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須發皆白的霍建章傳音道:“李師兄所受之傷,來自散花宮‘散魂蕩魄神通’,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散修藥師,隻怕治不了他的傷吧?”


    他早年受過重創,壽元大損。過後雖然突破到了神光境界,須發顏色卻已經恢複不過來了。外表看去,比霍建雄更顯蒼老。


    三兄弟裏,霍建雄修為最高,大多時間在外闖蕩,霍建章就是尨氽江霍家事實上的家主,心思細密,素有“獨斷寒江”的名聲。


    霍建雄微不可查稍稍點頭,同樣傳音回道:“草莽之中,頗多奇人。再說,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怎麽可以……”霍建章白眉微皺,傳音說了四字,旋即停頓住口。事到如今,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尨氽江附近,乃至都黃一國許多散修同不大不小的修真世家,把他吹捧成為世間難得一見,萬事智珠在握,事事料敵機先的智者。


    自己知道自家事!


    霍建章心中明白,論機謀巧斷,天賦才智,自己不過中人之姿。之所以能夠成為遠近聞名的“智者”,隻不過是因為身負家族重擔,處處如履薄冰,事事多思多想。


    凡他經手事務,事前事後,無不反複想過。比起其他人,花費精力更多,所以顯得事事盡在掌握罷了。論臨機決斷,他其實並不出色。


    倉卒之際,讓他想出解決辦法,一時間也做不到。


    霍建章處置家族事務數十年,曆經驚風駭浪,縱然是中人之姿,心性早已磨煉得堅韌不拔。明知一時想不出結果,仍在盡力謀劃。


    “刳山宗……龍山五派……善結寺……李烆古身為刳山宗三代真傳之一,縱使善結寺的人認不得他,療傷之時,也必然認得出他一身嫡傳刳山真元。想要渾水摸魚,讓善結寺的人給他療傷,原本倒也無妨。可是偏偏兩個月前,刳山大弟子張焚,斬殺金剛寺桑鐸、紮蘭方兩名真傳。”


    “兩個月裏,靈鷲寺、景西寺、尊勝寺……雖然沒有與戚南晴帶領的五派弟子匯合,雪域佛門多名高手,在這名獨來獨往行蹤飄忽的刳山大弟子手裏隕落。到如今,他自己名聲大噪,也連帶著刳山宗,乃至龍山五派同大雪山關係大壞,劍拔弩張。想要善結寺僧侶治療刳山宗真傳,這種好事想也別想!”


    “即使之前沒有這位大開殺戒,連續擊殺大雪山高手,龍山五派同大雪山靈鷲寺之間也不過是貌合神離,一方忍辱負重,一方虛以委蛇。把五派真傳送到大雪山的人手裏,隻怕在五派眼裏,也就有過無功!”


    思來想去,總是想不出個妥善辦法。霍建章忍不住懊惱想道:“早知這樣,就應該阻止大哥,不該讓他救下李烆古!”


    內心深處陰暗念頭閃過,旋又被他壓下。


    以尨氽江霍家同刳山宗之間關係,李烆古是不得不救的!


    天上風雪越刮越烈,天昏地暗,遮蔽了自然的天光。


    依仗周圍這片桫欏樹林布下的陣法力量,形成屏障,阻擋住風雪侵襲。半球形的天空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如果不向外看,幾乎感覺氣候變化。


    抬頭望了頭頂上,被法陣攔截在外的風雪一眼,霍建章跟在大哥身後,走向最東頭一間房屋。


    這些房屋毫無花巧,外表看去,仿佛一塊塊巨大而又方正的岩石。一看即知,全部是由“化泥為石”一類法術建成,預先留出的洞口,安裝著木製門窗。


    東頭第一間石屋,門窗緊閉,關的嚴嚴實實,不透出一點光亮,站在門口,也不見生息。


    霍建雄皺起眉頭,轉頭向禦空懸浮在十字中心的唐特多桑看去。


    見他疑惑,唐特多桑朗聲笑道:“霍兄進去便是,這位陳老實修為不高,手段著實不差。內裏另有乾坤,進去便知。”


    “多謝!”


    霍建雄道一聲謝,手推木板,敲響門扉。


    “尨氽江霍建雄,請見陳藥師!”


    “滾!”門內傳出個低沉的聲音。


    霍建雄目光凝聚,他雖出身世家,又遭逢家道中落,幾十年來輾轉求存,力圖複興家業,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一向小心謹慎,不隨意傲上欺下,可也不是完全沒脾氣的人。


    聞言心中動怒,右掌一推。


    門扉往裏移動。


    “好家夥!聽不懂人話?”


    蠻橫的聲音穿透厚實的木板,一道真元隨之而來。既像江上浪頭源源不絕,又恰如真元主人一樣蠻橫霸道。


    霍建雄雙腿紮馬,沉身出掌,一聲吒喝。


    兩道真元正麵相撞,隔著一道門板,將門口木門當做戰場較量。


    僵持了數息時間,堅硬紮實,差不多厚達半尺的原木木板支持不住,蓬然散開,化作纖維粉末,漫天飛舞。兩人不約而同加了把力,四手相撞,身軀一震,又不約而同的向後退開。


    “好家夥,果然有點本事!不過離著咱還差著些火候!哈哈哈哈!”


    “大哥!”


    霍建章、霍建功左右搶上,扶住霍建雄傾斜的身體。


    “沒事!”霍建雄踉蹌半步,腳下用力,站穩身體。擺手向兩個弟弟示意自己沒事。


    剛才的真元較量,竟然是他輸了半籌!


    “咱?這人是誰?”


    聽起來粗鄙無文,一身修為著實不弱了!


    遍尋記憶中的成名高手,心中閃過幾個可疑目標,霍建雄凝神往破損的門裏看去。


    一具龐大的身體塞滿整個門口,堵得嚴嚴實實,讓人一點看不見裏麵情形。


    一名體形高大的巨漢上前一步,擋住他的視線,伸手解下腰間虎皮上布滿狼牙的流星錘,身前揮舞,嗚嗚作響。


    “裏麵排隊的人已經太多,除非接下咱一錘,才有資格進去!”


    看他穿著長相,像是經過長途跋涉而來,絕非龍山附近幾個大區人士。


    “這莽漢真元勝我一籌,占了兵刃便宜,又不知根底……”接他一錘其實不難,兩人真元相差也僅在半籌之間,隻是不知對方還有些什麽手段。霍建雄一時猶豫,扭頭看向東西、南北,兩條街道交叉的中點。


    剛才還向他傳音說話的唐特多桑已經消失不見。


    霍建雄心中著了算計。


    周圍修真者中,認得兄弟三人的不少,此時此刻,也容不得他退讓。提聚真元,沉聲道:“老三,把你的尨刀借我一用。”


    霍建功答應一聲,遞過一柄異常厚實,刀背厚度幾乎同刀身寬度相當,仿佛一根四尺長短的方形鋼鐵,被人強行開刃,裝上刀柄的奇形兵刃。


    這才是尨氽江霍家世代相傳的祖傳兵器。


    叫做是“刀”,其實更像是根彎曲的方鋼。


    霍家上代遭逢大變,高手耆老死傷殆盡。為了保住家門,霍建雄投入刳山宗,做了個記名弟子,習慣用的是劍。霍建章僥幸撿回一命之後,根基大損,也改了霍家一脈相傳的剛猛路數。用的仍是尨刀,卻輕薄不少,走的是尋常禦刀路線。


    隻有老三霍建功,傳承了霍家原始功法。


    多年不用尨刀,霍建雄已不習慣這種奇門兵器。一直打下去,用尨刀的他,肯定打不過禦使飛劍的他。不過僅僅一招,對付對方重錘,卻是尨刀更加合適。


    他將尨刀橫握胸前:“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不知因為什麽,堵住門口的大漢顯得愈發暴躁,渾身上下散發出憤怒焦躁,仿佛即將爆發的火山。


    “退後!”霍建雄傳音吩咐兩個弟弟走開。


    感應到那條惡漢暴躁情緒,自忖修為不如的修真者們都遠遠退開,兩條街上,霎時空無一人,隻有少數高手站在街口觀望。


    “嘿呀!”惡漢嘴裏一聲怪叫,長滿狼牙,西瓜般大的流星錘劈頭蓋臉,當空砸了下來。


    當!


    金鐵相擊一聲震響,霍建雄虎口麻木,後退數步,心中卻是一喜。這惡漢流星錘一擊雖然猛烈,比起他早前計算,卻要弱了許多。


    眼前這名惡漢雖然不知所謂,修為戰力卻是實打實的。公平一戰,霍建雄並無必勝把握。


    “這樣的高手,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若是沒什麽出身來曆,說不定還可以引為臂助!”他念茲在茲隻為複興家族,個人聲名榮辱看得不重,轉眼間已經動起其它念頭。


    正當他想要開口說兩句軟話,緩和氣氛時候。


    全身都用獸皮包裹,腰間係著一幅斑斕虎皮,野人版的巨漢臉上忽然一愣,旋即暴怒起來。嘴裏大聲呼喝,揮舞手中鋼鏈,甩動狼牙流星錘奮力往霍建雄砸去。


    “住手!”


    “閣下不守承諾,就別怪我劍下無情了!”霍建雄伸手一拋,將尨刀還到霍建功手中,遠遠退開。玄黑鬥篷上劍光連閃,蒙蒙劍影排成一道弧線,跨過上百丈距離,往那巨漢身上刺去。


    “哈!”


    巨漢口中一聲大喝,伴隨一聲巨響,霍建雄心神劇震,離手攻擊的飛劍被一股強猛力量打得暫時脫離他的控製。


    霍建雄閃身飛退,手捏劍訣,禦劍再攻。


    和他事先想象不同,隨著他禦劍距離加長,身形龐大的惡漢並未如同他想象中一般被動挨打。狼牙流星錘後銀光閃閃的鎖鏈隨之變長,長達兩百餘丈的鋼鏈帶著變成水缸大小的重錘旋風飛舞。


    碰著屋,屋倒;掃著房,房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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