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上京都二條城的行程之前，竹千代在外殿接待了籍著關心之名前來探望的國鬆丸。</p>
兄弟倆喝著宇治茶、嚐著和果子，一片溫情寧馨的氛圍下，其實兩人都是各懷心事。</p>
“哥哥當真要隨爺爺奔赴戰場嗎？你不過才12歲而已，本可以留在江戶西丸過平安日子的。”</p>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決心已定，而且也得到爺爺同意了，萬萬沒有退縮和反悔的理由。”</p>
“不愧是德川家少主啊，哥哥的英勇還真讓我感動。現在我得把你看得更仔細些，萬一在戰場上有個萬一，我也能記起你的容顏。”</p>
國鬆丸以一副崇拜與尊敬的神色，說出了這番似褒實貶的話。</p>
接著他跪移數步，縮近了與兄長的距離，專心致誌地端詳起竹千代來，同時還俏皮地伸出了穿著足袋的右腳。</p>
【注·足袋：指稱襪子，後來在日語裏，專門用來形容分趾的襪子，整體呈“二趾狀”。】</p>
從表麵上看，這不過是年僅10歲的俊俏弟弟，想籍著靠近比自己大上兩歲的哥哥撒嬌，用腳去逗弄哥哥的天真無邪。</p>
</p>
然而竹千代卻不這樣認為。</p>
他悠然自得地嚐著和果子，實際上卻在時刻留意著，國鬆丸那隻不安分的右腳動向。</p>
國鬆丸臉上漾著一副俏皮的表情，他穿著足袋的右腳大姆指，盡顯童趣地上下晃動著。</p>
當離竹千代越來越近時，國鬆丸忽地將腿抬起，一腳向著竹千代的胳膊掃了過去。</p>
他足袋套著四根腳趾的那一端，竟霍然伸出了一根細長且泛著寒光的毒針！</p>
從套近乎撒嬌到發動突襲，國鬆丸的轉變，隻在瞬間就已發生用意如此明顯的分野。</p>
他的腿法嫻熟且極具力道，這記富有想象力的踢擊，更是流暢得猶如一道從天際劃落的流星。</p>
可惜國鬆丸所遇對手，是以不可思議的光速在這個時代成長的竹千代，更何況他早就對這個惡魔瘋批弟弟時刻保持了戒心。</p>
眼看國鬆丸右腳上的毒針即將刺入竹千代胳膊，他卻沒絲毫躲閃的打算，而是出手如電地一把攥住對方的腳踝。</p>
僅一招，竹千代就硬生生在中途攔截了國鬆丸的這記偷襲。</p>
然後他抓著對方的腳踝，直起身體向著庭院用力一拋。</p>
國鬆丸還弄不清楚怎麽回事，整個人就被竹千代當成劍球一樣扔了出去。</p>
【注·劍球：江戶時代的玩具，造型是一個杯子，用繩子在下麵拴著一個球，用杯子來接球。】</p>
隻聽庭院傳來一聲悶響，國鬆丸還來不及發出驚呼，整個人就狼狽不堪地跌落到了地上，激起半空塵灰。</p>
竹千代緩緩站了起來，手裏拿著卷餅，還不時往嘴裏送，顯然並沒將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p>
他走到廊簷下方停了腳步，麵無表情地看著剛爬起來的國鬆丸。</p>
“你還真不讓人省心。知道我即將遠赴二條城前夕，還特地選了這樣的方式來歡送我嗎？”</p>
“哈哈哈，還是哥哥懂我的心。”國鬆丸臉上綻起依依不舍的神色，“戰場太危險了，我想用那根針把哥哥留下來。反正毒性很少，大不了就隻會讓你這陣子生個病而已。”</p>
“……”</p>
無論什麽時候，國鬆丸腦袋裏永遠不乏各種瘋批的念頭與想法。</p>
對方這種鍥而不舍去攻擊他的熱情，某種程度上還真讓竹千代佩服，一想到有段時間會見不著這個惡魔弟弟，他不由得朝庭院走了過去。</p>
竹千代仍舊平靜得不帶一絲表情，讓國鬆丸完全沒辦法通過神色，去判斷他的下一步意向。</p>
他嘴裏依舊在嚼著卷餅，但當在國鬆丸麵前停下腳步時，他卻探出左腳如泥鰍般地靈活一勾。</p>
國鬆丸甚至還沒能看清他腿法的動作，整個身體就被他這一腳給絆得失去了平衡與重心，再一次難堪地重重摔倒在地。</p>
竹千代順勢騎上了國鬆丸的身體，用空出的左手一把掐住對方的脖頸，神色自若地打量著他的反應。</p>
“這些招術對我失效了，國鬆丸。”</p>
“你在說什麽呀，哥哥！我根本就是擔心你，才想要阻止你涉身危險的戰爭。可能用的方式不對，但我確實比任何人都更重視你的安危呀！”</p>
依然是竹千代所熟悉的演技和台詞。</p>
他不為所動地加強了掐著國鬆丸脖頸的力度，同時發出了下一句近乎於挑釁的警告。</p>
“如果還想要更精確地打擊到我的話，恐怕你得花費心思去想些能出奇製勝的招術才行。”</p>
在咽下最後一口卷餅時，竹千代忽地騰出右手，揮拳重重砸向國鬆丸臉頰一側的地麵。</p>
塵土紛紛揚揚落下，灑了國鬆丸一臉，他臉頰右側的地麵，居然清晰地陷進了兩寸深的拳印！</p>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的國鬆丸，震驚地“嘶”了一聲。</p>
像是完全沒預料到兄長會有這般爆發力，狡黠善變的他，一時間居然也被竹千代所震懾。</p>
“等我隨爺爺出征回來後，別在我麵前再耍弄這些小伎倆。國鬆丸，我已經沒有耐心再陪你玩這種小把戲了。”</p>
竹千代冷冷地看著他，放緩語速將話一句句地說了出來，這既是警告、亦是威脅。</p>
此時完全控製住局麵的他，眼神冷峻凜冽，左手掐得國鬆丸幾近窒息，卻依然紋絲不動地繼續騎在對方身上。</p>
這是國鬆丸第一次領略到兄長可怕的一麵。</p>
此時他眼裏的竹千代，就如同一隻正在逼近眼鏡王蛇的鷹。</p>
對於旁人皆懼怕不已的眼鏡王蛇，這隻鷹卻伸出利爪踩住它吐著紅信的頭，一把將之牢牢按倒在地。</p>
“沒聽見嗎？還不快回答！”</p>
“聽、聽見了……哥哥，我聽見了！”</p>
直到國鬆丸示弱、並確定他不會再圖謀反擊之後，竹千代才停止了把他當坐墊的行為。</p>
轉身走回外殿廊簷的過程裏，竹千代竟沒回頭多看他一眼。</p>
這本是極為輕怠的做法，可國鬆丸卻已然失去了趁其不備再次偷襲的打算和勇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回到原先的座墊上。</p>
竹千代在重新享用茶點的同時，滿心不忿的國鬆丸卻放棄了生事念頭，訕訕地離開了西丸。</p>
對於極擅長判斷局勢的國鬆丸來說，這是當前最明智的做法。</p>
唯一讓他費解並迷惑的隻在於，為什麽每隔一陣子，兄長往往都會有令人難以想象的突破與蛻變？</p>
而從今天的形勢判斷，他已經遠遠跟不上竹千代的成長速度了，這才是最讓國鬆丸畏懼的事。</p>
翌日上午，竹千代領著四人眾小姓夥伴、以及劍聖水野忠明一行人，離開了江戶，朝著家康所在的京都二條城進發。</p>
★——作者的話——★</p>
新書上架，起點會統計：每天到底有多少人在看這本書，再根據完讀率，決定給本書的推薦資源。</p>
還請大家不要養書、看完每天更新的章節啊，我也會好好努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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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決心已定，而且也得到爺爺同意了，萬萬沒有退縮和反悔的理由。”</p>
“不愧是德川家少主啊，哥哥的英勇還真讓我感動。現在我得把你看得更仔細些，萬一在戰場上有個萬一，我也能記起你的容顏。”</p>
國鬆丸以一副崇拜與尊敬的神色，說出了這番似褒實貶的話。</p>
接著他跪移數步，縮近了與兄長的距離，專心致誌地端詳起竹千代來，同時還俏皮地伸出了穿著足袋的右腳。</p>
【注·足袋：指稱襪子，後來在日語裏，專門用來形容分趾的襪子，整體呈“二趾狀”。】</p>
從表麵上看，這不過是年僅10歲的俊俏弟弟，想籍著靠近比自己大上兩歲的哥哥撒嬌，用腳去逗弄哥哥的天真無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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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竹千代卻不這樣認為。</p>
他悠然自得地嚐著和果子，實際上卻在時刻留意著，國鬆丸那隻不安分的右腳動向。</p>
國鬆丸臉上漾著一副俏皮的表情，他穿著足袋的右腳大姆指，盡顯童趣地上下晃動著。</p>
當離竹千代越來越近時，國鬆丸忽地將腿抬起，一腳向著竹千代的胳膊掃了過去。</p>
他足袋套著四根腳趾的那一端，竟霍然伸出了一根細長且泛著寒光的毒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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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腿法嫻熟且極具力道，這記富有想象力的踢擊，更是流暢得猶如一道從天際劃落的流星。</p>
可惜國鬆丸所遇對手，是以不可思議的光速在這個時代成長的竹千代，更何況他早就對這個惡魔瘋批弟弟時刻保持了戒心。</p>
眼看國鬆丸右腳上的毒針即將刺入竹千代胳膊，他卻沒絲毫躲閃的打算，而是出手如電地一把攥住對方的腳踝。</p>
僅一招，竹千代就硬生生在中途攔截了國鬆丸的這記偷襲。</p>
然後他抓著對方的腳踝，直起身體向著庭院用力一拋。</p>
國鬆丸還弄不清楚怎麽回事，整個人就被竹千代當成劍球一樣扔了出去。</p>
【注·劍球：江戶時代的玩具，造型是一個杯子，用繩子在下麵拴著一個球，用杯子來接球。】</p>
隻聽庭院傳來一聲悶響，國鬆丸還來不及發出驚呼，整個人就狼狽不堪地跌落到了地上，激起半空塵灰。</p>
竹千代緩緩站了起來，手裏拿著卷餅，還不時往嘴裏送，顯然並沒將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p>
他走到廊簷下方停了腳步，麵無表情地看著剛爬起來的國鬆丸。</p>
“你還真不讓人省心。知道我即將遠赴二條城前夕，還特地選了這樣的方式來歡送我嗎？”</p>
“哈哈哈，還是哥哥懂我的心。”國鬆丸臉上綻起依依不舍的神色，“戰場太危險了，我想用那根針把哥哥留下來。反正毒性很少，大不了就隻會讓你這陣子生個病而已。”</p>
“……”</p>
無論什麽時候，國鬆丸腦袋裏永遠不乏各種瘋批的念頭與想法。</p>
對方這種鍥而不舍去攻擊他的熱情，某種程度上還真讓竹千代佩服，一想到有段時間會見不著這個惡魔弟弟，他不由得朝庭院走了過去。</p>
竹千代仍舊平靜得不帶一絲表情，讓國鬆丸完全沒辦法通過神色，去判斷他的下一步意向。</p>
他嘴裏依舊在嚼著卷餅，但當在國鬆丸麵前停下腳步時，他卻探出左腳如泥鰍般地靈活一勾。</p>
國鬆丸甚至還沒能看清他腿法的動作，整個身體就被他這一腳給絆得失去了平衡與重心，再一次難堪地重重摔倒在地。</p>
竹千代順勢騎上了國鬆丸的身體，用空出的左手一把掐住對方的脖頸，神色自若地打量著他的反應。</p>
“這些招術對我失效了，國鬆丸。”</p>
“你在說什麽呀，哥哥！我根本就是擔心你，才想要阻止你涉身危險的戰爭。可能用的方式不對，但我確實比任何人都更重視你的安危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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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為所動地加強了掐著國鬆丸脖頸的力度，同時發出了下一句近乎於挑釁的警告。</p>
“如果還想要更精確地打擊到我的話，恐怕你得花費心思去想些能出奇製勝的招術才行。”</p>
在咽下最後一口卷餅時，竹千代忽地騰出右手，揮拳重重砸向國鬆丸臉頰一側的地麵。</p>
塵土紛紛揚揚落下，灑了國鬆丸一臉，他臉頰右側的地麵，居然清晰地陷進了兩寸深的拳印！</p>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的國鬆丸，震驚地“嘶”了一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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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千代冷冷地看著他，放緩語速將話一句句地說了出來，這既是警告、亦是威脅。</p>
此時完全控製住局麵的他，眼神冷峻凜冽，左手掐得國鬆丸幾近窒息，卻依然紋絲不動地繼續騎在對方身上。</p>
這是國鬆丸第一次領略到兄長可怕的一麵。</p>
此時他眼裏的竹千代，就如同一隻正在逼近眼鏡王蛇的鷹。</p>
對於旁人皆懼怕不已的眼鏡王蛇，這隻鷹卻伸出利爪踩住它吐著紅信的頭，一把將之牢牢按倒在地。</p>
“沒聽見嗎？還不快回答！”</p>
“聽、聽見了……哥哥，我聽見了！”</p>
直到國鬆丸示弱、並確定他不會再圖謀反擊之後，竹千代才停止了把他當坐墊的行為。</p>
轉身走回外殿廊簷的過程裏，竹千代竟沒回頭多看他一眼。</p>
這本是極為輕怠的做法，可國鬆丸卻已然失去了趁其不備再次偷襲的打算和勇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回到原先的座墊上。</p>
竹千代在重新享用茶點的同時，滿心不忿的國鬆丸卻放棄了生事念頭，訕訕地離開了西丸。</p>
對於極擅長判斷局勢的國鬆丸來說，這是當前最明智的做法。</p>
唯一讓他費解並迷惑的隻在於，為什麽每隔一陣子，兄長往往都會有令人難以想象的突破與蛻變？</p>
而從今天的形勢判斷，他已經遠遠跟不上竹千代的成長速度了，這才是最讓國鬆丸畏懼的事。</p>
翌日上午，竹千代領著四人眾小姓夥伴、以及劍聖水野忠明一行人，離開了江戶，朝著家康所在的京都二條城進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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