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可以證明國鬆丸大人所言非虛。”</p>


    “當日國鬆丸大人拉了我一同前去,我願以頸上人頭擔保:少主確實用異國語言唱了那歌。”</p>


    正純微微頷首,隨即神情懇切地望向秀忠,不惜押上性命作為擔保的決然,甚令秀忠動容。</p>


    “異國語言……嗎?”秀忠思忖再三,複又看向竹千代,“竹千代,你對此可有何異議?”</p>


    得知是因酒醉大意導致新一輪攻擊瞄準自己後,竹千代難以控製此刻複雜交錯的心情。</p>


    </p>


    在這暗潮洶湧的深宮,他一直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皆因他明白隻要有一個不慎,就會導致此前所有心血付諸東流。</p>


    但全天24小時都要處在高度警覺、高度自我克製的狀態,對他來說不吝為一種身心消耗。</p>


    好不容易覓個渺無人影的僻靜庭園,卻終究難逃惡魔弟弟的蓄意跟蹤,此刻漫上他心頭的除了自責與後悔,更多的是占據了壓倒性因素的憎恨。</p>


    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作出回複,甚至已經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p>


    隻因為他明白:在這種形勢下必須當機立斷,否則反倒會令秀忠起疑。</p>


    關鍵時刻,竹千代索性將心一橫,他不但決定承認唱過這首歌,更打算說出自己使用的語言。</p>


    “國鬆丸與正純大人所見確實為實。孩兒唱的乃是明國歌曲,用的自然也是明國語言。”</p>


    竹千代此言一出,俱是滿座皆驚,就連坐在他身邊的阿福,也是竭盡全力才掩飾住滿心驚季。</p>


    “呃,明國語言?”秀忠吃驚地斟酌與權衡著,“據我所知,學堂上並沒有教授明國語言的老師,你又是從何處學會了明國語言?為父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p>


    隻在腦海裏考量了一秒,竹千代就立刻想到了忠明,並不假思索地決意以此為切入點,作為讓他從這場圍攻裏脫身的途徑。</p>


    作為劍聖的小野忠明一生頗具傳奇色彩,最初出仕戰國大名裏見義康,但之後便離開裏見氏、向尹東一刀齋學習劍術,因擊敗同門師兄弟善鬼,而被一刀齋選為繼承人。</p>


    文祿2年(1593年)經由尹東一刀齋的推薦,忠明得到家康200石的薪俸,並成為秀忠家臣,與柳生宗矩同為將軍家的劍術師範。</p>


    這樣一位曾經遊曆四方的劍聖,若說他通曉明國語言也不為過。</p>


    且更重要的是,忠明已在大阪夏之陣裏光榮捐軀,阿江與一派就算掘地三尺亦是查無對證。</p>


    篤定主意後,竹千代竭力隱藏住心跡,以一派從容自如的大家風範,飛快地作出了回應。</p>


    “是忠明師範教我的。”</p>


    “忠明?他一介劍客居然通曉明國語言?去歲大阪冬戰時,忠明亦曾隨為父出征,為何相處以來,他從沒提過自己通曉明國語言?更從未在為父麵前唱過明國歌曲?”</p>


    “敢問父親,忠明師範獲封將軍家劍術師範時,可有要求必須得通曉明國語言才可出任?”</p>


    “這倒沒有……”</p>


    “忠明師範的職責在於令父親與我等劍術更加精湛,這個職位可有要求他必須得在研藝館傳授明國歌曲?”</p>


    “當然沒有。”</p>


    “那麽,請容孩兒再問父親一句:若忠明師範通曉明國語言而不報,是否會被視為不忠?”</p>


    “何出此言?忠明在夏戰裏為守護大禦所光榮捐軀,為父深為敬佩他對武士忠義的身體力行,又怎會視為不忠?”</p>


    竹千代在形勢最不利的時刻,緊抓住與秀忠在近期萌芽的父子情誼,並抬出已光榮捐軀的忠明作為脫身的最好計策。</p>


    當他以一連串詢問,成功引導並影響到秀忠的思路之後,他原先淩亂的心緒也逐漸澹定下來。</p>


    現在他選擇為這場對話埋下結尾,以避免心理戰越拉越長、反而會因不慎失誤而影響全局。</p>


    “既然忠明師範的職位,並未明確要求他交待是否通曉異國語言;而他對幕府的盡忠之舉,也並未牽涉到他是否通曉異國語言一事。”</p>


    “那他對此事張揚或低調與否,亦不過是性情使然,不知道父親是否接受孩兒這一解釋?”</p>


    秀忠專注地端詳著竹千代,試圖從他臉上捕捉到任何心虛或慌亂的痕跡。</p>


    然而竹千代那張從容不迫的臉上,卻始終保持著大義凜然的正氣,讓秀忠察覺不出絲毫紕漏。</p>


    如同竹千代當機立斷地迅速作出回應一樣,秀忠自知越是在這種場合,越是不宜過多猶豫。</p>


    “我覺得甚為言之有理。忠明職責是為將軍家教授劍術,他確實有保留是否說出自己通曉明國語言的權利。”</p>


    “何況冬、夏兩場大阪之陣,他都隨軍英勇出征,實乃為幕府盡忠盡責之義士。”</p>


    聽到秀忠這兩句話後,阿江與的心為之一沉。</p>


    她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時,秀忠卻伸手擋在她麵前,示意她別在此時妄自多言,使得阿江與不得不悻悻地保持了沉默。</p>


    “那麽,竹千代既然會唱明國歌曲,想必更是精通明國語言了?”</p>


    “哈哈,其實不然。那首明國歌曲是我在忠明師範傳授下靠死記硬背,方才記住了整首歌詞。”</p>


    “那也就是說,實際上你並不擅長明國語言,僅靠著死記硬背才記下了整首歌的發音?”</p>


    “孩兒不才,正是如此。”</p>


    竹千代不動聲色地將視線轉向國鬆丸和正純。</p>


    他準備將蓄意設計陷害他的這兩個人,也一並拉進他與秀忠的對話當中,並迫使他們成為力證他清白的證人。</p>


    “國鬆丸、正純大人,我有話想當著父親的麵問你們,還望你們原原本本地照實回答。”</p>


    國鬆丸與正純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沒猜出竹千代的打算,自然不得不冠冕堂皇回應:“是。”</p>


    “國鬆丸,我先問你:你既是關心我才一路尾隨,那麽理應聽得清楚,我一直唱的都是同一首歌吧?”</p>


    “是……”</p>


    “到底是或不是?你聲音太小聽不清楚,遇到這種關鍵問題,你怎地就變得輕聲細語起來?”</p>


    “是!哥哥確實唱的是同一首歌!”</p>


    國鬆丸很不情願地高聲作出回應。</p>


    原本一門心思趁勢陷害竹千代的他,卻在最關鍵時刻反倒被竹千代擺了一局,從而被迫為竹千代的辯解進行左證。</p>


    “好,我們都聽到了。”竹千代點頭,隨即直挺挺地瞪向正純,“正純大人隨侍爺爺多年、正信大人亦輔左父親有功,你們本多父子可謂德川家臣的中流砥柱。”</p>


    “少主過謄,正純愧不敢當。”</p>


    聽著竹千代這番恭維,正純反而由於看不透他的用意而緊張了起來,坐姿也當即變得僵硬。</p>


    “接下來我要問你的這句話,也希望你以本多家的忠義為考量,在父親麵前如實回答。”</p>


    “少主多慮了。在將軍大人禦前,正純定當知無不報、句無虛言。”</p>


    “嗯,我放心多了。那我問你,當國鬆丸拉上你再度趕回來時,你是否聽到我重複地在唱同一首歌?”</p>


    “確實……是在重複地唱著同一首歌。”</p>


    縱然心存不忿,正純卻不得不如實回應,身為幕府重臣的他,深知欺騙將軍將招致何等後果。</p>


    當成功地實施了謀略之後,竹千代便不再多看他們一眼,將目光重新聚集到秀忠身上。</p>


    “國鬆丸及正純大人方才說的,既是回答、亦可視為證言,證明孩兒所言屬實。不知道父親對此可有疑慮?”</p>


    “沒有疑慮。忠明是習劍中途進入幕府任職,他是否通曉明國語言如今已是無從查證,卻也無人能證明他不懂明國語言。”</p>


    秀忠沉默片刻,目光逐一掃過在下座左右兩側端坐的人群。</p>


    他了解自己接下來的發言著實茲事體大,更會直接決定長子接下來的命運動向。</p>


    ★——作者的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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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測到你的最新閱讀進度為“第113話︱對秀忠的攻心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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