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城裏發生了一些變化。


    隨著太守大人以及陸將軍的先後遇刺,無論是太明軍還是太明城內,氛圍都明顯緊張了起來,緊張到連普通百姓都能輕易察覺的程度。


    據說,不止是太明軍的斥候隊近些時候頻繁往來於太明城與黑橋城之間,便是傳說中隸屬於太守大人的暗部都已經大批進入太明城,偶爾聽聞哪裏的人家一夜之間消失殆盡,大概便是暗部的手筆。


    相比較太明百姓的感知而言,太明軍士卒的感受便要強烈的多。


    隨著暗部那些披著黑色披風穿著緊身衣的角色初入黑橋城,所有人都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恐怖感受。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卻沒有任何士卒乃至軍官被暗部帶走的傳聞,這便讓黑橋城上方的烏雲變得越發深沉而壓抑,弄得人心神不寧。


    好在,要打仗了。


    打起仗來,士卒們便誰也沒有精神去在乎那些黑袍人。


    生死才是最大的問題。


    自那一日太守大人巡軍,太明軍十數年來最大規模的演武操練之後,每日裏都會有上千乃至兩三千人規模的隊伍接到將軍令出城,以不同的線路深入山林之中執行偵查任務,無論發現或者沒有發現目標都要在第二天指定時間返回黑橋城。


    但詭異的是,所有外出的隊伍,除了其中少數曾於少量獸群發生遭遇之外,竟沒有一支隊伍爆發過真正意義上的戰鬥。


    這一日親自領兵出戰的是早已在黑橋城待得快要抑鬱了的裨將張子峰,隻在他接到軍令的第二個時辰便已經點齊三千人馬出了營地,大軍毫不猶豫的往東南方向去,直接一頭紮進了距離黑橋城最近的山區。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的隊伍離開黑橋城後不久,又有三支兩千人的隊伍相繼接到軍令出城,以一個半包裹的方式跟在他的身後。


    張子峰沒有心思太過關注身後,因為當他按照軍令所指一路深入群山之中的時候,立刻就發現了異常之處。


    因為按照太明軍報,近期有大量的獸群乃至妖族出沒於臨近太明一邊山區內的跡象,偶爾幾次落入斥候眼中的獸潮規模甚至遠超往年數倍之多!


    可他此次抱著南下一場血戰而還的態度深入山林的時候,卻發現山林四下寂靜無聲,仿佛幾天的時間就讓這山林之中的鳥獸蟲蛇全都死光了一般!


    無比詭異。


    他隻能放慢了原本快速深入的計劃,以精銳修煉者為斥候,將偵查範圍擴大到方圓十裏山林,不去走相對偏僻的路徑而是挑選多少年裏早已被太明軍熟悉到骨子裏的峽穀大道,可直到深入至軍令所達之地他們都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獸群,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叢林一時間變得莫名可怕。


    這種感覺讓他都有些不安。


    於是他傳令領軍都尉按照軍令原路返回,自己卻隱於林中往反方向而去,一路又自深入了數裏,立刻便就在一條巨大的擁有河流的山川峽穀中發現了一支超大規模的獸群在此集結!!


    他小心翼翼的潛伏在一邊,仔細觀察了那獸群之後才一點點後退撤離,一路後撤一路設置陷阱,很快便追上了大軍,而後大軍提速,順利返回了黑橋城。


    回城之後的張子峰還未來得及稍作休整便被城內將軍府邸的傳令兵喊去。


    他也沒有多說,直接就跟著傳令官往黑橋城內的將軍府邸而去。


    一路穿過軍營地,進入軍官居住區,張子峰對這裏再熟悉不過,一邊跟著傳令兵往前走一邊低頭思索著這兩日來在南部山林之中的遭遇,尤其是那峽穀之中的獸群,總讓他覺得怪異難測,一時間根本想不明白南夷此番北上究竟意欲何為。


    就在他沉思入神之際,忽的感覺到身側一道極其迫人的刺骨殺意撲麵而來!


    刺得他肌膚生疼!!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憑借著多少次沙場血戰生死之間磨礪出來的本能反應讓身體往後一揚,右手順勢往腰間一抹,卻發覺自己要來將軍府邸根本沒有帶刀!


    一愣之下那道殺機凜然的攻勢已經到了身側!!


    他飛快的調動體內真氣於右側臂膀將其往下一壓,千鈞一發之際仍然能夠借助肩膀一靠之力於咫尺之間撞出一道土黃色的繁複陣紋!!


    “咚......”


    一聲好像巨石從高處落入土坑的沉悶聲響之後,張子峰用肩膀撞出來的土黃色陣紋龜裂破碎成漫天的塵埃碎片,他本人卻隻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震退三四步靠在一側的牆壁上,一雙豹眼瞪得老大,死死盯著眼前三個身穿道袍的男人吼道,“爾等......望川劍修?!!”


    三個來人之中為首的是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此刻同樣正瞪著一雙牛眼看向張子峰,神采奕奕不知想些什麽,在他左側的一個與其麵容相近,隻是長須白發蒼老了許多,笑眯眯的,看起來竟還有些可親,另一邊的卻是個長相凶惡的道士。


    隻見三人之中那長相凶惡的道士衝著張子峰歉意一笑後打了個稽首,“張裨將莫怪,我等三人奉太守大人及陸將軍令在此等候張裨將並出手一試,實在是南夷奸細過於狡猾不得已而為之,還望莫怪。”


    張子峰看一眼另一邊衝他點頭的陸東風的傳令親兵,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揉了揉肩膀之後衝三個道士拱了拱手,“既是奉命行事張某自然不敢怪罪三位道長,”他看向居中的中年道士又鄭重一禮後道,“敢問真人張某可是通過了考驗?”


    “自然,”為首的中年道士擺了擺手道,“不過我對你最後這一手以肩成陣的技法有點興趣,且我看你修煉的是土係道法,一身精氣凝練厚重,恰巧老道我這一身本事也是以防禦見長,若是他日有瑕你我可以切磋一番。”


    “不敢,真人道法精深張某哪裏能與真人切磋,真人不嫌棄張某愚鈍願意賜教,張某感激不盡,隻是眼下公務在身有些不便,待到閑暇之時必去真人府上求教,”張子峰躬身一禮,再向其它兩個道士點頭致意後隨著傳令兵往府內而去。


    隻留下三個道士仍在原地,自然便是牛德義、牛德信和秦萬鬆三個道士。


    長須老道牛德信早已裝那世外高人風範裝得累了,一邊伸手揉搓已然僵硬的臉,一邊問身邊的中年道士,“師兄,這一次遇到的變形術真的有小太守說得那麽麻煩?”


    秦萬鬆聽得長須老道對洛川的稱呼也隻能無聲苦笑。


    牛德義卻沒了平日裏隨性的模樣鄭重點頭,然後看向城主府深處喃喃道,“除非是那兩位師兄來了,否則即便是清韻師姐真的到了隻怕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這種事情,就要看下棋的雙方誰先沉不住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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