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至玉虛宮前,被大弟子子陵攔下,讓他們暫時在此等候。


    宋懷瑾一直恍恍惚惚,這才仔細打量這座玉虛宮。殿前是漢白玉鋪就的廣場,廣場中央有一條主路,路盡頭是玉虛宮殿門下的百步石階,兩邊是下沉廣場,廣場中整整齊齊地立著幾千名弟子,衣裳顏色不一,所持的法器武器也不一樣,甚是莊嚴肅穆。幾個孩子被安排在主路的西南側的花壇附近等候傳喚。宋懷瑾仰望宮殿巍峨,飛簷翹角雕琢地甚是精致,碧綠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向後望,霞飛徑恢複原來的樣子,鬱鬱蔥蔥的林間小路,彎彎曲曲的石階一直延伸到山下厚重的朱漆大門。


    玉虛殿大門緊閉,虞念白歎道:“恩師,要說您真不愧是待過欽天監的,紫微鬥數算的也忒準了。您說來,師兄果然就來了。”


    張道年笑著看了納蘭卿觀一眼,隨即看著鏡中場景歎道:“這次終於多出了幾個好的。”


    虞念白補充道:“應該是說,總算是有女孩了。這女孩膽大的還真不多,你看咱這四百多屆,女弟子也將將不過三十餘個。咱這裏都快成和尚廟了。”


    納蘭卿觀瞥了眼水晶鏡,喝了口茶:“那個背著包袱的小女孩我收了。”


    虞念白冷哼一聲氣道:“你這來了還不如不來!來了就搶人!”


    納蘭卿觀道:“今日清晨李廣白來找過我,當年荊州我許給他一個諾言。他如今來把宋懷瑾托付於我。”


    虞念白愣了一下問:“李廣白?四皇子?”


    張道年點頭道:“看到宋懷瑾旁邊手握寶劍的女孩了嗎?李廣白的妹妹。當朝裕陽公主李廣寒。”


    虞念白從袖中抽出一封信拍在桌上氣道:“當然知道她是誰了!你看看這信都送過來了。”


    納蘭卿觀問:“這信是何人送的?”


    虞念白道:“三皇子李文冠啊!”說完歎道:“這倆兄弟爭皇位都爭到這兒了!咱們堂堂仙門大派!豈是他們胡鬧的地方!真是閑著沒事幹了!往這兒安插什麽人!”


    張道年勸道:“是安插還是別的目的我們暫時不清楚。好在是通過真本領進來的,若是硬塞進來才是最難辦啊!”


    李廣寒在耳邊驚歎:“真美啊!”說著戳了戳宋懷瑾,手一指殿前廣場中央的祭台:“懷瑾!看到祭台上的柱子了嗎?”宋懷瑾看了一眼柱子,高不見頂,柱身上雕刻了許多雲紋和其他不認識的圖案。李廣寒道:“歸真派是眾教派中唯一管通天柱的教派,據說道行高達一定程度的可以在此曆劫。”


    “曆劫?”


    李廣寒嗯了一聲:“兩百年前大敗南疆邪教後,納蘭督教就是在此曆的劫,因為他的第一個曆劫成功的。自此之後就被世人稱作納蘭上仙。”


    “兩百年前?”


    “曆劫後會容顏永駐,長生不老。”


    宋懷瑾恍然大悟。


    忽然,隻聽吱呀一聲殿門大開,長老張道年,掌門虞念白和督教納蘭卿觀三位尊者款步走出殿門。幾個孩子聽到聲音一驚回頭一望,陽光仍然強烈,三位尊者的麵容朦朦朧朧看不清晰,但謫仙的氣質已經彰顯無疑,縹緲若寒風,唯恐驚塵世。


    大弟子子陵小跑走過來和顏悅色道:“你們都跟隨我過來吧。”說罷帶著幾個孩子穿過廣場中間的大道,在石階之下停住,小跑上百步石階,在三位尊者麵前抱拳恭敬道:“師公,掌門,師伯。人已帶到。”


    虞念白點頭,向子陵說道:“子陵啊,你也別走了,你是首席大弟子,今年啊你也收個徒弟吧。”


    子陵聞言連忙道謝答應下來。


    虞念白向前走了一步,朗聲念道:“今天,各位的表現我們都已經看到了,留下來的都是精華,一個個的關卡淘汰掉的就是那些不配進入我派的人,淘汰掉的就是貪生怕死平庸之輩!”


    宋懷瑾被刺目的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眯著眼睛誰也看不清誰是誰,隻是單憑聲音偷偷地小聲問站在自己左邊的李廣寒:“說話的這位是虞掌門嗎?”


    李廣寒雖是公主但也是第一次拜師見到這種大場麵也有點緊張,小聲道:“對。等會兒說話聲音老的就是張道年長老啦。”


    此時虞念白已經高談闊論一番,開始說到正事:“下麵點到名字的,走上前來!”


    虞念白看了一眼手中的單子,朗聲念道:“周子琪!”


    站在宋懷瑾右邊小男孩大聲應了聲“到!”說完飛快跑上石階,跑到三位尊者麵前揪著衣角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張道年長老和顏悅色問道:“好孩子,你可願意拜在大弟子子陵座下?”


    小男孩飛快的抬眼看了一眼,哦原來是剛才通傳的大哥哥啊。小男孩高興的應道:“願意!”語罷手忙腳亂的跪下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頭,拘束地現在子陵身後,團著衣角不知所措。


    接下來是子陵又收了三個弟子,張道年挑選了六個弟子。


    宋懷瑾親眼看著身邊的孩子一個個的都安排好,台階下就剩自己還有李廣寒兩個人了,心中其實有點緊張。突然一隻同樣冰涼還有點顫抖的手覆在自己手上,是李廣寒。李廣寒臉色明媚的低聲安慰:“妹妹別急,我們都會被安排妥當的!”


    “李廣寒!”


    李廣寒看著宋懷瑾遲疑不上前去,宋懷瑾趕緊推了推李廣寒,李廣寒看了一眼宋懷瑾比了個“下一個就是你”的口型趕緊跑到了台階上。


    虞念白笑問:“你可願意拜在我座下?”


    李廣寒朗聲回到:“願意!”說著磕了三個頭,站在虞念白身後。李廣寒站在虞念白身後一雙眼滴溜溜亂轉,飛快掃了一眼名單上的名字,看到還剩一個名字便是宋懷瑾才總算是安下心來,長長舒了一口氣,撫著胸口安下心來。


    “宋懷瑾!”


    縱使宋懷瑾在台階下已經被烈日曬得發懵,還是聽出了這個聲音不是來自虞掌門。這個聲音很不一樣,像從九天之上傳來的嫋嫋仙樂,給人一種不真切的感覺,仿佛很容易被風吹散又好像悠長地繞梁三日而不絕。像一支安定劑,宋懷瑾原本緊張的心情瞬間被人唱著搖籃曲撫平。宋懷瑾放平心態,一步一步闊步走上石階,一步一步走向你,看清你。


    聲音的主人仿佛不到而立之年,完全看不出已經兩百多歲的樣子。周身彌漫著青竹香。男子一襲白衣,黑發如墨被一條白絲帶簡單束在腦後,麵容清冷,氣質儒雅如謫仙,氣場縹緲出凡塵,好似畫中仙人。


    心髒仿佛瞬間被擊中,向四麵八方生拉硬拽,又癢又疼。


    那仙人道:“你可願意拜在我座下?”


    宋懷瑾答道:“願意。”說完拜倒在地,安安靜靜地磕了三個頭,起身站在仙人身後。


    先前宋懷瑾已經知道身份的虞掌門走向前一步,朗聲說道:“各位既入我派,拜在我四人座下。你們就是我歸真派下第四百九十一代弟子,從今往後務必恪守門規,尊師重道,行事光明磊落。你的一言一行代表著整個歸真派!萬萬不可做出有辱仙門之事!一經發現,絕不輕饒!那麽,今日收徒大會就到此圓滿結束!”


    李廣寒為宋懷瑾高興地快跳起來了,小聲給宋懷瑾說:“我就讓你不要擔心!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你先回去,等我安頓下來就去找你!”說著告別宋懷瑾隨虞掌門離去。


    那仙人凝雲作舟,見宋懷瑾抱著包袱有點猶豫,便伸出手拉住她輕聲說道:“別害怕。”


    宋懷瑾一路都處於懵懵的狀態,仙人手很溫潤,一路拉著她講解道:“為師姓納蘭,名卿觀,平日獨自深居懷碧峰。”宋懷瑾心中恍然,原來這就是袁姐姐說好安排的納蘭上仙。


    納蘭卿觀拉著她走下雲舟,宋懷瑾才開始打量四周的景色。懷碧峰高聳雲端,峰巔有一地勢平坦寬廣的地區,便依山而建一巍峨宮殿,紅磚綠瓦,飛簷走壁,宮殿右側立一石碑,碑上雕刻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靜淵”。


    納蘭卿觀拉著她走上台階,走入殿內。穿過主殿,走到第一進院的院中,說道:“主殿是為師的居所,平日生活基本都在此。右側是鍾鼓樓,左側是臨安樓,從今往後,你便住在臨安樓罷。”語罷便轉身往殿內走。


    宋懷瑾慌忙輕輕拉住他問道:“師父師父!明日我幾時起床呢?”


    納蘭卿觀微笑道:“舟車勞頓,不必急於一時,明日你且先休息一天罷。”說著轉身往殿中走去。


    宋懷瑾看出來師父喜靜,心想到,以後沒有大事就不要去打擾師父了。拜別師父後走上臨安樓。


    忙了一天,身心俱疲。臨安樓是個小閣樓,沿著一樓的竹梯登上二樓,屋外憑欄向遠處張望,遠處群山綿延,煙雲籠罩,近處的竹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看天色已是傍晚,屋外風不止,這才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秋天的氣息。清秋的天氣倒是應了一句詩“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對著屋門的是一扇窗子,走進屋中,相當於賓館的大型套間,外麵有周身雕刻精致的圓桌圓凳,裏麵是床和桌案。宋懷瑾隻是簡單地收拾收拾,鋪好被褥,換好衣服躺在床上,不出片刻功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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