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山頂,有高塔為伴。


    旁邊仿佛可以摘星拿月的木質高塔,便是門中鼎鼎大名,與“山兮”齊名並稱的“木兮”。


    一道青綠劍光疾飛而來。


    白色衣裙飄舞,春明門主,春波仙子水碧瑤現身高塔之上,踏足第十八層外的木梯。


    這座高達一十九層的高塔,前十八層樓梯都在塔內,唯獨最後一層,樓梯從十八層外延伸上去。隻有通過這座不起眼的木梯,才能夠上到第十九樓上。


    否則,無論禦劍、禦氣,飛行、縱躍,都挨不著第十九層樓的邊。


    這裏不僅僅是春明門傳功藏法的要地,同時也是春明山的最高點,“春雲明光生滅兩相陣”的核心要地!


    水碧瑤沿著塔外,木材搭建的樓梯,快步向上,登上“木兮”頂樓。


    篤篤篤~三聲叩響木門。


    封鎖住頂層的木門上微光閃過,仿佛有水波退去,商青娥的聲音透門傳出:“進來!”


    水碧瑤推門而入。


    漫天星光。


    不同於外麵雲海裏的人造星光,這裏的星星點點的光芒,純粹從天而降。帶著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透過塔頂上密密麻麻,對應天上星辰的孔洞,照射進來。


    濃鬱的靈氣彌漫,任誰見了都不得不讚歎一聲:“好一個靈氣濃鬱,清靜苦修的絕佳勝地!”


    隻有商青娥一人發聲,進了門口,地麵卻有五隻碧綠青草結成的蒲團。


    商青娥麵朝南方,盤膝而坐。


    在她左右兩側,分別是春明門五大長老中的另外四位,“仙風”文清瀅、“血雨”歸妙庵、“玉羅刹”秦織金、“素手雲織”段飛娘。


    見到水碧瑤進來,文清瀅、段飛娘輕輕睜開雙眼,以目示意。“血雨”歸妙庵、“玉羅刹”秦織金卻閉目不動,恍若未聞。


    “刳山宗鋒絛、釗焰、雲霖、雨濤四位真人,已將‘春令三訣’及初夏一路粗略掌握。成雨濤研習的‘酣香劍訣’,已經可堪一戰。雲霖子、釗焰真人負責的曉春、朱明兩路劍訣,由於涉及由春入夏,春夏之交的變化,還未能盡如人意。


    水碧瑤上前輕輕一福。


    “新正一路周而複始,繼往開來,最是艱難不過。鋒絛長老修為精深,也還需要時間。


    “艮離山三位真人中,崇山、新山負責的精陽、蘭月兩路大致沒有問題,兩位真人也得以脫身出來,前往‘碧空觀海’赴會。隻是端明真人古掌教參悟‘仲商劍訣’似乎遇上不小難題。


    “寧風真人負責的‘玄月劍訣’,雲雷真人負責的‘孟冬劍訣’進展最快,都已經略有小成。”


    商青娥聞言頷首道:“玄月雖然以‘月’為名,其中精義卻在於風;孟冬最核心的奧義同樣在雷。與風雷觀兩位本身道法契合,對他們兩位,本座是最不擔心的。”


    “師祖明見萬裏!”水碧瑤附和一句,繼續說道:“除了雲雷、寧風兩位以外,河漢真人主掌的暢月一路,也十分順利。不過


    碧水閣那邊卻出了些岔子,蘇閣主匆匆回轉,讓我代為向師祖致歉。


    “原先預定由她負責的‘殘冬劍訣’就此空缺……”


    將聯絡其餘四派的情況一一回稟,水碧瑤然後才道:“四派中,刳山宗先後到了鋒絛、釗焰、雲霖、雨濤四位真人,想要再請留守刳山的三位真人之一到來,情況極不樂觀。


    “我聯係艮離山、風雷觀,理由都相差仿佛。同時以保障門派安全為由,拒絕了本派提議。


    “目前,四派中,共有十位真人留駐本山,可供本門調遣。”


    “十人……”商青娥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如此,還是欠了幾分火候。碧瑤,你還是……”


    “師姐!”“血雨”歸妙庵掩嘴輕笑道:“十人卻也夠了!刳山、艮離、風雷一群守戶之犬,讓他們再派人增援,隻怕不易!碧水閣自顧不暇。有這十名真人,加上我們姐妹六人,十六位真人同時主持,已經是兩百年來未有的盛況。足以將‘春雲明光生滅兩相陣’威力發揮到七成以上,又何懼大鵬明王?”


    “不妥!大鵬明王終究是真君等級的人物,能多一分準備,總是多一分的好!”外界給人印象霸氣絕倫的春明女帝,派內議事時候,反而顯得最是沉穩,轉眼否決掉“血雨”歸妙庵意氣飛揚的提議:“不論如何,一元四時十二月令位置都須有人駐守才好!”


    右側“巧手雲織”段飛娘同“仙風”文清瀅交換個眼色,提議道:“師祖!除了刳山、艮離、風雷、碧水四派以外,山上還有外來援手的真人一十二人,不如……”


    “這比冒險直接迎擊大鵬明王還要糟糕!”“玉羅刹”秦金織一口否決段飛娘的提議:“龍山四派與本門雖然紛爭不斷,大體上,還有七八分可信。將護山大陣核心要訣透露其他外人,才真是太阿倒持,取禍之道!”


    六人商議時候,師姐、師妹、師姐、師叔,一下子用了數種稱謂,紛亂無比。


    這也是春明門規造成的後遺症。


    春明門以修為論輩分。


    按照道理,在場六女,全部可以歸納為師姐妹的關係。


    可是,直係傳承,關係特別親近的,又可以保留原有稱謂。


    水碧瑤、段飛娘都是商青娥一脈直係傳承的徒孫,對商青娥保留了“師祖”稱呼。


    “血雨”歸妙庵是當年商青娥的師妹,“玉羅刹”秦金織是她二人師侄。秦金織師父早亡,一直受歸妙庵傳藝、照顧。時至今日,修為早不比歸妙庵稍差分毫,仍是將她稱作“師叔”。


    偏偏她這一脈,與商青娥一脈卻頗多罅隙,對商青娥止於表麵服膺,並不特別親近,向來以“師姐”相稱。同時,“血雨”歸妙庵,也將商青娥稱作“師姐”。


    區區六人間的稱呼,仿佛一團亂麻。外派中人聽見,必然頭疼不已。可是六人卻不覺其煩,習以為常。


    水碧瑤秀眉淺顰,提議道:“不知後山的紫長老……”


    “不可!”不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


    商青娥聲色俱厲,將話截斷:“後山的那一位,除非她自己出手,否則任何人不得提起!不止碧瑤,大家都要記住!本門從來沒有一位‘紫’長老,後山禁地裏,也從來沒住過什麽人!”


    不要看商議時候,眾女在她麵前爭辯不休。一番臉色變化,不管歸妙庵、秦金織,還是文清瀅、水碧瑤、段飛娘,齊齊起身站起,垂手肅立,恭聲應是。


    商青娥凜凜目光看過一遍,輕歎一聲,語氣忽又軟了下來。


    “不要怪我對你們嚴厲,實在是這事情……唉……”


    商青娥久久寂靜不語。


    水碧瑤出言寬慰道:“師祖苦心,姐妹們都知道的!”接到她目光示意,文清瀅、段飛娘紛紛出聲,同她一起吹捧起來。便是歸妙庵、秦金織也少不得稍稍附和幾句。


    冷場的局麵一下又熱烈起來。


    “好了!”商青娥含笑責備:“不要說些有的沒有的,還是先講講眼下事情該怎麽辦。大雪山上傳來消息,大鵬明王的行程已經拖延不住。最多再有十二三日,便會駕臨本山。這次不同上次,翮遙子終歸還是真人,大鵬明王卻等同真君……


    “雖說常理推斷,他不會有在本門決死一拚的想法。不過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把希望放在別人會不會做,是最靠不住的!要保證萬無一失,一元四時十二月令位置都必須有人!


    “你們都是門內棟梁,不妨暢所欲言!”


    說是讓人暢所欲言。可是後山禁地,隱藏著的神秘長老不讓人提,五派以外的真人不讓用,空著也不行……連續三種方案都被否則,一時之間又上哪兒找第四種去?


    畢竟要找的是一名真人,而不是隨便阿貓阿狗什麽人物!


    歸妙庵、秦金織、文清瀅、段飛娘四女分成兩組,麵麵相覷,以目示意,交換著眼色,卻都說不出什麽話來。


    水碧瑤微笑靜靜凝聽,直到確定其餘四女都不說話,才上前說出一番話來。


    隻見她輕啟芳唇,蘭香暗度,輕施一禮道:“師祖、各位師姐師妹,如果沒有更好提議,春波倒是有個想法……”


    她說到“有個想法”時候,正是張焚以一縷劍氣,震懾“碧空觀海”殿內十七真人之時。


    不止外來的豐奇水、申夢漫、黃虎刀尊、玄同真人、袖手釣叟,以及太金龍、瑤鳳七人,也不說上首五名煉劍大師級的人物,單單是龍山五派這邊,崇山、河漢以下,都被嚇得不輕!


    雨濤真人心中驚異:“我還道是這個師侄,戰力強勁,實力戰鬥力差不多趕得上我,現在看來,當真要打起來,生死相拚的話,活下來的還未必是我!我道是什麽樣的劍氣,能夠一劍斬殺無雙上人,竟然……”


    張焚的這一縷劍氣,要挑刺,理由都是現成的。就跟剛才寧風真人一般無二。


    寧風真人展示出對自身道的領悟十分高深,張焚這一縷劍氣威力真人。相同一點在於趣味性、娛樂性同樣不足。否定寧風真人的理由,同樣可以用來否決張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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