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書前引】


    埃克西歐和水晶誓約


    阻止第五次符文戰爭的人是大召喚師埃克西歐?祈願者和他的三個門徒,埃克西歐是瓦羅蘭三大召喚師家族之一的祈願者家族的後裔,祈願者家族在瓦羅蘭享有很高的聲望,而埃克西歐用他強大的魔法再一次向人們昭示,自己是這塊大陸最強大的召喚師。


    為了阻止戰爭的再一次發生,埃克西歐將瓦羅蘭所有的法師、召喚師和符文術士聚集在了一起,與他們商議並擬定了著名的《水晶誓約》,還成立了名為“英雄聯盟”的組織以處理各城邦的糾紛。《水晶誓約》上規定,所有戰爭將由英雄聯盟的召喚師和法師們處理,各城邦可培養各自的勇士或者雇傭中立勇士,在水晶誓約設立的魔法競技場中決鬥並決出勝負。失敗一方必須答應勝利一方的條件,當然這個條件必須先通過英雄聯盟的審核。英雄聯盟設立的競技場名為“正義之地”這是一個完全由魔法控製的獨立區域,在這裏,自然法則已經不存在,也不會有真正的死亡。所有城邦的勇士(這些勇士被稱為英雄)會被召喚師傳送到競技場內,戰鬥的全過程會被魔法水晶映射到水晶誓約設立在各處的共振磁石上,所有城邦、部族和勢力都可以見證,保證了戰鬥的公平性。


    所有城邦都表示遵守《水晶誓約》,雖然有一些城邦比如諾克薩斯,隻是不想與如此眾多的召喚師和魔法師為敵。後來,英雄聯盟在阿加斯特首都的廢墟上,建立了一座黑曜石之城作為大本營。黑曜石之城內設立了一個戰爭學院,在這裏,人類和約德爾人可以學到最純正的魔法,受到最好的教育。(這段引自《塵埃》前傳,如果您想了解瓦羅蘭曆史,請閱讀前傳部分)


    第一部:戰爭學院


    「在命運的力量麵前,渺小的凡人隻有屈服……」


    第一章:瓦羅蘭的清風


    【前引】


    「我叫安東薩隆,我的記憶開始於一個黑暗而混亂的夜晚。那一晚,很冷,巨大而混雜的聲音幾乎快要讓我失聰,我依稀可以聽到女人和嬰孩的哭喊、男人的厲聲怒喝以及某些可怕得讓人心膽具裂的莫名聲響……那時的我雖懵懂而無知,但卻清楚的知道,我的人生就此開始了……


    不知為何,我極度渴望被人發現、被人尊重。很小的時候,我便知道作為人,生的意義是偉大而崇高的,我們不能如螻蟻般過活,我們要努力的向世人證明自己,要做很多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然而,命運總是荒唐的呈現在人類麵前,從我記事時起,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我唯一的親人就是約克叔父和賈妮嬸子,他們沒有子女,但並沒有因此視我如親生兒子,相反的,他們極其厭惡我,至於為什麽,我一直不清楚。大概,我天生便是遭人嫌惡的人吧。」


    第一節:多餘人


    「很多時候,多餘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我們內心過於主觀的想法……」


    安東薩隆習慣坐在,叔父酒館門前高高的草垛上,望著頭頂的浩淼藍天和那一望無際的草原,對於他而言,那是最愜意的時光。這個地界屬於多哈村,一個位於超級堡壘西北部的村落,以晝夜溫差達30度而聞名。這個村落不受德瑪西亞*或是烏提斯坦*管轄,事實上,這裏的原住居民是一個更古老國度的後裔。


    “愚蠢的小子!你又坐在那上麵幹什麽?!”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肮髒而蓬亂的棕色頭發像極了一個假發套,陰沉的黑臉如遠處與草原相接的天空,永遠也不會有開晴的時候。


    “我在感受瓦羅蘭的清風,約克叔父!”安東薩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這不合時宜的表情激怒了約克。


    “瘋小子!”,約克用他那惡心的黑皮圍裙擦了擦手,怒氣衝衝的朝安東薩隆大步走去“我要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安東薩隆有些害怕了,他放大了的瞳孔映著已然變作野獸的約克叔父,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大腦將記憶中的可怕場景,通過接近於真實的疼痛感,映射到他身體的各處肌肉。正當約克叔父舉起大手準備打向安東薩隆時,一個渾厚的、氣魄非凡的聲音阻止了他。


    “在外人麵前打孩子可不是光彩的事,約克!”


    約克轉過頭,隻見這說話者:


    “一方貧瘠地,兩顆虎豹眼。身形若酒桶,壯碩賽小山。”


    約克瞬間從盛怒的猛獸變作了溫順的小貓,臉上的橫肉擠弄成一個醜陋的微笑“格——格拉加斯,你——怎麽來了,嗬嗬嗬。”


    安東薩隆和格拉加斯都驚異於這種神奇的變化,但格拉加斯很快的調整了一下情緒:“我來你這一趟不容易,我把我新釀的酒拉來了”,格拉加斯大手一揮,指了一下酒館門口停著的大馬車,那上麵整齊的擺放著若幹個木頭酒桶“我管它們叫‘一口醉’,它們是我釀過的最烈性的酒,就連英雄聯盟*裏的那些家夥喝了它都會醉。”格拉加斯說完朗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五英裏外都可以聽的清楚。約克捂著耳朵痛苦的陪笑著,他努力使自己的笑容真實而自然,盡管他根本沒覺得哪裏好笑。


    格拉加斯的笑像六月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這使得約克有點崩潰了,但格拉加斯沒有管那麽多,他警覺的看了看左右,然後用自己皮鼓一樣堅韌的大肚子頂了一下約克。約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弄蒙了,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哦,對不起,我覺得我沒有使勁”格拉加斯說,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湊到約克的耳朵旁,悄聲說:“暗夜獵手薇恩*最近來你們這兒了,小心著點,沒準哪天你就會在你的酒館裏看到一具被釘在牆上的屍體!”


    “她——她可以隨便殺人嗎?!”約克嚇出了一身冷汗,隨著他的顫抖,一些難聞的氣味從他的衣服裏一點點地滲了出來。


    “她有英雄聯盟和德瑪西亞的雙重豁免權,她可以殺死任何她認為與黑魔法沾邊的人!”格拉加斯回答說。“不過”格拉加斯拍了拍他嘎子窩下的木頭酒桶:“那小娘們酒量差得很,你隻要給她喝我的‘一口醉’,她準不省人事!”他又笑了起來,聲音比剛才的還要大,遠處草地上的綿羊驚恐的看著這邊,好像以為世界末日快到了。


    “小夥子!”格拉加斯招呼著坐在草垛上的安東薩隆:“幫我卸車,我一個人可拿不了這麽多酒桶。”


    安東薩隆這時才發覺自己的屁股已經坐麻了“啊,好的,稍等!”


    “你在幹什麽約克?”格拉加斯拍了拍約克的肩膀,約克此時正惡狠狠的盯著安東薩隆。“這孩子是不是跟你有仇?”格拉加斯問道:“他不是你的侄子嗎?”


    “他是多餘人,我巴不得這家夥早死,他太耽誤我的生活了!”約克氣急敗壞的說。


    【作者注釋】


    *英雄聯盟:位於兩個對立的人類城邦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之間,由大召喚師埃克西歐於37年前創建,負責維護瓦羅蘭的和平,解決各種族、城邦之間的紛爭,是一個由召喚師、魔法師和遊俠組成的、淩駕於各國法律之上的公約組織。


    *德瑪西亞:人類城邦,是瓦羅蘭最大的國度之一,以高度發展的文明和道德以及嚴苛的法律著稱,後文會詳細介紹。


    *烏提斯坦:烏提斯坦境內大部分地區是古文明遺跡,但也有很多中小型村落,首都是建造於古阿加斯特廢墟上的一座小城邦。


    *暗夜獵手·薇恩:德瑪西亞人,英雄聯盟英雄,以獵殺黑魔法師著稱。


    【酒桶——格拉加斯】


    官方介紹:


    宏偉屏障山麓孕育著瓦洛蘭大陸最堅毅的居民,隻有不屈不撓並吃苦耐勞的人才能在符文之地最惡劣的環境下生存。


    強壯的古拉加斯一直住在這裏——諾克薩斯的南部,這個如野獸般強壯的男人一直在逃避殘酷的文明社會,他稱這裏為“另一個天堂”。在這裏,沒有鄰居打擾他,擁有廣闊的空間得以實現自己的抱負——釀酒。格羅格酒、強麥酒、蜂蜜酒和葡萄酒——沒有什麽酒是他釀不出來的。他作為釀酒大師的特別之處在於他靠近一座強大的能量樞紐,樞紐散發的能量滲入古拉加斯釀酒的發酵過程,這份魔力讓古拉加斯著迷多年,甚至熄滅了他對軍隊的渴望。這種神秘的酒精讓古拉加斯變得又高又胖,擁有常人兩倍的腰圍。


    為了控製不斷增長的體重,古拉加斯發明了醉酒之怒技能——由酒和魔法原力釀製而成。他極少逗留在諾克薩斯,每次去諾克薩斯采購物品,他總會進入酒館,和別人幹上幾場架,打倒無數居民,最後逃到山麓下,躲避諾克薩斯警察的追捕。這些倒黴的遭遇引起了英雄聯盟召喚師的注意。他現在成為了競技場上的英雄,靠烈酒和更強烈的拳頭打敗敵人。


    第二節:清風


    「清風再一次送來了你的氣息,不知此時身在天堂的你,是否也在回想我們的朝朝夕夕……」


    一


    安東薩隆從來都想不起自己昨晚做了什麽夢,盡管他每天起床後都在做這樣的嚐試。約克叔父和賈妮嬸子看來已經到酒館忙活他們的生意去了,所以安東薩隆需要自己找一些可以吃的東西作為早飯。


    “嗨!湯!”安東薩隆衝身邊的那隻白色的大狗招了招手:“昨晚睡得如何?”


    湯友好的用頭蹭了蹭安東薩隆的手臂,並嗚嗚的叫了兩聲。沒錯,安東薩隆已經在狗窩住了7年,賈妮嬸子絕對不會允許這麽髒的小孩住在她和丈夫的房子裏。不過,安東薩隆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好,和自己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睡在一起,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麽,我們早飯吃什麽?我親愛的朋友?”安東薩隆坐在蓬鬆的草甸子上問道。


    湯嗚嗚的叫了兩聲,趴了下去。無論你信不信,人與狗長期生活在一起的結果,就是雙方都能讀懂來自異類的語言。


    “哦,我知道,但別灰心,我一定會找到吃的!相信我!”安東薩隆一邊撫摸著湯的頭,一邊說。


    安東薩隆打開了狗屋的門,爬了出去,明亮的光線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待他逐漸的適應了光線,才發現今天的天氣真的很不錯。和煦溫暖的陽光緩緩地瀉下來,如某種質地透明的輕紗,柔柔地罩在沉酣初醒的大地上。狗屋前麵的那一大片草地也別往日清新了許多,某些青草上還帶著幾滴頑皮而不肯落下的晨露。安東薩隆走在柔軟的草地上,雙腳很快便變得濕漉漉的,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帶一定會有可以做早餐的東西,就在他這樣想時,不遠處一個類似麵包的物體映入眼簾,在幾片青綠色草葉的遮掩下,如含羞的處子般乖乖的躺在那裏,讓人覺得神秘而期待的同時,極大的增強了食欲……安東薩隆十步並做一步地朝它跑了過去,不料,一個白色的獸皮鞋以這世間最凶殘的姿態踩住了它!


    “原來是你一直在撿我扔在地上的食物!”獸皮鞋的主人開口了,那是一個臉上長滿雀斑、身體胖的像球一樣的小男孩。


    “掉在地上就不屬於你了!”安東薩隆說著朝那塊被“雀斑臉”踩在右腳下的麵包跑去,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但比這還快的是,他已經想到自己接下要怎麽做了。然而,頑皮的草地和他開了個玩笑,他腳底一滑,摔在了“雀斑臉”的腳下。


    “雀斑臉”發出一種尖厲的怪笑,看來他的笑點僅有這種程度。趴在地上的安東薩隆雙手死死地抓住“雀斑臉”的左腿。“雀斑臉”依舊笑著,隻不過那笑裏多了幾分鄙夷,他的身子微微向後挪動了一點,順勢蓄力,然後用右腳重重的踢在安東薩隆的肩膀上。也就是在他抬起右腳瞬間,安東薩隆奪走了原本被“雀斑臉”踩在腳下的麵包。


    “我——我贏了!”安東薩隆捂著肩膀站了起來,右手拿著他的戰利品。


    “雀斑臉”憤怒的看著安東薩隆,讓自己瞧不起的人擺了一道可不是什麽好受的滋味。不過,安東薩隆很明智,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跑了。然而,他剛邁出一步時便知道這很難。「糟糕,鞋太濕了,容易滑倒!」


    “雀斑臉”一把就抓住了安東薩隆的衣領,“想跑麽?”他厲聲說道:“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了!”安東薩隆下意識的看了看雀斑臉的身後,幾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孩從草地盡處的小林子裏走了出來。


    “把麵包給我!”雀斑臉大聲說。


    “你會吃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東西麽?”安東薩隆反問道。


    “那也不會給你這種家夥!”雀斑臉一邊說,一邊朝安東薩隆的屁股狠踹了一腳。巨大的作用力差點讓安東薩隆掙脫了,雀斑臉抓在他衣領上的那隻肥厚的髒手。


    “湯!”安東薩隆衝不遠處的狗屋大喊道,在這種時候他隻能想到湯。


    十幾年的相處使人與狗有了這樣的默契,聽到安東薩隆求助的頃刻間,湯便從狗屋裏竄了出來,並大叫了兩聲。雖然一條瘦弱的年輕牧羊犬對人類基本沒有威脅,但這兩聲帶有威嚇色彩的狗叫確實嚇了雀斑臉一跳。


    “別過來,湯,你會嚇壞他的。”安東薩隆把手裏的麵包丟給了湯:“這是你的早餐,拿去吧!”


    湯舔了舔地上麵包,然後衝著安東薩隆嗚嗚的叫了兩聲,眼眶裏仿佛有些透明的液體在微微顫動。“回去吧!——”安東薩隆還沒說完這句話,一股強大的力量便從後麵將他擊倒在地,瞬間的驚訝和恐懼過後,便是由舌頭感知到的血腥味,那顆已然恢複冷靜的大腦告訴他,自己傷的不輕。


    “怎麽樣?”雀斑臉踩住安東薩隆的後背,以勝利者的姿態嘲笑道。他不知道,即使他不這樣做,安東薩隆也是無法站起來的。


    “這個經常在我們玩時搗亂的家夥,我早就想教訓他了!”說話的是一個又瘦又高的家夥。


    “呦!”一個長著兩顆黑門牙的男孩,用力地踢了安東薩隆兩下,“別裝死啊!”


    安東薩隆沒有理會幾個人的嘲笑,他感覺不斷有溫熱的液體從嘴裏流出,而當液體流過嘴唇的時候卻是一種麻麻的感覺。身體的很多地方也劇烈的疼痛著,這種疼痛不是在表皮,似乎在皮膚下的某個地方。這種情況下,需要馬上脫困並處理自己的傷,然而,他仍舊可以保持冷靜的頭腦,卻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一陣清風拂過草地,茵茵綠草似迎接般地舞動著它們的身體,想盡可能多感受一下清風帶來的快感,但清風好像有目的似的從它們身邊疾馳而過。安東薩隆微微抬起頭,盡管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但那清風送來的,青草的清新與泥土的芳香很快給了他答案,這種神奇的感覺竟讓他暫時感覺不到了疼痛,嘴唇也略微恢複了些知覺。


    “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人,是不對的哦!”這個聲音與其說是由人的聲帶發出的,不如說是由某種凡人無法創造出的琴弦發出的。安東薩隆感覺這句話並非被是耳朵聽到,而是化作了一種暖流直達心底。


    “安瑞拉。”雀斑臉低聲說道,仿佛這個名字很令人敬畏,他身邊的幾個男孩也向後退了幾步。


    安東薩隆艱難的抬高自己的頭,想看一看說話人是誰,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隻能看到一雙白色的獸皮長靴和某種名貴絲綢做成的花邊裙底。不過從諸多因素來看,這個女孩和他的年齡相仿。


    “他——他經常在我們玩的時候搗亂,所以……”雀斑臉好像在和自己的長輩說話,語氣裏充滿了恭敬與順從。


    “你現在已經是勝者了,不是麽?”安瑞拉說道,那聲音宛如輕撫平靜湖麵,卻不會泛起一絲波紋的和風。


    “哦,是——是的。”雀斑臉抬起了踩在安東薩隆背上的腳。安東薩隆立刻覺得,那種仿佛要將他扼死的壓抑感不複存在了。


    從腳步聲判斷,雀斑臉和他的夥伴們已經跑開了,但安東薩隆還是難以起身,甚至連略微挪動身體都很困難,身體各處的疼痛感不斷地虛弱他的力量、摧垮他的意誌……盡管他一直覺得有一個柔和的女孩聲音由雙耳傳達至大腦,而大腦似乎失去了分析的能力,以至於他無法聽懂那些語言。


    “我——”安東薩隆的雙眼已然模糊,他的最後一絲力氣隨著這個字的說出消殞殆盡,無盡的黑暗迅速吞沒了他,並抹去了他的意識……


    二


    時間與空間的概念仿佛不複存在了,諸多混雜的畫麵和不真實的感覺,以完全違反自然法則的形式呈現在腦海。安東薩隆感覺自己的腦袋裏,好像有一個不斷膨脹的物體,正在與顱骨的耐受力抗衡著……


    “你能聽到我說話,對麽?”。這個甜美柔和的聲音似乎蘊藏著某種莫名的力量,將安東薩隆頭腦中的混雜景象擊得粉碎。


    安東薩隆隱隱的感覺有某種微微跳動紅光,和短促輕脆的聲響,他極力的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那到底是什麽,然而這確實很難。


    “你能看到我麽?”那個甜美柔和的聲音再次響起。令安東薩隆驚訝的是,這悅耳的聲音比自己的任何努力都要有效——他確實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這個人,事實上,她已經超越了人的概念。安東薩隆雖然沒見過多少女孩,但他敢斷定,眼前的這個一定是最美的。借著對方背後,壁爐裏那微微跳動的紅光,安東薩隆得以暫時欣賞一下這個造物主的傑作。


    這個女孩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和一雙白色的獸皮長靴,在壁爐紅色爐火的映襯下,她的衣服和靴子好像在發光,就像神話裏天使身上那種看似微弱,卻可以驅散掉所有黑暗的光。柔順、烏黑的長發左半邊散在肩前,右半邊披在背後,一隻纖細小手不停的撫弄著肩前的頭發。女孩的五官均以最合適的比例、大小和位置長在那張粉嫩的瓜子臉上,尤其是那雙烏黑的大眼睛,即使技藝卓絕的畫師也難以將它們複製在紙上。


    “你——”女孩的雙頰泛紅,很顯然,她被安東薩隆看得有些害羞了。


    “哦,對不起。”安東薩隆把頭歪向一邊,他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


    女孩輕笑了兩聲,露出一對兒可愛的小酒窩兒,打破了之前的尷尬,“我叫安瑞拉,是鐵匠貝裏托的女兒。”安瑞拉說著伸出一隻手。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安東薩隆曾經在約克叔父的酒館裏聽食客們提起過,這是德瑪西亞人友好的見麵禮節,叫做握手。安東薩隆伸出左手,懸在安瑞拉的手旁。安瑞拉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並輕輕的搖了兩下。雖然這間屋子很暖和,但安東薩隆可以明顯感覺到這隻手傳達的溫暖,他偷偷的抬起頭,用眼睛快速的掃了一下安瑞拉的臉,安瑞拉此刻正眯著眼睛衝他微笑,這個表情給她超凡脫俗的美貌裏增添了幾分親和與可愛。


    不知怎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安東薩隆心跳加速了幾秒,他知道這個場景將深刻於他的記憶。


    “你覺得好點了麽,孩子?”一個富有磁性的中年男聲,在房間的一角毫無征兆的響起。


    安東薩隆把頭轉向聲源處,一個高大的黑影正朝他移動,他起初覺得有些害怕,因為那個影子實在是高的嚇人,但隨著壁爐裏的紅光逐漸撥開黑影,他看到了一個留著胡須的帥氣男人。中年男人走到安東薩隆的身旁蹲了下來,直視著他的雙眼“我是安瑞拉的父親貝裏托,如果我女兒說的沒錯,你就是約克的侄子,叫安東薩隆對吧。”


    不知為何,安東薩隆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竟說不出話來,那雙烏黑的眼睛裏有一種透明的液體在微微跳動,仿佛黑夜裏那既令人恐懼,又令人著迷的海洋。


    “爸爸!我跟您說了多少次了!在客廳裏按一個門”安瑞拉有些生氣的說,“你把人家嚇著啦!”


    “哦,對不起!我個剛才進來的時候可能沒出聲音。”貝裏托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用手撓著後腦勺,並嘿嘿的傻笑了起來。


    安東薩隆看到貝裏托的表情後忍不住笑了出來,“沒關係的,貝裏托先生!”。等他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此前一直躺在地上,這顯然非常不禮貌。


    “別起身,孩子”貝裏托見安東薩隆要起來,急忙說道:“你有兩根肋骨斷掉了。”他用右手撐住安東薩隆的左肩,以免對方在重新躺下的過程中感到疼痛。


    “是誰把他傷的那麽重?”貝裏托轉過頭問安瑞拉。


    “是班佳德,他們總是欺負別的孩子。”安瑞拉回答說。


    “那個——”安東薩隆打斷了父女倆接下來的要說的話,看到兩人都將頭轉向自己,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是想說,那個家夥為什麽那麽怕你?”


    安瑞拉眯著眼睛笑了笑,“因為我爸爸的原因”。當她看到安東薩隆疑惑的表情後,又解釋道,“他是遠近聞名的鑄鐵工匠,正義之地*的很多武器都是由他打造的!”。


    安東薩隆看著安瑞拉驕傲卻可愛的表情,心裏感到了一種莫名而來的溫暖。


    “很抱歉,安東,我們為了處理你的傷,讓你躺在了這張毛毯子上,不過這間屋子的地板下被我安置了很多鐵管,它們可以把壁爐裏的熱量傳導到地麵上。”貝裏托說。


    “我——我覺得很暖和。”第一次被人用昵稱來稱呼,讓安東薩隆感覺有些受寵若驚,不過他說的卻是實話,準確來講,這間屋子讓人略感燥熱。


    “班佳德說你經常在他們玩的時候搗亂,是這樣的嗎?”安瑞拉問安東薩隆。


    安東薩隆把頭歪向一邊,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盡管安瑞拉所轉述的話是事實。“你們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他轉移了話題。


    “多哈村有兩個名人,其中一個就是以虐待孩子和爭奪家產著稱的約克。”貝裏托一邊回答,一邊用壁爐裏的火點煙。安瑞拉狠狠的瞪了父親一眼,並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哦,不好意思——不要誤會,安東,我沒有惡意。我們都很反對你的叔父這樣虐待你,而且你叔父因為爭奪父輩遺產,也就是他的那個酒館,在這裏口碑很差。這可能是同齡人疏遠你的原因。”貝裏托說完,吸了一口煙並緩緩地的吐出煙氣,然後將向壁爐,“哦,我的寶貝,我跟你講了很多次,不要在壁爐裏放幹柴,你很喜歡聽這種輕脆的劈啪聲麽。”後半句話很顯然是對安瑞拉說的,但安瑞拉沒有理睬他。


    安東薩隆對約克叔父的了解自然要比貝裏托多得多。畢竟,他從小就看著約克叔父如何逼死父母、並從親弟弟手中搶走酒館。事實上,約克叔父兄弟之間的戰爭從安東薩隆記事起一直持續到現在,至於貝裏托口中約克對自己的虐待,這已經是多哈村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事了。不過,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自己不受同齡人待見與家庭和經曆有關。


    “您剛才說,小夥伴們不和我玩是因為——?”安東薩隆急於想確認這種言論。


    “嗯,與你的叔父約克有關”貝裏托吸了一口煙,然後慢慢的吐了出來,白色的煙霧向壁爐處飄動,卻被壁爐的紅光一點點撕碎,直到徹底消失。“很多大人直接告自己的孩子不要和你玩”貝裏托接著說,“說你被約克打傻了。”


    安東薩隆眼眶裏盈滿了淚水,漸漸的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瞬間掉進了五味瓶,各種各樣的情感撲麵襲來,讓他無法招架。


    安瑞拉站起身,在安東薩隆的左肩旁蹲了下來,用自己的左手拿起安東薩隆的右手,並緊緊的握住,“至少,在多哈村還有一對父女不是這樣認為的!”


    安東薩隆看著安瑞拉,對方的表情不容許他有任何質疑,準確說,這個表情可以讓已然心死的人瞬間獲得振作起來的勇氣。在他看來,安瑞拉那雙烏黑的大眼睛並非僅是在眨動,而是將一種蘊藏著無限溫暖與力量的語言,通過隻能被心靈傾聽到的方式傳達給了他。


    “謝——謝謝!”安東薩隆哭了出來。人越是遭逢心靈的慰藉或感動,越是容易將所受的委屈和不公以淚水的形式呈現。


    “別哭了,安東”安瑞拉一邊勸慰安東薩隆,一邊用一塊柔軟的毛料幫他擦拭淚水,“你嘴唇還腫著呢,不能哭哦!”


    安瑞拉的提醒讓安東薩隆想起了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在摔倒時,他的嘴唇與地麵直接接觸,現在本該說去說話能力的他竟然說了這麽多話,甚至根本忘記了自己的傷。“你是怎麽做到的?”安東薩隆驚訝的問道。


    “是這個!”安瑞拉從身邊的桌子上拿來一個棕色的玻璃瓶子,朝安東薩隆晃了兩下。


    “這是什麽藥?居然有這麽大的功效?”安東薩隆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這個藥劑對傷口很有效,無論多麽重的傷,一周之內就會愈合”貝裏托解釋道,“不過更值得令人驚訝的是,這個藥劑是安瑞拉自己調配的。”


    “你真是天才!”安東薩隆停頓了一下,他在想該用什麽來稱呼安瑞拉,“安瑞拉姐姐。”在他看來這是最好的稱謂了。


    安瑞拉捂住嘴巴,輕笑了兩聲,那對兒可愛的小酒窩再次出現在臉上,“幹嘛叫我姐姐,我還不知道你多大呢。”


    “十三歲!”安東薩隆回答這句話時,大腦毫無意識,他隻是瞪大眼睛盯著安瑞拉,對方笑起來實在太美了。


    “那我確實是你的姐姐”安瑞拉笑著說,“我十五歲!”


    “那麽——我可以這麽叫你麽?”安東薩隆用期待的語氣問道。


    “當然可以!”安瑞拉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父女倆的眼神快速第交匯了一下。“我正好缺一個弟弟呢!”安瑞拉接著說。


    對於從小沒有父母,又受著叔父、嬸子虐待的安東薩隆來說,親人的概念是模糊的,但他內心深處無比的渴望得到來自親人的關愛。


    “不早了,安瑞拉,我們應該讓安東休息了”貝裏托將吸完的煙頭的扔進了壁爐裏,“明早我們還要帶他去教堂的醫院處理骨折。”


    “不——不行的!”安東薩隆開口道,剛剛站起身來的安瑞拉驚訝的看著他。“我必須回去!”安東薩隆接著說,“不然約克叔父和賈妮嬸子會打死我的!”


    “放心,孩子,我會向約克和賈妮解釋的!”貝裏托的語氣有些僵硬,可能是剛剛安東薩隆的話讓他感到驚訝和憤怒。


    “他們一定會打我的!在您走了以後,他們就會打我的!”安東薩隆的話語裏充滿貨真價實的恐懼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這兩個該死的畜生!他們對這孩子都做了些什麽!”貝裏托把臉轉向一邊咕噥道。


    “但你沒法走路,安東,而且現在外麵太冷了,你會凍壞的!”安瑞拉的話語裏充滿了同情與關切。


    “不行,我得——”安東薩隆轉過身子,用左胳膊肘作支點試圖起身,但右側肋骨處的劇痛像一台超大功率的抽水機,瞬間便抽幹了他全身的力氣。就在他咬緊牙關想要做第二次嚐試的時候,兩隻大手抱住了他的雙肩,疼痛很快就結束了,如此同時,他再次與貝裏托那雙烏黑的、略陷於眼眶的眼睛相遇。


    “相信我,孩子,我向你保證,這一次你的叔父和嬸子不會打你。”貝裏托的話語和眼睛同時將堅定與不可質疑傳達給了安東薩隆。


    安東薩隆有意避開貝裏托的目光,他的頭腦在迅速做著各種分析和判斷,力求得出一個可以保證自己安全的決定。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而言,這種高度理性和警覺的頭腦,在很多時候是多餘的,然而生活逼迫他做出了這樣的“進化”。


    “這世界上不都是壞人,安東,如果因為承受了不幸就拒絕別人的愛,生命裏就不會再有陽光了。我媽媽以前經常這樣對我說。”安瑞拉先於父親看出了安東薩隆的憂慮。


    在安東薩隆聽到這句話以前,陽光這個詞僅有字麵上的意義。當然,長這麽大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麽有深度的話,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這句話確實可以幫助他做出正確的判斷。


    “好吧,我留下來。”安東薩隆輕聲說道,盡管他還是有些擔心。


    【作者注釋】


    正義之地:


    由英雄聯盟設立在瓦羅蘭各處,負責處理各國紛爭的戰場,這個戰場由魔法控製,相互對立的城邦、勢力各派遣或雇傭五名召喚師,召喚師可以召喚英雄在正義之地裏戰鬥,戰鬥失敗的一方將接受獲勝方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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