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晦明,陰沉無比。


    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人,艱難地拉著一輛破車,他的衣衫破破爛爛,上麵被血跡染成了褐色,有些血,是他自己的,大部分都是別人的。他的身上,有幾處地方用布條包紮著。他手拉著車,走的十分吃力,因為此時,車上不止有他的年少兒子,還多了一個少年。這個少年就是暈倒的張景夏。


    這個年少的兒子此刻手裏正拿著繩索,捆綁著少年的手腳,他的手邊放者一個錦囊、兩本書、一個蛇皮水袋。


    小男孩雖然麵黃肌瘦,虛弱無力,但是他綁的很認真,一點一點,將繩索綁的很結實。


    “爹,為什麽不把他的手腳筋挑斷?這樣綁的很麻煩。”小男孩綁完後,拿起手邊的蛇皮水袋,喝了一口水,然後有氣無力地問道。


    “他已經失血很多了,再流血,就死掉了。”中年人拉著車,頭也不回地說道。


    小男孩輕哦一聲,翻起了那兩本書,他也曾學過幾個字,但大部分依舊是看不懂的,能不能活著還不知道,哪有心情看書,他隨手扔在一邊,又拿起錦囊,拎起錦囊,袋口朝下,錦囊隨著車身搖擺而晃動,一個精致的木偶的頭部從袋口露出,小男孩看了一眼,隨即興致索然扔在一旁。


    他再次拿起蛇皮水袋喝了一口,水袋幹癟,裏麵的水不多了。


    “喝完了水,你就喝他的血吧!”疲憊的中年人的微弱聲音從前麵遙遙傳來。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張景夏的意識回歸了,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腹部的疼痛,那裏的創傷徹底合攏,不再有鮮血滲出,而後是顛簸的車身,身體合著車身輕輕搖晃,隨著意識越來越清晰,注意到了捆綁的手腳。


    他不動聲色,思考著自己的處境,“喝完了水,你就喝他的血吧!”這句話也清晰地飄入了他的耳中。


    張景夏雖然清醒過來,形勢仍不容樂觀,他試著掙斷手腳上的繩索,暗暗試了半天,紋絲不動。他傷的太重了,內力不濟,有些力不從心。而且,小男孩綁的太認真了,半個手臂和整條腿都被繩子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甚至層層遞進,繩索之間都不重合,如同壓緊的彈簧套在了他的手腳上。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張景夏生出一念。


    不行,我還沒有走出去,還有許多事情等著我,怎麽能無聲無息死在這裏?他情不自禁用力掙紮了,身體猛一扭動了一下。


    這一掙紮被身邊的小男孩感覺到了,他趕緊拿起身旁的匕首,緊張地看著張景夏。


    “爹,他醒了!”小男孩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朝前方拉車的中年人叫道。


    “不用管他,他要是再亂動,就給他脖子上來一刀!”中年人這一次依舊沒有回頭。


    “好!”小男孩以稚嫩的聲音答道,他手握著匕首,緊盯著張景夏,一刻不移視線。


    張景夏聞言心中冰涼,真的逃不走了嗎?這時,車身猛然一震,停了下來。


    “爹,怎麽了?”小男孩奇怪地問。


    “割開他的手腕,我要補充一下體力,不然就力竭了。在沒有把你帶出去之前,我還不能死。”中年人緩緩轉身,看著小男孩,凝結成一縷縷的頭發之間,露出的是一張充滿慈愛的臉。雖然這張臉上有翻卷的傷口,有褐色的血汙,有黑色的灰塵,猙獰而可怕。唯有那一雙目光是柔和的,疼愛地看著小男孩,眼神中還有誓將兒子活著帶出去的決心,為了這個,甚至不惜仍下自己的女兒。


    中年人緩步來到車旁,突然身體一矮,手掌及時扶向車輪,這才站穩,他差點兒跌倒。


    “來,兒子,劃開他的手腕!”中年人冷酷地對他兒子說。


    小男孩握匕首的手顫顫抖抖,好幾次都下不去手,反複多次後,中年人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匕首,抓起張景夏的手,就要劃去。


    “這是沒用,一路上見到你爹那麽多次殺人奪糧奪水,還是如此怯弱,我薛仁義怎麽生出你這麽個廢物!”他對著張景夏的手腕一刀劃下,一道血箭飛出,中年人立馬向傷口處咬下,似乎不想浪費一滴。


    刀子劃下的瞬間,張景夏的身體劇烈掙紮起來,但是無濟於事,中年人仍然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大口喝血。張景夏內心冰涼,絕望彌漫整個心神,求生的意誌漸漸衰弱,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有一絲異變,一道金光亮起,照遍整個識海。


    他的全身內力氣血瘋狂運轉,心頭炙熱,心火激蕩,蔚藍心火混合著內力在經脈中運行,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以前張景夏隻能粗淺地將心火溢出,最多也隻是附著在物體之上,還從來沒有試圖將心火如同內力般在經脈中穿行。


    內力混合著心火組成一股全新的力量在經脈中奔騰,運行至手腕處,竟一下衝入中年人的口中,他一聲慘叫,驟然甩開張景夏的手腕,向後退出,一下倒在了地上。


    隻見一道靈魂從他的身體中飄出,上麵燃燒著藍色火焰,靈魂扭曲尖叫,片刻被燒的魂飛魄散。


    當然,這些景象,車上的小男孩是看不到的,他隻看到他的父親抱著胳膊喝血時,突然慘叫、退後、倒地、沒了聲息。


    小男孩驚恐中跌跌撞撞跳下板車,跪倒在他爹的屍體旁邊,一雙小手不停晃動他爹的胳膊,發出聲聲呼喊。


    “爹!爹!快醒醒!爹!”小男孩聲嘶力竭,很是淒慘。


    張景夏運轉這股全新的力量,手臂用力一掙,繩索根根斷裂,他坐起身,去解腿上的繩子,耗費半天才除去身上的層層繩索。他抬手看向手腕,傷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現在隻剩下一條白色的痕跡,此刻白痕也在迅速變淡消失。


    他將邊上的錦囊、書籍和蛇皮水袋等物重新放回懷裏,下了板車,看著放聲大哭的小男孩,微微歎息。


    張景夏運起身上的全新力量,此力量混沌中夾雜著微微白光,在經脈中急速運行,身上的疲勞都在快速消散,他運力於足,身體立刻輕盈了許多,這股力量如內力般在經脈運行,還是叫它內力吧,張景夏心想。


    此地不宜久留,他轉身發力狂奔而去。


    張景夏速度極快,轉瞬間,消失在遠方。


    小男孩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仇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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