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金盆洗手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在空氣之中回蕩,雖然那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平息了下來,也沒有來人闖進花廳,但是花廳內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外麵一定出現了亂子,而且還不是什麽小事情。


    但是劉正風這個主人家,既然沒有開口,那麽其他人也不好貿然相問,在外邊的動亂平定之後,一切好似都回歸平靜,花廳之內的眾人,也好似一如之前的交談,但是任誰都看的出來,很多人的心思已經不在此間,早已經飛出花廳,推杯換盞之間,亦是少了一份熱情,一股詭秘的氣氛在花廳內悄無聲息的流淌著。


    而林東來早在劉府後院,飄來血腥氣的瞬間,便饒有深意的看了劉正風一眼,同時心中想到:“嗬嗬,看來,我還是小瞧了這劉正風,以及莫大,不過,也難怪,能在江湖之中,闖出偌大的名頭,自然不會是心慈手軟之輩。”


    日上中天,花廳眾人當真是養氣功夫不錯,硬是沒有一人詢問劉正風,後院發生了何事,在待了金盆洗手前夕,在劉正風的帶領下,花廳一眾人,出了花廳,向著前院而去,這是準備開始金盆洗手大會了。


    不過,在大會開始之前,劉正風顯示告罪了一番,返回了後院,說辭是,有些事宜需要確認一下,但是林東來等人,卻是全部都想到了,這是要親自處理一下後院發生之事。


    不過,眾人也沒有說破,而借此機會,這些也有自己的打算,紛紛四散而開。


    卻說這些人散開之後,卻是各有不同的表現,這些人有的互相熟識,有的隻是慕名而從未見過麵,一時大廳上招呼引見,喧聲大作。


    而天門道人和定逸師太都是方外之人,不喜這樣的熱鬧,分別在廂房中休息,不去和眾人招呼,同時,在他們心中,看著往來的人群中,有些魚目混珠的宵小之輩,二人在離開之前,不由得大皺眉頭,均覺得劉正風不知自重,如此不分品流的交友,當真是有損五嶽劍派的名頭。


    不過,在這些人之中,卻要數嶽不群最為出人意料,嶽不群名字雖然叫作“不群”,但是江湖中人,卻都有耳聞,其人十分喜交朋友,就如現在,來賓中許多藉藉無名、或是名聲不甚清白之人,隻要過來和他說話,嶽不群俱是一視同仁,與他們有說有笑,絲毫不擺出華山派掌門的架子來,在一眾掌門之中嗎,當真是“鶴立雞群”,當然了,嶽不群甚是愛惜自身名聲,也不是毫無選擇的,同其交談之輩,絕對不會有聲名狼藉之人,雖然嶽不群也不可能認識所有人,但是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之中,想來也不可能有大奸大惡之輩參加。


    而對於嶽不群這般做派,令狐衝,林東來,林平之等華山弟子,臉上的神態卻是各不相同。


    自從,林平之一家被林東來救下之後,後來在林震南的安排之下,拜入了嶽不群門下,畢竟如今的福威鏢局已毀,甚至在林東來一番侮辱之下,餘滄海羞怒交加,雖然奈何不得林東來,但是轉而拿福威鏢局泄憤,林家的福威鏢局,在林平之一家離開福州之後,便遭到了餘滄海全力的打擊,事到如今,福威鏢局,可以說是已經在江湖上除名了,而經此一難之後,林平之一家三口,也就隻能托庇於華山派門下。


    因此,對於嶽不群這個華山掌門,林平之甚是恭敬,或者說,加上嶽不群這個偽君子的表麵功夫十分了得,待林平之甚為和善,如沐春風,更加令林平之心悅誠服,假以時日,恐怕林平之對嶽不群都要死心塌地,為此,林平之恭敬在站在嶽不群身後,端茶倒酒,禮數周全至極,不敢有絲毫怠慢。


    至於令狐衝這個酒鬼,浪子,坐於一旁,隻管喝酒,也不管自己是華山派的大師兄,要注意形象,隻顧讓自己喝個痛快再說。


    至於站在前廳一角的林東來,看著在人群之中,長袖善舞的嶽不群,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一絲不悅之色。


    為何如此,那自然不是因為嶽不群結交“匪類”,而是因為,此時的嶽不群,根本就不像一個武者,一個江湖門派的掌門,反倒像一個政客,正在蠅營狗苟,令林東來這樣精誠與劍道,已經悟得一絲劍意的劍客,本能的厭惡。


    “陰謀不是我所願,雖然計謀算計不可少,但是我的道,終歸是劍道,劍心通明才是我之所求,套用一句龍傲天的話‘我要讓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的意,要那諸天神佛,都煙消雲散。’”


    林東來心頭那一絲劍意,將自己的雜念盡數斬盡,而後,林東來便感到自身的劍意又精純了一絲,內力流轉亦是更為快速了一分,雙目之內亦是有一道精光閃爍。


    對林東來而說,不論嶽不群是真君子也好,還是偽君子也罷,是想要統一五嶽劍派,成為五嶽盟主也好,還是想要一統武林,成為武林盟主也罷,甚至就算是嶽不群想做皇帝,這一切對他來說都無影響,林東來所追求的是道,是長生不朽。


    雖然林東來還未經曆過榮華富貴,也為登臨九五之尊的人間尊位,但是林東來卻已經明了此生的追求,那就是追尋上古聖人,以及世間生靈最為本能的渴望,長生久視。


    但是,嶽不群終歸是他的師父,也是將他帶入武道大門的領路人,而嶽不群也是帶他如親子一般的寧中則的丈夫,正所謂親疏有別,哪怕嶽不群想要殺人放火,他最多也是坐視不理罷了。


    甚至如果寧中則開口,他也不會猶豫,更會遞上刀子,送上火把,助他一臂之力,又何妨呢。


    林東來唯一不希望的,就是嶽不群朝著“政客”的方向發展,因為那樣一來,整個華山派,終有一天會成為嶽不群野心的犧牲品,而林東來非常清楚寧中則的俠義仁心,一旦知道嶽不群的野心,寧中則一定會大義滅親,而這樣以來,以寧中則的武功與心計,如何會是嶽不群的對手。


    而那樣一來,林東來就隻剩下兩條路可以選擇了,一是,殺了或者廢了嶽不群,但是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寧中則一定會傷心的,林東來不想,二是,帶著寧中則離開,而這樣的結果,很可能是寧中則鬱鬱而終,林東來更不願見到,終歸一個結果,頭痛。


    可是如今看來,嶽不群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政客,那虛偽的笑容,令林東來作嘔。


    甚至於,看到嶽不群那呼朋喚友,眾人景隨的情景,林東來更是歎了一口氣,因為林東來的直覺告訴他,“恐怕華山派的悲劇,也許真的無法避免了”。


    想要這裏,林東來那淵渟嶽峙,挺拔如鬆的身子,亦是不禁微微一顫,卻是想到了寧中則,甚至林東來眼前,還出現了,原著當中寧中則那淒涼的下場。


    “林師弟,你沒事吧。”


    酒鬼一般的令狐衝,這是卻是恰巧看到了林東來身子發顫的一瞬間,關切的問道。


    “沒事。”


    林東來搖搖頭,心頭劍意斬雜念,將一切負麵思緒壓下,然後開口回答道。


    林東來同令狐衝說話之際,林東來的耳朵突然一陣聳動,而後,林東來又說道:“不過,我沒事,這劉正風一家今日卻是禍事不小。”


    聽到林東來,這番沒頭沒腦的話之後,令狐衝心中一驚,不禁向著四周掃視,想尋找林東來所說的根源,因為,令狐衝非常清楚林東來的性格,“林師弟,為人謹慎,從來不說空話,有的放矢,既然師弟說劉師叔家中有禍事,那必然不是空穴來風,隻是我這番看下來,卻是看不出任何征兆,到底是何禍事呢?”


    心中困惑不已,於是令狐衝低下頭來,小聲向林東來問道,“林師弟,到底是何禍事?難道今日劉師叔的金盆洗手大會,將會有什麽變故嗎?”


    林東來對於令狐衝的問話,也不正麵回答,而是淡淡一笑,說道:“大師兄,莫需多問,隻管看下去就好。


    隻是,聽師弟我一句,江湖之中,正邪善惡,太過混雜,還望你不要被所謂的江湖公義所束縛。”


    令狐衝原本就困惑,此時,林東來又說的這般隱晦,或者說,令狐衝自己的人生經驗不足,根本就無法領會到林東來言中的深意,正待令狐衝追問之時,一陣喧囂的鑼鼓聲,自劉府之外傳來,將令狐衝想要開口的話打斷了。


    然後,讓所有劉府之內的江湖人士,都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隻見劉正風在聽到那喧囂的鑼鼓聲之後,便急忙出門,而後不過十分鍾,劉正風恭恭敬敬的陪著一個身穿公服的官員走進前廳來。


    待到前廳靜下聲來,那官員從麾下的一個差役手中,接過一個黃色卷軸,將其展開,尖細的聲音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湖南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急公好義,功在桑梓,弓馬嫻熟,才堪大用,著實授於參將之職,今後報效朝廷,不負朕望,欽此。”


    正所謂“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凡是江湖人士,手上豈能沒有幾條人命?哪怕是少林、武當這樣的名門大派,也或多或少有門人,做出過違法亂紀的事情,因此,不要說是江湖中人,便是少林、武當這等大派,對官府衙門向來是忌諱莫深,不願同朝廷有瓜葛,而對於投靠“六扇門”的武林人士,更是往往蔑稱為“鷹犬”,因此,在劉正風“叩謝皇恩”之後,一眾江湖人士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在瞬間變得不同了。


    見到這一幕,林東來臉上露出一絲複雜之色,忽陰忽晴,陰的是,劉正風竟然還是抱著僥幸心理,試圖以朝廷勢力,為自己擺脫江湖身份,從而隱退江湖,晴的是,林東來在那份聖旨上,感受到了一種,令金環激動的冥冥之氣,這不禁令林東來心中一動,“難道是皇氣,或者說是龍氣?”


    坦白說,雖然林東來在前世看笑傲江湖小說之時,就有過想要看看這一幕名為“金盆洗手”人間大戲的念頭,但是真的到了現在,林東來反而更多的卻是,一種滾滾紅塵煉劍心的意味,甚至都還沒有決定,讓自己在其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可是就在剛剛看到聖旨之後,林東來終於下定了決心,做出了選擇。


    雖然這件事情的確與自己無關,但若是不管上一管,終究是良心難安,林東來雖然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但是坐看世間公道正義在自己麵前,被人踐踏,林東來還是心中有所滯礙,連劍意都有些凝滯。


    心中不安,劍意不銳,劍心不明,那這件事就必須管一管。


    但求,劍心通明!


    隻是林東來卻知道,想要阻止劉正風一家被滅門的命運,最大的阻力不是丁勉、陸柏等嵩山派弟子,而是自己的師傅,“君子劍”嶽不群。


    嶽不群的綽號,雖然是“君子劍”,但是他的人品……林東來卻真的不敢恭維,嶽不群與左冷禪從根本上來說,都是同一類型的人,那就是政客,梟雄,為達目的,他們都會不擇手段,而打擊衡山派的機會,嶽不群也不會放過,畢竟華山派如今勢弱,而削減別派勢力,那麽也就是有利於華山派,甚至能有機會,踩著衡山派往上走。


    林東來可以百分百的確定,自己若是出手,嶽不群必然會阻止,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嶽不群絕對不會做那出頭鳥,嶽不群更願意做那,螳螂捕蟬之後的黃雀。


    雖然林東來也沒有太過在意嶽不群,但是嶽不群卻又是寧中則的丈夫,林東來不想寧中則難做。


    就在林東來心中思慮的時候,卻見得,嵩山派的弟子史登達,手中高舉一麵五色錦旗,一臉得意的走到劉正風身前,好似正氣凜然的說道:“劉師叔,奉五嶽劍派,左盟主令,劉師叔金盆洗手大事,請暫行押後。”


    這時,林東來卻是有了計較,當即也不管嶽不群那突然變色的臉,以及盯著林東來那好似要殺人似的目光,林東來直徑走到人前,朗聲道:“在座都是各派掌教,江湖前輩,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諸位。”


    原本因為史登達傳左冷禪五嶽令旗,阻止劉正風金盆洗手而陷入寂靜的現場,突然傳出林東來的聲音,當真是瞬間,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一眾德高望重的江湖人士,院隊對於在這個時候,突然插嘴之人,是有不悅的,但是見到說話之人是林東來,那些之前在花廳裏的前輩們,麵色不禁稍緩,其中一人點頭道:“你但問無妨。”


    林東來對此,抱有善意的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敢問魔教為何為人所恨?其根源何在?”


    天門道人聽聞林東來之言,大笑一聲,毫不遲疑,聲響如雷一般,嫉惡如仇的說道:“魔教倒行逆施,茶毒天下,在座的有多少親人同門師友,都是為魔教狗賊無端戮害,吾輩正道人士,自當斬盡殺絕這些惡賊,一正人間正道才肯幹休。”


    林東來目光掃視眾人表情,大多都是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林東來心裏自是微微一哂,這些人自詡江湖正道,痛恨魔教教眾的這種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不能改,但是林東來雖然心中不屑,不過,他在此時刻,卻絕對不會表露出來,同時,林東來方才說這番話的目的,不正是為了引起他們這頑固不化的,自認為的正道理念嗎。


    正邪之爭,這般虛假不實,爭論千萬年都沒有結果的東西,怎麽會是林東來此刻所要講的,林東來在這個關頭走出來,也不是為了擺弄些玄乎名堂,嘩眾取寵,他自然是有更深的用意,已經挖好了坑,等著人自己往裏麵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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