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是正勝！你醒了嗎？”</p>
寢殿外一聲聲急切的呼喚，將竹千代從睡夢中喚醒，他舒展四肢打了個嗬欠，迅即撐起身體。</p>
正勝這家夥正與櫻子一同跪坐在外殿，看著竹千代出現，他顯出鬆了口氣的神色。</p>
“少主，將軍大人從水戶藩回來後，召來忠明師範在本丸的藝研館比試，說是讓你也去一趟。”</p>
【注·藩：即領國，是江戶時代幕藩體製下，對將軍家族直屬領地外、大名領國的稱呼。】</p>
【注·水戶藩：除德川本家之外，由德川家康三位兒子組成的三支分家裏的一隻，可世襲。】</p>
“什麽？父親才回到江戶，就讓我去藝研館觀摩劍術？他不知道我才剛蘇醒不久嗎？”</p>
“我想將軍大人應該有他的考量，還請少主不要多想，換好衣服即刻出發。”</p>
正勝一如既往苦口婆心地勸說，隻擔心竹千代動作慢了一點、可能會引起將軍秀忠的不滿。</p>
對方的忠心，他自然曉得，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p>
正當他準備更換衣著時，櫻子卻已經直起了身體。</p>
“不是吧？現在要趕著去見父親，穿衣服也得由你來嗎？難道我就不能自己穿衣服嗎？”</p>
“這是我的工作，少主。請你理解我們女中要恪盡職守的心意。”</p>
她將更換衣服這樣一件看似無關緊要的行為，當成極其慎重的事項來看待著。</p>
在她這樣光明磊落的態度下，竹千代覺得自己若再扭捏下去，或許可就真算是矯情了。</p>
“說不過你，那就隨便你了。”</p>
這次更換衣服的過程，是櫻子和正勝兩人協力負責進行，對於正勝的加入，她並沒有異議。</p>
前身對日本文化甚為了解的竹千代知道，在這個時代，由小姓或女中服侍主君更衣本來就是常態。</p>
或許如同櫻子所言，這就是他們工作範圍的一部分吧。</p>
被型男和美少女脫到隻剩一件兜襠布，又被他們配合默契地逐一套上一件件衣服，竹千代完全沒有自主權，隻能被動地接受。</p>
看來在江戶時代當少主，在法度製約下，可是連穿衣的自由也沒有啊！</p>
換好衣服後，在正勝陪同下，竹千代火速趕往位於江戶城本丸的藝研館。</p>
所謂藝研館，就是將軍家在城內練習劍技、搏鬥術、防禦術等武藝的禦用場館，德川幕府建立後為強調等級而附庸風雅，於是一個武藝練習館也被命名為“藝研館”。</p>
他的父親、二代將軍秀忠正在藝研館的劍道場裏，與師範小野忠明比試著一刀流的劍術。</p>
這是竹千代在穿越以後，第一次見到父親秀忠。</p>
在德川幕府曆史上，他被公認為雖然沒有軍事才能、卻相當懂得治理天下、平衡朝政的男人。</p>
這時的秀忠仍然年輕，隻有36歲，由於在劍道服外還戴著護具，讓竹千代看不清他的麵容。</p>
與他比試劍術的忠明，和秀忠同齡，身為一刀流宗師尹藤一刀齋的嫡傳弟子，同時也是小野一刀流的創始者。</p>
文祿2年（即公元1593年）經舉薦，他得到德川家康200石的薪俸，成為秀忠家臣，並在此後擔任了將軍及少主的劍術師範。</p>
快速檢索了原主的記憶後，竹千代對正與父親比試的這位一代宗師，已經有了基礎的了解。</p>
此刻兩人正以“一刀流”在比拚著。</p>
雖用的是竹劍，秀忠卻揮出了劍氣如虹的氣勢，直刺忠明胸膛，他的速度已經迅疾如風。</p>
然而卻被忠明快如閃電的竹劍擋下。</p>
對方的出劍之快，甚至遠遠超出一旁觀戰的竹千代與正勝的想象，轉瞬就成功防禦了秀忠的進擊。</p>
但秀忠乍一收回、又當即使出了在一刀流裏，被謄為極具破防性的“金翅鳥王劍”。</p>
他連續向忠明正劈，在對方忙於揮劍頻頻防禦時，再趁勢使力劈砍對方手臂。</p>
啪！啪！啪！</p>
一旁的竹千代睜大了眼睛。</p>
他從未想過秀忠的劍技居然如此出神入化，並且力道洶湧，每一記所發出的聲響，都表明那一下著實讓忠明受力不少！</p>
以他剛才見識到的忠明防禦速度與功底，對方原本應該可以再躲過秀忠攻擊，未料卻硬生生受了秀忠的連續三劈。</p>
忠明到底想做什麽？</p>
當竹千代努力試圖分析出他的用意時，競技場上形勢瞬息萬變，轉眼他的疑惑就已有了答桉。</p>
左手硬生生受了秀忠三劈之後，忠明右手得以取得充分舉劍的機會，隻見他信手奮力一揚，讓劍在越過頭頂以前，就已經達到最高速度！</p>
這時他的雙肘得以充分伸展，劍先直指正上方，再如閃電般自然下落，這一擊竟似匯聚了雷霆萬鈞的力量般！</p>
“這是……”一同觀戰的正勝失聲驚呼，“切落嗎？”</p>
竹千代屏住了呼吸。</p>
這一擊劃破了風聲、如猛龍利爪般來勢洶洶地直取對方。</p>
當他揮出這一劍時，倚靠原主記憶裏對劍術的了解與認知，竹千代知道，勝負實際已見分曉。</p>
這就是讓正勝驚歎不已的“切落”，也是一刀流裏被謄為“一劍決勝負”的切落。</p>
秀忠的反應已經很快。</p>
他甚至可以憑籍本能，舉劍硬撼地試圖擋下忠明的這一記切落。</p>
對方這一招如猛龍直撲的力道，直接震飛了他的竹劍，繼而落在他右腰畔（右酮）的護甲上！</p>
征戰沙場多年的秀忠，竟瞬間失去了抵抗能力，狼狽地接連退了幾個趔趄，勉強停下腳步後，居然身體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p>
“將軍大人承讓了。”</p>
忠明連忙丟下手中竹劍，朝著秀忠跑去，敏捷地將他扶了起來。</p>
“不用擔心，無甚大礙。忠明劍法依然如此了得，還是這樣讓人佩服不已啊。”</p>
秀忠朗聲大笑，豪爽地摘下了頭盔。</p>
他雖輸了比試，奕奕神采裏卻未見絲毫敗者的懊惱，相反地，那股源自內心的自信與氣勢，卻讓人覺得彷佛他才是真正的勝者一般。</p>
這是竹千代第一次親見他的真容。</p>
身為德川幕府第二代將軍，歲月並未在他英俊的臉上刻下太多風霜，身為武將的他肌肉依舊飽滿結實。</p>
他的臉有著武將出身的陽剛硬朗，鼻梁極為挺拔，再配上劍眉星目，單從外形上看，竟然就像竹千代的哥哥似的！</p>
“將軍大人過獎了，若論劍術，你已經足以躋身當世高手的前十五強之列。”</p>
而摘下頭盔的忠明，蓄著絡腮胡的臉略顯滄桑，整張臉的輪廓倍顯剛強，盡管與秀忠同齡，歲月卻在他身上鐫刻下了甚為深刻的印記。</p>
竹千代覺得對方這番話不算奉承，應該是肺腑之言。</p>
靠著自幼習武的原主功底，竹千代的眼力，總算能夠捕捉到這場精彩絕倫的比拚過程。</p>
即使麵對劍術宗師尹藤一刀齋“一刀流”的嫡係傳人、一代劍聖小野忠明，秀忠亦毫無懼意，他出手的力量、技巧、殺傷力皆算首屈一指。</p>
而且最重要的是，忠明在這場比試裏，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將軍而放水。</p>
就算在這種情況下，秀忠仍能在試練裏堅持這麽長時間，已經讓竹千代發自內心地敬佩了。</p>
隨侍在旁的兩名武士，開始為秀忠卸下護具，整個過程都不用他自己動一根手指頭，不禁讓竹千代回想起正勝和櫻子為自己更衣的情景。</p>
不同的是，秀忠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當所有護具都被卸去後，他隨即轉身望向了竹千代。</p>
“在水戶時接到江戶傳報，說你失足墜馬昏迷，就心急趕了回來。”</p>
“在途中又接到傳報，說你已然醒來，我多少也算放心了些。”</p>
他臉上並沒多大表情變化，卻已經威嚴盡顯，聲音朗朗、極具幕府將軍風範。</p>
這暖心的話才剛說完，秀忠隨即又挑起眉宇，嚴肅地端詳起竹千代，語氣也頃刻轉化為責備。</p>
“你可是幕府第三代少主，身體這麽虛弱那怎麽行？”</p>
“……”</p>
好端端忽而被指責了一番，這種事任誰經曆了都高興不起來，竹千代當然也不例外。</p>
“知道我為什麽會傳喚你到藝研館這裏看我和忠明試練嗎？”</p>
“……”</p>
在竹千代前身看過的所有相關江戶時代初期的作品裏，無論曆史小說、動漫還是影視，描繪這段父子情時，說的統統不外乎是秀忠受阿江與影響，不喜歡長子而偏愛次子。</p>
那麽在沒摸清楚他的性格與特點以前，還是小心謹慎點好了。</p>
於是竹千代依然沒有作答，隻以搖頭作為回應，不料卻又讓秀忠看得更加煩亂了。</p>
“還是這麽不愛說話啊。一想到你將來要怎麽麵對家臣，我就為此憂心不已。”</p>
“父親到底想聽我說什麽呢？無論我想回答什麽，話都已經被你說完了，不是麽？”</p>
這句回答甫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目光都驚異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p>
旁邊的正勝更是急得立即站了起來，衝秀忠深深彎腰鞠了一躬。</p>
“還請將軍大人見諒！少主昏迷了三天，剛醒來不久，意識還沒完全恢複，可能連他都不曉得自己剛剛到底說了什麽。”</p>
正勝將這個場圓得很漂亮。</p>
他給出的理由也頗具說服力，巧妙地維護了秀忠同時身為將軍和父親的尊嚴。</p>
竹千代原本還準備再說些什麽，但看著氛圍不對，最後還是咽下了已經浮上喉嚨的話。</p>
“罷了，特地傳喚你來藝研館，是為了讓你明白強身健體的重要。”</p>
“今後你要跟隨忠明師範多加練習劍術。”</p>
“身為德川家少主，努力讓自己更強大起來，不隻是你肩負的家門責任，更是對天下萬民的義務，知道嗎？”</p>
被秀忠訓戒了一通，雖然讓人不爽，但竹千代依然賣乖地點了點頭。</p>
“從明天起，你要勤於武藝的修行，國鬆丸也會一並加入進來。或許這正是加深你們兄弟感情的機會，你這個做大哥的可要多加努力呀。”</p>
留下這句話後，秀忠便轉身離去，兩名隨侍在側的武士恭敬地跟在後麵，他們就這樣在竹千代的目送下離開了藝研館。</p>
他一直看到秀忠的身影從這個空間完全消失，然後再根據親身體驗，作出了一個判斷：</p>
那就是這位將軍，或許正如曆史裏所記載的一樣，至少對長子感情並不深厚。</p>
雖然他是穿越到這個時代來的，可原主畢竟是德川家的第三代少主，才剛在墜馬昏迷後蘇醒，但身為父親的秀忠，卻沒對他表現出尋常父子間常見的噓寒問暖。</p>
好不容易迎來了一句好話，但接著出口的除了責備就是訓戒，兩人此前的父子感情可想而知。</p>
</p>
他心裏輕歎了口氣。</p>
在這江戶城的生存之路，前方可謂險阻重重。</p>
除了那個惡魔瘋批弟弟、夜叉母親之外，現在還多了個有距離感、並且冷漠的父親。</p>
這趟穿越之旅的日後之路，他已經可想而知，到底有多不好走了！</p>
★——作者的話——★</p>
新書連載，起點會統計：每天到底有多少人在看這本書，再根據完讀率，決定給本書的推薦資源。</p>
還請大家不要養書、看完每天更新的兩章啊，我也會好好努力的！</p>
若喜歡本書，還請大家不吝投出你們手中的推薦票&月票，讓它被更多人看見，謝謝。</p>
寢殿外一聲聲急切的呼喚，將竹千代從睡夢中喚醒，他舒展四肢打了個嗬欠，迅即撐起身體。</p>
正勝這家夥正與櫻子一同跪坐在外殿，看著竹千代出現，他顯出鬆了口氣的神色。</p>
“少主，將軍大人從水戶藩回來後，召來忠明師範在本丸的藝研館比試，說是讓你也去一趟。”</p>
【注·藩：即領國，是江戶時代幕藩體製下，對將軍家族直屬領地外、大名領國的稱呼。】</p>
【注·水戶藩：除德川本家之外，由德川家康三位兒子組成的三支分家裏的一隻，可世襲。】</p>
“什麽？父親才回到江戶，就讓我去藝研館觀摩劍術？他不知道我才剛蘇醒不久嗎？”</p>
“我想將軍大人應該有他的考量，還請少主不要多想，換好衣服即刻出發。”</p>
正勝一如既往苦口婆心地勸說，隻擔心竹千代動作慢了一點、可能會引起將軍秀忠的不滿。</p>
對方的忠心，他自然曉得，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p>
正當他準備更換衣著時，櫻子卻已經直起了身體。</p>
“不是吧？現在要趕著去見父親，穿衣服也得由你來嗎？難道我就不能自己穿衣服嗎？”</p>
“這是我的工作，少主。請你理解我們女中要恪盡職守的心意。”</p>
她將更換衣服這樣一件看似無關緊要的行為，當成極其慎重的事項來看待著。</p>
在她這樣光明磊落的態度下，竹千代覺得自己若再扭捏下去，或許可就真算是矯情了。</p>
“說不過你，那就隨便你了。”</p>
這次更換衣服的過程，是櫻子和正勝兩人協力負責進行，對於正勝的加入，她並沒有異議。</p>
前身對日本文化甚為了解的竹千代知道，在這個時代，由小姓或女中服侍主君更衣本來就是常態。</p>
或許如同櫻子所言，這就是他們工作範圍的一部分吧。</p>
被型男和美少女脫到隻剩一件兜襠布，又被他們配合默契地逐一套上一件件衣服，竹千代完全沒有自主權，隻能被動地接受。</p>
看來在江戶時代當少主，在法度製約下，可是連穿衣的自由也沒有啊！</p>
換好衣服後，在正勝陪同下，竹千代火速趕往位於江戶城本丸的藝研館。</p>
所謂藝研館，就是將軍家在城內練習劍技、搏鬥術、防禦術等武藝的禦用場館，德川幕府建立後為強調等級而附庸風雅，於是一個武藝練習館也被命名為“藝研館”。</p>
他的父親、二代將軍秀忠正在藝研館的劍道場裏，與師範小野忠明比試著一刀流的劍術。</p>
這是竹千代在穿越以後，第一次見到父親秀忠。</p>
在德川幕府曆史上，他被公認為雖然沒有軍事才能、卻相當懂得治理天下、平衡朝政的男人。</p>
這時的秀忠仍然年輕，隻有36歲，由於在劍道服外還戴著護具，讓竹千代看不清他的麵容。</p>
與他比試劍術的忠明，和秀忠同齡，身為一刀流宗師尹藤一刀齋的嫡傳弟子，同時也是小野一刀流的創始者。</p>
文祿2年（即公元1593年）經舉薦，他得到德川家康200石的薪俸，成為秀忠家臣，並在此後擔任了將軍及少主的劍術師範。</p>
快速檢索了原主的記憶後，竹千代對正與父親比試的這位一代宗師，已經有了基礎的了解。</p>
此刻兩人正以“一刀流”在比拚著。</p>
雖用的是竹劍，秀忠卻揮出了劍氣如虹的氣勢，直刺忠明胸膛，他的速度已經迅疾如風。</p>
然而卻被忠明快如閃電的竹劍擋下。</p>
對方的出劍之快，甚至遠遠超出一旁觀戰的竹千代與正勝的想象，轉瞬就成功防禦了秀忠的進擊。</p>
但秀忠乍一收回、又當即使出了在一刀流裏，被謄為極具破防性的“金翅鳥王劍”。</p>
他連續向忠明正劈，在對方忙於揮劍頻頻防禦時，再趁勢使力劈砍對方手臂。</p>
啪！啪！啪！</p>
一旁的竹千代睜大了眼睛。</p>
他從未想過秀忠的劍技居然如此出神入化，並且力道洶湧，每一記所發出的聲響，都表明那一下著實讓忠明受力不少！</p>
以他剛才見識到的忠明防禦速度與功底，對方原本應該可以再躲過秀忠攻擊，未料卻硬生生受了秀忠的連續三劈。</p>
忠明到底想做什麽？</p>
當竹千代努力試圖分析出他的用意時，競技場上形勢瞬息萬變，轉眼他的疑惑就已有了答桉。</p>
左手硬生生受了秀忠三劈之後，忠明右手得以取得充分舉劍的機會，隻見他信手奮力一揚，讓劍在越過頭頂以前，就已經達到最高速度！</p>
這時他的雙肘得以充分伸展，劍先直指正上方，再如閃電般自然下落，這一擊竟似匯聚了雷霆萬鈞的力量般！</p>
“這是……”一同觀戰的正勝失聲驚呼，“切落嗎？”</p>
竹千代屏住了呼吸。</p>
這一擊劃破了風聲、如猛龍利爪般來勢洶洶地直取對方。</p>
當他揮出這一劍時，倚靠原主記憶裏對劍術的了解與認知，竹千代知道，勝負實際已見分曉。</p>
這就是讓正勝驚歎不已的“切落”，也是一刀流裏被謄為“一劍決勝負”的切落。</p>
秀忠的反應已經很快。</p>
他甚至可以憑籍本能，舉劍硬撼地試圖擋下忠明的這一記切落。</p>
對方這一招如猛龍直撲的力道，直接震飛了他的竹劍，繼而落在他右腰畔（右酮）的護甲上！</p>
征戰沙場多年的秀忠，竟瞬間失去了抵抗能力，狼狽地接連退了幾個趔趄，勉強停下腳步後，居然身體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p>
“將軍大人承讓了。”</p>
忠明連忙丟下手中竹劍，朝著秀忠跑去，敏捷地將他扶了起來。</p>
“不用擔心，無甚大礙。忠明劍法依然如此了得，還是這樣讓人佩服不已啊。”</p>
秀忠朗聲大笑，豪爽地摘下了頭盔。</p>
他雖輸了比試，奕奕神采裏卻未見絲毫敗者的懊惱，相反地，那股源自內心的自信與氣勢，卻讓人覺得彷佛他才是真正的勝者一般。</p>
這是竹千代第一次親見他的真容。</p>
身為德川幕府第二代將軍，歲月並未在他英俊的臉上刻下太多風霜，身為武將的他肌肉依舊飽滿結實。</p>
他的臉有著武將出身的陽剛硬朗，鼻梁極為挺拔，再配上劍眉星目，單從外形上看，竟然就像竹千代的哥哥似的！</p>
“將軍大人過獎了，若論劍術，你已經足以躋身當世高手的前十五強之列。”</p>
而摘下頭盔的忠明，蓄著絡腮胡的臉略顯滄桑，整張臉的輪廓倍顯剛強，盡管與秀忠同齡，歲月卻在他身上鐫刻下了甚為深刻的印記。</p>
竹千代覺得對方這番話不算奉承，應該是肺腑之言。</p>
靠著自幼習武的原主功底，竹千代的眼力，總算能夠捕捉到這場精彩絕倫的比拚過程。</p>
即使麵對劍術宗師尹藤一刀齋“一刀流”的嫡係傳人、一代劍聖小野忠明，秀忠亦毫無懼意，他出手的力量、技巧、殺傷力皆算首屈一指。</p>
而且最重要的是，忠明在這場比試裏，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將軍而放水。</p>
就算在這種情況下，秀忠仍能在試練裏堅持這麽長時間，已經讓竹千代發自內心地敬佩了。</p>
隨侍在旁的兩名武士，開始為秀忠卸下護具，整個過程都不用他自己動一根手指頭，不禁讓竹千代回想起正勝和櫻子為自己更衣的情景。</p>
不同的是，秀忠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當所有護具都被卸去後，他隨即轉身望向了竹千代。</p>
“在水戶時接到江戶傳報，說你失足墜馬昏迷，就心急趕了回來。”</p>
“在途中又接到傳報，說你已然醒來，我多少也算放心了些。”</p>
他臉上並沒多大表情變化，卻已經威嚴盡顯，聲音朗朗、極具幕府將軍風範。</p>
這暖心的話才剛說完，秀忠隨即又挑起眉宇，嚴肅地端詳起竹千代，語氣也頃刻轉化為責備。</p>
“你可是幕府第三代少主，身體這麽虛弱那怎麽行？”</p>
“……”</p>
好端端忽而被指責了一番，這種事任誰經曆了都高興不起來，竹千代當然也不例外。</p>
“知道我為什麽會傳喚你到藝研館這裏看我和忠明試練嗎？”</p>
“……”</p>
在竹千代前身看過的所有相關江戶時代初期的作品裏，無論曆史小說、動漫還是影視，描繪這段父子情時，說的統統不外乎是秀忠受阿江與影響，不喜歡長子而偏愛次子。</p>
那麽在沒摸清楚他的性格與特點以前，還是小心謹慎點好了。</p>
於是竹千代依然沒有作答，隻以搖頭作為回應，不料卻又讓秀忠看得更加煩亂了。</p>
“還是這麽不愛說話啊。一想到你將來要怎麽麵對家臣，我就為此憂心不已。”</p>
“父親到底想聽我說什麽呢？無論我想回答什麽，話都已經被你說完了，不是麽？”</p>
這句回答甫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目光都驚異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p>
旁邊的正勝更是急得立即站了起來，衝秀忠深深彎腰鞠了一躬。</p>
“還請將軍大人見諒！少主昏迷了三天，剛醒來不久，意識還沒完全恢複，可能連他都不曉得自己剛剛到底說了什麽。”</p>
正勝將這個場圓得很漂亮。</p>
他給出的理由也頗具說服力，巧妙地維護了秀忠同時身為將軍和父親的尊嚴。</p>
竹千代原本還準備再說些什麽，但看著氛圍不對，最後還是咽下了已經浮上喉嚨的話。</p>
“罷了，特地傳喚你來藝研館，是為了讓你明白強身健體的重要。”</p>
“今後你要跟隨忠明師範多加練習劍術。”</p>
“身為德川家少主，努力讓自己更強大起來，不隻是你肩負的家門責任，更是對天下萬民的義務，知道嗎？”</p>
被秀忠訓戒了一通，雖然讓人不爽，但竹千代依然賣乖地點了點頭。</p>
“從明天起，你要勤於武藝的修行，國鬆丸也會一並加入進來。或許這正是加深你們兄弟感情的機會，你這個做大哥的可要多加努力呀。”</p>
留下這句話後，秀忠便轉身離去，兩名隨侍在側的武士恭敬地跟在後麵，他們就這樣在竹千代的目送下離開了藝研館。</p>
他一直看到秀忠的身影從這個空間完全消失，然後再根據親身體驗，作出了一個判斷：</p>
那就是這位將軍，或許正如曆史裏所記載的一樣，至少對長子感情並不深厚。</p>
雖然他是穿越到這個時代來的，可原主畢竟是德川家的第三代少主，才剛在墜馬昏迷後蘇醒，但身為父親的秀忠，卻沒對他表現出尋常父子間常見的噓寒問暖。</p>
好不容易迎來了一句好話，但接著出口的除了責備就是訓戒，兩人此前的父子感情可想而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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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輕歎了口氣。</p>
在這江戶城的生存之路，前方可謂險阻重重。</p>
除了那個惡魔瘋批弟弟、夜叉母親之外，現在還多了個有距離感、並且冷漠的父親。</p>
這趟穿越之旅的日後之路，他已經可想而知，到底有多不好走了！</p>
★——作者的話——★</p>
新書連載，起點會統計：每天到底有多少人在看這本書，再根據完讀率，決定給本書的推薦資源。</p>
還請大家不要養書、看完每天更新的兩章啊，我也會好好努力的！</p>
若喜歡本書，還請大家不吝投出你們手中的推薦票&月票，讓它被更多人看見，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