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就在議事大殿尚未議出結果之時,在論道石上留下名字的家族散修們便已經陸續有人離開興城。


    或三五成群結伴而走。


    或單人獨劍禦劍飛離。


    剩下的許多散入興城的各個角落,沒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在天空中時而落下的陰雨,或者地麵上飛濺而起的汙泥沾染下,變得好似凡人一般,看不出多少不凡。


    等到議事大殿之中並未耗費太多時間的議事結束之後,無論是圍繞著論道石等待刻字留名,還是殿前廣場上的修煉者集市,就都已經沒有太多修士在了。


    四方四郡與所屬各宗落在後麵陸續往出走,碧霞宮掌教青山真人則不必等誰,當先???????????????大步出了殿,隻一出殿便即揮了揮袖子,從中飛出一柄造型奇異的符文飛劍來,那飛劍原本隻有寸餘大小,飛出袖子之後竟迎風而漲,直接化作一柄近十丈長的巨劍,懸空浮於殿前!


    青山真人朝著不遠處等候在此的碧霞宮弟子們招一招手,眾弟子依次來到近前躍上巨劍。


    青山真人回首垂眸朝著才剛走出議事大殿的洛川等人微一頷首,巨劍就化作一道低空飛掠的流光,載著數十人朝東北方向而去,很快便出了城,隻留下遠空一個若有若無的光點。


    洛川收回看向東北方向的目光,抬頭看天,隻見天空之中滾滾雲層已經被推擠堆疊至八方天際,當中巨大的天空中,赤色的光芒幾乎占了大半,幽藍的色澤與灰藍的天空不分彼此,金色細線穿插其間,讓整片天空變得像是孩童的畫布一般,奇詭莫名。


    遊仙門掌教仙遊子第一個來到洛川近前,“太守大人是要匯同離郡輕騎再行離開興城吧?”


    洛川點頭,然後看向仙遊子道,“離郡輕騎那邊還需要一點時間,仙遊前輩可與宗門弟子先行離開,若是我們全都聚在一起,說不得反倒要引來天上的目光了。”


    仙遊子也不矯情頷首道,“那老朽與門下弟子便先走一步,若離郡輕騎準備妥當之後天上仍如現在一般模樣,太守大人便不妨再等一等,或者看看.....”他朝其它幾個太守的方向昂了昂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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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川笑著應了一聲,“放心吧,道官文書印璽之類,我會派人送去遊仙門外宗,”他抬手行了個道禮,“仙遊子前輩,就此別過。”


    仙遊子鄭重的回了一個道禮,轉身與一眾弟子禦劍而走,各色劍光之上站了身著各色道袍的修士,遠遠看去就像天地間一道別樣的波紋,漸漸遠去,溶於灰蒙蒙的遠空。


    “百獸山也要直接走了,”千雪的聲音忽的傳入洛川耳中。


    洛川扭頭去看,就見孟嬌陽身邊的百獸山掌門紅霄子點一點頭轉身要走,卻又被孟嬌陽喊住,滿臉熱情的又自說了幾句之後才終於將她放走,然後一直注視著百獸山眾人或禦劍???????????????或禦獸往南飛出城外再看不見了,也沒有收回視線。


    洛川默默看了幾眼便不再關注,回頭時恰巧看見聽風閣掌門鍾舒夜正與風爾、風清子兩位長老一同走來,便即迎了幾步拱手為禮道,“鍾掌門與聽風閣也要先走一步了吧,貴派的玄武飛舟目標不小,走得時候還是要小心些。”


    鍾舒夜回了一個道禮,然後揮一揮手,一個淡金色的光圈將己方三人與洛川身邊幾人圈在其中,他抬頭看了一眼三色絢爛的天空道,“天上......其實沒有許多人想象中那般凶險,待我等山上修士各自退去,說不得便就停了,太守大人不妨稍微等等。鍾某與夫人帶弟子們先行離開,風爾長老留下與太守大人一同回返離城,等鍾某將皂山事務安排妥當,便再西來。”


    “晚輩會在離城等著前輩,”洛川肅然點頭,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道,“方才殿中之事過於突然,晚輩沒有與前輩商議便擅作主張,說了那些......隻是......”


    不管在何種場合說話向來不怯的洛川一時間竟也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處置,最終看一眼鍾舒夜和風清子,一咬牙補了一句道,“鍾姑娘那邊......晚輩該當給她一個名分......”


    此話一出,千雪便即一怔,隨即抬手將額前一縷發絲束到而後,然後不知從哪裏取出白紗覆在麵上,將她絕美的麵容遮蓋起來。


    花語則飛快低頭,眼睛不由得看向洛川的側臉。


    影子一動不動,似無所覺。


    蘇一鳴麵色肅穆,看向廣郡方向,沒有聽到洛川的話一般。


    南風將紙扇搖得快了些,抬頭看天,仿若出神。


    長老風爾聞言低頭,無聲的歎了口氣,臉色仍舊十分難看的中年婦人風清子則看向洛川,擠出一個笑容。


    “此事......不急,”鍾舒夜始終古井不波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表情,他的眉毛微微一皺又即舒展,那一刻,仿佛有風自來,將他與身畔所有人心中積鬱得悶氣一掃而空,“我會帶她返回宗門,此後無論終究如何,有錯的也隻???????????????是我鍾舒夜,不是太守大人。”


    洛川在那清風一拂之下心中也自舒暢了許多,聞言更是暗自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此事背後詳情尚須查驗,但有一點毋庸置疑,背後之人所謀者絕非僅隻聽風閣,更是衝著離郡而來,誰對誰錯暫且不論,隻說擔責,則晚輩與前輩共擔之!”


    “而且晚輩向來不說虛言,方才在殿中既已說了,就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神色趨冷,聲音冰寒,“晚輩身為太守,自知便少不了對立之人,也隻會越來越多,可作對手也好,做敵人也罷,用盡手段便是將洛某這顆人頭拿了去,洛某也無話可說,但若有誰敢往洛某身邊親友身上陰謀算計,便就要做好了承擔最大後果的準備,洛某該不講理的時候,也不必就必須講理......!”


    鍾舒夜看著洛川的眼睛,許久,然後不太符合禮法的伸手在洛川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少年意氣,”然後輕歎一聲,終是一笑,轉身便走,隻留下一句話。


    “但......鍾韻是我的女兒。”


    他語氣平淡,沒有多說一個字,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


    可他的意思。


    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足夠清楚!


    這一刻,在人前總是溫潤如玉的鍾舒夜,無風相隨。


    但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鋒芒之利。


    無可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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