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竟陵郡西南方,長江的兩道支流漳水和沮水交界處,有著大片呈三角形的沃原。


    兩河從這裏潺湲流過,灌溉兩岸良田,最後匯入大江。


    這裏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豐饒,其中尤以飛馬牧場所在的原野,牧草最為豐美。


    也因此,飛馬牧場所產的優質良馬,亦是天下聞名。


    這飛馬牧場四麵環山,圍出了十多方裏的沃野,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出。


    如此的形勢險要,形成了牧場的一道天然屏護。


    峽道出口處均設有城樓,樓前開鑿出寬三丈深五丈的坑道,橫於峽口。


    坑道底部滿布尖刺,須靠吊橋才能通行,這峽道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從空中鳥瞰整個牧場。


    田疇像一塊塊大小不一的毯子,構成美麗的圖案,令人心曠神怡。


    在充滿悅目色彩,青、綠、黛各色綴連起來的草野上,十多個大小不一的湖泊像明鏡般貼綴其中,碧綠的湖水與青青的牧草爭相競豔,流光溢彩,生機盎然,美得令人屏息。


    無論從任何角度看去,草原盡頭都是山峰起伏聯機,延伸無盡。


    在這仿若仙景的世外桃源中,密布著各類飼養的禽畜——白色的羊、黃或灰色的牛,各色的馬兒,各自優遊憩息,使整片農牧場更添色彩。


    在西北角地勢較高處,建有一座宏偉的城堡,背倚陡峭如壁的萬丈懸崖,前臨蜿蜒如帶的一道小河,使人更是歎為觀止。


    城堡後山中,竹林、回廊、方亭、高崖以及瀑布皆具,景色宜人。


    此時在後山山水中,一條碎石小路上,莫問與婠婠漫步其中,欣賞著沿途的美景。


    懸於天際的月兒灑下清冷的月光,越發襯托得這裏景致動人。


    令人忘俗!


    兩人一路前行,轉過一道彎之後,眼前忽地豁然開朗,一大片開闊的空地,遍布各式風格的奇花異草。


    在臨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兩層小樓,形勢險要。


    這時二樓尚透出燈火,顯示此樓不但有人居住,且仍未就寢。


    還未到樓下,便聽見一把蒼老的男聲由樓上傳了下來。


    “不知是哪路貴客,光臨寒舍,老夫不勝榮幸!還請上樓一敘。”


    “如此晚輩便叨擾了!”


    莫問帶著婠婠拾階而上。


    上層以屏風分作前後兩間,眼前這間頗為寬敞,房中擺了圓桌方椅,桌上放著酒杯子等酒具,酒香四溢。


    這時一峨冠博帶的老者背對著他們,臨窗而立,自然便是莫問此行的目標魯妙子。


    魯妙子柔聲道:“兩位請坐,嚐嚐老夫釀的六果液。”


    他的語氣透出一種深沉的無奈與悲涼,使人感到他定有一段傷心往事。


    莫問聞言,大大方方坐下,提起酒,斟滿了三杯。


    他先端起一杯嚐了一口,隨後向婠婠點頭示意,接著便一飲而盡。


    果釀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難得是香味濃鬱協調,令人回味綿長。


    魯妙子淡然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楂、青梅、菠蘿六種鮮果釀製而成,經過選果、水洗、水漂、破碎、棄核、浸漬、提汁、發酵、調較、過濾、醇化的工序,再裝入木桶埋地陳釀三年始成,味道不錯吧!”


    莫問道:“確實不錯,前輩隱居於此,寄情山水,好不快活!”


    魯妙子道:“不過等死罷了!老夫居此已近三十年,除秀珣外,從沒有人敢闖到此處,你們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牧場中人,二位究竟是誰,可否見告。”


    言罷緩緩轉身,臉向兩人。


    那是一張很特別的臉孔,樸拙古奇。


    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梁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鬱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


    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鬱的皺紋,使他看來有種不願過問世事的疲憊和傷感的神情。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筆挺而有勢,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氣的緊合唇片、修長幹淨的臉龐,看來就像曾享盡人世間富貴榮華,但現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貴族。


    莫問仔細打量了他半晌,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扭頭看向身旁的婠婠,嬉笑道:“你師父眼光很高啊,這老頭雖說論長相遠不如我,可也算不錯,你師父為何看不上他,難不成石之軒很英俊?”


    婠婠聞言,白了他一眼,並未理會。


    魯妙子卻震驚在當場,他望向婠婠道:“令師是誰?”


    莫問不待婠婠出聲,已代她達道:“就是你夢中的女神嘍,還能是誰?”


    魯妙子勃然變色,麵上神情一陣變換,隨後歎道:“是祝玉妍那個妖婦?怎麽,她都死了,還不肯放過老夫嗎?”


    莫問道:“道友何須如此,正所謂伊人虐我千百遍,我仍視她如初戀,如此方是我輩舔到中人,才算不負初心。


    你怎可因區區三十年的傷痛折磨,便惡語相向,以妖婦相稱呢,如此豈不有失風雅?


    何況陰後那些年的情況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你失去的隻是健康,而她失去的可是愛情啊!”


    一旁的婠婠見他又開始滿嘴的胡言亂語,笑的花枝亂顫。


    魯妙子聽的是一臉莫名其妙,怒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你是誰,何時成了我的同道中人,舔道又是何道?”


    莫問聳聳肩,道:“你我同樣喜歡魔教妖女,可不就是同道中人?”


    說到這,他不理婠婠嬌嗔的目光,續道:“不得不說一句,你很有眼光,仙子哪有妖女好啊,不過可惜的是我收獲了美人心,你卻隻收獲了一縷天魔真氣。”


    魯妙子聞言,陡然變色,指著他吃驚道:“莫非你便是最近江湖盛傳的無上宗師,‘陸地神龍’莫問?”


    “噗!”


    莫問與婠婠均是首次聽到這個土的掉渣的稱號,不約而同的噴出了口裏的酒水。


    婠婠更是笑的彎下腰去,連連咳嗽,一邊咳,一邊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莫問忙幫她輕拍後背。


    一邊拍,還一邊拿幽怨的眼神望著笑聲不止的婠婠。


    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什麽陸地神龍,那不是龍遊淺灘的意思嗎?


    我明明是飛天神龍好嗎?


    他們在山中隱居多日,不曾行走江湖,不想江湖上已經流傳出他的諸多事件,更是不知哪個缺德帶冒煙的跟他起了這麽個諢號。


    其心可誅!


    婠婠本已笑聲漸止,抬頭看見他黑如鍋底的臉龐,又有些忍不住。


    莫問無奈,他縱使能殺了魯妙子,可卻堵不住這天下悠悠眾口,如今這稱號已然傳開,想改都來不及了。


    無奈之下,隻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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