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難以描述的銳利尖叫從黑色鬥篷下擴散而出。


    流夜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耳廓:“這什麽東西?叫得好難聽……”


    但妖獸浪潮,因這叫聲,卻像受了極大的刺激,如濺入了涼水的油,驟然變得混亂而又暴虐,緊跟著爭先恐後地折返往營地而去。


    “這家夥……”流夜神色肅穆地盯著,“要怎麽才能殺掉?”


    圓球突然叫了一聲:“啊呀!”


    “又鬼叫什麽?”


    “這家夥、這家夥的氣息我在哪見過!似乎和主人有關?”


    “???”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要亂講啊!


    正驚詫間,眼角餘光瞥見那黑鬥篷疾馳飄來。流夜忙提起匕首,凝神戒備;待其到得跟前,一刀刺出。


    哪知那黑色的鬥篷倏然炸裂,紛揚的碎布在眼前如天女散花般。流夜稍稍一愣,緊跟著就見其內一團漆黑的霧氣撲籠而來。


    因被先前的一幕擾了注意力,等她發現黑霧時,已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其籠罩上來。


    然後……


    無事發生。


    刺耳的尖嚎已然消失,四下的妖獸悄然寧靜,稍稍愣了會便“嗚咽”著四散而去,不再折返。


    那陣黑霧撲到她身上,就好像消逝了一般,就好像……斷空聖使一般。


    流夜張了張手,神色怔忪。原本無時無刻不在拉扯她、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困倦感已然消失無蹤。體內靈力氣旋滴溜溜地直轉,隱約比之前壯大一些。


    “主人、主人!我絕對沒用弄錯,那個東西和你有關係!所以攻擊你才會反噬而亡!”


    “……”你別說話,我想靜靜。


    毫無疑問,今夜的獸潮乃是有人操控而為;


    那頂黑色鬥篷,卻因攻擊我而消亡;


    從黑鬥篷的死亡,我得到了力量……


    懷著一些些難言的惆悵,流夜回到營地。她將匕首交還給石星海。


    “沒事吧?”石星海看了她一眼,“你臉色不太好。”


    石星海雖然看起來冷漠,但其實是個相當敏銳細致的人。


    流夜想到這人血脈——天下為師,傳承萬載。想了想猶豫著問:“你知不道……一些不同尋常的力量獲取手段?”


    石星海沉默片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渴望力量嗎?”流夜不假思索回答:“不渴望。”


    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回答,石星海怔了一下,他原以為流夜是想尋求某些手段快速獲得力量。不由問:“所以你問這個做什麽?”


    流夜躊躇著怎麽回答,就聽他又緩緩說道:“力量如劍,決定它的,終究是持有這劍刃的人。”


    石星海的聲音緩然,較之佚舒羽語調間的溫緩,有一種深重的肅斂,顯得格外沉靜:“世間事有得則必有失,以特殊手段攥取的力量終究是不宜的……”


    “話不能這麽說!”寧辰逸不知道從哪突然蹦出來,“手段嘛,該用就得用——比如,給我來幾次靈光灌頂就好了!”


    知道流夜不清楚,石星海低聲說明:“靈光灌頂是光明神殿的一種力量灌輸手段,地階以下的祭司能瞬間提升一個修為級別。這種手段極為高明,除卻不及踏實修煉得來的凝練,算得上毫無負作用。”


    寧辰逸悵悵歎了口氣:“祭司的修煉真是太太太麻煩了……”


    “你不想當祭司?”


    “對!我的夢想是當騎士!”說著,還哼哼哈嘿地比劃了兩下。


    “……”


    哪怕是流夜也知道,光明神殿的祭司地位遠高於聖騎士。許多聖騎士,都是無法成為祭司才退而求其次選擇成為騎士。如寧辰逸這般想當騎士的祭司,還真真是難得一見。


    然她忽然想到:“優劣不過是世人評。這些的孰好孰壞,當是冷暖自知的事,不消理會旁人。”


    “終於有個人理解我了!”寧辰逸激動地拽住她的手,“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兄弟!對了兄弟,晚上一場大戰有點餓,有沒有宵夜?”


    “……”


    “咦?”他拉起她的手近看,“你手怎麽了?受傷了?——沒事,我給你刷個治愈術,保證……”


    “沒事。”流夜倏然把手抽回,心想真讓你施個光明神術,恐怕就得兄弟變仇人了。她將手收在身後,轉移話題問:“聖子呢?”


    “聖子大人消耗甚重,已回帳篷歇息。”


    “我去看看他。”說罷便轉身離開。


    身後寧辰逸撓了撓頭,很是不解:“為啥不讓我刷個治愈術?那麽好看的手留傷疤多可惜?哎講真流夜的手真的好軟,又軟又嫩——難道是因為手好看所以做飯才好吃?”


    流夜悄聲地鑽進帳篷。但不出意外的,又對上一雙溫和的眸子:“流夜,沒事吧?”


    但較之之前所見,佚舒羽此時的神色,格外蒼白,仿佛冰雪易碎。


    “沒事。”她走到他麵前,輕輕抬手撫上他的臉龐。


    “你、你做什麽?”佚舒羽怔了下,忙扭頭避開。


    佚舒羽的神情,居然有些局促。他往日的神情,總是從容而溫和,流夜第一次見他這般表情,竟覺得格外生活。她輕輕淺淺地笑:“還好你沒事呢。你要是有事的話,我……肯定會很難過。”


    佚舒羽又是一怔。


    但流夜已經轉身離開:“你好生休息,我去收拾收拾戰利品。”


    這場獸潮衝擊,因有佚舒羽維持的防護陣,索性並無人員傷亡。對於祭司而言,戰後不屑於扒皮抽筋地攥取每一分值錢的材料;但對傭兵隊伍,這就是最重要的時候了。


    滿地的妖獸屍體,傭兵按約定成俗的規矩——致命傷來區分是誰的戰利品。


    “又是弓箭!?”齊義拎起一隻紅銷麅,見到其頸後近乎透體的箭矢,幾乎無言,“那家夥究竟有多強?”


    傭兵裏除卻石星海,再無人使用弓箭。所以一箭斃命的妖獸,不作他想,皆是其戰利品。而這一路清掃戰利品過來,見到的死於弓箭的妖獸,簡直不計其數。正好看到石星海過來,便鬱悶將紅銷麅丟給他:“又是你的。”


    石星海接到手裏,盯著紅銷麅頸上的破魔箭,稍稍沉默。一路過來,看著妖獸屍體上箭矢的準頭與力道,幾乎讓他從另一個角度見到了流夜叫人瞠目結舌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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