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已劃過中天,漸漸西斜。


    此時的竟陵城中,除了巡邏的兵丁,街上一個行人也無。


    莫問此時人如一縷青煙,在城中各店鋪樓頂之上飛掠。


    他每每輕輕一點腳下建築,人便瞬間飛掠過十數丈的距離,形如鬼魅般向著位於城中心的獨霸山莊飛馳而去。


    不一會他已進入莊中,這山莊中的巡邏兵丁,比之外麵城中,更是多了不少,但以莫問的輕功一路如入無人之境。


    片刻間他已掠過主府前的石階,進入府中,先是大廳,隨後掠過長長的一條回廊,穿過數重屋宇,最終來到了後院一個優美的大花園中。


    此時有箏音隱隱從一片竹林後傳來,抑揚頓挫中,說不盡的纏綿悱惻,令人魂銷意軟。


    莫問穿過竹林間的小徑,眼前豁然開朗,又是另一個幽深雅靜的大花園。


    在花園中央,一座兩層的閣樓聳立其中。


    月色下,那閣樓一旁有著粼粼水光,想來是個水池,即便是夜色下,已然能看出這裏風景之優美。


    此時箏音愈發的清晰,分明便是從閣樓的二層傳來。


    仔細聽來,那箏音予人纏綿不舍,無以排遣的傷感;愈聽愈難割舍,心頭像給千斤重石壓著,令人要仰天長叫,才能渲泄一二。


    莫問看園內不見婢仆府衛,於是飛身上了樓頂。


    他鋪開精神力,房內情形纖毫畢現的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


    屋內坐著一男一女。


    女的背對著窗,雙手撫箏,隻是那無限優美的背影已足可扣動任何人的心弦,正是婠婠。


    男的他自不認識,不過想來便是方澤滔。


    此刻這方澤滔閉著雙目,完全沉醉在箏音的天地中,好似已沉入其中,與世隔絕。


    莫問見此,雖知方澤滔這蠢貨沒幾天活頭了,婠婠也隻是在利用他罷了。


    但他心頭仍是怒火滋生,探手便摸向了掛在左側,帶有槍頭的一節槍身。


    【係統提示:婠婠對宿主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60,請宿主再接再厲!】


    莫問正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方澤滔這貨給宰了,突然的係統提示令他猝不及防。


    “什麽情況,婠婠知道了係統的存在,直接開始用好感度賄賂我了?”


    正當莫問一頭霧水的時候,便聽屋內一聲輕響。


    “錚!”


    卻原來,古箏上一條弦突然崩斷,方澤滔霎時被驚醒。


    婠婠低下螓首道:“夜色已深,奴家有些累了!”


    方澤滔聞言,見她臉顯倦容,望向窗外夜色,這才猛然發現已經很晚了。


    於是慌忙站起身,用無比溫柔又歉意的眼神看向婠婠,輕輕道:“實在是婠婠你的箏談的太好了,令我不知不覺便沉醉其中,竟忘了時間。”


    隨後對婠婠一禮道:“方某這便回去了,明日再來看婠婠姑娘。”


    走了沒幾步,似想起什麽似的,猛然回頭,說道:“啊,對了,婠婠姑娘你也早些休息!”


    莫問看著眼前的一幕,頓覺似曾相識,他努力回想了半天,這不就是自己這段時日以來的狀態嗎?


    不由的心中罵道:“感情我和這方澤滔是一路貨色啊,都是婠婠的舔狗,大哥莫說二哥,我憑什麽瞧不起人家呢,哎!”


    想到此處,他將那已取下的一節槍身重又掛回了腰間。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煎何太急啊!”


    方澤滔已然遠去。


    忽地一陣清風掠過屋脊,婠婠已上了屋頂,到了莫問身旁。


    聽到他嘴裏嘀咕的內容,不由得“噗嗤”一聲嬌笑。


    “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和他怎麽就同是天涯淪落人了,又何來相煎何太急之說……”


    說到此處,婠婠忽的頓住不言,睜大一雙烏黑閃亮的眸子,看著莫問道:“‘同是天涯淪落人’,這句又是哪裏來的,難不成又是你做的詩?”


    饒是莫問的厚臉皮,也不好意思抄完了李白又抄白居易,隻得轉移話題道:“這根本就不是重點好嗎?”


    “那什麽是重點?”


    莫問憂傷道:“重點是你不愛我了,竟然給別的男人彈古箏,卻從來都沒給我彈過!”


    婠婠此時緩緩坐在了屋脊上,她仰頭望著莫問,臉上綻放著一個從未有過的真誠笑容,輕拍身旁柔聲道:“你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說好嗎?”


    莫問見此,方才的不岔霎時煙消雲散,他緊挨著婠婠坐下,見婠婠並未閃躲,不由得心中好奇。


    婠婠似乎並未發現兩人緊緊靠在一起,她隻是抬頭定定的望著天邊的明月。


    莫問也並未出聲,隻是望著她的側顏。


    “奴家在很小的時候便被師傅收養,這些年一直跟在師傅身邊,她傳我衣缽,可以說在我身上傾注了所有的心血。


    師傅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希望能幫她完成心願,壯大聖門甚至一統兩道六派。而迷惑方澤滔便是師傅交給我的任務。”


    說到這裏她轉頭望向莫問,神色複雜難明,幽幽續道:“另外,我所習功法天魔訣,此功未練到十八層這最高境界之前,一旦失身,便再無寸進。


    我師傅便是在十七層時,被石之軒所哄騙,失身於他,以致終生無望最高境界。”


    “所以,師傅千叮嚀萬囑咐,若我對哪個男子動情,便一定要動手將其斬殺,如此方可消除後患。”


    “遇到你之後,我見你對我癡迷不已,又百依百順,想盡一切辦法來討人家歡心,我心中自然歡喜。可若說對你動心,卻是妄言。”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在我眼中你和方澤滔本無區別。”


    說到這裏,婠婠語氣傷感,望向遠方,幽怨道:“可直到方才那一刻,我與方澤滔同處一室,當感覺到你的氣息時,忽然心中大亂,再難自持,體內真氣更是險些失控。”


    說到這,她回望莫問,再不複往日的嫵媚,柔聲道:“到了這時候我才明白,人家心中怕是已經有了你,再難割舍,你說人家該怎麽辦才好?”


    莫問一直默默的傾聽,直到此刻他終於明白了方才為何突然間加了10點的好感度。


    雖說婠婠這一番話,半真半假,虛實參半,歸根結底不過是為了籠絡住自己這個打手。


    恐怕在她真實的內心裏,自己和姓方的還沒多大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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