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笑傲江湖曲


    而在平靜的日子裏,令狐衝本就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人,更是一個耐不住酒癮之人,在這日,離開了華山派所在的客棧,一頓海喝之後,在迷糊之中,不知不覺間出了衡山城。


    日落西沉之際,昏睡迷糊之中的令狐衝,忽聽得不遠處傳來幾聲錚錚高亢之音,似乎有人正在彈琴,被琴聲驚醒的令狐衝,搖了搖頭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時令狐衝才發現自熟睡之中,他已從那塊大石頭之上跌落了下來,而那高亢激昂的琴聲,正是從大石頭另一側傳來。


    琴聲激昂而澎湃人心,令狐衝本就是不羈之人,更是心中暗自親近此等樂聲,連忙轉頭看去,隻見在月色被浮雲半遮半掩之下,夜色迷蒙,隻能依稀見到四人,正在不遠處,三男一女。


    其中兩個男子,高坐在一塊大岩石之上,一個撫琴,一個吹簫,偶爾不時落下的月色,披灑在二人身上,好似月宮音師,瀟灑與自在,而剩下的一男一女,則是站在撫琴者的身側,似在靜靜聆聽著,這人間那有幾回音的天籟。


    琴聲悠揚,不斷傳來,甚是優雅,過得片刻,便有幾下柔和的簫聲夾入琴韻之中,是那麽的自然與和諧,七弦琴的琴音更顯和平中正,夾著清幽的洞簫,更是動人,這是君子的音律。


    但是,這樣的優雅,並不是令狐衝這個浪子,方才所喜的音律,就在此時,驀地,琴韻簫聲陡變,琴簫和鳴,雖然二者極盡繁複變幻,高昂激亢,但是偏偏每個音符,卻又抑揚頓挫,賞心悅目。


    這般激情澎湃的音律,才是江湖大好男兒的最愛,亦是熱血之年的少年人,心中的江湖壯誌豪情,令狐衝隻聽得血脈賁張,忍不住站起身來,邁步向著琴音起源之地而去。


    但是令狐衝不過是走了片刻,那琴簫之音卻忽然停了下來,隨之便是那四人交談起來。


    側耳傾聽片刻,令狐衝便已知道這四人的身份,那琴簫而奏的兩人,其中一人,正是三日前劉府金盆洗手的主角劉正風,而另外一人,便真的是丁勉所說的魔教長老曲洋,站立在一旁的那名少女,則是曲洋的孫女曲非煙,至於最後一人,卻是令狐衝最為熟悉的四師弟,林東來。


    說起劉正風與曲洋二人,兩人早年因緣際會之下,得以音律相交,雖然江湖多是帶著麵具之輩,但是心底的音律,卻是做不得假的,二人都為對方那純粹的音律心聲所折服,互引為知己。


    甚至於曲洋在向劉正風表露身後之後,當麵立下重誓,此生決不再傷害俠義正道之中的俠士,而劉正風亦是被曲洋的誠心所感動,這才萌生出了退隱江湖的念頭,也才會有之後的金盆洗手大會,但是二人卻沒有想到,自己二人相交的事情,早就被左冷禪知曉,引來諸多變故,要不是此番有林東來出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至於此刻,林東來為何會在此,全然是林東來前世的執念在作祟,金大師的小說,林東來全部都看過,而笑傲江湖更是林東來熟悉的,這一部著作之中,有著一曲與書籍同名的樂曲,不要說是林東來,我想是任何一個武俠夢的少年,都會好奇這一曲《笑傲江湖》,到底有和神奇之處。


    林東來也很是好奇,這金大師筆下神乎其技的《笑傲江湖曲》,到底是個什麽摸樣,有何驚世絕豔之處,不料這一好奇心,還真的讓林東來有了個驚人發現,或者說是不菲的收獲。


    就在方才,在這密林深處,在這有山、有瀑布、有水潭,更有茂樹綠林的自然盛景之中,曲洋跟劉正風二人心神交匯,於瀑布水潭前的一塊大石之上,擺開架勢一起演奏一曲美妙的《笑傲江湖曲》!


    先是錚錚琴聲乍起水潭點點漣漪,琴音響起甚是優雅,過得片刻,幾下柔和的簫聲夾入琴韻之中,而後高昂與豪邁的琴音,夾著一縷縷清幽的洞簫之音,更是動人,琴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這好似劉正風與曲洋二人,在對問世間江湖的恩怨是非,充滿哲理,更十分美妙。


    林東來原本隻是絕對琴簫和鳴,甚至悅耳,但是不知不覺間,林東來的心神,放鬆,放鬆,漸漸的便陷入了美妙的音樂世界之中,連林東來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是何時閉上眼睛,輕鬆的享受著,這琴簫之音帶來的心靈之上的安寧和喜樂。


    琴簫問答,起時有些哀怨,有些無奈,但是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瑤琴之中突然迸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更有縱橫恣肆,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一剛一柔,宛如陰陽太極,自古定律,恒轉不朽,讓林東來在這音律之內,明悟到了一絲陰陽大道的意境。


    過了一會,琴聲也轉柔和,但簫聲高亢,陰陽易位,乾坤扭轉,兩音忽高忽低,驀地裏琴韻簫聲陡變,便猶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在同一時間,有一隻樂隊在奏樂一般。


    又過了一會,琴簫之聲又是一變,簫聲化輔為主,那琴音轉為底調,隻聽其玎玎璫璫的伴奏,但簫聲卻愈來愈高亢,仿佛是那淩雲的壯誌,衝霄的豪情,直破天際蒼穹。


    驀然之間,隨著“錚”的一聲急鳴巨響,簫聲立止,琴聲也絕響。


    大音希聲,霎時之間,四下之裏,一片寂靜,山林肅靜,唯見明月當空,樹影在地,心神久久回蕩天地,還在那絕妙的音律之內,不願醒來。


    而在劉正風二人演奏的《笑傲江湖曲》,達到巔峰之時,林東來的心神跟隨著美妙的曲聲,陷入了玄妙不可名狀的境界之內,心神隨著音階起起伏伏,好不自在,一會高山流水,激流衝蕩;一會金戈鐵馬,縱橫沙場;一會寧靜悠遠,逍遙塵世之外;一會熱血沸騰,壯誌淩雲衝霄;一會心神安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會潸然淚下,為世界生命的悸動而陶醉。


    那美妙的曲調,就好像是有魔力一般,牽引著林東來的心神起伏不定,激情澎湃,而內力亦是在不知不覺間,隨著氣血的起伏,不斷的衝刷著林東來的全身,一些細小的經脈在林東來不知不覺之間,便悄然打通了,使得林東來的根基越發的雄厚。


    等到悠揚的琴聲和悅耳的簫聲消散許久之後,林東來才從這奇妙的狀態之中清醒過來,這時林東來驚訝發現,自己內家拳暗勁境界,似乎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更進一步了,拳勁圓融,林東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更多了一分圓潤自如,心態更是前所未有的平和,靈台清明,澄澈如琉璃明鏡一般,似乎自己的心境都有了不小的提升,幾乎可以說是達到了暗勁的極限,隻差一絲絲便能突破至化勁,成就內家拳宗師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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