的地方,盡管說。”


    李楨點頭,“瞧楚小姐客氣的,都是小事,隻要能扳倒李閑,做什麽都可。”說完,他瞧著楚不凡仍舊愁眉不展的樣子,討好道:“聽說李閑不讓你去見薑國皇子,我可以幫你。”


    楚不凡瞧著大皇子的眼中藏有深意,也不戳穿,本來她現在也想看看步落塵的傷勢,他肯幫,楚不凡就不客氣了。


    從披香宮一道隱秘的宮門翻牆入了文淵宮,楚不凡扔了輕舟在外頭,自己跑到文淵宮裏玩雪。


    步落塵在午睡,聽到外麵的動靜,推門出來看,卻見到楚不凡蹲坐在雪裏,麵前散落了好幾枝紅梅,她一臉迷茫一臉呆滯地瞧著身前的雪,不知道被什麽事情鉤住了魂。


    瞧見步落塵走來,楚不凡朝他搖手笑道:“落塵,你氣色又好了不少,看來我也不必時時記掛著你了,半月來見你一次就好。”


    步落塵被她氣笑,反問道:“打人的還嫌麻煩,那我這個被打的也太冤了。”


    “不冤不冤,”楚不凡搖手道,“你不就叫步淵麽?!”


    步落塵走到她身旁同她一起坐在雪裏,拿她很沒有辦法,“原來你不喜歡我,就是我名字起的不好啊?那改日我換個名字你嫁不嫁我?”


    “嫁!”楚不凡壞笑著,“那是該嫁的!就怕你煩我。”


    步落塵瞧著楚不凡說完之後,整個人突然泄了氣,臉色微微一變,問道:“累了?去我宮中歇歇?”


    “不了,我就是趁著給林貴妃請安過來看看你,待久了對你不好。”說完,楚不凡歎息了一聲,“我也就是在你這裏可以說笑幾句,”她望著自己剛剛翻過來的高高的宮牆,低頭甕聲甕氣地歎道:“出了這宮牆啊,哪裏都累,哪裏都做不得自己。”


    “怎麽這麽說?柳城……”步落塵心中一痛,半晌笑道:“柳城他不是待你極好?!”


    “別說柳城了,他為我出了頭,被他爹打了個半死,現在還下不了床,我昨夜偷偷去看他,他嘴上說著沒事沒事,可我跟他說了沒兩句話,他就又痛又累的睡著了。我不想給他找麻煩,可是楚家我爹娘他們一個勁兒把我往李閑身上推,我沒處躲,就來你這躲躲清閑。”


    “落塵,你沒生氣吧?我總是走投無路了來找你。”


    楚不凡眼中滿是慚愧,步落塵卻在她頭上狠狠打了一記,見她吃痛抱頭,才道:“真想把你頭給打通,你怎麽這麽想?!你可是公主,集梁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你想幹什麽不行?怎麽對自己這般認不清楚?!”


    “那我該怎麽想啊,真疼,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步落塵瞧她可憐的樣子,心都軟了,他學著戲文裏那些跋扈公主的樣子扯著嗓子道:


    “哼!本公主什麽身份?!爾等都該趴伏在本公主腳下!別說走投無路去欺負一個質子,就算今天不高興了要打質子,那質子也得受著!為什麽?!因為本公主可是公主啊!高高在上,誰也不許惹本公主生氣!”


    楚不凡被他逗笑了,一個嘴快就想把自己不是公主的事情告訴步落塵,可是想到隔牆有耳,李閑可能會聽到,於是便忍了下來。


    李楨知道她是誰沒關係,反倒更好,她從來不怕旁人,怕的就隻有李閑。


    “落塵,在你這待著心情馬上就好了,你不嫌棄我真好,我總欺負你,從現在開始我不欺負你了,若是給我聽到旁人與你不好,我替你出氣,好不好?!”楚不凡一拍胸脯,很是靠譜的樣子。


    步落塵被她這沒心肝的樣子笑倒,“好啊,拉鉤,若是我日後給人欺負了,我一定告訴你。”


    你可千萬要來替我出氣……


    步落塵望著楚不凡翻牆離開的背影,心底默默地說出這番話,整顆心都涼了。


    靈辰拿著鶴氅給步落塵蓋上,瞧著楚不凡離開,歎息了一聲,道:“沒想到這個丞相之女竟然是碧荷公主換魂而來,若是梁國公主,等殿下承繼了薑國大統,要求娶也不是沒可能。可她偏偏和大理寺卿之子這麽糾纏,還跟自己的哥哥有了婚約。殿下,您就斷了心思吧,咱們薑國還有好多不遜於楚不凡的姑娘,您別在一棵樹上吊死。”


    步落塵苦笑地瞧著靈辰,搖搖頭道:“我也想不在她這棵樹上吊死,可我一想到她,心就痛一分,不想她,心又失落十分。我能怎麽辦?我不能強人所難,所以我現在尚且可以忍著。若他日……”


    步落塵的眼眸突然變得冰寒,他接著道:“若他日,梁國無人可庇護於她,就算拚盡我這一生,我也要帶她回薑國!”


    楚不凡背靠在高高的宮牆上,聽著一牆之隔的那頭步落塵的許諾,心頭震顫不已,她回頭瞧著高牆,看著灰蒙蒙的天,苦笑著搖了搖頭。


    都是好男兒啊!怎麽秦笙就一個也碰不到?!


    拎著酒壺走在長樂街上,楚不凡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小李青,笑著將酒壺湊在唇間,冰涼的酒入了喉,半晌身子就溫熱,穿著單衣走在長樂街,她一點也沒覺得冷。


    “小姐,您少喝一些,傷身子!”


    小李青在後麵勸著,楚不凡卻嘟囔,“不是答應了我爹做我的影子,一個影子你怎麽就說話了?不許你說話,你再給我打些酒來,讓別人都走,別跟著我!不然,我就躺在這兒,看你拿我怎麽辦?!”


    小李青沒辦法,想著長樂街上人多,打個酒也就一晃眼的事,便做了個手勢讓別人先走,自己下來領了楚不凡的酒壺,進了最近的一處酒樓給她打酒。


    楚不凡收起笑看著小李青的背影,眼神漸漸清明。


    做秦笙時有煩惱,被人看不起,被人踩在腳下,給人騙摸了還得笑忍著,那時總想哭。做碧荷時她不清楚,做楚不凡時,成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連自己爹娘都領著她踏入犧牲品的漩渦中,不能怨,不能躲,爹娘何辜?錯就錯在太有身份。


    沒身份讓人欺負,有身份讓更有身份的人欺負,楚不凡自嘲一笑,看來人活著啊,就得給人欺負,欺負的多了,就釋然了,隻要不給欺負死,大家都是好朋友。


    這麽想著,酒勁上來了,楚不凡又往前走了好幾步,眼前有些模糊,她晃了晃腦袋,麵前給人擋住了路,意識清醒了往前一瞅,酒突然就醒了大半。


    事實證明,人要是倒黴,喝口水都塞牙。


    巫月穿了一身黑衣勁裝,提了把劍立在她麵前,楚不凡看了看自己,身旁暗衛被支使走,小李青還在打酒,她吆喝一嗓子,巫月就趁著空當就把她劈死了,怎麽也是一死。


    楚不凡隻覺倒黴,但肯定不想這麽就死,她往後退了退,心想著借著什麽東西給巫月一記好躲了今天的血光之災,卻發現後麵的路真是空曠,小販離著她最少十米。


    “該死!”


    低聲罵了自己一聲沒腦子,楚不凡右腳猛踏地麵,借著力奮力往後躲著,巫月冷冷一笑,對她這種找死的行為嗤之以鼻,提了劍爆射上前,巫月劍氣挑開楚不凡袖口!


    胳膊上的衣服被挑開,楚不凡整條手臂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雖未受傷,可真是冷極。


    “宮中殺不了你,在這裏你可躲不成!”巫月喝了一聲,猛然向前,一劍便刺向楚不凡眉心,楚不凡拿了一旁小販的油傘扔過去,那油傘瞬間被劈成兩半!眼瞅著劍便刺了過來!


    白色身影在楚不凡麵前閃過,李閑提了劍攻過去,隻一劍便打的巫月握劍的手抖不止,她憤恨地瞧著李閑,身影一閃,消失在長樂街的月色裏。


    楚不凡冷冷地瞧著他,笑道:“李閑哥哥,你來看我笑話?”


    李閑轉頭看她,臉上的淚痣分明,一臉清俊孤冷,他瞧著楚不凡裸露的胳膊,脫了身上的披風給她,不顧她的反抗將楚不凡攏在披風裏,半晌才道:“你是我妹妹,我總不至於要殺了我無辜的親妹妹。”


    楚不凡怔住,她盯住李閑的眸子,他的眸子清澈又堅定,絲毫不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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